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件事就是剛纔在金灣古鎮長江邊上那人家的兒媳到底是什麼個情況?老樊頭的本來是不想對邵松林說的,可看到邵松林那樣用勁地撅腚帶着自己,反正這會也沒有什麼事,閒着也是閒着,聊聊也行,這既不顯得自己無聊,也好轉移一下邵松林的注意力,這樣的話,他騎起自行車來也就不會覺得費勁了。
於是他就又和邵松林聊了起來,倆人的姿勢是一個頭往前伸着,另一個是一會將頭往後面轉上一下。
“那家的兒媳婦,前世是欠了人家的錢的,剛纔找她的那幾個人是來向她討債的,幸虧她家裡發現的早,要不然她今天是要丟了命的,那幾個討債的鬼,是準備將她引到長江邊上的那棵樹林裡讓她上吊死的。其實,她說的沒有錯,那幾個鬼確實是叫她去上街趕集,而準備讓她吊死的那片樹林在早先的時候就是長江邊的一條比較繁華的街市,只是由於長江在臨江縣這段經常的塌江,纔將這曾經的街市推到了長江的最邊上了。
解放後,長江邊所屬的各村鎮在上級的統一領導下,對長江江岸進行了行之有效的治理,這長江兩岸才保持住了現狀不再塌江,長江這邊到那邊的寬度也才固定了下來。原先熱鬧的街市全部往北後移了二里路,那樹林的走向就是原先那街道的走向,樹林由東到西在金灣古鎮境內共計十里地的長度。這樹林裡原先也還是比較乾淨的,只是後來長江邊經常有當地的或外地的在長江裡淹死的人的屍體漂流到金灣和開陽湖交接處的那個水灣裡。當地淹死的人,一般是有人收屍的,而那些沒人認領的外地屍體也就被金灣人草草埋在了那片靠近江邊的樹林裡,長期以往江邊的那片樹林便成了住在長江邊上的那些人口中的“亂墳場”,大人一兩個人輕易是不敢去那樹林裡的,那小孩子就更不要說了。“剛纔,我讓她的婆婆將她們家的切菜刀放到枕頭底下,是沒有能夠鎮住那幾個鬼的,所以被鬼附體的兒媳婦還是那樣的張狂”,“後來,我讓她的婆婆在她們家的大門後面燒了許多的紙錢,那些鬼才放開了她”,“這鬼啊!是和人一樣的,那麼多的錢,不僅還清了她欠下的債,還多出了那麼多,他們也就忘記了來時的初衷,早就出去分錢去了”。“你們是感覺不到的,我是能夠感覺到他們的,兩男三女都是窮鬼”,邵松林這會也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忙對老樊頭說“剛纔,我在她們家門口的時候看到那門後的燒的那紙錢一個勁地旋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一陣陰風從門前吹過,那是不是他們往外走啊?”,“你感覺到了?”老樊頭似信非信地看盯着邵松林迴轉過來的頭和臉,“是真的,不好說你說假話的”,聽得出,邵松林的語氣蠻堅定的,老樊頭擡起一直放在屁股底下用來牢固自己的右手,輕輕地拍着邵松林的右肩,“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以後啊,遇到這樣的事情最好別說,看破不說透最好,對鬼的事情是這樣,對人啊,我們有時候也要看透不說破,這樣既利己,又利人的”。邵松林對於這老樊頭既熟悉又陌生的,不過這會聽他講的這些話,他到感覺這老樊頭並不是什麼遊走於人鬼間的靈魂,只是他是深諳世事,看透了世間的本質,心中不免對這老樊頭有種新的看法,甚至有那麼一點的崇敬。
有人陪着的路就不會感覺到它的長遠的。一個人騎車需要四十分鐘,這會帶着一個人也就四十分鐘的樣子就到了邵松林他們家莊子的西頭了。
雖然是晴空朗日的,可那不知道邵松林新房在什麼位置的老樊頭一眼就看出莊中間的那棵老槐樹下有一似霧非霧的氣脈往上升騰,“那棵老槐的 地方是你們家吧?”,進得莊來,那泥路明顯不及莊外的路,邵松林正集中精力地騎着自行車,老樊頭這一問他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自行車的剎車把,“你剛纔不是說不認識我家嗎?這會怎麼說的這樣準的呢?”。聽邵松林這麼一說,那老樊頭索性從自行車上跳了下來,大約最多一 百米的樣子就到邵松林家了,一路的顛簸,老樊頭的屁股有那麼點疼了、腿也有那麼一點酸了,這一百來米走過去的的舒適度一定比坐在自己車上強多了。邵松林也下了自行車,推着與他並排往家的方向走去。這個時候的莊子上是最常的靜的,剛開始他們進莊的時候還聽到那麼幾聲狗叫,這會連狗都不叫了,也就只能聽到他倆人的腳步聲和那自行車前擋泥板因螺絲鬆動而發出的顫動聲。
很顯然這個時間點,吃午飯早的人家已經睡一會午覺了,午飯晚的人家,這會正吃着飯呢。木工師傅們已經吃完飯正橫七豎八地躺在屋裡休息,李祥雲收拾完了碗筷也正坐在門前打着盹,那擋泥板的響聲讓她睜開眼,往莊子的西頭望去,那和邵松林並排走着的人肯定就是老樊頭了, 她忙起身迎了上去。飯菜李祥雲中午做飯的時候就給他倆留好了,這會拿出來叫個真正好,不冷也不熱的,一碗蠶豆炒莧菜、一碗幹鹹菜燒肉和一些絲瓜毛豆湯,被倆人三下五除二就幹光了。飯吃飽了,煙也吸完了,就在木工師傅們準備起來幹活的時候,這個老樊頭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對邵松林夫婦微微點頭,然後就拉着邵松林的手說道,“兄弟,你送我回去唄!”,這不僅讓本打算好好聽聽老樊頭高見的邵松林感到莫名其妙,那幾個也想知道這在地下牆上蓋房子好是不好的木工大小師傅們也是摸不着頭腦了。
那麼遠的請你來一趟,吃一頓飯就走了,這算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