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八年投產的秦嵐煤礦是一座設計能力爲年產90萬噸的礦井,到了一九八二年左右的時候,與生產配套的廠房、設施基本已經完善,唯一一直困擾着礦領導的還是職工住宿的問題,雖然已經實現了將採掘和後勤服務單位宿舍分區的目標,但大多數職工還是4人一間宿舍地住着,如果這四人是同一個班還行,能夠一起起牀一起睡覺,不是一個班的話,那就非常的不合適了,無論大家如何自覺如何體諒對方,那肯定還是要打擾到對方的。如果說三班混住對職工有影響讓大家感到困難的話,那麼讓領導和職工們感覺到更困難的還是來礦家屬的住宿問題。
雖然礦領導在礦外的西北角先後建成了南北兩個來礦家屬招待所,分別要一招和二招,這一招是專門接待副科級以上管理人員的家屬的,二招則是接待普通職工來礦親屬的,平時的話,這兩個招待所基本能夠滿足日常需要,但在寒暑假來礦家屬集中的時候,那就肯定不能滿足需要了。於是迫於無奈的職工們只好自己想辦法來解決這一問題了。有的人在礦外租上了當地農村人家的房子,有的人在礦外搭起了臨時的房屋,不管採取什麼方式,只要能夠安頓下來就行,實在沒有辦法的,也就只有在集體宿舍內拉上一個布簾完事。
與秦嵐煤礦的年輕一樣,礦上的職工基本都是青一色的年輕人,拉上了的布簾能夠擋住布簾那邊的情景,卻不能夠擋住那邊的動靜,也控制這住這邊人的想象。同一宿舍兄弟情宜深的,都比較講究的,四人中的一人家屬來礦後,如果時間較短,那三人就臨時到別的宿舍去擠上幾天,給那邊騰出折騰的空間和時間,如此一來,這位受益的兄弟就必須請那三位講究的夥計們喝上一場酒,這場酒大多數是在自己老婆在礦上的那幾天時間裡請大家來喝的,那菜當然也就得由自己老婆親自下廚來做了,喝酒的時候那個感謝的話,不僅老公要說,那老婆也是好好謝謝人家的。當然,也有一些人,老婆在的時候不請,等老婆走後再請,這主要是自己也想好好地喝上一次,老婆在的時候畢竟要有功課要做,須好好表現的,不好放開量地喝的。
如果同宿舍的夥計們不太講究的話,那就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也就只要一拉布簾獨自過了,誰也不問誰的事了,至於那些動靜和想象對自己的影響也只有自己來收拾的了。鄭興農所在的機電科的住宿條件應當說比採煤掘進單位是好了不少的,雖然也是四人一間宿舍,但機電科的好多人員都是有宿舍而不常住的,原因很簡單,作爲煤礦所有工種中的佼佼者,這些人工作不久就都被礦上的女職工給收購了,成了雙職工的他們便在礦外的家屬區分得了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屬於自己的房子,這樣的話,機電科的宿舍就相對來說寬鬆了一些,二人一間屋,三人一間屋,在機電科那宿舍裡是經常可以看到的。即使到了寒暑假,採掘單位宿舍非常緊張的時候,這機電科宿舍也都還是有寬鬆的地方。那邊有需求,這邊有多餘,於是那些活絡的人就打起了機電科這邊的主意,提上一瓶酒,拿上幾包煙,也就能夠讓機電科那邊的朋友幫助騰出一點自己需要的空間。
鄭興農作爲支援工能夠幹上機電科機電維護這樣的工種,在老鄉當中那絕對是被高看一眼的,加上有他哥哥鄭興旺罩着,他在所有老鄉中還是有着極好的人緣的。剛開始的時候,鄭興農和鄭興旺眼中的老鄉是僅限於吳州三古鎮的,後來擴展到臨江縣,再後來都就擴大到整個吳州市,只要是聽到與自己口音相同、相近的都納爲老鄉。老鄉情結作爲一種社會現象,在任何時候都是相通的,是那種無法讓人了卻的一種與生俱來的情感,異地他鄉只要聽到鄉音,所有人想到了就是老鄉這兩個字,無論對方是什麼樣的人,那內心自然而然地就會近了那麼幾分。鄭興旺、鄭興農兄弟倆都是那種特別看重老鄉感情的人,只要是老鄉,他們是有求必應,力所能及,盡力而爲的。
如此一來,說到在寒暑假期間讓鄭興農幫忙協調個房間之類的事情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這麼幾年來,鄭興農到底幫助過多少老鄉解決過來礦住宿的問題,恐怕他自己也是記不清楚的,到時那些個被他幫助過的老鄉們將他掛在嘴邊,從老家來礦帶什麼好吃的都會送點給他吃吃的,他在老鄉中的威信有時候真的比他哥鄭興旺還要高那麼一點。然而,就在他哥鄭興旺接待那位比礦務局領導還在大的領導的的那天,他的人生卻因爲一件不該發生的,即使能夠發生也不可能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而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事情發生的前兩天,他的老鄉,也是從事機電工種,但卻是在掘進單位幹維護的王志成找到他,說是第二天媳婦從老家來礦,想讓他協調一下房間的問題,考慮到王志成與自己的關係那是有別於其他老鄉的特殊性,說白了,那就是他和王志成的關係平時就走得相當的近,處的相當的好,既然好朋友的媳婦來礦了,那還有什麼說的,別的人都能幫,這個忙就更應當幫好了,“你就和媳婦到我那裡去住吧!”“我這幾天到我哥那邊擠擠吧!”,聽說他的朋友要借宿幾天,平時沒少吃他東西的同事加室友,二話不說就自找住處去了,鑰匙是鄭興農親自交到王志成的手裡的。能夠有如此這般好的條件來享受久別的二人生活,說實話夫妻倆真的是對鄭興農內心充滿感激的,一陣又一陣的歡愉之後,王志成就和媳婦商量,“要不明天咱請興農來喝個酒吧!感謝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