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放了allen進來,讓他等着,先去換了衣服,換的時候順勢看到了鏡子,發現臉還在腫,左眼隱隱有些血絲,看東西有點不清楚。
再回去時allen已經喝了半杯檸檬水,見我一直忍不住碰臉,笑着說:“昨天醫生講了,明天一早就能消腫,眼睛也沒事的,昨天都幫你看過了。”
“謝謝。”
“不是我,是……”
“我只想謝謝你。”
allen嘆息着問:“你能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接這個通告嗎?”
“因爲盛華延封殺我。”
“是你自己的意願嗎?”allen確認道:“只是因爲被封殺,所以你想到要接這個?”
“是。”
“傻不傻啊你?”allen蹙起眉:“你自己有能力拉到《媚色》的通告嗎?這家接通告很嚴的,不是熟人不會輕易給,怕得就是惹上你這樣的麻煩。”
我一愣,心裡隱隱劃過一抹懷疑。
“是誰幫你接的?你們公司?還是你的朋友?”
“起初是我老闆建議的。”
“果然。”allen一向溫和的臉上也露出了不悅來:“是看你年輕好騙,故意套你。你告訴我他怎麼對你講的?”
都到了現在,我當然要說,便就把王胖子對我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對他講了一遍。
allen一邊聽一遍搖頭,最後下了結論:“你真是被老闆養得一點人情世故都沒有學會。”
“……”
他正襟道:“你聽我問你,假設這件事你做成功了,照片一發,你們要揭穿你和他結婚的事,你認爲這對他能造成什麼傷害?”
“名譽吧。”
“怎麼可能?都離婚了耶?這種事我們連危機公關都不用理,因爲到時候你是誰?你自己連名譽都沒有了,我們只要公佈一下離婚,輿論自然就會猜測是你行爲不檢點,對不對?”
我聽着他分析,脊背上不由自主得漫上一層冷汗。
他繼續剖析:“再說你是一個女人,你活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清白的名譽,一旦失去,你就翻不了身。可是男人不一樣,他有華盛就夠了,最後假設你們鬧到法院去,這些也會成爲你不適合帶小公主的證據。”
“我以爲……”我完全說不下去。
我現在只想給自己一巴掌。
“再說這張通告,你知道《媚色》封面女郎的市場價嗎?無論多大的牌也從未超過五十萬m金,這明顯就是爲了套牢你,讓你沒辦法反悔。”
他說到這裡已經有些口乾,喝了口水,又放下水杯,看着我繼續說:“昨天下午我們已經聯絡了你們公司的王老闆,他一口咬定是《媚色》這邊提出的合約,但《媚色》完全不承認,說是王老闆那邊主動要求。”
“那……”我的心已經完全被揪緊了:“查出來是怎麼回事了嗎?”
“還沒有,不過很快就會有眉目。”allen蹙着眉,道:“現在盛先生懷疑這件事是有人惡意拐你入套,不排除是針對他,但大方向還是你。雖然你的確得罪過一些傢伙,但那些都是小角色。陳小姐不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原本懷疑過費小少,但早晨我們調查到了你和你們公司的合約。”
“合約?”
隱隱地,我心裡開始有了一個方向,然而我已魯莽了太多次,不敢再貿然開口。
“老闆怕他問你不肯說,但這件事至關重要,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爲什麼會籤八千萬違約金的合約?”
見我不說話,allen開始着急:“我們都知道你很單純,小孩子一個,你也完全不相信你老公,什麼都不肯問問他,當然這些我都可以理解,誰讓我們當初騙過你。可是樂藝這樣瀕臨倒閉的小企業卻能跟你簽出這樣的合約,替你拉到《媚色》這種全球性通告,它背後一定是有個大人物在操作的!”
我想我已經猜到是誰在幕後,心裡不由一陣難堪。
我想說,卻不敢說,盛華延不會相信的。
我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清不清楚那件事。
我也不敢說,如果他不清楚,他肯定會繼續攻擊我,說我活該,說我該死。
我的心很亂,因而就這樣保持了緘默。
allen顯然是看出有內情,又遊說道:“盛先生總說你這個人很糊塗,又固執,當然有他的原因。但你想想你自己做過的事,他最後有沒有真的把你怎樣?四個億都讓你來玩了,公司差一點就週轉不過來。盛家是有族譜的,結果小公主還是叫了盛萌萌,爲了這個他到現在還在被家裡指責。他好歹是你孩子的爸爸,你如果真的是被人欺負了,他除了說說你,該想辦法還是要想的。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逼你簽約的人到底是誰?”
“這……”我依然在固執:“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知道是誰才能幫你報仇啊!再說他在這個圈套裡白白損失了六百多萬,給你解約價格又不划算,收購樂藝卻查不出後臺是誰,自己的老婆讓人家算計得這麼徹底,誰會舒服啊?”
“可是……”
“沒有可是的。”allen很少這麼激動:“其實我今天問不出你,明天老闆就會親自問你,他的手段你也知道……這樣也問不出的話,就找心理醫生催眠你。反正看你現在的表情,就已經完全可以確定你是知道點什麼的。”
“我……”終於,我忍不住,忍不住眼淚,也忍不住真相:“是莫姨……”
allen驚叫道:“什麼!”
“騙我籤合約的是莫姨……”我哭着說:“她說我簽了約就讓我見萌萌……”
“……開什麼玩笑?”allen喃喃地說着,隨即又蹙起眉:“什麼時候的事?生完孩子之後嗎?”
“嗯。”
“不可能啊!”allen驚叫起來:“你沒見到小公主就簽字嗎?”
“我見到了……”既然開了頭,我便一股腦地把話全都倒了出來:“我見到萌萌了,我還抱了一下,條件是我要答應簽字離婚,籤這份合約。”
“這怎麼可能?”allen在房間裡來回走着,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嘀咕了一串讓人聽不清的話,最後衝回來問:“這是真的嗎?不可能啊!”
“是啊!”我見他不信,乾脆把那天的所有細節全都和盤托出。
等我說完,allen徹底癱在了沙發上,冒着冷汗,久久沒有出聲。
我也終於回神,覺察出了他的異常:“你怎麼了?”
allen搖搖頭:“她對你說老闆當時只有兩個億資產?”
“嗯。”
“我和徐小姐不是告訴過你他有四個億?”
“我以爲他是騙我的。”
allen扶着額頭,癱在沙發上:“怎麼會搞出這種事……你相信他一下會怎樣啊!”
我的心已經徹底亂了,爲這莫名其妙的事。
我剛一張口,allen立刻打斷我:“算了。這件事太意外了,我什麼都沒辦法對你講,我會告訴老闆,讓他處理。”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驚慌失措,腦子裡突然白廣一現,問:“我見到的孩子不是萌萌嗎?”
“是。”他看着我,說:“你見到的就是。”
“那……”
“不要問我!真的不要問我!”allen站起身,衝到門口,拉開門,又匆匆合上,轉身時依舊是一臉驚慌:“你要冷靜,知道嗎?”
“……”
我不冷靜,隔着一層罩子的感覺太糟糕了,我還怎麼冷靜?
“我時間不多,現在要趕快找到老闆,他去幫你取藥了。”他又叮嚀:“接下來無論老闆怎麼對你解釋你都要相信他,可不可以?”
“如果他騙我呢?”
“他不會的。”
“他前幾天剛剛又騙了我。”
“那也是爲你好!有小孩子還吸菸做什麼啊!”allen抓狂道:“他都戒菸了,連我都被他逼得戒了,你可是小公主的媽媽啊!”
“……我知道了。”
“本來戒菸這種事就是要當機立斷。”allen不悅地詛咒:“該死,我也是這樣被他戒掉的……”
這次allen回來,隱隱約約讓我覺得,我好像就快能見到萌萌了。
但縱然有這樣的直覺,我心裡還是很不安,因爲從早晨等到凌晨,我也沒有見到盛華延。
我想出門去找他,卻被門口的保鏢攔了回來,最後只能坐在房間裡苦等,我從未這麼想見他。
一直等到天微微亮,我終於在這種蝕骨的不安中睡了過去,卻沒睡多久又被凍醒。
睜眼時正好看到盛華延低垂的眼睛,面無表情地握着冰袋,在我臉上一點一點地敷着。
我連忙推他,試圖坐起身,又被他壓了下去,摟着我的背,一寸一寸地開始吻我完好的右邊臉頰,又吻到了脖頸,最後停了下來,沒有再動。
我只好出聲問:“事情你……”
“已經在安排收購。”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的聲音,透着無限的疲倦:“休假結束就回去準備發唱片,allen會親自幫你安排。”
“我是要問莫……”
“你不要管了。”
我的心微微地冷了下去:“那我能見萌萌嗎?”
“不能。”他的聲音依舊很低,這樣聽來甚至有些沉悶:“回去之後,我們就不用再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