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傷風病情十分纏綿,極容易反覆。
即使是在後世,也需要住院治療一個月,才能痊癒。
張順身上的病症雖然及時得到了遏制,要想清除體內的餘毒,僅憑中藥,卻也不是件易事。
正因如此,李杏林才如此篤定的認爲,張順的病情必有反覆。
而且腿傷很快還將惡化。
有三個大夫盯着,對楊墨來說,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萬一自己搞砸了,這三個老傢伙沒準還能幫上忙。
楊墨也就沒再去管他們。
只把陳武叫來,吩咐他叫村民們不要爲難他們。
在吃住方面,儘量給他們提供些方便。
周輔仁親眼見識了楊墨的胸懷,心底更加對這位小師父生出了敬佩之情。
其實他比楊墨也大不了幾歲,屬於醫學後進。
對新事物的接受程度,自然比那三個老傢伙要大的多。
三位大夫走後,楊墨見創口內的蛆蟲已經主動開始往外爬,就把蛆蟲逐個小心的取了下來。
蛆蟲取下之後,張順的疼痛感立時大減。
爲了不讓師父和自己丟面子,周輔仁更是一百個用心。
時刻不離張順左右,小心的維護着傷口。
接下來,楊墨又親手處理了一次傷口。
並把細菌的概念灌輸給周輔仁。
“在咱們生活的環境中,到處都充滿了肉眼看不見的微生物。其中有好的,也有壞的。”
“如果任由這些微生物附着在病人傷口上,就會導致傷口腐壞。”
周輔仁聽了這些奇談怪論,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醫書他也讀了無數,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世上還存在什麼微生物。
雖然他對楊墨說的那些微生物將信將疑,還是決定憑想象相信他們的存在。
並嚴格按照楊墨教給他的方法。
在清洗傷口和給傷口換藥時,嚴格遵循無菌操作。
所有器材都要在沸水中長煮。
每次接觸傷口時,都要用藥水反覆清洗雙手。
包紮傷口的綁帶,也要經過長時間蒸煮。
一晃三天就過去了。
李錢孫三位大夫幾乎每天都要來張順家。
給張順診脈,並查看傷口。
周輔仁嚴格遵從楊墨的囑咐,不准他們接觸傷口分毫。
只由周輔仁代勞,消毒雙手後爲他們打開綁帶查看。
三個老傢伙雖然很火大,卻也不敢得寸進尺。
畢竟主人家已經付了他們雙倍診金。
並且向他們下了逐客令。
是他們自己覥着臉要留下的。
一連三天,張順的傷口都沒再感染,這讓三位大夫大失所望。
他們心裡不免還有點羞恥感,覺得自己有點幸災樂禍,違背了行醫的初衷。
病患何罪之有啊!沒有繼續感染,對病患來說,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他們只能茅盾的繼續等待着奇蹟發生!
楊墨卻沒時間陪他們耗。
把蠅蛆療法全套流程傳給周輔仁後,就囑咐他好生看護張順。
楊墨自己則忙着其他更重要的事去了。
上次培養的那些黴菌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當楊墨再次打開碗櫃時,發現原先放進去的培養基上,黴菌已經生得老高。
底下的培養基已經呈現液化的態勢。
他趕緊拿來一隻乾淨的罐子,用薄紗封了口。
在薄紗中間剪個洞。
然後用油紙做的漏斗插進洞裡。
在漏斗中間再放上一塊乾淨的木棉。
把液化的培養基倒進漏斗。
經木棉過濾後,罐子裡就只剩下液體。
楊墨又取來三倍於液體的菜籽油。
倒進罐子裡,與培養液混合攪拌。
攪拌均勻後,再靜置片刻。
如果是玻璃器皿的話,這時候應該就能看見水油分離現象了。
罐子裡的液體此時已是呈現出分層的狀態。
一共有三層,分別是油,脂,水。
楊墨小心的用煮過的勺子舀乾淨上面兩層。
只留下罐底的那層澄清的液體。
再把用木炭研磨成的炭粉加入液體。
炭粉很快就吸乾了罐底的液體。
楊墨小心的將溼碳刮出來,裝進油紙做的漏斗,下面墊上木棉。
先用蒸餾水清洗木炭粉。
然後再用食用醋製作的酸性水洗。
最後一次,再用純鹼製作的鹼性水沖洗炭粉。
把最後一遍洗出來的水按等份用小碟子接住。
這些碟子裡的液體中,就含有後世拯救了億萬傷患生命的抗生素:青黴素。
楊墨重複的,不過是青黴素的發現者弗萊明當年的過程。
這種原始方法獲取的青黴素,還要經過進一步的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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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找出具有藥用效果的藥水,才能最終用在病患身上。
楊墨把碟子妥善的存放起來。
又去找了周輔仁,讓他去找個感染漸輕的病患。
從病患的傷口上提取一些組織。
周輔仁遵從師命,立刻騎馬回了縣裡。
當天下午,他就急匆匆趕回來了。
身上的竹筒裡,已經帶來了從被感染者的傷口上得到的組織。
楊墨用竹製的鑷子小心的取出少許組織。
放置到每個碟子的邊緣。
這些組織中含有多種致病菌,其中最常見的就是葡萄球菌。
接下來就是等待致病菌的生長。
如果致病菌最終佔領了整個液體表面,那就證明這碟藥水失敗了。
或者組織中含有青黴素無法消滅的特殊病菌。
相反,如果病菌最終只圍着碟子周邊生長,並不能深入中間部分。
那就證明碟子裡的藥液是有效的。
他就可以直接提取碟子中間的液體,注射給張順。
現在的難題是,即使有了青黴素,也沒有注射針頭。
楊墨不禁開始犯了難。
針頭十分細小,還是中空的。
這個時代,該怎麼才能製作出如此精密的醫療器械呢?
這天,他無意間看見李杏林在村子裡給村民們鍼灸,忽然就來了靈感。
這個時代鍼灸用的銀針已經能做得十分精巧。
說不定工匠們就有方法做出中空的金屬針呢?
他立刻扭頭就往張順家走去。
張順經過幾天的調養,已經可以支着身子坐起來。
見楊墨來看他,很是高興。
周輔仁每天都守在張順病牀前,把後者照顧的無微不至。
楊墨關心了張順幾句,就直接轉移了話題。
看向周輔仁道:“你們大夫的鍼灸用具,都是在哪兒買的?”
“一般都是委託銀匠專門打製的。怎麼,師父對針灸有興趣?”周輔仁很好奇。
楊墨道:“銀匠可能打出中空的針?”
他知道後世有一種鍼灸用針,就是中空的,方便導入藥液到患處。
但古代到底有沒有,卻不大清楚。
“中空?這個小徒就不清楚了。常用的鍼灸用針共有九種,小徒這裡倒都有。師父如果需要,小徒願意孝敬一副。”
“不必了,你給我把縣裡最好的銀匠請來就是了,工錢好說!”楊墨心裡有了底。
“是,徒兒這就去辦。”
周輔仁連忙答應,騎着馬離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