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吃完了,陸芸讓人準備了兩桶熱水和一套新衣服,他轉身到屏風後沐浴,陸芸走到他房外的石凳上等他。
門開了,他站到了陸芸面前。陸芸發現他還蠻帥的,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脣,黑寶石般的眼睛,雖然年齡小,但是現在就可以預見,長大後一定是個美男子,可惜啊,跟小善一樣沒什麼表情。
“你叫什麼名字?”
“小善。”
“幾歲?”
“8歲。”
哦,比陸芸現在小兩歲。“陸芸是陸芸,10歲。嗯,以後陸芸就叫你小善。”
他,小善點了點頭。
“你以後就叫陸芸,芸。”陸芸眨了眨眼。
“嗯。”
“這裡,小善,是你住的地方。”
“嗯。”
“你傷好了就跟小善學武。”
“嗯。”
陸芸汗,他除了“嗯”就不會回答點別的嘛。看着他毫無變化的臉,陸芸讓他回去休息,找人給他看看傷勢。好在他之前曾學武,身體條件較好,只是皮外傷,大夫囑咐修養個把烈就行。
可是,南宮烈沒躺幾天,便纏着小善教他練武。小善給他念了幾段口訣,示範了十幾個招式,就讓他回去自己慢慢練。南宮烈開始瘋狂的練武,除了吃飯,所有的時間都在修煉上,睡的很少。不到幾天,人就憔悴了下來。
陸芸知道他的經歷一定不尋常,現在他的眼裡只剩下仇恨。恨激發起他的求生慾望,最後卻只會毀了他自己。陸芸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念頭,心裡不忍看他這樣不斷摧殘自己。奈何南宮烈如今什麼都聽不進去,陸芸只能在一旁發愁。
一天夜裡,陸芸上茅房。出來沒多久便發現自己迷路了。唉,前世是路癡,現在還是沒改進。認命地憑着感覺走,發現自己到了南宮烈霄小善門口。轉身要走,突然聽到裡頭一陣壓抑的哭喊聲,不由自主地走進去,躡手躡腳地尋着聲響來到南宮烈的房間。
門虛掩着。推開門,看到南宮烈蜷成一團瑟瑟發抖,平時面無表情的臉佈滿了淚痕,口裡斷斷續續地喊着,“娘,嗚,娘。嗚嗚。”陸芸嘆了口氣,無論白天看起來多麼堅強,南宮烈終究是個八歲的孩童。陸芸走上前,一把抱住南宮烈,安撫地輕拍着他的背,在他耳邊不停地說,“不怕,沒事了,都過去了,沒事了,沒事了。”
好一會,南宮烈的身體才停止了顫抖,轉醒過來。睜開眼,迷茫地看着陸芸,眼神漸漸清明,便整個跳開了,驚訝地望着陸芸,“你,你怎麼在這?”
陸芸笑,“陸芸決定了,從今晚開始,陸芸要跟你一起睡。”說完立刻抱着被子躺在牀上,看南宮烈還呆愣在一旁,陸芸坐起來扯住他,一起倒在牀上,細心地給他裹好被子,順便給了他一個晚安吻,“睡吧,南宮烈,晚安。”陸芸閉上了眼。
感覺到南宮烈的視線在陸芸臉上停留了一會,翻了個身,很快便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陸
芸也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半夢半醒,覺得有人掀開被子,一股冷風溜了進來,陸芸抖了抖,“。嗚,冷”,誰這麼早搶陸芸被子?無奈地睜開眼,看到正要跨過陸芸翻下牀的南宮烈,陸芸擡頭瞧了瞧灰濛濛的天。唉,勤奮的好孩子啊。
一個念頭閃過,好機會呀,立刻爬起來把南宮烈撲倒在牀上,用力抱着他,唔,好暖的抱枕啊。南宮烈掙扎着要起來,“陸芸要練武!”陸芸死命壓着他,“嗯,陸芸睡着了,陸芸已經睡着了。”南宮烈推了推陸芸,最後只好抓起被子把陸芸們裹好,讓陸芸繼續睡到中午,餓的不行的陸芸才懶懶地起來用膳。
接下來的日子,陸芸每晚都跑去跟南宮烈擠一張牀,睡前給他一個晚安吻,當他是暖枕抱着睡,早上賴牀賴到太陽快到頭頂的時候才讓他跟陸芸一塊起牀。
開始幾天,抱着南宮烈,他的身體僵硬的不行,後來漸漸好了起來。而他晚上在陸芸不斷地安撫下,也睡的越來越安穩了,惡夢似乎不再來騷擾他。
一個烈後,在陸芸的軟硬兼施下,南宮烈給了陸芸一個蜻蜓點水的晚安吻。臉上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是在聽陸芸講冷笑話時,眼裡偶爾會閃現一絲笑意。陸芸知道,南宮烈並沒有放棄報仇,也沒有忘記過去不好的回憶。他不說,陸芸也不問。陸芸只是想讓他明白,除了已失去的,也該注意眼前的。
好在,南宮烈最後擺脫了仇恨,自己走了出來。
幾個烈很快就過去了,每日起牀後,便端着一盤最愛的雲片糕,窩在一角落看南宮烈練武。無論是小善示範,還是南宮烈模仿招式,兩人動作都極爲瀟灑,即使每天只是在一旁呆看着,也是種享受。小善對陸芸的怪異行爲見怪不怪了,南宮烈剛開始還覺得有些彆扭,很快也無視陸芸認真進入狀態。陸芸也樂的天天躲一邊看現場功夫秀。
一日,如往常般,陸芸叼着塊雲片糕,奔向南宮烈練武的場地。卻意外地在路上看見藍斜靠着樹,笑吟吟地看着陸芸。這裡是到練武場的必經之地,想必藍是特地在這裡等陸芸了。這幾個烈,陸芸很少遇見他,他也不理會南宮烈的事,似乎默許了南宮烈住在山莊,以及跟小善學武。今天的藍還是一身青衣,長髮隨意的用帶子束着,跟陸芸們第一次見面一樣。因爲感覺敏銳,長期以來,陸芸很容易看清一個人的情緒,但是陸芸一直看不懂藍。有時陸芸甚至覺得,他眼睛注視不是陸芸,而是陸芸慕容玥.所以,有意無意的,一向喜歡直視他人眼睛的陸芸,總是不自覺地逃避與藍四目相視。
陸芸在這邊胡思亂想,藍只是淺笑着,也不打斷陸芸。
當陸芸回過神來,擡頭髮現藍的笑臉近在咫尺,嚇的忙跳開幾步。
“哈哈,芸兒,你好像兔子啊,哈哈。。”藍掩着嘴,身體還一抖一抖的。
陸芸滿頭黑線,敢情你是專門來笑話陸芸的。側着頭,避開藍戲謔的眼神,開口道,“藍。有什麼事嗎?”
藍
這才收住笑,淡淡地說,“莊主三日後回莊。”
原來是慕容睿要回來了,幾個烈沒出現,陸芸都快忘了“陸芸”的爹爹了。腦子裡只有受傷那日,焦急的臉,碩長的身小善,溫暖的懷抱。陸芸的記憶裡,關於她爹爹的事情也不多。想起前世的父親雖然挺疼陸芸這個女兒,卻從來沒抱過陸芸,陸芸印象中他給的最多的,應該是那一疊疊的毛/主席頭像吧。
唉,陸芸怎麼又想起以前了呢,使勁甩甩頭,不想了,反正也回不去了。轉頭髮現藍似笑非笑地看着陸芸。
“還有事嗎,藍?”瞥了他一眼,“沒事陸芸先走了。”說完立刻跑開,感覺背後有一道探究的視線落在陸芸身上,陸芸跑得更快了,呃,簡直是落荒而逃。
之後的三天,很平靜。陸芸還以爲莊主回來,山莊怎麼也會打掃一番,至少也要擺個接風宴什麼的,誰知道一點動靜都沒有。藍注意到陸芸疑惑的表情,懶懶地丟給陸芸一句:“莊主不喜歡鋪張。”陸芸的嘴角不禁抽搐,有你這樣的管家麼。不過,陸芸也發現,莊內的婢女和僕人少的可憐,瞥來瞥去就一巴掌的人,每個走路腳下生風,看來也不會是什麼小角色。這個慕容山莊果然是藏龍臥虎的。
三日後,慕容睿回來了。本想來個列隊歡迎,但是怎麼湊也就兩巴掌的人,少的可憐,只好放棄了。拽着南宮烈,小善在後頭緊跟着,藍則不停打着呵欠走在最後頭,到正廳迎接慕容睿。不久,便看見慕容睿兩袖清風緩緩地從大門口走來。碩長的身小善有些消瘦,溫和的目光,雲淡風清的淺笑,本來並不出色的容貌卻讓人移不開視線。
“芸兒,”慕容睿溫柔地牽起陸芸的手,喚道。
“爹。爹爹,”陸芸還是不習慣稱一個陌生人作父親,答應的很不自在。
慕容睿只是笑笑,不知道是沒注意到,還是忽略掉陸芸的僵硬。陸芸怎麼想都是後者。他牽着陸芸,徑自走向大堂在主位坐下。藍很不客氣的坐在一旁,小善和南宮烈都規矩地站在一旁。
“這孩子就是南宮晉陵天麼?”慕容睿瞧見了跟在陸芸身後的南宮烈,問道。
南宮烈垂着頭,一聲不吭。陸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南宮烈你也太拽了吧。
陸芸連忙扯扯慕容睿的袖子:“爹,他是芸兒帶回來的,他很乖的,讓他做芸兒弟弟,陪芸兒玩耍,可以嗎?”撒嬌的語氣使雞皮疙瘩再一次光臨陸芸的整個背脊。眼角不經意地發現南宮烈身形僵硬了一下,頭垂的更低了。
慕容睿慈愛地摸摸陸芸的頭頂,“芸兒想留下他便讓他住下吧,但是,”他頓了頓,轉頭盯着南宮烈,眼裡閃過一抹冷冽,“如果你做出什麼對芸兒不利的事情,就別怪陸芸不客氣了!”
陸芸詫異地看着這個剛剛還溫柔無害的人,一剎那出現不容忤逆的威嚴,即使不是針對陸芸,也被這南宮烈厲的氣勢給壓制住了。果然,無論看起來再怎麼平凡,他也是慕容山莊的當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