17殺豬捶豬三把水…開膛破肚掏六腑
滾橫爬順（第二部：十七）
這一年的年底，陰曆的十二月二十八日，隊裡放了假，三兒早早起來帶大寶、二寶在村頭的地裡，把一根對把粗木杆一頭搭在樹上，一頭栽一根木杆立起來綁上那根木杆。又刨了一個坑四周放了幾塊石頭，一口大鍋放上去。大寶、二寶擔了幾擔水倒進鍋裡，抱來幾捆棉花秸稈，讓屎妞點着燒了起來。
請來的殺豬師傅拿着殺豬的工具也到了，去豬圈裡把老黑豬五花大綁。過稱後一百五十二斤，超過收豬的標準二十二斤。兩個人用一根槓子擡了起來，三兒還像往常一樣躲得無影無蹤，害怕見殺生。
擡來的黑豬“哼哼”的叫着，被放在一條凳子上。殺豬的掂刀過來，嘴裡叨叨着：
“我來殺你你別怪，你本是人間一道菜。到了地府別怨我，殺你我也不願意。早死早投生，閻王殿裡去報名。見了閻王開口求，來世別當畜生去做人。”
說着一把手握住豬嘴，另一隻手拿刀在豬頭的脖子處，一刀刺入豬的心臟。拔出刀來一股豬血，象箭一樣立即噴出一米多遠，“真真的紅刀子進去白刀子出來”。二寶早端一個盆子放了一把鹽，放在刀口下，豬血像流水一樣流進盆子裡。感情豬血還真不少，合面的瓷盆中流了有多半盆子。
接下來把豬放在地上，在它的一條腿上割了一個小口子。一根鐵條一米半長，從這個口子在皮和肉的中間，慢慢伸進去一直伸到頭部，連豬耳朵的後部都要伸到。就這樣在豬的全身都伸到，不過千萬不要往豬脖子的刀口處伸去，以免跑氣。
殺豬的師傅用嘴照着豬腿部的口，往裡面使勁吹氣。一人一邊用棍子捶豬讓氣走到。大家經常形容說打人象捶豬一樣，實際就是說的這時候。恐怕沒有一種動物死後象豬一樣，要挨成百下棍子。
殺豬的直吹的沒了力氣，換個人再來，一會兒一隻瘦豬也會吹胖。在吹氣處用一條小麻
繩纏幾下，記個死扣。後來也有人用過打氣筒往裡面打氣，結果殺出的豬肉有一股怪味，怎麼也沒人吹出來的肉好吃。
殺豬的伸手去燒水的鍋裡伸了兩下，有伸了一下說：
“再大火燒一把水來。”
殺豬的說水是按把來說，必需要是三把水。伸進手去三次感覺燙了，一纂拳頭，說明水正好。剛纔他伸進三次，沒有感覺到燙手，所以讓再燒一把水來。屎妞又往火里加了幾把柴，燒了幾分鐘。殺豬的又來試了一次說：
“正好！趕快擡豬過來，扔鍋裡去。”
大家將豬擡進鍋裡，在水裡來回的翻騰。讓豬在水裡燙着，反正“死豬也不怕開水燙了”，想怎麼燙就怎麼燙吧。這樣來回幾個翻滾，殺豬的拿出刮豬刀來。一塊一搾那麼長寬，上部捲回來做把手的瓦型鐵片。在豬身上從頭一下子刮到豬屁股，黑豬身上立馬漏出白生生一條道來。
在鍋邊看熱鬧的孩子們，也會擠過去抽個空當，從豬身上拔一把毛來，感覺就像地裡拔草一樣容易。不一會兒功夫，豬身上的毛被刮的乾乾淨淨，一隻黑豬變成了白豬。在豬的頭部骨處臉上的深縫裡，還會留下或多或少的毛來。只好拿回家中，把火柱放進煤火裡燒紅，伸進豬臉上的縫裡慢慢燙毛。
這時殺豬的拿過兩副鐵鉤子，在豬的兩條後腿上勾進去。幾個人擡着豬到支着的木杆處，把鉤子的另一個頭掛在木杆上。
先將四個豬蹄割下，再割下豬頭來，會殺豬的從豬頭割下來時，後腔骨突出來。肉留在豬架子上，那時的架子肉比豬頭肉貴。
豬頭割下來後是開膛破肚，吊豬的下方放一個一擔水的大盆子。豬的五臟六腑、心肝寶貝、大腸、小腸亂七八糟，隨着殺豬人的手在豬肚裡撕着，全部掉進盆子裡。
豬的苦膽要取出來，尿泡也得拿出來。苦膽取出來後有得了“惡指”的病人，取回家去套在“惡指”上，不用多長時間就會好。一時沒有得惡指的病人，回家
會掛在牆上，等着人來尋。
尿泡隨手就丟給了看殺豬的孩子，取一根麥稈伸進去吹的很大。比後來的氣球耐玩多了，玩個三年五年不會壞。
尿泡還有一個用途，有畫匠將各色染料裝進尿泡裡，畫突出的畫時一隻手拿着尿泡，擠出染料來回移動，省勁很方便。有一句俗話說，“畫匠偷染料，木匠偷鰾，剩下油匠不偷，腰中掖着尿(sui)泡。”，可見這尿泡在古時是當成工具使用的。
三兒這時候也回來了，見殺豬師傅正將開了膛的豬，從後背用專用的斧頭劈成兩半，又取出兩個鉤子來勾進前腿裡。三兒過來幫忙又掛在木杆上，劈成了四半。
這時候圍觀的人們開始割肉，這家三斤，那家五斤。還不忘囑咐殺豬的一句：
“給我來三斤，多來點肥肉！”那時人們喜歡肥肉。殺豬的回話：
“知道了！”殺豬的一刀下去，開始寬越往後越窄，窄處的都是肥肉，不管你割肉的先後，都要叫你見着瘦肥均勻的肉。
這殺豬的刀法精湛，一刀下去說三斤就三斤，說五斤就五斤，一兩不多一兩不少。大寶在一旁記賬，一會兒功夫只剩下四條七八斤的前腿和八九斤的後腿。又來了三個大戶要了三條腿，給三兒的哥留了一條豬腿，整個豬肉一上午就買了個精光。
三兒來後和二寶在一邊收拾豬下水。只見他將豬的腸子反過來，倒掉裡邊的豬屎和和沒消化完的豬食，洗的乾乾淨淨放在一邊。小腸子也用麻桿伸進去翻過來，雖然小腸裡面沒有什麼東西，也要洗乾淨。這樣除除疑心，吃起來放心。接下來小腸子套入大腸子內，屎泡用刀割開。一堆的豬屎倒在地上，反覆的裡外清洗乾淨。
三兒家的豬殺的比起村西，前天剛殺過豬的一家要乾淨利索。那一家來了個殺豬的，一刀下去豬沒有死，都讓殺豬的再來補一刀，貴賤那個殺豬的不幹說：
“豬羊一刀菜，就是一刀的命。我從來沒有殺過第二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