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潛,河東聞喜大族裴氏當代子,先得衛寧徵召,後納爲心腹,漸使河東裴氏日漸坐大,在河東這塊日漸片土寸金的地盤,除了衛氏,便是他們裴氏最大了。
這其中,自然是少不得裴潛作爲衛寧重用對象的緣由,同樣,卻也是河東本土大族根深蒂固的天然優勢。在前翻河東南征北討的時候,擁立皇帝開始,從戰亂之地涌入了大量的貴族門閥,衛氏有衛寧的不冷不淡態度,讓許多還未站住腳跟的一些門閥士族不得不另謀他處。
裴潛當初投靠衛寧便是年紀輕輕,不過十八年歲,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對來者依附交好,雖然想忍,但又無法放棄那唾手可得的風光。是以,憑藉這些優勢,聞喜裴氏坐大彷彿火箭一般。
能夠只屈居於衛氏一族,裴氏卻是佔了衛寧不想和那些世家門閥牽扯太深的緣故。但也正是如此,讓裴氏的利益和門閥世家貴族便直接綁在了一起。
事實上,在此前,裴潛對於裴氏在衛氏之下自然是認爲理所當然,河東早前本便是衛氏一族的天下,尤其安邑一畝三分地,衛氏便是說一不二的王者,如今河東集團放眼天下的強大,本便是衛寧一寸一寸給爭奪下來。
但,新政的推行,讓從團結士族,兼併土地,凝聚團體開始漸漸膨脹的裴氏成爲最主要的受害者。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裴氏佔了是河東本土士族的便宜,也佔了裴潛身爲衛寧心腹的好處,但若是燒起火來,何嘗不也是讓他這個近鄰最先遭殃。
畢竟裴氏的蓬勃發展,太過急促,一但事急,暴露出隱患的時候,便讓裴氏立刻苦不堪言起來。
裴潛是一個年輕人,而當一個年輕人取得了他如今這樣的成就的時候。不免總會帶有一絲得意和趾高氣昂,當活力和激情都燃燒到了一個程度,不免便會出現另外一個叫做野心的東西。
或許是年輕人的通病,一但他們取得了某些傲人地成就,便總會對未來充滿展望,野心。甚至覺得憑什麼別人就一定能夠蓋過自己?但同樣的,這樣的年輕人,便多了幾分浮躁,失了幾分沉穩,一但當內心某些東西破土萌芽之後,便會一發不可收拾,眼紅耳赤的妄圖去賭上一賭。
裴潛並不是個無腦的人,能夠在史書上留下名字,本身便是一個巨大的成就。更何況,河東裴氏在另外一個時空地晉朝,可是號稱天下三大門閥之一。而自裴潛一門四兄弟起,便是開創這個大豪門的序曲。
所以說。從根本上來說。裴潛便是一個渴望走上頂端地人物。也是一個大家族沉澱孕育地士族利益代表人。
事實上。反。這樣一詞。對於任何一個拖家帶口地人。都是一種忌諱。也是一種賭博。衛寧以及他開創下來地河東衛氏一門。便彷彿一座大山。壓在河東所有人地頭頂。不容反抗地威嚴。
裴潛不是一個願意輕易低頭地人。或許在不久前。他還一直認爲自己棲息在衛寧麾下也是爲了家族地壯大。即便衛寧推行地新政。霎時間便讓家族損失了不少。但裴潛從心底也不敢有反
卻當他去和河內大族司馬家商議地時候。便有這麼一個少年一針見血地刺破了他徘徊掙扎地內心。
或許能夠從那少年地眼睛裡看到了當初自己地不羈。又或是少年時代表面謙和。內地裡卻蔑視天下所有名士一般。有謀。而又有深略。心思細密。而城府不弱。
司馬懿。字仲達。一個區區十六歲地少年。年輕得不能再年輕地傢伙。他裴潛在這個少年面前。便彷彿剝光了一般。毫無遮掩地氣力。
裴潛不甘心。就這樣好不容易憑藉自己能力將家族帶上輝煌,卻如同曇花一現,倒在了衛寧的新政中。即便衛寧勢必會對他有所補償,但給他的感覺卻彷彿對弱者地憐憫,而這樣的心態,隨着司馬懿的戳破,越發濃烈了起來。
所以,他賭上了一切,在此前,一直遊離在黃琬,董承和衛寧之間。甚至挑撥,不惜將河東帶入重新戰亂的局面……裴氏如果能在其中扮演一個救世主般的角色,將會讓他前段時間經營的一切政治優勢更加穩固,甚至擴張……
所以他危言聳聽,引誘黃琬和董承爆發那可怕的瘋狂,要取衛寧而代之,這兩個保皇派自然是不能留下。而當黃琬和董承出手後,自己可以大張旗鼓的扮演一個救駕的英雄,一個想救而無能爲力地忠貞之士……
黃琬,董承能殺了衛寧,裴潛便可趁亂將他們兩個除掉。而若殺不了衛寧,裴潛也可領兵趁亂將衛寧除去而將所有責任都推到黃琬和董承身上。
如此,衛寧一死,他麾下的忠貞義士,自然會將所有怒火都發泄到保皇派的身上,他若趁機拉攏,拉扯大義出來,河東的各大名將未必不能選擇投靠於他。
而同時,保皇派將會成爲河東憤怒軍人們報復的對象,讓他裴潛便省去了多般口舌,屆時再出面約束,反而還能夠成爲救世主一般的可靠棟樑。
而除去了衛寧,那些深爲新政牽扯利益的各大士族,同樣也將爲他的上位而彈冠相慶,他理所當然會成爲這些人擁戴的對象。
政治,軍事,名望,都可唾手可得。
遍及河東治下,能夠與他爭鋒地不過只有衛凱,以及河內司馬家而已,但司馬家地影響力,並沒有他聞喜裴氏來得緊固,河東這個新大漢皇城,去了河東衛氏,便是他們一家獨大。
至於衛凱,如今遠在長安,屆時能不能成功的返回安邑也是個問題!
一石三鳥,裴潛地計劃卻是做的非常不錯。
但沒想到,最關鍵的地方,卻也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的破綻。
衛寧能不能殺得掉?
當三百宿衛將兵器直接指向他所領的上千兵馬的時候。這個問題便如同一把巨槌狠狠的在他胸口來了一記。
而當從街道兩旁地民屋中,驀然殺出了成千養精蓄銳等候多時的精銳甲士時,裴潛已經彷彿雷齏一般愣在了當場。
有了警戒,甚至是敵意的三百宿衛,是可怕的……那無數小戟飛舞,化身殺人機器。效率高的驚人。
裴潛自問自己做事異常小心謹慎,決然不可能露出蛛絲馬跡被郭嘉所知,甚至知道他參與這件事情的唯有黃琬和董承而已。
作爲最後地殺手鐗,沒理由黃琬和董承會將他出賣,致使計劃功虧一簣,可偏偏現在表明了,他裴潛早已經是甕中之鱉,人家便等着他入甕!
百米外,那輛馬車彷彿近在咫尺。只要能衝破面前那百來宿衛的防禦,將便能大功告成……可惜,當兩道的伏兵衝出來的時候。似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而他裴潛輸掉的不單單是自己的仕途,生命,還有他裴氏的未來,一個可能在日後的歲月裡,翻雲覆雨的大家族……
馬車噶然而開,衛寧依舊是染血地軟甲覆身,眼睛平靜的望着遠處還握着寶劍的裴潛。
內心有憤怒,又或是有失落。衛寧從一開始看到裴潛這個名字在郭嘉遞上來地密報中,還頗爲不敢相信。事實上,他並不認爲自己對裴氏太過刻薄,反而裴氏能夠有如今這樣的聲望,已經是他衛寧的恩惠了。放眼天下,能夠在他衛寧眼皮子底下蓬勃發展的大士族,便只有他聞喜裴氏和河內司馬家而已。即便是新政的頒佈,衛寧也儘可能的讓裴氏不至於遭受太多的損失……
可眼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個毫無情面可言的事實。
“裴潛……!還有什麼話說嗎……?”衛寧地眼睛很平靜。平靜的異常詭異,張開嘴來,淡淡的盯着裴潛道。
苦澀,或許是有對未來的恐懼,裴潛勉強張開嘴巴,彷彿認命一般的垂下了手中寶劍,周圍的亂民當那彪伏兵殺出來的時候,再也不能造成理想中的混亂,而遠處震動的腳步聲。顯然是京軍已經趕來。“我自問做事不露痕跡。卻不想還是被郭嘉看破……我無話可說!”裴潛眼神漸漸黯然,失去了神采。
“郭嘉沒有看破你……看破地卻是另有其人……”衛寧搖了搖頭。道。
“是誰……?”裴潛擡起頭來,確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誰讓他功敗垂成……
“朝歌一戰,我將袁紹十數萬擊潰的當晚,司馬朗入了我帥帳,與我談過一段時間……”衛寧深深吸了口氣,驀然道。
“司馬朗?!”裴潛瞳孔瞪大,不能接受的瘋狂搖起頭來,怒聲道,“不可能!我從未在他面前表露過絲毫跡象,他絕對不會知道我的計劃!”
“對,沒錯……司馬朗也沒有看破,他之所以會來找我,不過是因爲他有一個很出色的兄弟,司馬懿,司馬仲達,當初能夠一言道破你內心矛盾的小傢伙,或許還有深刻的印象吧?”衛寧諷刺般的一笑,道。
“司馬懿……那個弱冠少年?”裴潛微微一愣,想起了那雙彷彿能夠看破天下的深黑眸子,不由得後背一冷,半晌才苦笑道,“原來,最後地贏家卻是司馬一族,呵呵……我裴潛用整個家族,用我地未來,一生,都只給了他人做了嫁衣!好,好個一個弱冠俊傑……”
說道此處,裴潛慘然一笑,看了衛寧一眼,道,“那個少年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對,沒錯……他很像你!日後,定然也會是個很了不起的傢伙吧!”
從沒人想到,兩個人最後地一次見面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下,一邊各兵對談,一邊聽從着一聲聲垂死的慘號從淒厲到絕望,最後細不可聞的呻吟。
當最後一個叛軍被郭嘉埋伏許久的伏兵當街處死之後,所有刀槍盾戟都指向了最後唯一一個生還者,騎着駿馬的裴潛。
或許是想起了當初衛寧初入安邑的時候,裴潛作爲第一批投奔他的人,解了他不少燃眉之急,可以說。若當時沒有他們這批人,河東將會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混亂,裴潛也可爲功不可沒。
衛寧微微揮了揮手,平靜道,“念在你故往功勞,裴氏一族。我不會趕盡殺絕……!去吧!”
裴潛眼睛閃過一絲愣然,嘴角終於浮起了一絲笑意,當手中垂下地利劍再次舉起,貼在了脖子上,裴潛出聲道,“希望……這個天下能夠在你的手中再度得到安定吧!”
青鋒一轉,鮮血飈灑,裴潛的身體已經再無法控制,滾落馬下。
“傳我軍令刻抓捕裴氏三族。抄其家資,流放裴氏不論老幼於朔方,永不允返回中原之地!若敢逃竄拒捕者……殺!”即便轉過身去。也能聽到那屍體跌落倒地的聲音,衛寧閉上了眼睛,心中有種別樣的滋味,沉聲令道,“另外……將裴潛屍身收好,好好安葬吧……”
“喏衛寧已經下令,當即便有人調撥兵馬而去。
這個時候,有了京軍的介入,整個街道地暴亂很快便被鎮壓了下去。不得不說,經過了一番清點,隨同衛寧入城的三千騎士,因爲亂局,根本無法展開廝殺,經過第一波五百死士不要命的衝擊,赫然是傷亡過半,更有部分人被打落下馬,死於亂民的踐踏之下。
衛寧看着這觸目驚心的數字。早已經麻木,心中微微嘆息了一口氣,只能讓人將他們家人好好撫卹。可悲,沒有死在戰場上,卻倒在了他們的家園。
十二月二十九日,再過添了一日,便將會是新年的到來,只是,卻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沉浸在悲痛之中。至少。衛寧的心情便早沒了當初返回河東時候的歡快。
這依舊是一場可恥,可惡。可悲地政治陰謀鬥爭……而犧牲者,不單單是雙方的角力者,承受痛苦的,也依然逃不了最底層百姓來揹負。
死在騷亂中地平民們,赫然達到了三千多到四千的數字……而這還只是保守估計,因爲騷亂經過擴散,甚至連本不是事發地點,也引起了暴動……
與此同時,皇宮的戰鬥也已經漸漸落下了帷幕。
以兩千各個家族東拼西湊的私兵,面對三千武裝到牙齒的宮廷禁衛軍,結果幾乎是不言而喻。
作爲禁軍統領的黃敘,雖然因爲年幼得病而困擾了許多年的身體問題,致使他不如老頭子黃忠那般生猛,沒有繼承到黃忠的強橫體質和武藝,但好歹也是出自將門,對於行軍佈陣,也算是有模有樣。
縱然董承死戰,但在一彪精銳面前,黃敘的指揮雖然笨拙,但已經足夠將他們全部拿下。
幾乎是安邑城東地刺殺剛告完結,皇宮的戰鬥便已經結束,董承,是被一彪悍卒五花大綁生擒了拿下,而那個時候,他正準備舉起寶劍向自己脖子抹去……
安邑城西,黃琬與其餘被逼迫着坐上他們賊船的一羣士族們已經翹首以盼許久,他們在等待城東刺殺的最終結果,同樣也在等待皇宮內,董承將皇帝所劫出……
不過,顯然,兩面的結局都並不好看……
安邑西門當日把守的校尉已經被他們收買,但當城門噶然關閉,那個校尉被五花大綁的從城牆上吊着的時候,黃琬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同樣,那地面震動地聲音,幾乎讓他們脆弱敏感的神經都在也承受不住,兩千兵馬,四面八方的合圍,小樹林裡,所有人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這最後一批人馬,也並沒有逃出生天的幸運。
這一場行刺,終於還是讓衛寧有驚無險的走了過去,但涉案者之多,赫然達到了上千人,甚至擴散到州郡地方,涼州,雍州,司隸,幷州都有地方士族的參與。
單單是抓捕的黃琬一干人等,包括家眷便有了三百多數,主犯五十餘人。涉及到朝廷上下各部司職。
衛寧被刺的消息,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當着上萬百姓親眼所見,根本就沒花費多少時間,便飛速的傳遍了整個河東,甚至到了幷州。司隸等地。
在平民眼中,衛寧自然是好人,給了他們安定地生活,也給了他們在漢末普遍缺乏地希望和激情。不提如今大多數人也還是無法吃飽,但賦稅的減低,卻足夠維持生計,而更加賣力地投入到新地一年的耕種當中。
是的,所有人都認爲,在衛寧的治下。在這個新朝庭的治下,他們未來的生活應該會更好,明年地收成。說不定足夠讓他們存下一點餘量,那怕只是一點點,也能夠讓心裡有了寄託和寬慰……
當河東擊敗了那個妄圖奪走他們希望的河北袁紹,河東數百萬的百姓,心底裡何嘗不是如釋重負,何嘗不是歡欣鼓舞?
可正是在他們的英雄迴歸河東的大好日子,遇上了這樣的事,沒有人能夠接受,更無法平息他們的憤怒。
在某些人的刻意煽動和縱容下。各地的百姓頻頻上訪,求爲衛寧找回公道,求逮捕任何一個參與行刺地人。
殺!
當百萬的人流發起了請願的時候,這股輿論地壓力,足夠引起任何人的重視。
而面對黃琬,董承這些階下囚時,衛寧只需要一個字,便能奪走上千人的生死。
但很可惜,衛寧註定不能將他們斬盡殺絕。這樣的後果太嚴重,他承受不起。百姓的輿論固然是他暗中發動和縱容,只是爲了堵住某些人的嘴巴,但不代表世家大族不會有兔死狐悲的念頭。
畢竟涉案者牽扯的關係網太過複雜,複雜到幾乎可以動搖河東的根本。
所以,一部分人終究還是會留下,只是五十來位首犯,是不可能再留下了……
這個新年,大多數人都過得不愉快。上到公卿。下到百姓。即便是衛府,除了慶賀衛寧地劫後餘生。便也是對如今走到風口浪尖的擔憂和害怕,衛寧這樣一個支柱,在擔負起河東如今龐大的勢力,從根本上來講,其實也是衛氏一族的依靠。
縱然是衛這個小孩,都能夠清楚的知道,他那個叔父對於這個家族的重要性,其餘人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沒有人能夠想象,那新年前的一天,假若衛寧永遠的倒在了那冰涼的大道上,後果將會何其可怕!整個衛府,卻也一直籠罩着一股不安地氛圍,很沉重。
衛寧覺得這個新年並不愉快的,並不單單是出了這檔子事情,自從年後開始,衛府便已經被絡繹不絕拜訪的人踏破了門檻。
自然,這些人大多都是和涉案者有了那麼一些關係的人,或許是求情,或許是落井下石,或許是請罪求饒,又或者是以爲見到了大好機遇碰碰運氣。
衛寧的沉穩,一直沒有表過態,無疑是讓這些人都心驚膽戰的過日子,彷彿等候宣判的囚犯,不知道最後結果是不是讓他們一覺起牀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煎熬,總是需要等到極限的時候,拋出橄欖枝,纔會讓人感恩戴德,衛寧這樣不緊不慢,其實也是爲了這樣地效果。
大多數人,衛寧都拒而不見,但卻還是有一個人,讓衛寧不得不見上一面。
人人都說如今地這個漢室名存實亡,其實,衛寧也想保留那麼一絲幻想,但當他收到了皇帝的召喚,深入皇宮地時候。
不論是宮女太監,還是侍衛禁軍,看他的眼神,遠比皇帝還要充滿畏懼。劉協請衛寧入皇宮,其實也是爲了他的妃子衛寧不知道當初曹操是如何狠下心,如何膽大妄爲,但不得不說,當一個身爲皇帝的女人,一個天下間最爲尊貴的女人哭泣着跪倒在你面前,跪倒在你一個臣子的面前,請求你饒恕她的父親,衛寧還是覺得,這個漢王朝始終還是走下了落幕的時候。
他的身份是臣子,在每個朝代,身爲皇帝女人的妃嬪地位都應該在他之上,而如今,便連皇帝都需要看他的臉色行事,連他的女人。都只能跪在他的面前請求寬恕。
一但權利達到了這樣的地步,還能剩下什麼,若不是獨斷獨行,暴虐荒淫,或許便只剩下空虛迷茫。
董承被殺已經是註定地事情,衛寧不願意欺騙這樣一個無助。放下尊嚴的女人,但或許是心中僅存的那點未被至高權利和陰謀詭計所吞沒的善心,他也並沒有學會曹操那般,斬盡殺絕,將董妃縊死。
當然,他不介意這個女子對他充滿了怨恨,甚至處心積慮的想要報仇,也不介意她從此便麻木失去生活希望的渾渾噩噩到老,能夠維持最後地一點本心已經實在不容易了。衛寧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將會徹底迷失在這個世界當中。
衛寧在等待的時候,卻來了一個讓他意料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的人物。來自荊州的使者蒯良也正在年初的時候抵達了安邑。
蒯良的來意,衛寧自然是清楚,自從張濟舉宛城徹底歸附了河東集團之後,衛寧便猜到了荊州肯定是會派遣人前來河東的。
或許會是打蛇上棍,又或是表達什麼不滿,在他增兵兩萬之後,宛城的四萬兵馬絕對不可能會是劉表可以吃下的,尤其劉表還在和袁術大戰地時候。
當然,他卻沒想到。劉表如今對孫堅已經有了提防之心,或者可以說因爲孫堅的數度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已經讓劉表對他這個盟友徹底失望,到放棄了。
蒯良的到來,卻是繼陳登宣告河東朝廷地正統性後的第二個諸侯,尤其值得紀念的是,這個割據勢力現在還存在,即便他也同樣處在內憂外患之中。但劉表皇室宗親的身份纔是最重要的。
衛寧倒是掃走了年前刺殺的心中不喜,大張旗鼓的將劉表到來昭告四方,彷彿要頃刻間便傳遍大江南北一般。
事實上,衛寧倒也已經做好了準備,蒯良的到來絕對不可能會是單單是對衛寧大敗袁紹的慶賀,也不會是單單地表示自己對河東朝廷的認可。
保留宛城這個不能丟棄的底線,其餘的都很好商量。
不得不說,蒯良作爲荊州謀士團體的頂樑柱,自然也對河東的心思猜的八九不離十。幾乎在拜見衛寧開始。便決口沒有提到宛城半句,倒是話頭隱隱還有對河東的敬仰……
衛寧自然而然便聯想到另外一個時空裡。劉表死後蒯氏兄弟的表現了。
當然,這只是衛寧地YY,蒯良真正的用意,卻是讓衛寧從南面派兵攻打豫州,從北面牽制住袁術,作爲對宛城歸屬的代價,以及劉表對河東朝廷的承認。
雖然,在如今河東擊敗袁紹,風頭一時無二的地步,地方任何一個割據朝廷都不敢明言對這個小朝廷的蔑視,但終究劉表的表態在形式意義上也是重要的。
出兵攻打豫州!這是蒯良北上的最大目地。
這並不難,在經過了孫堅和劉表近兩年地廝殺,原來和袁紹勢力也相差不多的袁術如今也已經精疲力竭,河東兵馬出虎牢關,也足可給袁術一個毀滅性地打擊。
但河東如果一動,恐怕也會給其餘人緊張感,表現出來的侵略性太強畢竟不是好事。
衛寧猶豫不決,也不知道該不該動。
但這個時候,又一道來自南面的消息傳了回來。
可憐的袁術……在可能會招惹到河東這個龐然大物的同時,連他東面的鄰居也終於忍不住亮起了他的獠牙。
曹操已經宣佈和孫堅結盟,出兵豫州……!
袁氏兄弟的命運是悲慘的,尤其袁術,如今已經落入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四面合圍,每一個都是讓他頭痛的存在。雖然河東還沒有表態,但劉表,孫堅,曹操任何一個,都已經讓他苦不堪言了。
可想而之,當河東也張開嘴巴的時候,這塊大漢的版圖上,他袁術的名字本抹去幾乎已經是肯定的事情。
反而當曹操也出兵豫州的時候,衛寧倒是坐不住了。本來將蒯良晾在一邊,現在還是讓人急匆匆又將他請了回來。
後來的談論都已經是順理成章,甚至因爲宛城這樣一個重要據點的存在,劉表趁機又抱上了河東的大腿。
這畢竟是個雙贏的局面。在面對孫堅,曹操日漸強大地同時,衛寧也迫切需要一個可靠的盟友在南面予以牽制他們的發展。劉表的荊州,在與袁術的爭端下,已經打得疲憊不堪,衛寧不知道孫家人對荊州非比尋常的愛戀會不會立刻爆發出來。但也只能未雨綢繆。
當即,衛寧便派遣太史慈領兵兩萬,出河東下得司隸,通過虎牢關,攻打豫州而去。
從某種方面來說,衛寧其實也是一個喜歡斤斤計較,睚眥必報地傢伙,與其坐看曹操越發強大,衛寧不如先行從對方的嘴巴中奪走一半糧食。總歸是能夠報上青州奪食之恨。
衛寧眼看天下局勢的時候,突然發覺,袁術這個傢伙做人真是有夠失敗的。當初勾結呂布圖謀兗州。被曹操趕了回去,便是和曹操解下了大仇,而更早前討伐董卓的時候,因爲剋扣糧草險些讓孫堅傷亡慘重,更還想趁機用糧草來要挾孫堅,同樣也是大恨,而霸佔南陽,侵奪荊北何嘗不也是給劉表臉上一個響亮的耳光?更別提和衛寧舊怨了……
四面八方,他袁紹就沒有一個盟友。可悲可嘆。
曹操和袁術的介入,對於袁紹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從中牟,長社開始,以太史慈領軍的兩萬兵馬,根本就沒有花費多少氣力,便已經打下了豫州地西北面,將虎牢關的輻射力度又延長了無數裡。如今,太史慈的兵馬鋒頭直指潁川。足夠讓袁術恐慌不已了。
而另一廂邊,曹操地速度卻也絲毫不慢,從陳留開始南下攻打許昌,許田,整個豫州東北角也全部歸入了曹操的治下,穎水以南,南頓,潁陰等地同樣受到了曹操的威脅。
而作爲第三方養精蓄銳多時的孫堅,也不甘寂寞。張開了虎口。從東南面氣勢滔滔的撲了上來,汝陰。潁上,頂城連戰連克。
袁術只能萬般憋屈的將兵馬收縮再收縮,一直退兵到了汝南,藉此當最後的瘋狂掙扎。
倒是哭了劉表,他的攻擊重心本就是汝南,而袁術收縮了防線,卻反而讓他無功而返。
終究劉表也不是一般人,在孫堅暴露出如此強橫的實力地時候,也讓他終於從那虛幻的美夢中甦醒了過來,轉而是對孫堅的警惕。
也是三家兵馬的共同發力,讓袁術自顧不暇,劉表在蒯越的勸解下,終於是一狠心,帶着麾下疲憊的四萬兵馬終於退回了荊州而去。
兩年來,畢竟不是一無所成,襄城,魯陽,葉城,古城等豫州西南面也被劉表納歸了治下。如今還能夠保留在袁術手中的,不過汝南,潁川,穎陽,蔡縣等地寥寥不過七八城池而已。
袁術的敗亡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卻也當袁術覆滅的時候,天下紛爭才初步定下了格局開來。
如今天下還能夠倖存地勢力,也不過只有六家半的諸侯而已。河東衛寧,中原曹操,江東孫堅,荊州劉表,西蜀劉璋,漢中張魯,另外半家諸侯,便是領了兩千來民兵縮在泰安的劉備這個可憐的娃……
這其中最爲強大的河東,在吞沒了袁紹之後,一統整個北方,便是當仁不讓的老大,整整六個州的土地,還有青州半部,豫州一部分,比起第二名的曹操龐大了近三倍的版圖。
而曹操保有兗州大半部分土地,徐州全境,青州半邊以及豫州部分,擁兵十數萬也是理所當然地老二。
孫堅佔據了整個揚州,還在努力地開拓交州,如今也吞併了豫州的部分,不過土地雖然遼闊但真正繁榮地地方卻也就那麼幾塊,即便是休養生息不斷,實力還是比曹操弱了那麼一絲。
倒是劉璋繼承了他老爹的偉大事業,在益州過得小日子滋潤無比,卻也因爲遠離戰亂至使麾下兵將多不能征戰,勉強排個第四,第五名,自然是奪回了除宛城外荊北以及豫州西南土地的劉表,卻也因爲兩年的征戰幾乎荒廢了荊州的民生,經濟實力上不去,兵馬也多疲憊不堪,比起劉璋的雄厚底蘊卻是有些黯然失色了。
而漢中的張魯以五斗米教傳承,在民心上很有一手,加上東川地勢險要,也沒有人敢小覷他,只不過地域的侷限性,註定他防守有餘進攻不足,倒算是比較弱小的諸侯了。
至於另外算半個的劉備……呃,不管是哪家諸侯,都已經將這可憐的娃給無視掉了……
別人以爲他是河東的走狗而提防再三,蔑視不已,而河東對劉備的潛力也是虎視眈眈,摩拳擦掌準備挖好火坑推他一把……劉備的時運,事實上,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將繼續不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