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羣老弱婦孺根本無關緊要。
白彌勒恨的是山茅,那雜種是個人物!
白白讓他跑了,未免可惜。
白彌勒曾親口許給山茅三當家的位置,想要招攬他上山寨。
那小子卻死活不肯。
他本想再逼一逼土關埡那羣窮鬼,山茅爲了他們,沒準就屈服了。
沒想到這時候他卻偷偷跑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沒過兩天,嘍囉就打探到了土關埡村民的去向。
白彌勒聞報,氣得全身肥肉直打顫。
“狗日的,這姓楊的小子果真不一般。你,速去南嶂縣通知大公子,就說我白彌勒答應他的條件。”
“是。”心腹洪通轉身出了山寨,取道山中,直往南嶂縣城去了。
洪通進了南嶂縣城,直奔府衙北邊的一棟三進的宅子。
叫開了宅門,把名貼遞了進去。
沒過一會兒,就見大門開了一條縫。
宅子裡一名小廝擠眉弄眼的催促他進去。
洪通一閃身進了宅院,小廝慌忙關了大門。
領着他一路往裡走。
到了第二進院落,進了這戶人家的書房。
書房內赫然站着南嶂縣丞孫廣政。
孫廣政一臉焦急的拉住洪通,催促小廝道:“快把門關上,到外面守着,沒有我的同意,誰都不許進來。”
小廝連聲答應着,退出去掩上了房門。
孫廣政這才一把拉住洪通,責備道:“你來做什麼?這兒可不是你來的地方!”
“孫大人,是佛爺讓我來的。這裡有佛爺給知縣大人的親筆書信,勞煩大人轉呈。”
洪通笑着由懷裡摸出一個包袱,整個塞進了孫廣政手裡。
孫廣政接過掂了掂,還挺稱手。
趕緊揣進懷裡,一迭聲的催促道:“你怎麼來的,還怎麼回去。信我一定會帶到,倒是你,小心露出馬腳。”
“孫大人,你怕什麼?上面有知縣大人,地方上,有我們赤峰嶺,誰還能拿你怎麼樣?”
“如今這局勢,可不比從前。小心隔牆有耳,你還是快走吧!”孫廣政乾脆伸手把他往外面推。
洪通不情願的離了孫廣政家,兜兜轉轉,又到了城北一間綢緞莊。
在後角門上輕敲三下,重敲一下。
沒一會兒,就有個小丫環來開了門。
洪通閃身進門,順手就要去拉小丫環的小手。
“紅紅,多日不見,有沒有想老子!”
“你誰呀,哪個認得你?”叫紅紅的丫環一甩手閃過,扭着屁股就朝裡屋走去。
洪通連忙由懷裡掏出一副珍珠耳墜,在小丫環眼前晃了一把。
“你認得這個就成!”
小丫環立刻變了臉色,伸手一把搶過耳墜,喜道:“這還差不多,說吧,你找姑奶奶什麼事?”
“老子不找姑奶奶,聽說大公子回來了,在不在這兒?”
洪通一邊說着,一邊欺身上前,一把抱住紅紅的腰肢不肯撒手。
紅紅掙扎着,一邊沒好氣的再次伸出左手。
“拿來,一副耳墜可不行,至少得加兩個鐲子。”
“老子找大公子有急事,下次,下次一定。”洪通陪着笑臉忍耐着。
紅紅掙脫他,沒好氣道:“那不成,這是姑奶奶定下的規矩。”
“臭表砸,”洪通瞬間怒了,一巴掌扇在了紅紅左臉上,“給你臉了,你到底說不說?”
“你……”丫環紅兒的臉上頓時現出一個五指印,眼淚都給打出來了。
這時,只聽屋內傳來一聲輕吒。
“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在老孃院兒裡撒野?”
洪通趕緊鬆開了紅兒的衣領,快步進了屋子,跪在外屋地上,親熱的叫道:“小的代佛爺向姑奶奶問安。”
“進來吧,狗東西!”
裡屋再次傳來年輕女子厭惡的聲音。
洪通卻一點也不惱,反而滿臉堆笑掀開了簾子。
一進裡屋,他立刻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公子!小的不知您在這兒。”
只見裡屋一把躺椅上,躺着個身量長大的白臉漢子。
秦修德昔日的小妾環兒正手拿一把剃刀,在給這人修面。
這人就是洪通要見的大公子秦子穆,秦修德唯一的兒子。
他從江夏回來爲父親守喪。
過去則一直在京西道安撫使呂文德府上聽差。
這次回來,一來是爲接管家業,二來也是爲了替父報仇。
“小子,敢在南嶂城鬧事,就得留下件東西。”
秦子穆話纔剛出口,就見門後面閃出兩道黑影,一把將洪通按了個結結實實。
洪通拼命掙扎,一邊大聲喊道:“大公子饒命,秦爺,秦爺饒命,是佛爺派我來的。”
“慢着。”秦子穆直起身子。
一旁的姨娘環兒拿着塊錦帕,替他抹了臉。
秦子穆這纔不緊不慢的說道:“佛爺可有主意了?”
“有,有,佛爺願意答應大公子的條件,邀請大公子山寨一行。”
洪通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
秦子穆一揮手,兩名打手退了出去。
洪通如蒙大赦,陪着笑臉湊上前來。
“佛爺說了,願意跟大公子合作,爲表誠意,願意讓出三個村子的歲糧,全當爲大公子接風洗塵。”
“哪三個村子?說來聽聽!”秦子穆不動聲色。
就聽洪通說道:“土關埡,界牌埡,柏樹坪。”
“撲,”一口茶水噴在了洪通臉上,嚇得洪通一哆嗦。
秦子穆冷笑着起身,一把攥住了洪通的下巴,腦袋幾乎抵在了他額頭上。
“白甫當我秦子穆是瞎子嗎?這三處地方人都快死絕了,還是留着給他自己攢棺材本吧!”
洪通心裡咯噔一聲,連忙陪笑道:“秦爺要是不滿意,還可以換!佛爺一向對秦爺十分喜愛,常說要是能有秦爺這樣的兒子,他情願一輩子吃齋。”
“呸!”秦子穆狠狠啐了洪通一口,啐得他滿頭滿臉。
洪通心裡恨不得活撕了他,臉上卻不得不堆滿了諂媚的笑。
在人屋檐下,豈能不低頭。
這秦子穆比他老子還狠。
一回來就派人送信給縣裡大大小小的頭目,要當三灣五嶺的盟主。
佛爺縱橫襄陽府三十餘載,都不敢這麼囂張。
這小子卻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佛爺猜測,他背後必有依仗。
所以這次纔想藉着土關埡的事,讓他來探探秦子穆的底細。
“回去告訴白甫,真有誠意,就讓他來我府上共商大義!否則,別怪我秦某人不講情面。”
秦子穆狠狠的拍了拍洪通疙疙瘩瘩的臉。
“是,是,小的這就回去稟報佛爺。”
洪通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飛走,一刻也不想在這姓秦的身邊多呆。
這姓秦的身上的煞氣比佛爺還重。
洪通只想趕緊去找孫廣政,聽聽鄭大人的意見。
“鄭仕弘那裡,你就不必去了,本公子自會給他一個沒法拒絕的理由。”
洪通的心思被一眼看穿,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秦子穆果然神通廣大,他纔剛來縣城,就被秦子穆得知了行程。
好在秦子穆說完這句,就重重的倒在了躺椅上,閉上了眼睛。
“滾——”
“是,是,小的這就滾,這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