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裡典韋雙戟殺百人,血濺滿地,而莊外,率領來的近兩百人馬,也恰是結束了戰鬥。除去了典韋認爲的已經有了戰士模樣的那百人外,剩餘的也是典韋有意提出栽培而隨從身邊。
事實上,典韋此來也不過是乘機晃悠晃悠,觀察下地形,順便發點善心,卻是也沒想到正好有人送上門來祭刀。
兩百對三百,除了典韋這個變態百人敵,能一無所懼,莊外的戰鬥,局勢本該是向劣勢發展。
好在這殺人狂,率先衝殺,卻是讓那三百人膽寒不已,纔有了潰敗之說。
剩餘的人不過殺的都是膽寒無戰心之輩,戰鬥的清理也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事實上,在莊外廝殺的涼州軍,傷亡也不過才近兩百而已,剩餘數十人,早便窩蜂逃竄走了。
“……報將軍楊式清點了一下傷亡,便領了諸人入了莊內,卻看滿地殘肢鮮血,彷彿煉獄一般,唯有典韋牛逼哄哄的負戟而立,人人卻是嚇了一跳。
不用懷疑,這裡堆滿的屍首,除了典韋這個變態,還有誰能做的出來,看那九尺身材,從頭到腳,能找出多少非紅的顏色?就如同鬼神一般,人人心中大凜。
更多的人,卻是無以倫比的崇敬,能有一個如此兇猛的大將領軍,無形中,便讓所有人地膽氣漲了無數。事實上,這樣一支少操練,而缺軍紀的人馬。若不正是憑藉典韋那恐怖的武勇,能拉扯起來,才奇怪呢。即便是典韋那暴烈地德行,這支隊伍也明顯要散漫許多。
聽得楊式報告,典韋招了招手,後者卻是膽戰心驚的靠近他,他倒是知道自家這個老大本事如何,自己也是殺人如麻。可乍然見到這般慘烈模樣,也還是頗爲膽寒,尤其典韋全身,那層濃烈的血腥味,便是他這樣一個宿衛,都隱隱有些害怕和恐懼了。
“叫所有人,都給我準備好了!我殺了成宜妻舅,再過不了多久,想必咸陽他便要暴怒殺來,嘿嘿……我正愁找不到機會殺他呢!”典韋也知道自己渾身鮮血有些嚇人。伸出手來想拍楊式肩膀,想了想還是作罷,沉聲道。
“啊!?”楊式臉色一變,當即道,“可是如今我等不過兩百人,又非宿衛將士……若敵軍所來甚多,恐怕……?”
“嘿嘿,我等現在的身份不過是區區盜賊而已,他又如何能上心來?放心,咸陽重城。他決然不會傾巢而出,只要所來兵馬不過千,憑藉這兩百人,便是足夠了!”典韋哈哈一笑。信心勃勃道。
典韋固然有千軍萬馬斬將奪首的本事,可現在人馬畢竟稀少,又沒經過訓練,楊式還是頗爲擔憂當即道,“將軍武藝,小人不敢懷疑……不過,這兵馬始終少了點……不若差人,去調度另外一批兵馬趕來!?”
“來不及了!”典韋揮了揮手當即斷然道。“其實,我便正由主意讓你去辦!”
“將軍請說!”楊式微微一愣。卻是嚇了一跳,他怎麼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老大居然也有動腦的時候!?
“唔……也罷!呆會我率衆拒敵,你便趕緊潛回林中,召集那剩餘八百來人,等那成宜殺來,你便饒道後方,斷他退路!”典韋本來是想讓楊式直接領那八百人偷襲咸陽城的,但一看他眼神擔憂,再加上那八百山民的戰鬥確是不堪,心中寬慰,也改口道,“倘若我不勝,成糾纏之勢,你便引人從後掩殺,首尾夾擊,敵軍必敗!倘若我勝,敵軍潰敗,你便放過前軍,從中殺出,尾隨潰兵,衝進咸陽,這此城可奪!哼……咸陽不過才三千兵馬,這便被我等除去了數百,我看那成宜還能領多少人來!”
“可是……將軍孤軍奮戰,不過兩百人馬……小人還是擔憂……”楊式猶豫了一下,還是吞吞吐吐道,“將軍還是派別人去吧,小人武藝雖不入將軍眼中,但也可當一個助力,隨將軍衝陣殺敵!”
典韋正要開口,卻聽得一聲清脆俏麗聲音驀然響起,“我滕氏一族,還有一百死士,三百莊戶,可助將軍一臂之力!”
楊式愣了愣循着聲音望去,卻看一俏麗女將,身作銀甲扶着一華服老者,蹣跚而來。那杏目直視典韋,殺氣騰騰,卻讓後者有些莫名其妙。
“將軍……她是”楊式張了張嘴巴,疑惑道。
“哦……似乎是這莊戶中地大族宗女!”典韋撇了撇嘴,大大咧咧的指着滕英甲冑,道,“別看她穿的整齊,似模似樣,不過繡花枕頭不中用的!”
“典韋!我敬你是個英雄,你怎如此無理,欺負女流麼?”滕英大怒,讓下人接過滕璜,英眉揚起,美目橫瞪,別有一番風味,小跑上前,赫然一腳便向典韋屁股踹去。
恩……很野蠻。
楊式卻是愣了半天,典韋這般渾身浴血模樣,便似個煞神,自己連靠近點都心如鼓響,那不過區區女子,哪來這般膽量?
而當他看到滕英一腳向典韋屁股踹去,臉色無以倫比的怪異,當即斷喝道,“大膽!你可知我將將軍是何……”
“算了!沒事!”典韋止住他的話頭,拍了拍屁股,回頭也不知道想些什麼,半晌才道,“恩……這一腳還算有點氣力了!”
滕英鼓足了腮幫,杏眼怒目而視。
楊式眼睛便好似鼓出來一般,實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地一切。
這還是軍中號稱鬼神的男人?這還是敵人稱呼爲猛獸的猛將?退一萬步說。便是他那身上濃烈地血腥味,那從頭到腳都還沒幹地血跡,殺氣騰騰。::::那女子又哪來的膽量?
而典韋最後那一句話,更讓楊式一陣眩暈,弄了半天,那侮辱的一腳,反而讓他覺得享受!?
楊式只覺得,這個世界太瘋狂。
卻還是滕璜那老邁的聲音驀然響起,何止了自己女兒放肆的手腳,咳嗽兩聲。當即道,“英兒!不得無禮!給我退下!”
滕英卻還是不敢違背父親,怒哼一聲,便重新回到自己父親身邊,搭過手來將他扶住。
典韋如今的形象確是駭人,饒是滕璜知道眼前這個大將是他滕氏一族的救命恩人,也不敢太過靠前,都不知道自己女兒怎麼會無視典韋那渾身煞氣地。
滕璜咳嗽了一聲,便作揖道,“小老兒。多謝將軍救命之恩,若非將軍……小女,恐怕,也被那涼州兵所擄走了……”
被滕璜這一說,滕英臉上卻也是微微一紅,想到自己卻連那點兵馬都打不過,卻還是兀自不服道,“爹爹……我未必趕不走他,若有家中死士出來,還哪容那些賊人猖狂……”
“住嘴!你還嫌給我惹的麻煩不夠麼!?”滕璜眼睛一瞪。當即教訓道。
滕英鼓了鼓腮幫,只能無語。
而說到此處,滕璜又將視線轉到典韋身上,道。“我聽小女所言,將軍莫非便是河東大將,典韋,典君!?”
典韋木訥的點了點頭,道,“恩!我就是河東典韋了!”
滕璜終究是長嘆一聲,韓遂與河東大戰,如今兵圍長安。他又如何不知?一方面殺了涼州兵。滕氏一族恐怕,便是難逃報復。另外一方面,被河東軍所救,便也是脫不了干係了。
如今擺在他面前地,卻也是就得一條路可走。
“小老兒,如今莊中卻還有百來家兵護衛,加上莊戶數百,或可助將軍一臂之力……”滕璜面色悲慼,搖了搖頭,這才道,“唉……如今莊中殺了涼州兵馬,又死了咸陽鎮守成宜妻舅……我這滕氏一族,恐怕也再難在此立足了……”
“哼!區區成宜何足掛齒……”典韋不屑冷哼一聲,當即道,“雍涼兩州遲早爲我家公子所得!”
滕璜初窺天下,也還是知道如今河東兵強馬壯,聲勢浩大,有了典韋這話,暗中所潛藏的意思,便是有他在,滕氏一族可報無恙。
倒是一旁滕英看典韋那牛氣沖天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嘴巴就是不肯饒過,撇了撇嘴,道,“你們河東不是連長安都沒拿下來,還談咸陽……?哼……”
“哈哈!”典韋大笑一聲道,“現在長安不在我河東手中,韓遂也只是苟延殘喘,我顧不了長安,不過這咸陽,卻是馬上便要易主了!”
“憑什麼?”滕英依舊冷哼一聲,當即道。
“就憑我雙戟在手!”典韋一拍腰間雙戟,豪氣干雲無比。
滕英語氣一滯,眼睛裡,卻閃過一絲別樣色彩。
“將軍!若再有數百人在此……那麼便不懼那成宜了!”楊式乾笑一聲,當即便上前道。
“呵呵……有無都是一樣,莫非你還信不過本將麼?”典韋哈哈一笑,當即向着旁處,那滕英所騎的烏黑駿馬而去。
看了看,典韋輕輕拍了拍馬鬃,壓下那馬匹對他地懼意,當即道,“這匹馬雖比不上公子,但也還算可戰!哦……已經送給趙雲那傢伙了……”
微微一笑,典韋當即便跨上馬背,稍微熟悉了下,才發覺頗爲稱身。
“喂!那是我的戰馬!”滕英不幹了,當即便怒聲嬌叱道。
“現在它是我的了!給你不過是裝扮花樣,給我,卻正用它生擒成宜!”典韋渾然便不理他,摸了摸馬鬃,得意洋洋道。
“混蛋!你去死吧!”滕英怒髮沖天,咬牙切齒。
“英兒!不許胡鬧……寶馬配英雄。依我所看,此馬能從典將軍這等猛將,反倒是它地福氣了!”滕璜呵斥道。
典韋便勒馬近前。縱深跳下,“許久沒騎戰馬作戰了,我正愁涼州軍皆爲騎兵,難殺那成宜,如今有這馬相伴,何愁大功不成!哈哈!”
“楊式!你還不快快前去調兵?”典韋這才道。
“啊!?”楊式卻是一驚,暗怪自己怎會如此不知體統,當即道。“小人該死!既有滕老相助,將軍便可安全許多……小人這便去了!”
“快去,快去!唔,叫那兩百人馬過來,整兵列隊!”典韋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當即道。
“慢!”滕璜這時卻又出身道,“壯士軍令緊急,小莊還有良馬七匹,可送於將軍!”
當即,滕璜便回過頭來。對家僕道,“快速速將馬廄馬匹牽出!”
沒幾時,滕氏家僕便將七匹戰馬牽來,楊式大喜,謝道,“如此,便可省去不少時辰了!”
典韋揮了揮手,楊式便選了一匹戰馬揚長而去。
事實上,跟隨典韋逃亡沈嶺的還有近十日,除了楊式宿衛出身。本是步戰,其餘皆是當初跟隨典韋南下長安地精銳驍騎,本就是騎兵,馬上作戰遠比步戰強上不少。
如今有了這幾匹戰馬。加上外面繳獲的數匹涼州戰馬,那數人便可重歸馬背,對於典韋來說,無疑便是如虎添翼。
典韋疑道,“我觀這些馬匹,皆爲戰馬,卻不知道你這些從何處得來?”
滕璜微微一笑道,“我家中還有長子。曾在咸陽任過司馬。犬子知道,我這女兒喜歡武藝。便從軍中暗中送下……”
“哦?”典韋眉頭一挑,當即道,“卻不知道你那長子,如今還在咸陽否?”
滕璜搖了搖頭道,“自從張濟昔日掌管咸陽後,犬子便被調令於漆縣任縣尉,不在城中……”
顯然滕璜也頗爲擔憂,當即道,“我這莊上出了變故,倘若成宜……”
“成宜急於報仇,我如今身爲盜匪身份,恐怕也沒那麼多心思!”典韋擺了擺手,當即道。
而這時,典韋舊部幾紛紛前來,看了戰馬人人歡喜,在典韋允許下,當即各自挑選了馬匹,習慣了一下,只覺得一下子,便漲了不少武力一般。
“老爺!莊上莊戶和私兵都已經集結了!”而滕璜家僕護衛,也當即道。
“都跟我出莊吧!”典韋這時便一縱跳上馬背,環顧那羣義憤填膺地滕氏莊戶,當即道。
集合地莊戶大多農戶,也不過區區三百來人,而滕氏的家族護院,除去十來名頗有威勢,其餘地,也不過稍懂些武藝,典韋自然是不會將希望放到他們的身上。
不過,這樣一算下來,便該有了六七百之數,只要人數相差不大,對方若只來千人,典韋也有信心,能將成宜斬於馬下!
“……父親滕英驀而出聲,柔色呼道,卻被滕璜怒極打斷,“想也別想,來人,給我把小姐看住!”
“是!”衆護院,卻也知道自家這個大小姐到底是什麼德行,紛紛將滕英圍攏在圈中,不讓她有絲毫空隙。
滕英固然是女子中地異數,可再異類,卻也沒有人認爲她能夠對典韋那凶神惡煞,渾身染血地模樣視而不見,更別提,現在這滿場視若欲嘔的血腥地獄便是典韋一手造成。
事實上,這便連滕英的沒曾發覺,有什麼不妥。
滕璜看着自己女兒哭喪着臉地模樣,驀而心頭一動,但一想到典韋那兇惡模樣,不禁有微微嘆了口氣,一切便讓他順其自然吧……”
典韋畢竟不是專業的謀士帥才,他能猜到成宜必然震怒,興兵而來,卻還是算錯了人性推諉過錯的本事。那些被他殺散逃回的涼州兵,不敢說對方只有兩百來人,反而誇大了幾倍,致使成宜領兵而來,除了留守咸陽的幾百兵馬,赫然便有一千七八之數。
面對那滾滾煙塵漫天飛舞,身後數百人皆臉色卡白,唯有典韋雙戟當前,凜然不懼,事實上,反而因爲敵軍滔滔氣焰,讓他越發熱血沸騰,彷彿身上那層血跡也開始流動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