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哥,你接到啥活了?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做木匠嗎?”
何連生聽到楊墨跟他爹的對話,也半信半疑。
以前楊墨可是親口跟他說過,只想一門心思讀書考取功名,根本看不上他爹的手藝。
這怎麼一個月沒見,就轉了性子?
“咳咳,這不是生活所迫嗎?如今娶了媳婦,總不能讓你嫂子在家捱餓吧!”楊墨一臉無奈。
“那倒也是。”何連生這才放下了心頭的疑惑。
兩兄弟說着話,不知不覺就到了楊家。
牛嬸的三兒子牛莽早就來了,在門口等着呢!
牛莽繼承了他爹的個頭和他孃的體型,生得又高又壯,跟座鐵塔似的。
他還有兩個哥哥,都跟他差不多,長得五大三粗,如今都投效在襄陽呂家軍麾下!
這小子本來也想去的,卻硬生生被他娘給攔住了。
牛叔牛嬸還指望着老三給他們兩個養老送終,怎麼也不肯放他走。
牛莽爲此在家裡鬧了很長時間,整天嚷嚷着要去襄陽投軍。
所以牛嬸一聽說楊墨要請他三兒子幹活,就忙不迭的找他去了。
她知道楊墨最近發了點小財,讓兒子去打探打探也是好的,還能省幾頓飯錢。
兒子有了事做,也免得胡思亂想。
說來也怪,牛莽大字不識一個,卻總喜歡跟楊墨套近乎,時不時跑來楊家看小木匠讀書。
小木匠在這村子裡幾乎沒朋友,就跟這傻小子還能說上兩句話。
“墨哥。”牛莽傻乎乎的迎了上來。
楊墨點點頭,看見這大塊頭,莫名的安心。
這小子力氣很大,扛個木料,拉個大鋸什麼的,一點不含糊。
“媛媛,勞煩你做點吃的給我們。下午有活,麥粥就不要了,吃頓乾的。”
“哎,那就下面條。你們等着,奴家這就磨面去。”
高媛媛也不多問,轉身就進了廚房。
何連生和牛莽聽說有面條吃,激動的兩眼放光。
楊墨趕緊從何連生手裡接過雞蛋,和自己那枚一塊給了高媛媛。
“哪兒來的?”
“大姨給的。”
高媛媛莞爾一笑,楚楚動人!
“墨哥,你這是發了呀,都吃上白麪了。”
何連生已經好幾個月沒吃過乾的,更別提麪條了。
牛莽家裡條件好點,有兩個當兵的哥哥接濟。就算這樣,他們家也不敢吃麪條。
閻王還不差餓死的鬼呢!要想讓人家幫忙,就得讓人家嚐到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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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麼?你們跟着我好好幹,以後頓頓讓你們吃上大白饅頭。”
這畫餅的功夫也要運用的爐火純青。
不然,告訴他們自己只有十斤麥子,吃了這頓就沒下頓?鬼才給你賣命!
“墨哥,你說吧!叫我們幹啥!”
這句話果然管用,兩人摩拳擦掌,就要找活幹。
“麪條還得等會兒,走,咱們先把工棚裡的榆木板解了。”
“唉。”何連生脆生生應了一聲,主動進屋抄起豎在牆角的斧子。
牛莽撈了一把大鋸,楊墨則拿了墨斗,碳塊,魯班尺,帶着兩人進了工棚。
工棚緊挨着放工具的作坊,有道小門相連。
挨着牆根碼着一堆厚重的榆木板,那是小木匠他爹爲自己準備的壽材。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老木匠最終卻客死異鄉,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爹,復興楊家,還得靠您老幫襯。”
“不肖子楊墨今天動用了您的壽材,改明兒一定幫您擇一塊風水寶地,爲您風光大葬。”
楊墨在心裡祝禱了一番,一把掀開蓋在木材上的草簾子。
何連生和牛莽二話不說,上來擡起一塊沉重的木料,咣噹一聲,甩在了一旁的木案上。
楊墨上前一通忙活,就把開料線描得明明白白。
“幹吧,先從這下刀。”楊墨指了指木料上的一條墨線。
何連生和牛莽用抓釘固定了木料,開始下料。
“嚯嚯,嚯嚯,嚯嚯……”
時近正午,鋸木頭的聲音很快就引來了準備回家午休的村民。
村長劉廣田停在了工棚外面,眯着眼瞅着楊墨。
“我說墨哥兒,這是在幹啥呢?給你爹打棺材?”
“劉叔,這不在鎮上接了點活嘛?放着家裡現成的木料不用,再去別處買也不方便。”
木料必須經過脫漿乾燥後,才能打傢俱,現伐的木料用不了。
楊墨手裡又沒多少現錢,只好把主意打到了便宜爹的壽材上。
“前兩天才聽說秀才公轉性了,這怎麼又打上他爹壽材的主意了。”
“還能因爲啥?窮得吃不上飯了唄!”
“不可能,昨天還見他上山打了好幾只野味呢!”
“那點東西值個屁,昨天小兩口就拿那條蛇祭了五臟廟,我在家都聞到了。”
“眼見就要入秋,又該到官府收稅的日子了,楊家又是匠戶,今年怕是難捱!”
“小秀才娶了個光吃飯不幹活的,可不就得動他爹的棺材本!”
“不肖子啊不肖子,老楊要是知道了,非得氣活過來不可。”
“活的都顧不上了,哪個還顧得上死的!”
……
楊家門口,下了工的村民們遠遠的站在工棚外面,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老村長長嘆一聲,搖搖頭,揹着手走了。
楊墨可沒功夫理會這些閒言碎語,帶着何連生他們幹勁十足。
那些說閒話的村民們也都紛紛搖頭,三三兩兩的回了家。
三人忙活了半個時辰,高媛媛纔在堂屋裡喊道:“大郎,面好了,別忙了,快叫他們洗洗手吃飯!”
“唉。”楊墨答應一聲,笑容滿面!
何連生放下手裡的鋸子,說道:“墨哥,剛纔那些人說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他們說他們的,咱們幹咱們的,別聽他們瞎咧咧。”
“嗯,吃飯吧!”楊墨感激的看了老表一眼,把兩人讓進屋子。
高媛媛已經準備好了涼水,三人洗了把臉。
到了堂屋,神龕前的方桌上擺着三大碗堆的高高的雞蛋麪。
高媛媛還貼心的準備了幾瓣大蒜。
何連生和牛莽兩眼發光,急不可耐的就上了桌。
“你的呢?”楊墨瞪着妻子,臉頓時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