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忽然被人拉了拉,我轉頭過去,看到我身旁的那個漂亮的年輕女孩,齜着一口小白牙,手舞足蹈地比劃着示意我摘掉耳機。摘掉之後,她奶聲奶氣地問:“姐姐,你還好嗎?”
“很好。”
莫名其妙。
“你從上飛機開始就一直在哭。”她可憐巴巴地皺着眉:“剛剛空乘姐姐有問我,你需不需要紙巾?”
我一愣,伸手擦了一把臉,意外地擦到了一把水漬。
我怎麼哭了?
一定是我太開心了!
我不斷地擦着臉,做着吞嚥的動作,試圖把那些糟糕的眼淚咽回去。在小女孩充滿關心的眼神中口乾舌燥地解釋:“是因爲這幾天發生了一件特別好的事,我實在太開心了……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這麼開心過。”
逃出魔爪,逃出厄運,逃出這段悲哀慘淡的命運。
我比誰都要開心!
盛華延已經被搞垮了,他活着又怎樣?他得先忙着找平四個億的損失,忙着在一干對手中奪回首席執行官的位置,他不會再有力氣抓我了!
可是這天,在俄羅斯的上空,我依舊不能避免地對着一個陌生的小孩,哭得毫無氣質。
十個小時後,飛機緩緩劃入跑道,遠遠那棟平整的黑色大理石的小機場越來越清晰,我在合上遮光板之前,看到了一片燦爛的天光。
九月是維也納一年中最美麗的尾巴,堪稱秋色明豔。盛華延很早以前就告訴過我,奧地利的夏天雖然美不勝收,卻十分短暫,每年十月開始就會進入是蕭索的陰沉。
出關後,鄰座的小女孩扛着大包小包,吃力地跟在我身後,問:“姐姐,你也是來維也納讀書嗎?”
“是。”我見她行李頗多,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啦,我力氣很大的。”她囉嗦而熱情:“我叫陳德音,是wn音樂學院的學生,今年第一年入學,姐姐你也是嗎?你看起來好眼熟啊,能摘下墨鏡讓我看看嗎?我是不是見過你呀?”
我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向她。
站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可愛得令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子,十八九歲的年紀,身材高高瘦瘦的,一臉的孩子氣,樸素而乖巧。也是,幫得上盛華延的陳小姐,怎麼會需要在經濟艙委屈十個小時?
是我太過敏感,於是摘下了墨鏡:“我叫素清,也是wn。”
“哇!”她立刻捂着臉尖叫起來:“素清姐姐!”
“嗯?”
“你是我的偶像耶!”她頃刻間甩了所有東西衝過來,一把摟住了我,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好喜歡你!”
我只能勉強稱得上是個商業鋼琴家,和明星藝人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區別,從前的確會在後臺遇到一些鋼琴專業的聽衆,但在大路上被人如此熱情地當做偶像還是第一次。
這個尷尬的場面延續了不久,到學校後,德音已經冷靜了下來。
維也納是著名的音樂城市,建築精美,人口極少,安逸而閒適。
我看着窗外素淨的街道,在德音小鳥一樣歡樂的笑聲中,終於心滿意足地確認自己真的已經逃亡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