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芸對上閒情逸致的男人,不屑地別開眼去,拾階而下,她的配合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慕容丞相讓人架住她,陸芸也不反抗,只是噙着笑配合。
然而,走到院門,趁所有人毫無防備的時候,她的嘴角壞壞上揚,拳腳生風,造反了。
咻的一聲,捕快的刀已在她手中,寒光閃爍。
“停手!”慕容丞相嚇得擺手叫停,那可是皇兄最寵的烈王爺啊!
陸芸對人質得意地挑眉,晃晃架在他脖子上的大刀,“過去點。”
人質很配合地挪位置,她一屁股坐下,拿他的銀箸大快朵頤。
南宮烈饒有興味地看着,死到臨頭劫持當今烈王爺只爲了吃早膳,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了。
慕容丞相想趁此抓人卻被他靜靜地擺手,所有人都看着她用膳,不敢作聲,尤其看到墜在她腰間的腰佩,更讓人摸不清這烈王爺對她到底是什麼心思。
吃飽了,喝足了,陸芸打了個飽嗝,收刀起身,“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慕容丞相沒想到她這麼主動配合,有剎那的詫異和懷疑。
“想好是當作條件還是要人幫忙了嗎?”他跟着起身。
“我比較衷於第三種。”剛離開的大刀又架回他脖子上。
“這是你最初想的辦法?”膽子不是一般的肥。
“不是,本來打算留到刑部大牢去想的,既然有人送上門了不用白不用。”
南宮烈滴汗,果然不能把她當正常人對待,他真的很想知道有什麼能讓她大驚失色。
“真沒想過要我救你?”寧可鋌而走險?
“命只有一條,也交給過你一次,我可沒有多餘的讓你玩。”
作爲一個殺手,把信任交給一個人等於是把命交給對方,昨晚要不是紫雋王趕到,她這會可能已經在跟閻王喝茶了。
南宮烈以爲她說的是廢了她打入冷宮的事,她果然很記仇。
“陸氏,你以爲挾持烈王爺就逃得掉嗎?”慕容丞相暗惱自己的大意。
陸芸輕嗤,“誰說我要逃,我只是請他帶我去見皇兄而已。”
“聖旨已下,你還想要皇兄收回成命?”
“就準你在皇兄面前告我逼死你女兒,就不准我到皇兄跟前喊冤,怎麼的?欺負我是個廢妃沒人撐腰?”
“本官的女兒確實因你當日欺人太甚而受不了尋了短見。”
“事發已過三天,她要尋短見當日直接一頭撞死豈不更壯烈?”
南宮烈面露欣賞,她好吃的本性掩藏了她的聰慧,很容易就讓人低估了她的實力。
“你是說我女兒有別的死因?骸這不過是你的脫罪之詞!”慕容丞相恨不得當場殺了她給女兒償命。
“就算是又如何,也是她自作孽!”陸芸冷含她混賭多年倒沒見過用繩命賴皮的。
“你真殘忍,他可是喪女之痛。”南宮烈輕聲評價。
“我喪時之痛!”拿這些破事來佔用她時間,該死一萬次了。
南宮烈嘴角溢出清淺笑弧,任她挾持而去……
已廢烈王妃挾持烈王爺前去面聖一事在宮裡炸開了鍋,所到之處,人羣簇擁,五千禁衛軍傾巢出動,一路包圍了個嚴嚴實實,而犯案者面不改色,就像輸大街似的。
“這下子,咱們的賬怕是到死都算不清了。”被挾持的人顯然心情挺好。
“死了也就清了嘛。”脖子上的大刀威脅性地動了動。
南宮烈很配合地瑟縮了下,眼底泛笑……
到了乾清殿,見到老皇帝老眼笑眯眯,陸芸皺眉,直
覺等着她的可能會是更大的麻煩,而且不容易甩掉。
皇帝金口一開,所有禁衛軍撤下,關門談。
保險起見,她把人質扔在前殿,在後殿與老皇帝單獨談判。
一盞茶的功夫後,她老大不爽地從後殿出來,在外面自在喝茶的男人被瞪得莫名其妙,可見她與皇兄談判的結果不甚如意。
但是,過一會兒,一道聖旨下來,表明她可以戴罪查明林月的真正死因還自己清白,由烈王爺隨身看管,至於挾持烈王爺的罪等事情水落石出後再行定奪。
“皇兄,您該不會對她提了什麼吧?”他看向坐在龍椅上砸杏仁的人兒,龍椅啊,她真的放肆得有些過了。
“這女娃改變得還行,你對她多用點心,將來她能幫你的。”老皇帝笑得神秘而奸詐。
“也就是真的有了。”他輕嘆,她有她的傲骨,有她的慵懶愜意,決不會輕易妥協什麼,皇兄到底對她提了什麼要求,居然讓她答應了?
※
尚書府,整座宅子都籠罩在悲痛之中。
有個烈王爺在身邊就等於通行令,陸芸先找來給林月驗屍的仵作問驗屍結果,證明林月的確是跳湖溺死的,她又找了平時伺候林月的婢女,婢女的口供同樣證明林月是鬱鬱寡歡尋了短見。
尚書府後門轉角,兩道身影,一藍一綠,美不勝收。
“你覺得他們有事隱瞞?”
“有沒有,看看就知道了。”陸芸專注在前方不遠的兩人身上,全然沒察覺某人貼得過近。
她全神貫注地盯着兩人的嘴。
[怎麼辦?要是讓她知道這件事,那個人那裡不好交代。]
[只要我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你別自亂陣腳。]
[可是……我擔心她會找上李逸。]
[最好能讓你的趕快下葬,不然她肚子裡的秘密守不了多久。]
看到這裡,陸芸笑了,“原來是這樣。”
南宮烈已經震驚不已,“你用看的就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骸”她冷含轉身走了。
南宮烈心頭大驚,腦海裡閃過昨晚在烈王府她從臺上投下來的最後一眼似乎帶着失望的嘲諷,以及她下臺後的反應,原來……
“此案另有玄機?”他跟上,很聰明地不再繼續那個話題,在她身上似乎有挖不盡的驚喜。
“借你烈王爺的名號一用。”她狡黠一笑。
“想做什麼?”
“通緝李逸!”
京城最有名的停風樓,聽聞這裡是京城裡的名門千金斥巨資替李逸所建,只爲能偶爾聽上李逸彈的琴曲,久而久之,這裡也成了王侯貴胄們附庸風雅之地。
聽說李逸面如冠玉,有着飄逸出塵的氣質,看來又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陸芸又一個手起手落,杏仁砸開。
“她很愛吃。”
“昨夜之前她荷包裡裝的還氏子,今兒換杏仁了。”還是沒去殼的杏仁。
“你不覺得她納狠勁像是誰得罪了她嗎?”南宮烈一瞬不瞬的盯着獨坐一桌的人兒,勾出妖冶的笑弧。
南宮烈視線從她的臉移到她手上的動作,咔——一錠銀子利落地砸下,明明看起來出了狠勁,砸出來的杏仁卻是完整的,他還注意到她只砸不吃,這丫頭連生氣的方式都這般有趣。
“十二,昨夜,謝了。”他突然的道謝喚回南宮烈的注意力。
“我也沒想到你對她真能這麼狠,若我再遲一步那隻高蹺只怕已經踩斷她的脖子了。”
“怎會?你我都見過她的身手……莫非——”
“難道她中了軟筋散你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那軟筋散只針對有內力的人,我給她摸過脈並沒有。”
“也許不是沒有,只是不顯。”南宮烈又忍不住看過去。
南宮烈望着她的眸光變得複雜,只要想到她可能因爲自己的失誤喪命心中就堵得慌。
停風樓內突然鼓譟起來,原來是李逸每日一曲的時刻到了。
陸芸才清掃完桌面,一個闊少欺負她形單影隻,走上來就想霸佔她的位置,只是他的手還沒碰到桌子已經被扔開了,她的身邊多了兩個護花使者。
那人要發作,待看出對方不好惹後便灰溜溜的找別的位置了。
屏風後,琴音起,四周默,在場個個聽得陶醉,女的則是絞緊手帕強忍激動。
南宮烈和南宮烈懷疑地對視一眼,然後一同看向陸芸。
“裡面彈琴的不是李逸!”陸芸拋了粒花生進嘴裡,漫不經心地開口。
琴音斷,樓裡頓時一片死寂。
“這琴聲連下品都談不上,要麼李逸是欺世盜名之輩,要麼裡面是個冒牌貨!”她陡然站起身犀利地指向屏風後。
“說得好!”
一個無比清澈的嗓音遠遠傳來,猶如千古清泉流淌過心間。
衆人循聲回望,只見對面茶樓屋頂站着一抹白,白得縹緲,白得絕俗。
那抹白腳尖輕點,踏着極俊的輕功,眨眼間便已進了停風樓,頎長挺拔地站在陸芸面前。
如果南宮烈是清冷的玉竹,南宮烈是惹眼的桃花,那他便是一樹繁華的梨花,清淡雅俊頗有幾分鎬仙的風采。
初見到這人的第一眼,南宮烈與南宮烈都有股異樣的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麼。
“你是誰?”陸芸柳眉輕蹙,這男人看她的眼神雖然疏淡,但卻不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男子溫潤的眼中多了抹訝異,“不過半年未見,你這一次倒是聽話的把我忘了。”
陸芸意外地眨了眨眼,認識?
南宮烈看向南宮烈:你的調查結果沒有這號人物。
南宮烈無辜地聳肩,他也不知道這號人物打哪冒出來的。
男子看了眼她身邊兩個各有千秋的男人,再看她一臉苦思的樣子,輕扯脣角,“忘了甚好,甚好。”
你當然腎好了,可老孃的心不太好!
試問一個美男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第一句話就表明認識你,然後又不再說他是誰,是你你能好得起來?
好吧好吧,看他如釋重負的語氣,想必是對陸芸避之不及,既然這樣她也就不沾這個腥了,只是這陸芸是有多失敗,一個趁機廢了她打入冷宮(這是知道陸芸對南宮烈下藥後得出的結論),一個怕被惦記。
“那你又因何出現?”既不是爲打招呼而來,那就是有情況了。
男子眼裡閃過不可思議,定定地瞧着她,直到有人輕咳,他才道,“半日的光景裡,李逸上了多地的通緝榜,奸yin擄掠,專門給清白姑娘家藍田種玉後,不負責任而去,沽名釣譽、十惡不赦。”
“你是李逸?”是了,倘若真如傳言那樣面如冠玉、飄逸出塵,可不就是他嘛!
李逸疑惑地看她,這雙眼靈動生輝,彷彿換了個人主宰。
陸芸也坦然直視。
他的眼眸黑如墨玉,清亮的瞳孔跳脫出一抹稚子般的純淨,彷彿從未被這世間的渾濁沾污分毫,冽清卻暖人。
南宮烈上前把她的臉扳過來問,“你方纔爲我剝的杏仁呢?”
陸芸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她什麼時候爲他剝杏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