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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樹平丈母孃兩天一個來回,帶來的信息是那邊對“骨根”這碼子事不是那麼重視,她們家祖祖輩輩也沒有被人在這件事情上面說過三道過四的。

至於邵松林這邊的江南大姐是如何對人家的信息瞭解的那麼清楚,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從她幾次與自己的溝通交流中,邵松林感覺的江南大姐的信息也並不是她自己平時蒐集信息的彙總,也僅是從已經過世的老姑奶奶那裡得到的有臨終遺言意味的幾句教誨。

不過與老姑奶奶打了幾十年交道的江南大姐對老姑奶奶的話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即使邵松林在兒子婚事上冒天下之大不韙之趨勢的時候,她也沒有動過回到那邊好好調查一下的想法,她堅信老姑姑奶奶能夠說出那樣的話,肯定是有她的實足的證據和充分的理由的。

不過在回來的路上,邵樹平丈母孃隱約想起自己還是十來歲的時候好象和小夥伴們鬧矛盾的時候,那小夥伴說過自己是抱養成的話,當時她也沒有介意那話,現在想想難不成那“骨根”問題就出生在自己親生父母那邊。

當然了,這些話和想法,她是不可能對任何人說的,既使是自己的男人和女兒都是不可以的。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有些事一輩子只能自己知道”的一種詮釋吧。

邵家兩個兒子的婚禮,按照老樊頭根據孩子們的生辰八字綜合後而選定的日子二月十八照常舉辦了。

原定的四十多桌喜酒,只來了不到十桌的客人,秦巷古鎮邵姓人家按行邵志堅老爺子的指令還是非常的嚴格的,幾乎是沒有一家出動。沒有了本姓宗親的捧場,就是那十幾桌酒席中,端盤子、洗碗的也都是外姓人在幹着。

這讓邵松林這個從來在家族裡沒有掉過價、丟過面子的男人感到了空前的失落。

不僅邵家這邊,後莊姓劉的那裡的日子也不是那樣的好過,近七成的親戚們象躲瘟神般斷然斷絕了與他們家的往來,也呈現出親戚沒有朋友多的尷尬局面。

即使場面如此被動,心情那般失落,但支撐兩家人將整個婚禮堅持下來的動力或精神支柱則是老樊頭給四個孩子測算生辰八字時說的那麼一句話.“這倆對新人八字相合,命理相配,將來都會出人頭地的”,老樊頭對於大家在自己面前心照不宣的“骨根”問題,沒有說出任何的看法或建議,“一切隨緣”就是他給兩家的最好、最高的見諦。

失去太多親友祝福的婚宴早早地就結束了。婚禮原定是在鄉下新房那邊舉辦的,因爲那邊場地大,房屋敞亮,遠親近鄰來時也很方便。在邵松林再次請求三叔邵志堅讓家族中人蔘加婚禮無望後,邵松林才最後決定將婚禮放在鎮上的房子裡來辦。

酒席散後,邵松林並沒有讓四們新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屋,享受新婚之夜的快樂,而是決定召開一次家庭會議。

大門外,借來置辦酒席的桌子已經被幫忙的人給存放到廂房的南屋,碗筷盤碟杯勺也已經清洗完畢。只有那盞用來給晚上酒席照明的高高地掛在豎在門口菜園子裡的那根毛竹杆上的電燈還在那日逐變暖的春風裡搖曳着。

堂屋的大門這會理應是關着的,可邵松林在開會之前還是讓李祥雲將門打開了。李祥雲明白,這“老頭子”是有話要說了。

她這會之所以心裡冒出老頭子這個稱呼也是有着一定的道理的,吳州鄉下人有這麼一種說法,不論男孩子女孩子只要不結婚就不好叫“大人”,而作爲家長,無論你多大,只要兒女不結婚,也就不能稱着老頭兒、老太婆,而平時孩子們稱父親爲“老頭兒”與這個時候的“老頭兒”的份量明顯是不一樣的。

“咱們家的情況都看在了眼裡了,除了你們家妹妹之外,今天你們就都成大人了,我想既然是大人了,那麼咱就該乾點大人的事情”,這會的四位新人真的不知道,剛剛榮升爲“老頭兒”的父親到底想說什麼,都嚴肅着本該喜笑顏開的臉,聽“老頭兒”在講着。

“其實,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的原因,既有我們的責任,更多的是那些人的不理解,既然已經這樣了,那麼我們就沒必要再去解釋什麼,辯解什麼,過好自己的日子,纔是根本”。說這些話的時候,邵松林是用眼神對着李祥雲的。

“家裡的三畝六分地,我和你媽在家就能夠種得闆闆正正的了,那麼,你們結完婚之後幹什麼,我想先說說我的意見”。邵松林這會的眼光是向着坐在對面的四位孩子的。

“今天是二月十八,三月三之後,我建議林平你們倆口子,先到省城去找個廚子的工作,到那邊去發展去,我聽說你‘衛國’大大平反後官比以前更大了,讓他幫你找個工作應當沒有問題”。“樹平你們倆也一樣,在鄉下做木匠活始終都是沒有大的前途的,聽你妹妹說,現在城市放開了,更多的人出去‘外流’了,好象現在城市裡不叫‘外流’,而將外流叫做什麼?”,邵林平到底是真的想不起來,還是想提醒一下已經在自己身邊打盹的女兒,他故意將嗓門提高了三度,並將眼睛盯着女兒,“叫‘打工’,爸爸”,“對對,叫‘打工’”,邵松林忙接過話來。

“樹平,你的手藝那是沒的話說的,但在家裡你大部分時間還是跟着師傅後面做事的,沒能好好發揮你自己,所以我想啊,你就到吳州城裡去找點木工活幹幹,說不定咱就能有個出息呢!”。

四個新人,這會才明白“老頭兒”今天的話題原來是這個,而不是接不是接到開會通知時,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分家”,他們剛纔心裡還在納悶呢,分不分家那是你“老頭兒“決定的事,可也不好這麼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