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居大王聽了使者的彙報,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不過內心卻震驚不已。
他在權衡,是把部落向北遷移還是向大漢稱臣。
現在大漢兌現了承諾,邊軍已撤回寧城,暫時解除了威脅,若是不按照大漢的要求繳納貢品,大漢邊軍很快就捲土重來,那時候,他的部落必將會遭到滅頂之災。
他估計,大漢邊軍北上的極限是寧城以北八百里以內,最多千里以內,再遠了的話,後勤將難以保證。
若是不上繳貢品,他的部落必須儘快向北撤到一千里範圍之外,否則大漢寧城的邊軍和右北平的邊軍左右夾擊,他的部落將在劫難逃。
若是按照大漢的要求繳納貢品,則會嚴重削弱部落的實力,影響他在部落的威信。
不過向大漢稱臣的好處不言而喻,只是互市一項,便能促進部落的發展,且能得到大漢的庇護,將不再懼怕其它部落的威脅,而且能借助大漢邊軍的協助,收編中部鮮卑各部,完成中部鮮卑的統一,甚至佔領東部鮮卑的部分地盤,收編東部鮮卑的部分小部落,壯大自身實力。
至於削弱多少和能獲得多少好處,那就要看他的能力了。
若是收編除慕容部落外的所有中部鮮卑部落,繳納這些貢品,反而不算多。
闕居大王思索一陣,決定賭一把,向大漢稱臣,藉助大漢的力量發展起來,否則他只能是一普通的鮮卑部落,而毫無作爲。
已下定決心,闕居大王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對使者命令道:“本王原則上同意大漢的要求,不過貢品數量有點多;他們有句古話,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汝再次與大漢談判,能談下多少算多少,實在不行便同意他們的要求。”
“是,大王!”使者恭敬的回答道。
使者再次到來,田豐沒有讓步,堅持他的要求。
最終,鮮卑使者只能接受,雙方又仔細溝通細節部分,簽訂協議,內容完全按照田豐的要求擬定。
爲了應付朝廷,田豐要求,協議暫時不能對外公開,對此使者欣然接受,這能方便他們收編中部鮮卑各部,減少東部鮮卑的防範心理。
雙方約定,今年的貢品必須在四月初一前送達寧城,此後每年十二月繳納下一年的貢品;繳納第一批貢品之後協議生效,雙方便可以進行互市了,互市的地點爲寧城,每季度交易一次,交易時間爲每季第一個月的初一到初十,提前兩月報下次的交易計劃,大漢好準備交易物資。
對於交易物資的品種和價格,待繳納完貢品之後,雙方協商確定。
闕居大王對簽訂的協議非常滿意,對使者讚賞一番,特別是對協議暫時保密,可維護他在部落中的威信。
隨後開始預備貢品,並着手攻打中部鮮卑的其它部落,準備出其不意的將漁陽郡外的鮮卑部落全部收編。
彈汗山被大漢佔領的消息,已在草原上傳的很遠,連遠在北方的拓跋部落和慕容部落都已得知,嚇得他們停止了南下的打算,北方雖說寒苦,卻相對安全,大漢的實力暫時還影響不到這麼遠的地方。
彈汗山是鮮卑人的榮譽象徵,它的失守,意味着檀石槐建立起來的強大的鮮卑聯盟已落幕。
鮮卑各部不禁暗自神傷。
東部鮮卑各部現在處於恐懼之中,右北平郡和遼西郡建立起了強大的邊軍,已收編所有的烏桓部落,實力更加強大。
等他們消化完烏桓各部的地盤和人口後,肯定會效仿寧城的策略,會繼續北上打擊鮮卑人。
冬季寒冷的天氣,常年乾旱的氣候,受影響的不僅是大漢子民,對北方草原牧民的影響更大。雨水減少,牧草枯萎,相同面積的牧場,養育牛羊等牲畜的數量減少,即便秋季牲畜也不如以前肥壯,冬季缺乏草料,牲畜瘦弱,抵禦嚴寒的能力大大降低,且逐年冬季氣溫更低,每年凍死的牲畜便不在少數。
大漢邊軍嚴守邊境,杜絕互市和邊境貿易,連私下交易都被禁止,且大漢邊軍強盛之後,他們根本不敢南下劫掠。
且爲了避免與漢軍的衝突,他們主動向北撤離,留出一些緩衝區,這又壓縮了他們牧場的面積,要知道,越向北,氣溫越低,放牧和生活條件越差。
諸多因素使得草原民衆的生活更加困難。
和連大王和步度根得知彈汗山被佔領,柯最大王被斬首,他們內心震驚不已,連呼“僥倖”,若不是他們早有預感,避其鋒芒,提前轉移到西部鮮卑的地盤,那麼,這次被斬首的便是他們了。
現在大漢邊軍步步緊逼,連佔雲中郡兩縣的地盤,從南部和東部威脅他們的安全。若是大漢邊軍從兩面發起攻擊,他們將很難及時完成部隊集結,在此之前,肯定會遭受嚴重的損失。
大漢採取步步爲營的策略,爲了減輕後勤壓力,便於與鮮卑人周旋,打持久戰,在新收復的地盤上並沒有安排百姓居住,只安排軍隊駐防,這增加了鮮卑人反擊的難度。
爲了自身利益,和連、步度根等人緊急會面,進行了一次協商。
根據和連大王的建議,他們下一步的目標是繼續向西擴大地盤,而在雲中郡採取守勢。
雲中郡的牧民全部西遷,拉開與大漢控制區之間的距離,避免牧民被襲擊而造成嚴重損失;並採取大漢的策略,在雲中郡只駐紮軍隊,作爲與大漢的緩衝區和戰場。
和連與三個侄子的關係還算團結,這幾年他們一致對外,獲得了不少利益,比以前強大了許多,這使得他信心膨脹,既然對付不了大漢邊軍,那隻能搶佔羌人和匈奴人的地盤,搶奪他們的利益;他決定,等實力壯大後再尋漢人的麻煩,漢人的邊境線如此長,不可能處處都駐紮強盛的邊軍。
步度根看的更長遠,漢人要麼衰弱,衰弱的時候草原部落可以主宰一方,大漢無能爲力,只能步步防守;漢人要麼崛起,崛起之後,肯定會前來複仇,一定會給草原部落帶來滅頂之災,消除後患。
漢人不會一直處於軟弱期,也不會一直處於強盛期。
根據他的想法,步度根提出向大漢交好的策略,最好能向大漢稱臣,獲得互市的機會,雙方都能受益。
可是現在的和連大王信心膨脹,有收編鮮卑各部的雄心,如何能向大漢稱臣?這如何對得起他去世的父親?
於是和連強硬的拒絕了步度根的建議,這在他們四部中埋下了分裂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