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遺書的要求,ina沒有辦葬禮,骨灰由她的朋友帶回家鄉。
我和德音沒有去見ina最後一面,怕看了之後會從此忘記她原本的美麗,也覺得心裡完全無法面對她。
但縱然如此,德音也經常被報紙上模糊的新聞插圖嚇哭,我也整夜整夜地做着噩夢,夢到自己從海灣別墅的天台跳了下去,以和ina同樣的方式,決絕的,不留餘地的了結了自己。
五天後,我和德音一起去機場送行。
去得有點早了,我們便陪那個年輕女孩呆在安檢口,看着不遠處大屏幕上由文字組成的灰白沙漠,它不斷地流動着,用不同的語言反覆地寫着:那種緊張無力。在入口和出口之間,人們可以忘卻時間,心卻疲勞……
德音用英語問那個女孩:“你回國之後要繼續工作嗎?”
“嗯。”她低聲說:“我會先安排ina的葬禮。”
德音並不知道中間那些事:“如果需要錢的話,請隨時聯絡我。”默了默,又說:“儘量辦得體面一點。”
那個女孩點點頭,過了好一會兒,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鐵盒,遞向了我:“事情發生的前一天,ina把這個給了我,要我有空交給你。她說很感謝你幫她付了心理醫生的費用,關於那筆錢……我年底之前一定會幫她還給你。”
我搖搖頭:“不用了。”如果我沒猜錯,她手裡現在就是有錢的,且一定不會少。
“我知道這點錢你不會在意。”她虛僞得堅持着:“但ina其實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壞,在她心裡你也是一個善良的人。”
“我沒有把她想壞。”我看着她略微有些緊張的眼睛,終於還是忍下了後半句。
也許這個世界原本就是羅生門,所有人都在爲了自己的目的而說謊,包括ina,包括徐霞衣……也包括我。
當年盛華延就說過許多次,對於不瞭解的狀況,保持沉默是最合適的辦法。
這件事做完之後,這個女孩便站起了身,帶着ina,刷票進了安檢。
今天ce赤l正好早晨來了醫院,便順便送我們過來。他在停車場等着,我們回去時他就下了車,拉開了車門。德音先鑽進車裡,我正要上車,忽然聽到他在我的右耳邊低聲詢問:“你還好嗎?”
我本能地偏了下頭,看到他在陽光下微垂的眼睛,露着溫柔而善解人意的目光。我的心情突然陷入了極端的差勁,死死扒着車門才讓自己沒有摔倒:“我還好……”
此刻我的心情就像上一次被全班同學潑髒水一樣,有一種巨大的諷刺感:我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就像孔雀的背面,蝴蝶的腹部,華麗之後是醜陋。
回程的路上,我打開了那個小盒子,是一枚拇指大小的木葫蘆,外面散發着檀木的香氣,打開來,裡面是一點青草香味的香水。
如果我沒有報警,ina應該至少不會死。
ce赤l先送我去了醫院,接下來要送德音回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