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楊墨舉起一串剛剛烤好的羊肉串。
親手撒上異香撲鼻的孜然。
站起身來,另一手端起滿滿一杯殷紅的葡萄美酒。
信步來到吳斜眼跟前。
吳斜眼忍不住伸長了脖子,貪婪的猛吸了一口氣。
喉嚨下意識的吞嚥了兩下,他立刻就感覺到像是剛剛吞了一把荊棘。
“咳咳咳……”吳斜眼忍不住乾咳起來,盯着美酒的眼睛都發紅了。
楊墨笑着把手收了回來,轉身就走。
“別,別走。鄙人,鄙人不白喝你的。”
“一條消息,一口酒,大當家,大當家以爲,如何?”
要擱在以往,一條找人的消息,就值一百兩銀子。
買一大缸葡萄酒也夠了。
吳斜眼雖然覺得有些虧本,卻也架不住肚子抽筋。
心想我先哄他兩口吃的,墊墊肚子再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餓死了,就算有滿肚子秘密,也只能帶去地下說給閻王爺聽了。
“好,痛快!”楊墨當即拍板。
“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這消息到底值不值一口酒,那得我說了算。”
吳斜眼聽了後半句,氣得差點沒翻白眼。
這麼憋屈的生意,他還是第一次做。
不過還是那句話,在人屋檐下,豈能不低頭。
他也只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吞。
咬牙切齒的說道:“行,就依你,還不行嗎?”
楊墨暗自欣喜,不動聲色的轉身坐回了胡牀上。
把酒肉重新放了回去。
看見吳斜眼眼巴巴的樣子,他差點沒忍不住笑出聲來。
“說吧,還等什麼?等會兒這酒可就敞了氣了!”
楊墨打趣似的催促他。
吳斜眼珉了珉乾澀的嘴脣。
這才說道:“秦盟主,秦爺,他是,他是如今京西道,安撫使,呂文德,呂大人的乾兒子!”
楊墨乍一聽到這話,嚇了一跳。
不過轉念一想,不是乾兒子也是心腹。
這事自己早就知道了!
只是對他們的關係如此親近感到有些意外罷了。
“不算,這條本人早就知道了。”
吳斜眼氣得差點冒煙。
他也不清楚楊墨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反正最終解釋權在人家手裡,他反對也沒用。
氣得他眼睛都花了,綁在柱子上的手抖得厲害。
再不吃飯,今天估計就得交代在這兒。
“好,白甫,白甫和秦爺,不是一條心!”
爲了早點喝上一口葡萄酒,吳斜眼也是拼了。
楊墨心下一動,這纔是他真正想要的東西。
“說,接着說,說清楚了就有酒喝。”
“白甫,白甫好像,想從大當家,大當家這兒,得到,得到什麼配方。”
吳斜眼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完,兩條腿都跟着抖了起來。
楊墨聽在耳朵裡,立刻精神一振。
從剛纔的話裡,他不難聽出。
秦子穆和白甫攻打老山村各有目的。
秦子穆自然是想報仇!
至於白甫,楊墨本以爲他是爲了鞏固自己副盟主的地位。
現在看來,想得到配方纔是他的真實目的。
他到底想得到什麼配方?
自己手裡現在有水泥配方,黑火藥配方,香皂配方。
更是有青黴素的提取方法。
後兩者關注的人現在並不多。
黑火藥的配方也已經賣給了朝廷。
只有水泥配方,既被大衆所知,又還在自己手裡。
難道白彌勒想要的就是水泥配方?
“他一個山寨的頭領,要水泥配方做什麼?”
楊墨脫口而出,卻沒聽到什麼迴應。
擡頭一看,吳斜眼已經餓得有出氣沒進氣。
聳拉着腦袋,昏昏欲睡。
“嘿,我問你話呢?”
吳斜眼腦袋一仰,咚得一聲撞在了原木上,清醒過來。
“大,大,大當家的,鄙人,鄙人實在是……”
“你不必說了,給他一口酒。”
楊墨吩咐了一句,山茅立刻拿過一個杯子。
倒了一口葡萄酒,走過去送到了吳斜眼嘴邊。
吳斜眼眼前一亮,嘴巴連聲吸吮着,牙齒都餓得直打戰。
一大口甘甜的葡萄酒滑過喉嚨。
他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全身的汗毛眼都張開了。
太舒坦了!
沒有什麼比餓極了之後,得到的第一口飲食更讓人陶醉。
吳斜眼回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回答我的問題,如果答得好,就賞你口羊肉串兒。”
“多謝大當家。”
吳斜眼望了一眼火上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動力十足。
“白甫的赤峰嶺,一直是縣裡罩着的,他跟孫縣丞走得很近。”
楊墨聽完,當即陷入了沉思。
孫廣政?他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縣丞。
以山茅的斥候小隊瞭解到的情況,這位孫縣丞一直以縣令鄭仕弘馬首是瞻。
既然如此,白甫是誰的人,就一目瞭然了。
他是鄭縣令的人,鄭縣令是京派在襄陽府的耳目。
他的恩師,正是如今一人之下,萬衆之上的當朝權相賈似道。
跟襄陽府通判賈世良同出一門。
這麼說來,這位鄭縣令不可能不認識賈世良。
而賈世良一直都對他的水泥配方垂涎三尺。
多半這位鄭縣令,在地方上就是直接聽命於賈世良的。
如此想來,一切就都明白了。
襄陽府通判賈世良賊心不死,暗中授意鄭仕弘,奪取楊墨的水泥配方。
而鄭仕弘又轉而把這個任務交給了白彌勒。
白彌勒爲完成任務,才假裝投靠秦子穆。
想要借秦子穆之手,滅掉老山村。
他好從中漁利,得到水泥配方。
至於秦子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多半也知道白彌勒別有用心。
但爲了儘快報仇雪恥,鞏固自己在南嶂的地位。
他不得不暫時拉攏白彌勒,利用他的人馬攻村。
“大當家的,鄙人這條消息,足可當得一條羊肉串吧!”
吳斜眼眼巴巴的瞅着羊肉串,哈喇子都滴下來了!
“當得,自然當得。山茅,給吳天王上羊肉串!”
楊墨連稱呼都改了!
此人的剩餘價值,遠遠超出他的估量!
山茅當即從盤子裡取了一串羊肉串,送到吳斜眼嘴邊。
吳斜眼伸着嘴,大快朵頤。
吃得滿嘴流油,好吃得他差點哭了!
沒等他吃完,楊墨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
秦子穆有黃天蕩和金水灣的支持,想打村子也無不可。
他爲什麼一定要先統一整個南嶂綠林,才真正採取行動呢?
這二者之間,有什麼區別?
用黃天蕩和金水灣的土匪,和用五嶺的土匪有什麼不一樣嗎?
楊墨覺得自己剛纔想得太過簡單。
恐怕事實比他想象的要複雜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