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墨將自己的設想用鐵鉗在地上大體畫了出來。
又跟徐驍講解了一番。
徐驍立刻就明白了。
趕緊撤掉爐火,找來鐵鑿,鐵錘,開始改造火爐。
先擴大爐膛,再取來磚塊。
在中間砌一圈筒狀爐膛,然後糊上黃泥燒硬。
這樣,就把大爐膛隔成了兩個空間。
一圈外圍空間,一圈內膛。
內膛是不生火的,煤塊全填進外圍一圈環形爐膛。
利用環形爐膛給中間的內膛加溫。
這其實就是一座小型瓷窯,只不過是半開放式的。
使用時上面可以加上一個陶質的蓋子,使得爐溫更加均勻。
師徒倆迫不及待的在環形膛內填上煤塊。
又把銅鎮紙放進內膛,上面蓋上幾塊青磚。
通過青磚的縫隙觀察銅塊的變化。
爐溫還是太高,銅塊仍有熔化的跡象。
師徒二人再次撤掉爐火,用黃泥加厚內膛。
如此再三,終於讓他們找到了平衡點。
爐內的溫度剛剛好達到效果。
楊墨喜不自禁。
親手達成目標的成就感,一點也不亞於打敗黃天盟。
徐驍更是高興的手舞足蹈,跟個老小孩似的。
與他共事一天,楊墨發現,徐驍這人性格率真。
做什麼都能投入十二分精神。
幹活的時候眼裡只有活,其他什麼也看不見。
真有股子拼命三郎的勁頭。
有這樣的徒弟,就連楊墨都不好意思休息了。
眼見天色已晚,鐵工坊都放工了。
徐驍卻連一點要走的意思也沒有。
兩人乾脆打了飯,在工坊裡吃了,又接着幹活。
溫度問題一解決,鍛造雪花鑌鐵的技術難關就攻克了九成。
剩下一成,就真的只需要點撥幾句,就能明白。
楊墨把鐵錠放進爐膛,蓋上磚頭。
就聽徐驍說道:“師父你坐着,剩下的讓我老徐來。”
“好,就交給你了。”
楊墨一屁股坐在徐驍爲他搬來的凳子上。
接過茶水,痛飲了幾口。
就把鍛打雪花鑌鐵的注意事項一條條剖析給徐驍。
徐驍如獲至寶,認真的像個剛剛發矇的小學生。
夜晚,鐵工坊裡仍舊傳出來叮叮噹噹的聲響。
吸引了陳武和老村長等好幾撥人前來查看。
眼見夜已深了,還不見楊墨回去。
就連高媛媛都急了,親自提着燈籠來了鐵工坊。
徐驍見師孃親自來了,很是過意不去。
少不得又給師孃磕了頭。
高媛媛一臉尷尬,連連擺手讓徐驍起來。
她雖然不是第一次當師孃,可這麼老的徒弟還是第一次見。
趕緊摘下了手腕上的一隻金鐲子,要送給徐驍當回禮。
徐驍哪裡敢收,連連推辭。
“師孃,咱一個大老爺們,要這個也沒用,何況它還這麼貴重。”
“拿回去送給你家娘子,也算是師父師孃的一點心意。”
高媛媛紅着臉,堅持要送。
受了人家這麼大禮,怎麼能沒點見面禮?
何況家裡這種東西,如今多得數都數不過來。
自己本來不想戴的,當家的非要讓她戴上。
什麼金手鐲,銀腳鏈,珍珠的耳墜,翡翠的佛牌,點翠的頭飾,鑲寶的髮簪……
弄得全身上下光燦燦的,像個珠寶架子,走到哪兒都晃眼睛。
高媛媛時常想,皇宮裡的娘娘們大抵也就這樣兒吧!
徐驍扭頭看了楊墨一眼。
楊墨點頭笑道:“既然是你師孃所賜,你就不必推辭了。”
“謝師孃厚賜!”徐驍伸出雙手,恭敬的接過鐲子,收了起來。
“師父你就先回去吧!這寶刀一時也完不了工。”
眼見師孃都親自來了,徐驍連忙催促師父回去。
他自己卻還想留下來,打個通宵。
楊墨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心思。
笑着說道:“既然如此,你也別打了。累了一天了,這事也急不得,回去歇息一宿,明早再來!”
徐驍不敢違抗師命,只好答應了。
這才閉了爐火,跟着楊墨一道離開了鐵工坊。
徐驍回去後,一夜也沒睡着,·激動得在牀上翻了一夜煎餅。
他媳婦徐劉氏也喜得一宿沒睡。
把師母贈的金鐲子拿在燈下看了又看,擦了又擦。
婦人怎麼也沒想到,這輩子自己還能擁有這麼貴重的首飾。
這都是師父爲他們帶來的。
他們真打算給楊墨立個長生牌位,每天香火供奉。
第二天天不亮,徐驍就下了牀。
媳婦也是早早做了吃食,把丈夫餵飽了。
一路送到鐵工坊門口,她自己則去香皂作坊上工。
像徐家這樣的雙職工,將來可以無償得到一套青磚房子,連工錢都不用自己掏。
丈夫如今又成了先生的親傳弟子,將來的好日子只怕還長着呢!
從這天開始,徐驍把牀上伺候媳婦的勁都使了出來,恨不得吃住都在工坊。
徐劉氏不僅沒意見,還主動的噓寒問暖。
更把丈夫的飲食安排的妥妥當當。
楊墨其間又到鐵工坊來了兩趟,點撥了徐驍幾句。
就這樣,第三天頭上,一刀一匕首就打成了。
徐驍親自捧着它們,小心的研磨,把兩件兵器磨得明光鋥亮。
其上精美的花紋,看得他熱淚盈眶。
若不是專爲師父打製的神兵。
他真恨不得抱着兩件寶貝,狠狠的親上幾口。
他怎麼也不會料到,自己今生還能成爲一位兵器師。
學會就連頂尖的鐵匠都不會的,鍛造雪花鑌鐵的秘技。
師父真是位高人,人們都以爲他只是個木匠。
可師父對鐵器的瞭解程度,卻勝過大胤任何一個鐵匠。
興許全天下的鐵匠也比不過他。
還有水泥,香皂和那些大型器械。
像師父這樣的人,一定就是算卦人常講的星宿下凡!
徐驍已經在心底把楊墨奉爲神明!
在衣服上抹淨刀身,徐驍畢恭畢敬的捧着刀和匕首。
一步步朝半山腰走去,要去向楊墨獻寶。
山谷裡的村民們看他一瘸一拐,卻無比虔誠的樣子,頗爲動容。
誰都知道,徐瘸子這幾天打鐵都打瘋魔了。
不分白天黑夜,都能聽見山谷裡叮叮噹噹。
好像是先生傳授了他一項了不得的秘技。
現在一定是秘技已然習成,徐瘸子急着要去向先生彙報成績。
半山腰楊宅書房內,劉小玉繪聲繪色的描述着徐驍的樣子,笑得前仰後合。
“先生你教了徐瘸子什麼了不得的技藝,喜得他都快跳起來了。”
“不得無禮,他如今是我親傳弟子,以後你們都得叫徐工。”
楊墨瞪了劉小玉一眼。
劉小玉吐了吐舌頭,不服氣的嘟嚷道:“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個打鐵的,人家都這麼叫。”
“別人怎麼叫我不管,你是我身邊人,你不能這麼叫。”楊墨佯裝生氣。
劉小玉聽了這話,心頭一喜。
俏臉上不由飛起兩朵桃花,轉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