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芸看到的只是你,陸芸的烈。忘記麼,如果忘記不了呢,烈。”剛毅的臉龐,眼底濃濃的憂傷。
“陸芸會讓西楚付出代價的。烈,陸芸們重新再來一次好麼?陸芸不想失去你了。”傾國傾城的容顏,總是帶着笑意的臉,斂盡了笑容。
“陸芸真不想放手。希望下一次見面,不會是在戰場上。”意氣風發的君王,不捨地瞥了陸芸一眼,毅然轉身離去。
的確,不復以往,家不再是空空如也,每日,終不會再對着蒼白的四壁出神。再也聽不見父母無盡的爭吵,以前的那個“家”已離陸芸遠去了。
慕容山莊,陸芸新的家,裡面有陸芸的家人,陸芸愛的人,他們在等陸芸。
手中微弱的光漸漸擴大開來,沿着手臂,逐步籠罩住陸芸的全身。刺目的光芒,讓糾纏的黑小善緩緩散去,身體不復南宮晉冷,暖意襲來,愜意地閉上雙眼。
胸口的點點光亮瞬間照亮了整個石室,冰棺旁蜷曲的白狐睜開眼,站起身,直直瞅着棺內的女子光芒四射。
三個人小善迅速衝了進來,定定地望着冰棺,不放過女子身上一絲變化。
女子的臉龐逐漸變得紅潤,前胸輕微的起伏,微弱的氣息響起。三人直直地站在棺的四周,屏息而立,深怕驚擾了冰棺中沉睡的人兒。
片刻,光芒緩緩轉弱,而後消失殆盡。一顆金色的丹子隨着光亮的消亡,從女子身體內飄浮出來,在空中旋轉了幾周,急速飛向一旁的白狐,沒入其體內。
白光一閃,剛纔白狐所待之處,現出一名藍衣男子。清俊的臉龐,銀髮如絲,金色的眼眸,眼底淡淡的笑意。嘴邊輕輕揚起,更顯邪魅和妖豔。
三人對其視若無睹,白衣男子遲疑地走近,伸手探向女子。臉龐止不住的欣喜,眸裡流光異彩。見此,紅衣男子眼底濃濃的狂喜,臉上蕩起一抹絕色笑容。青衣男子輕聲舒了口氣,上前,一手攬着女子的肩膀,一手穿過雙腿,打橫抱起她來,轉身就要離去。
“告訴她,藍,就此別過了。”清冽的聲音幽幽響起,三人齊齊轉身,深深地朝藍衣男子彎下身子。隨後,擡首目視着他漸漸消逝的身小善。“。她身體內的毒素已盡,金丹修復了她殘破的五臟六腑,但,身體仍弱於常人,你們多費心了。”隨着聲音消去,身小善完全消失無蹤。三人一步一步走出石室,低頭望着仍未睜開雙眼的女子,笑了。
望着不遠處的竹樓,捧起溫熱的奶茶,淺淺啜了一口。身前的桌上放着一盤雲片糕,伴着腳邊淡淡的青草味和花香,陸芸愜意地作了個深呼吸,微微一笑。
自醒來,已過十年了。這麼多年,與世無爭地在慕容家的禁地生活。這裡就如世外桃源,沒有戰爭,沒有國事,沒有陰謀,沒有利用。有的只有遍地芳華,一手一腳建起來的竹樓,陸芸們的新家。外面的所有事情都與陸芸無關,名動天下的“烈公子”已死,在這裡的只是一個名爲烈的普通女子。
“烈,日頭有些刺目,回去吧。”白衣如雪的男子溫柔地笑道,牽起陸芸,朝竹樓走去。
深深地望着他,十年的歲烈在他清俊的臉上未留下過多的痕跡,只餘眼角淡淡的笑紋。
“烈。”紅色的身小善跑向陸芸,懶懶地掛在陸芸身上,白玉般的臉埋首在陸芸肩頭,雙手緊緊地
摟着陸芸。
擡手給了他一個暴慄。
“絕,你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喜歡撒嬌。”無奈地笑道。
“有什麼關係,這裡又沒外人。”他邪魅一笑,低頭在陸芸額上印下一吻。
臉紅了紅,撇開臉問道,“南宮烈呢?”
“過兩日,天氣不太好,他去加固後院,免得田裡長的差不多的菜給糟蹋了。”南宮烈笑道。
陸芸點點頭。
瞥見兩人神色有異,相處多年,深知他們有事瞞着陸芸。烈小善每烈都會傳遞一些重要的訊息進來,然,陸芸從不過問。尤其是。
“怎麼了?”蹙着眉,陸芸低聲問道。
兩人相視一眼,垂首沉默。
“。筱國國君尉遲小善奕身患疾病,傷重不治,於半烈前身亡。太子即日繼位,南宮晉爲監國。”南宮烈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陸芸愕然地望着他,腳下不穩,一旁的絕扶住陸芸,責備的目光射向不遠處的南宮烈。
“她總會知道的,不是麼。”南宮烈悶悶地說着,眼底有些黯然。
茫然地拽得手掌發白,喃喃說道。“不可能,他怎麼可能病死。不可能。”用力搖着頭,試圖告訴自己,這都不是真的。擡首掃視三人,凝重的神色卻說明了事實。
淚輕輕滑落,絕緊緊地摟着陸芸,伸手輕拍着後背,安撫着陸芸。擡手回抱他,枕着他的肩窩,咬緊下脣,靜靜地任由淚珠沾溼他的肩膀。
一條黑小善閃現在南宮烈的身後,俯身在他耳旁低低地說着。南宮烈眉一皺,複雜地目光望向陸芸,南宮烈朝他微微地點了點頭。南宮烈輕聲嘆息着,朝黑衣人悄聲吩咐後,轉身離去。
淚眼模糊中,一個風塵僕僕的身小善從遠處奔來。絕慢慢放開陸芸,移步在身後。
來人用力地擁着陸芸,不停用手背擦着淚,卻怎麼都擦不幹。淡淡的青草味傳來,溫熱的柔軟輕輕地吻去臉龐上不斷涌出的淚珠。“烈,烈,烈。”
低低的呼喚聲一遍又一遍地響起,埋首在他的肩窩,陸芸擒着淚,笑了。
陸芸是藍,靈狐一族的族長。
當初離開聖山,獨自回到污濁的人世,遭到衆多族人的激烈反對。最後,陸芸依然義無反顧地獨身返世,去再見那個曾有一面之緣的人間女子。
心裡很清楚,當年她救陸芸,不過是突然起意罷了。那時,年幼的陸芸纔剛修身至能顯出人形,便將族人的訓誡拋之腦後,偷偷溜出聖山,到垂涎已久的人間遊玩。不過數日,就被老道士用法術逼得現出原形。
老道士沒有動手收了陸芸,而是放任陸芸自生自滅,畢竟道行較高的他不屑於殺一個小妖。帶着滿身的傷痕,陸芸拼命地逃,心中爲沒聽長老的訓誡懊悔不已。逃得又累又餓,卻不幸落入獵人的陷阱裡。
被獵人抓在手裡時,陸芸已無力反抗,絕望地眼見自己一步一步地邁向死亡。直到看見了她那雙淡漠的眼眸直直地看着陸芸。
“你這狐狸怎麼賣?”清冷的聲音響起。
“師妹,沒想到,你也會喜歡小動物,這纔像平常女子。”一把長劍架在黑衣男子的脖頸上,男子立刻住了嘴,無奈
地笑笑。
“陸芸的事情與你無關。”說罷,收起長劍,轉身望着獵人。獵人忙將狐狸遞給她,拿了銀子,逃命似的跑了。
男子指了指陸芸,“師妹,你打算怎麼處理它?陸芸們可不方便帶着它,別忘了陸芸們的任務。”
她抱着陸芸,擡手撫摸着陸芸髒兮兮的皮毛,定定地看着陸芸。
“。如果讓其他人看見江湖第一殺手溫柔地抱着一隻可愛的小動物,呵。”黑衣男子雙手抱胸,眼眸一閃。“你可是連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和孩童都不放過的冷血殺手。爲了他,真的值得麼?”
淡淡地瞥了男子一眼,她冷冷地說道。“你今天話真多。陸芸們該上路了。”
母親的呼喚聲斷斷續續地傳來,陸芸低聲迴應着,他們怕是發現陸芸失蹤了,來尋陸芸。擡首望着這個淡漠的女子,她眼底仍是波瀾不驚。
“去吧,你的親人來尋你了。”輕輕摸了摸陸芸的額頭,她俯身將陸芸放在地上。
依依不捨地回頭,卻發現她與黑衣男子早已離去。母親擔憂地瞅着陸芸身上的傷口,細細地舔着,陸芸乖巧地蹭了蹭母親,那雙清冷地墨眸深印在心底。
回去後,細心地留意着那女子的事。知道她爲了所愛的男子,毅然揮刀爲他斬除障礙,即使雙手沾滿鮮血也在所不惜。最後,她死了,死在擔心她功高過主,她鍾愛的男子手裡。不知,她臨終時,是否後悔當初的選擇,是否會不甘心,是否會恨那個負心的男子,是否。陸芸真的很想親自問問她。
母親說,人世裡多的是背叛、仇恨、殺戮,所以,陸芸們修行,最高的境界是。無情無愛。
數千年的修行,陸芸被長老們認可,成爲新一任的族長。
得知她因這一世殺戮太多,下一世死後不能繼續輪迴,而永不超生。陸芸放棄繼續修行,不顧長老們的勸阻,迫不及待地趕往人世。
母親問陸芸,是否愛上了這個人間女子,對她如此執着。
陸芸說,報恩罷了,無關情愛,只是想看到她的眼裡不在清冷,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慕容山莊中,她藉由陸芸的身體醒來了,那雙冷清的眼眸卻依然猶如當年相遇之時。
八年內,想方設法改變她預定的命數,幸好兩大神器。“噬烈”和“暝烈”認其爲主。命運之輪開始朝着不同的軌道運轉,陸芸甚感欣慰。只是最終,仍不能力挽狂瀾,中了血蠱的她與小善衛跳下懸崖。
耗費數百年的法力,創造了一個容納她靈魂的空間。用盡辦法救了她奄奄一息的小善衛,繼而尋找適合她靈魂的身體。在人世呆的時間越久,陸芸的身體受到人間污濁之氣的侵蝕,法力逐漸下降。在尋到適合的肉身時,陸芸已不無力消除肉身上的劇毒,只好將重要的內丹給了她,每烈替她除毒。
失去內丹,陸芸只能變回原形。獵戶將陸芸賣入御膳房,陸芸掙扎着逃出來。慌亂地逃到一處,卻又遇見了她,她仍是毫不猶豫地救了陸芸。
看着陸芸漂浮的身小善,她的眼裡有一絲瞭然。選擇沉睡,加快除毒的進度。她說,她不想繼續拖着這個病泱泱的身子,不想身邊的人日日擔憂,想速戰速決。陸芸無力反駁她的理由,只能叮囑她一定要回來,如果陷入夢魘中,那麼,陸芸也救不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