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直追出縣府街,才追上楊墨和顧菲菲二人。
鄭仕弘氣喘吁吁,一身官袍的後背都汗透了。
知縣大人穿着官袍追得人滿大街跑,這種風景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惹得滿大街的百姓們紛紛駐足觀望。
“小先生慢行,小先生慢行。有話好好說嘛!”
“小先生還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在下一定盡力滿足小先生的要求。”
“只求小先生千萬別把這件事捅到侯爺面前去。”
鄭仕弘小跑着,滿臉堆笑。
孫縣丞也是一臉殷勤的跟在旁邊,附和道:“是啊,最啊,小先生有什麼要求,大人一定會盡力斡旋。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去賽樊樓,再行商議如何?”
孫縣丞眼見鄭知縣累得舌頭都快吐出來了,乾脆一把拉住了楊墨的胳膊,眼神中盡是哀求之色。
楊墨被他抓住,掙脫不得,只得無奈的停下腳步。
勉爲其難的說道:“既如此,就依兩位大人。”
鄭仕弘見楊墨答應,雙手扶着膝蓋,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幾人一路又來到了賽樊樓,鄭知縣和孫縣丞百般殷勤,好酒好菜擺滿了桌子。
楊墨趁此機會,把自己要加入輿行之事向鄭知縣提了出來。
鄭知縣哪裡會不應允?連聲答應。
縣裡各行各業的商會,都是由孫縣丞直接管理。
孫縣丞更是當即表示,要親自給他們辦理相關的憑證。
至於輿行首行秦修德,他到底答不答應,楊墨也懶得管。
就讓他們自己狗咬狗好了。
從賽樊樓出來時,天已擦黑。
鄭知縣殷勤的留兩人在縣裡暫住,被楊墨拒絕。
就提議親自用縣衙的馬車,送他們回老山村去。
楊墨樂得自在,拉上顧菲菲坐上縣令的馬車,出了縣城。
楊墨前腳剛走,後腳秦修德就出現在賽樊樓門口,鄭知縣身邊。
一雙陰鷙的眼神盯着長街盡頭的馬車,向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鄭縣令,孫縣丞,你們答應得倒是爽快!”
鄭知縣一愣,慌忙拉住秦修德的胳膊,把他拉進了酒樓。
孫廣政嘴角掛着笑意,緊跟在後面。
二人不由分說,把秦修德推進了二樓包廂。
叫人撤去了殘羹冷炙,換上一桌新的。
關上包廂的門,才聽鄭仕弘說道:“秦兄到此,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這兒就我們三個,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鄭仕弘,你什麼意思?你明知他是鄧侯之人,卻不早點告訴我?是有意想在公堂之上,羞辱秦某?你好大的官威呀!”
秦修德怒火中燒,霍得站起身來,冷眼盯着鄭知縣。
鄭知縣咬牙道:“秦兄,本縣知道你擅長賊喊捉賊。卻沒想到,你敢把他用在本縣身上,真是豈有此理。這楊墨身後站着呂家人,你身後也站着呂家人。你秦修德故佈疑陣,想引我兄弟跳火坑,讓我兄弟去得罪鄧侯的人,你居心何在呀?”
“秦某事先並不知他們是鄧侯之人,不然又怎麼會讓孫縣丞上門拿人?”秦修德暗自懊悔,事前沒有詳細打探此人的來歷。
他倒也打探過楊墨的身世,只道他只是個木匠的兒子。
哪裡會知道,呂文淵會到老山村去。
“你是呂家的心腹,你會不知道呂家在本縣有什麼人?”
孫縣丞懷疑的看向秦修德,要不是他夠聰明,隨機應變,這次險些就得罪了鄧侯的人。
這位鄧侯,聽說是位睚眥必報的主,對自己人極爲偏袒。
真要得罪了他的人,怕不是丟官這麼簡單。
“不知就是不知,秦某欺騙你們有何好處?”
秦修德不勝其煩,如今自己是黃泥巴糊在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
乾脆硬着頭皮,懶得去解釋。
“這麼說來,秦員外倒是真的不知道此人來歷嘍。”
鄭仕弘假裝吃驚的說道:“向來只聽秦兄吹噓,如何被安撫使大人引爲心腹。怎麼連這種小事,也沒提前支會秦兄一聲?”
孫縣丞聞言,也投來譏諷的目光,心裡好一陣愜意。
過去,秦修德可沒少拿京西道安撫使呂文德的名頭出來嚇唬他們。
這回他這個呂家的心腹,卻傻到去拆呂文德親弟弟呂文淵的場子,你說好笑不好笑?
秦大善人的臉上頓時陰沉的快要滴下水來,心裡也覺得十分蹊蹺。
按理說,這種事情,就算安撫使大人忘了告訴他,其府內管家也會來信告知。
可鄧侯在南嶂縣有產業,他從來也沒從任何人那裡聽說過隻言片語。
不然他又怎麼會蠢到去拆自己人的臺呢?這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興許正是因爲這是件小事,安撫使大人一時沒想到罷了。怎麼,你們認爲我秦某人不配做呂府的心腹?”秦修德怒了,擡眼各看了二人一眼,眼中現出凌厲的殺機。
“豈敢,豈敢!”鄭仕弘和孫廣政心裡都一陣發虛。
挑逗惡狼並非明智之舉,更何況他們也有把柄掌握在秦修德手裡。
既然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話做事點到爲止即可。
真惹惱了秦修德,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哼!”秦修德冷哼一聲,“你們未經秦某同意,就擅自答應楊墨加入輿行,還有沒有把我秦某人放在眼裡?”
“既然是你們公然破壞了之前的約定,就由你二人負責賠償那些車錢,也好讓你們長長記性!”
“你,你……秦修德,你敢對本縣無禮?你不要欺人太甚!”鄭仕弘氣得咬牙切齒。
孫縣丞則畏懼的看了秦修德一眼,心裡七上八下的。
一年前,因爲經界推排法的事,鄭知縣利用上面的權勢保住了孫縣丞。
秦修德也藉此機會,掌握了黃天蕩那夥水匪的控制權。
他們三人彼此定立了盟約,知縣鄭仕弘默許黃天蕩水匪的存在,不再向上呈報此事。
而秦修德放棄追究鄭仕弘和孫廣政在經界推排法推行中,瞞報田畝一事。
三人就此達成了微妙的平衡,並且定立了互不傾軋的盟約。
今天,鄭仕弘和孫廣政一時得意忘形,倒把這事兒給忘了!
經過秦修德提醒,他們纔想起來,秦修德是個水匪頭子這個殘酷的事實。
比這個事實更殘酷的是,秦修德這個水匪頭子,還是他們連動都不敢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