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就見慣了鞋被甩到河面上的鄭興旺三下五除二就用橋邊的那幾塊磚瓦片,用打水漂的方法將邵松林的布鞋推到了岸邊。
沒錯,來人正是大領導和鄭興旺。
那天送豆腐回家後,鄭興旺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和邵君平的心是相互所屬了。每天都想見到邵君平的那種說不出來滋味的心情告訴鄭興旺自己是愛上邵君平了。
與其茶飯不思,不如坦誠表白,這是鄭興旺一向做人做事的風格。如果自己或讓家人冒然到邵家提親,恐怕有些不妥,鄭興旺思來想去,想到了自己心中的貴人、恩人大領導。如果讓大領導出面提親的話,成功率應當提高不少,甚至可以說只要大領導一出面這事就能夠成了。
送豆腐的第二天,鄭興旺算準了大領導在辦公室的時間,騎自己車到鎮上的郵局給大領導打去了電話。
對於鄭興旺的請求,大領導那是四個字“欣然同意”。
原本不打算回縣城老家過節的大領導,臨時改變了春節期間的安排,並決定專門抽出半天的時間來給鄭興旺促成這件事情。
大領導之所以與鄭興旺這年輕人一見如故,除了那吳州菜之外,主要的是他們倆人是嚴格意義的老鄉。
大領導的老家是吳州三古鎮之一的菱塘古鎮。大領導的大哥成了臨江縣人民醫院院長的第二年,將在古鎮生活的父母搬到了縣城。
因爲工作的原因,平日裡大領導除了電話問問父母的情況外是難得回到父母身邊一次的。
這次自己的小老鄉請自己幫忙倒也可以成全自己春節時與家人聚上一聚,豈不是兩全齊美的事情。
本來說好的是年初二到金灣古鎮的大領導,由於春節值班時間的臨時變動,只得年初一就下鄉來了,他和鄭興旺都覺得年初一是不適合到人家裡說事的,可這又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雖然只去過兩次,可鄭興旺對去邵家的路那叫個輕車熟路。李祥雲是熱情地接待了大領導和鄭興旺的。考慮到不知邵松林什麼時候回到鎮上,大領導和鄭興旺一遞眼色,還是決定不再等了,直接開車到鄉下去找邵松林。
與大領導和鄭興旺預料的差不多,邵松林夫婦對於倆孩子的事情沒有絲毫的打壩。
晚上,在大領導的主持下,打破了年初一不走親戚的陳規,邵鄭兩家四位老人和兩個孩子坐到了一起。
多年沒有正式上廚房親自操作的鄭利堂這次破例重新站到了鍋臺前。
酒桌上,當年吳州三鎮做鹽水板鴨不分彼此的倆人第一次坐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發現對方的頭髮都已經花白,當年的年輕氣盛都不再寫在臉上,笑容裡多了許多的理解、寬容與平和。
鄭利堂主動地向邵松林伸出了由於長期勞作而青筋微暴的的右手的時候,邵松林遞給他的是那雙肉肉的雙手。與其說那三隻手是握在了一起,不如說是抱在了一起,彼此傳遞的力度告訴對方,那是惺惺相惜的力道。
透過彼此的手傳遞開來的溫度,他們都想到了最後一次吳州三鎮鹽水板鴨大賽的情形,又都想到了承載彼此恩怨的鄭牛年,而鄭利堂想到更多的是那年那麼多評委都說邵松林以鵝代鴨做的鹽水鵝是多麼的好吃。
他們又都在想着,幾十年過去了,鹽水板鴨、鹽水鵝經歷了那麼多的起起伏伏,但那依附在鴨或鵝上的手藝人的固有的靈魂卻是一直沒有丟的,他們從彼此的手裡是可以感知到的。
他們又從對方的神情中感知到一種彼此都有着的一種失望也好、遺憾也罷的東西,那就是幾十年了,儘管彼此爭了那麼幾十年,可彼此還真的就沒有嘗過對方的手藝,且不論它是鹽水板鴨還鹽水鵝。
如果這個時候的彼此雙方還有什麼好奇的話,那可能就是鄭利堂一直沒有能夠弄清楚當年平江小學落成時的那場聚餐所引發的食物中毒,當時的秦巷古鎮衛生院院長鬍長祿爲什麼說出,“一定意義上是邵家的鹽水板鴨救了那些中毒者的命”。
這可是一直纏繞在鄭利堂心頭的一個結。很顯然,在這個時候問起邵松林那是很不合時宜的。讓他感到高興的是,現在既然兩人都快成親家了,那麼所有的疑問就能夠有解開的機會了,那麼也就不要急於想知道答案了。
如果讓邵松林和鄭利堂說說對於倆個孩子的看法,相信他們都是非常的滿意的。那天看到鄭興旺送自己閨女回家的時候,邵松林就託金灣古鎮的朋友將鄭興旺自小到大的情況摸了個底朝天的,所以那天鄭興旺送豆腐的時候,他是欣然接受的,不僅接受着那豆腐,也接受了鄭興旺他這個人。
鄭利堂這邊對於邵君平也是十分的瞭解的,對於這樣優秀的閨女能夠成爲自己家的兒媳,他是百分之一萬表示滿意的,他是沒有理由不表示贊同的,這是祖上積了多少德才有這樣的兒媳婦啊。
看到氣氛是那樣的融洽,基本不喝白酒的大領導一高興喝上了三杯。他的高興是有着十分充足的理由的。最後那次和鄭興旺去秦嵐煤礦的時候,他才從礦黨委書記的口中得知道,如果鄭興旺不被他調走的話,鄭興旺說不定已經是秦嵐煤礦經營礦長鬍少軍的女婿了。也就是說,胡少軍託黨委書記正準備說這事的時候,礦上接到了鄭興旺調往省城的調令。於是,沒有要黨委書記解釋,經營礦長就主動提出了題議的中止。
對於這件事情,鄭興旺確實是一直不知道的,當然直到鄭興旺請大領導幫忙的時候,大領導屆還是沒有和他提起這事。現在想來,那次在回省城的路上,大領導突然問鄭興旺對邵君平印象如何,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看得出,對於今天的結果,大領導是十二萬分的滿意的。就在鄭邵兩家一行人送他上吉普車的時候,大領導還是將鄭興旺拉到一邊告訴了他一個讓鄭興旺興奮的,而且後來改變了他命運的消息。
吳州礦務局雖沒有彭州礦務局那麼有實力,但好還是比較有實力的一個實體,在計劃經濟時代能源結構的侷限性促使吳州市的各個縣都在彭州礦務局周邊有着自己的煤礦。當然了,在吳州人眼裡的煤礦,到了彭州礦務局的人的眼裡,就不可以也不能夠稱作煤礦了,他們給了這些小煤礦一個讓人聽起來就感覺有點彆扭、帶着不屑和輕視的名字“小煤窯”。
但是就是這些被大礦的人們看不上眼的小煤窯還是給吳州的經濟發展做出了積極的貢獻的。吳州礦務局在彭州礦務局周邊共有四個小煤窯,分別臨江煤礦、宜寶煤礦、高君煤礦和耿莊煤礦,看得出各個縣城在彭州的小煤窯是用自己縣城的名字來命名的,只有吳州市直管的那個煤礦採用了煤礦所在地的村莊作爲了煤礦的名字。看得出吳州市在給自己直管的這個煤礦取名字的時候也還是費了心思的,如果如其他縣城那樣直接用吳州兩字來命名,那似乎有點掉了自己的價,畢竟吳州和彭州都是地級市,再說了那些小煤窯均是以自己縣城的名字給煤礦取得名字,如果直管煤礦用吳州的話,在彭州地盤上既不是讓人感覺到自己與其他縣城平起平坐了,索性就按煤礦所在的村莊直接取了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