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羽躺下之後,沒過多長時間,樊陰爻和万俟流影就回來了,溫白羽轉過身來,樊陰爻和万俟流影背對背的躺下了,氣氛好像有點凝固。
溫白羽聳了聳肩,然後蓋嚴實毯子,準備快點睡一覺,後半夜去接替万俟景侯。
溫白羽睡得很熟,畢竟他們蹚了一下午的水,累的已經不行了,他後半夜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全身都酸/軟,疼得厲害,關節也在疼,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地方太溼/了的緣故,寒氣入骨了。
那邊老蛇也醒了,正在披一件厚衣服,然後準備叫他一起去守夜。
溫白羽爬起來,甩了甩頭,揉了揉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過來,給老蛇打了一個手勢,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往外鑽,撩/開帳篷鑽了出去。
夜裡風很大,這時候的帳篷不是鋁合金的,不怎麼抗風,也不輕便,被夜風吹得“呼呼”作響,一直在左右搖晃,衆人不得不把行李全都壓在帳篷的四角上。
溫白羽鑽出來,就看到万俟景侯和黑羽毛坐在火堆旁邊,想也知道,黑羽毛懷裡抱着一個鼓鼓的毯子,毯子下面鑽出一個小腦袋來,小七篤就趴在黑羽毛懷裡,似乎睡的正香,蜷縮起來,因爲覺得冷,還變出了毛/茸/茸的大尾巴,搭在自己身上。
溫白羽和老蛇走過去,万俟景侯和黑羽毛就站了起來。
万俟景侯說:“你身/體行嗎?累的話你繼續去睡吧,反正沒多長時間了。”
溫白羽搖了搖頭,推着万俟景侯往帳篷走,說:“去去去,老老實實的睡覺去吧,明天早上還要繼續趕路。”
万俟景侯沒辦法,無奈的搖了搖頭,順手固定了一下帳篷,然後鑽進去了。
黑羽毛也跟着万俟景侯進了帳篷,外面就剩下溫白羽和老蛇了。
兩個人往火堆邊一坐,不約而同的搓了搓手掌,這個地方很奇妙,旁邊明明是冰河,雖然主河道沒有結冰,但是旁邊全是冰層,河水裡也是冰渣子,而旁邊卻開着高山杜鵑,那種奇妙的美景讓人感覺思維都跟着產生斷層。
然而太陽完全消失之後,霧氣越來越濃,幾乎看不見身邊的東西,風也很大,但是這麼大的夜風竟然吹不散霧氣。
溫白羽後悔沒多披一件衣服,還是老蛇有先見之明,兩個人坐在火堆邊烤着火,小聲交談着,都恐怕自己睡着了。
老蛇說:“你說那個豐老/爺/子,到底是什麼來頭?他連名字都不告訴咱們,神神秘秘的樣子。”
溫白羽聳了聳肩膀,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確實豐老很神秘,万俟景侯說他戴了面具,豐老/爺/子做了僞裝,看起來並不是一個很蒼老的人,他的皮膚甚至猶如美/女一樣白/皙,但是看他進雪山的身手來說,應該不是個女人。
但是村/民也說了,豐老/爺/子在雪山腳下住了六十多年,從他們祖父輩就來了,這個外來的豐老/爺/子,甚至比現居的村/民,還要了解這座雪山,還有這片高原。
老蛇覺得有些無趣,他這種性格的確也坐不住,用樹枝撥着火堆,說:“他換個衣服還要躲在樹後面,搞得我以爲他是個姑娘呢,你說真是奇怪啊,而且還說一些很奇怪的話……”
他正說着,就見溫白羽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後背,然後聽到“簌簌”的聲音,回頭一看,老蛇的下巴差點掉了,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帳篷動了一下,裡面有人鑽出來,鑽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剛剛談論的豐老/爺/子。
溫白羽感覺到了一種抓包的……快/感。
實在太尷尬了,現在只希望豐老/爺/子沒聽見,但是豐老/爺/子肯定是聽見了,這種掩耳盜鈴的事情也毫無意義。
老蛇抹了一把臉,顯然也很尷尬。
豐老/爺/子不知道爲什麼從帳篷裡爬了出來,他爬起來之後,就坐在火堆旁邊,伸手烤着火,看了他們一眼。
溫白羽乾笑了一聲,說:“您怎麼起來了?還有很長時間才天亮呢。”
豐老/爺/子伸手烤着火,淡淡的說:“睡不着了。”
他的回答很艱難,老蛇不由得往溫白羽身邊靠了靠,撞了一下溫白羽的肩膀,跟他擠眉弄眼的。
溫白羽被他一撞肩膀,差點斜着就飛出去!老蛇身上全是怪力。
溫白羽趕緊雙手撐了一下地,豐老/爺/子似乎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淡淡的說:“看你們精神頭很大,那不如在周圍撿點樹枝。”
老蛇奇怪的說:“爲什麼要撿樹枝?”
豐老/爺/子說:“再往上走,全都是冰坡和雪坡,樹木越來越少,到時候如果需要取暖,根本沒有可以燒的東西。”
溫白羽立刻點了點頭,趕緊站起來在周圍撿樹枝,老蛇也站起來,兩個人忙碌了起來,而一邊的豐老/爺/子就安安穩穩的坐着,看着火堆在發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溫白羽覺得老蛇有一點說對了,那就是豐老/爺/子總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環境本身不是太冷,但是因爲夜晚有些陰涼,坐着就會覺得冷,溫白羽這下活動了起來,忙碌的撿樹枝,很快就出汗了。
溫白羽很快就撿了一大捆樹枝,踩在腳下壓了壓,然後就用繩子捆起來,正準備揹回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有“嘩啦……嘩啦……嘩啦……”的聲音,是冰河的水在快速的波動着。
冰河的水一直很湍急,但是水流很有節奏,這種波動的聲音,除非是有東西在水中不斷的移動,打亂/了水流的方向,不然不可能會有這種波動的聲音。
溫白羽心裡有些緊張,旁邊霧氣也很大,就趕緊將撿來的樹枝背在背上,然後快速的往回跑。
溫白羽害怕在大霧中迷失方向,湊巧的是來了一陣風,狂風把霧氣吹散了不少,溫白羽看到了他們的火堆,隱約的亮光,趕緊大步跑過去。
他跑回去的時候,就看到火堆邊站着好多人,已經不只是豐老/爺/子和老蛇了,万俟景侯他們也在火堆邊,顯然是醒過來了。
溫白羽剛跑過去,万俟景侯就一把抓/住了他,說:“你去哪裡了?”
万俟景侯的面容有些焦急,顯然是很擔心溫白羽,溫白羽老實的說:“撿樹枝。”
“噓。”
豐老/爺/子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說:“有人來了。”
“嘩啦……嘩啦……嘩啦……”
水聲越來越急促,顯然是有什麼東西趟着水朝他們跑過來。
就在溫白羽遲疑要不要把火堆撲滅的時候,就聽到有人的大吼聲:“救命!!!救命!!”
喊聲混合着水聲,不斷的響起,趟在水裡的人似乎遇到了可怕的事情,一邊高聲呼救,一邊朝他們跑來,確切的說是朝他們的火堆亮光跑來。
現在那些人就像是趨光的飛蛾一樣,快速的朝他們的火堆撲來。
那些喊聲離得近了,溫白羽這纔看清楚,原來是人,而且那些人揹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其中幾個他們還認識,就是那天在野外碰見的土夫子,後來被万俟景侯的燭龍形態給嚇跑的那些人。
那些人瘋狂的跑着,他們根本沒有馬匹,連匹騾子都沒有,身上的行李零零散散的,或許他們之前有馬匹,起碼有騾子,但是因爲倉皇逃跑,只剩下這樣狼狽的隊伍了。
那些人/大喊着,衝着火堆揮手,因爲水流越來越湍急,他們也沒有遮擋的東西,一個接一個的摔進河水裡,有幾個人竟然被一下衝走了。
樊陰爻也從帳篷裡爬出來,驚訝的說:“怎麼是這些人?!他們竟然跟來了?”
溫白羽說:“現在怎麼辦?”
万俟景侯突然說:“你們看。”
他說着,指向前方的位置,因爲霧氣太濃,溫白羽根本看不清楚那地方有什麼東西,就在那羣土夫子的後面方向。
然而溫白羽先聽到了“咯咯咯咯咯”的聲音,是糉子的吼聲!
一片紅色的影子從霧中衝了出來,緊跟着冰河出現了一片混亂的景象,那些土夫子的聲音拔高了,大喊着:“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然後那些血紅的影子一個接一個從大霧中撲出來,發出“咯咯”的大吼聲,將那羣土夫子一個一個的撲進水中,不斷的撕咬,或者一起被水流沖走。
冰河一下變成了紅色,血紅色慢慢散開了,這場景實在太可怕了,尤其是在黑夜裡,岸邊還開着血紅色的杜鵑花,一切都非常詭異。
就在衆人觀察的時候,豐老/爺/子突然蹲下來,從他們的揹包裡一掏,那個揹包是唐無庸的,裡面裝的是弓/弩。
豐老/爺/子把它掏出來,“咔嚓”一聲將弓箭推上去,然後眯起一隻眼睛,“嘭!”的一聲秒追發射,弓箭一下飛出去。
就聽到“咯!”的一聲大吼,一直血糉子一下飛了出去,掉在激流之中,被沖走了。
就在轉瞬之間,豐老/爺/子連發了三箭,跑在最前面的三個血糉子都被消滅了,被水流沖走了。
那些土夫子得到了喘氣的機會,抓/住時機,快速的往前跑,一邊跑還在一邊大喊“救命”!
樊陰爻說:“你怎麼救他們?”
豐老/爺/子沒說話,只是把弓/弩一丟,快速的開始拆帳篷,說:“背上行李,咱們要繼續往上走了。”
溫白羽趕緊/抓起地上的行李,万俟景侯快速的拆帳篷,那些土夫子也撲上了岸,血糉子也快速的追上來,一時間場景更加混亂,土夫子和血糉子廝殺在了一起。
溫白羽這回看得清楚了,驚訝的說:“是血屍!血屍竟然追過來了?”
豐老/爺/子打頭陣,說:“跟我走,踩着我的腳印走。”
他們快的往前跑,万俟景侯拽住溫白羽,說:“走。”
後面的那些土夫子和血屍糾纏在一起,也連滾帶爬的追着前面走。
溫白羽臨走前還拽了一根燃/燒的樹枝做火把,雖然因爲地面上全是冰雪,所以並不太暗,但是冰雪反光,在昏暗的地方看不清楚冰雪的深厚程度,一不小心就踩進了冰窟窿裡,有火把照明勉強好走一些。
大家快速的往前走,後面全都是吼聲,因爲霧氣越來越大的緣故,他們只能聽到吼聲,但是連影子都看不見。
天色昏暗起來,估計馬上要天亮了,顯得更加陰沉,就聽到“噼啪”的聲音,溫白羽的腦袋被砸砸了一下,那東西又掉在地上,發出“嘎啦”一聲。
溫白羽嚇了一跳,低頭一看,竟然是冰雹子!
這鬼天氣,剛剛霧氣那麼大,現在竟然開始下冰雹子,雨夾雪,混合着冰雹子,從天上傾盆而下。
前面帶路的豐老/爺/子突然不耐煩的發出“嘖”的一聲,說:“太晦氣了。”
他們又跑了幾步,溫白羽終於明白了豐老/爺/子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冰坡,大約六十度,長十五米左右,非常陡峭,好像一面冰鏡子一樣,在昏暗的晨光下,散發着冰晶的光亮。
豐老/爺/子把自己的鐵撬子拿出來,然後又拿出路繩,說:“爬上去,血屍爬不上來,爬上去就安全了。”
溫白羽頓時心裡“哈哈”乾笑了兩聲,血屍沒有/意識,他們被啓發了潛力,不過這種冰坡不是有潛力就能爬上去的,顯然他們靠着蠻力是爬不上去的,然而其他人呢,這簡直是一個金字塔的斜牆,而且如此陡峭。
衆人深吸了一口氣,都沒有廢話,拿出裝備準備登上冰坡,後面的土夫子也趕上來了,當然還有那些血糉子。
万俟景侯攔在冰坡下面,說:“你們先上,我來墊後。”
溫白羽擔心万俟景侯一個人墊後,但是也不敢耽誤時間,他們現在是分秒必爭。
豐老/爺/子打頭陣,後面方清帶着小五也快速的往上爬,冰坡滑不留手,必須敲出冰洞來,然後杵着冰洞往上爬,但是容易造成墜落,他們眼下只是一個冰坡,還沒有背靠懸崖,但是如果墜落下來,就是掉進了血屍羣裡,也不是太理想。
大家快速的往上爬,很快方清帶着小五就爬上去了,然後垂下繩子,其他人抓/住繩子往上爬,爬上去之後同樣垂下繩子,這樣就同時能有兩組人一起往上爬了。
豐老/爺/子看着他們互相幫忙的往上爬,然後用垂下來的繩子把騾子和行李拉上去,似乎有些感慨,不禁搖了搖頭。
那些土夫子見他們能爬上去,爭前恐後的推搡着,溫白羽拽住繩子往上爬,腳踩在冰洞裡,手腳並用的往上走,這個時候一個土夫子衝過來,一把抓/住了溫白羽的小/腿。
上面的方清只覺得繩子突然變重,一下脫手而出,麻繩在手心裡劃出一道粗/大的傷口,磨得方清手心裡火/辣辣的。
小五立刻一把抓/住方清,一瞬間變成了成年男人的形態,將方清摟在懷裡,另一手快速的一抓,按住不斷往下脫落的繩子。
溫白羽發出“嗬……”的一聲,剛纔一剎那,他還以爲自己要掉下去,還在準備張/開翅膀,不過現在外人這麼多,如果真是張/開了翅膀,不知道會不會引起騷/亂。
下面的土夫子沒有繩子,也沿着冰洞爬上來,抓/住溫白羽的腳脖子,發瘋的往下墜,大吼着:“你滾開!繩子給我!我不想死啊!”
溫白羽一陣無語,有搶繩子的時間,還不如有秩序一點,這樣爬的也快。
那土夫子還在嘶吼,就聽到他突然發出“啊!!!”的一聲的大叫,身/體一下就陷了下去,並不是自己從冰坡上墜落下去的,而是一個血糉子突然跳起來,一把抓/住了土夫子的後背,土夫子和血糉子就一起從冰坡上掉了下去。
溫白羽往下看了一眼,只見那土夫子壓着血糉子墜落下去,地上一灘都是血,血糉子被砸了稀巴爛,而土夫子因爲找到了墊背並沒有死,還能動,但是也受了傷。
溫白羽鬆了口氣,繼續往上爬,小五抓/住溫白羽的手,將他拽上來,他們的人除了万俟景侯已經全都爬上來了。
溫白羽低下頭往冰坡下面看,說:“快上來!”
万俟景侯往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後的那些血糉子,好幾個土夫子順着繩子也爬了上去,底下的人越來越少,万俟景侯似乎變得孤立無援,而血糉子的數量相對卻越來越多。
溫白羽感覺手心裡都是汗,再這樣下去,就算是造成騷/亂,溫白羽也不能放着万俟景侯不管。
溫白羽攥了攥拳,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万俟景侯突然向後退了,他快速的退出/血屍羣,那些血屍緊追不捨,衝着他瘋狂的撲來。
万俟景侯手中的吳刀“嗖——”的一掃,劃開一片血屍,然後快速的往前衝,他壓低了下盤,跑得飛快,然後就在遇到冰坡的一瞬間,快速的躍起,他在做一個不可能的動作,冰坡這麼大坡度,而且滑不留手,他竟然想要垂直踏上來!
万俟景侯躍起之後,憑藉着向上的慣性,快速的雙腳/交替,“踏踏踏”三聲,大長/腿快速的往冰坡上面邁,一下躍起了老高。
一共只有小十五米的距離,万俟景侯這樣一躍,竟然已經躍出了一半的距離。
但是就算跳得再高,也是要往下墜的,而且冰坡太滑,墜的速度相當快。
眼看万俟景侯向上的趨勢已經變成了強弩之末,万俟景侯突然身/體往下壓,然後雙手發出“啪!”的一聲,十指一下扣住了冰面,他沒用鐵鉗子,徒手扎穿了冰面,十指猛地用/力,往上一躍,他就像一頭豹子,身/體一下拔起,借力繼續往上“踏踏踏”三步,一下躍了上來,穩穩當當的落在平坦的冰面上。
衆人都是吃驚,尤其是那些土夫子,他們就想看神一樣盯着万俟景侯。
“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
“咯咯!”
血糉子在下面不斷的怒吼着,他們快速的往上爬,但是因爲那些血糉子根本沒有/意識,不知道用工具,就算激發潛力,也沒有万俟景侯這種潛力,所以無一例外的被攔在冰坡下面。
衆人都鬆了一口氣,那些血糉子一個接一個的往上爬,一個接一個的摔下去,不斷的重複着這些動作,看起來異常的可怕,最後摔得斷胳膊斷腿,腦漿都流/出來了,但還在不斷的爬着。
豐老/爺/子往下看了一眼,給他們打了一個手勢,說:“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走吧。”
衆人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抓起行李,跟着豐老/爺/子繼續往前走,那些土夫子不想被留下來,也追着往前跑。
万俟景侯將行李背上,溫白羽瞥到他的手指甲全都劈了,畢竟他剛纔徒手爬上來的,他把自己的手指當鐵鉗子了,指甲能不劈嗎。
溫白羽趕緊追上兩步,說:“把手伸出來。”
万俟景侯笑眯眯的把手伸出來,他的十指血粼粼的,看起來特別可怕。
溫白羽眼裡頓是都是心疼,光是看着就覺得疼,而万俟景侯則是很享受溫白羽的這種心疼,像模像樣的“嘶……”了一聲,說:“特別疼。”
溫白羽白了他一眼,說:“伸直別動,我幫你包紮一下。”
他們不能停下來,繼續往前走,溫白羽一邊走,一邊幫他把斷掉的指甲處理了一下,然後包上紗布,以免碰到斷裂的傷口。
万俟景侯看着自己的雙手,包的像兩隻大糉子一樣,頓時有些無奈。
慕秋一看他的手,已經變成了兩個抱着紗布的棒槌,差點笑的栽倒在地上,笑得肚子都疼了,說:“溫白羽的包紮技術簡直太棒了!”
衆人往前走了一會兒,前面平坦了不少,但是地上全是冰雪混合,走起來特別的滑,樊陰爻已經摔了三次,結果在衆人看來,一直處於冷戰狀態的万俟流影卻把他一下背了起來。
樊陰爻有些不好意思,小聲的說:“把我放下來。”
不過他說了好幾次,万俟流影都不理他,繼續揹着他往前走,万俟流影的右手不能用,左手托住他,有些不穩,樊陰爻只好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這個動作倒是非常取/悅万俟流影,万俟流影陰霾的臉色終於好了一些。
天色終於亮堂了起來,太陽蹦了出來,一霎那,他們就看到了太陽已經升到了頭上,火紅色的太陽,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們在高原的緣故,太陽很紅,好像離他們很近。
大家累的不行,全都癱/軟在地上,豐老/爺/子也把行李放下來,坐了下來。
那些土夫子受傷很嚴重,已經半死不活了,他們輕點了一下人數,臉上都露/出了悽慘的表情。
現在這羣土夫子只剩下四個人了。
他們來的時候是一大幫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然而現在,就像鬥敗的鵪鶉一樣,還是被揪光了毛的。
溫白羽忍不住說:“你們遇到了什麼?”
那些土夫子聽到這句話,都顫/抖起來,牙齒髮出“得得得”的顫/抖聲,說:“可怕……可怕的東西……成羣結隊的血糉子!都是糉子!”
那些說話顛三倒四的,估計是被嚇怕了,看起來就是追着他們的那些血糉子,應該是他們一進雪山,就被盯上了。
那些土夫子是後來追過來的,他們到了村子裡,打聽了一下,就聽說有一幫人進了雪山,而且還向村/民買了很多補給和騾馬。
那些土夫子就裝作是後補的隊員,也要幫助村/民進山去尋找失蹤的村/民。
村/民們對他們感恩戴德,又給他們提/供了村子裡僅剩下的騾子,讓他們進雪山。
土夫子們剛進雪山的時候還在沾沾自喜,補給和騾馬都非常充足,那些村/民特備淳樸,根本看不出來他們是倒斗的,把這些都免/費送給了他們。
土夫子進入雪山之後,因爲不認識路,這裡是個野生的雪山,到處都是冰坡和雪坡,後來他們就迷路了,走到夜裡的時候,不知道哪裡突然冒出很多血糉子。
他們都沒有發現墓穴,結果血糉子就突然出現了,對他們圍追,打都打不死,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邪性的血糉子。
而且被血糉子抓傷或者咬了的人很快就發瘋了,他們也像血糉子一樣,雙眼充/血,見人就咬,然後身/體極速的潰爛,最後慘叫着死去,死去之後屍體乾癟,就像被掏空了一樣。
那些土夫子回憶着,溫白羽忍不住打了一個顫,這就是血屍毒,那些土夫子只是普通人,所以中毒之後反應速度很快,而他也中了毒,而且中毒很深,不過他身上的毒被鳳凰的血液剋制住了,並沒有立刻病發。
但是身/體裡潛藏着血屍毒的感覺並不好,就像是一種慢性/病,而且這種慢性/病,還被告知是不治的,治癒的機率少之又少,雖然他們一直沒有放棄過……
那種藏在心底裡,蠢/蠢/欲/動的潛力,是溫白羽最害怕的,溫白羽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瑞獸,他只是代/表祥瑞的一種靈獸,並不是野獸,就像大部分的飛禽一樣,他們的性格很溫順。
然而心底裡大量的潛力和暴怒讓溫白羽突然感覺到,自己也並不是一個好人,他也會暴怒,會暴/虐,想要通/過嗜血發/泄自己,而且那種感覺還會上癮。
溫白羽極力的剋制着,聽着土夫子們凌/亂的敘述,他的手臂都在戰慄着。
万俟景侯見溫白羽有些出神,坐在自己身邊一句話也不說,臉色也不好看,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着,不禁伸手摟住他,將人摟在自己懷裡,用下巴輕輕磨蹭着他的長髮,說:“白羽,別緊張,放鬆一些。”
溫白羽聽着万俟景侯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突然從自己的失神中拔了出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豐老/爺/子看了一眼溫白羽,又轉頭去看那些土夫子,說:“休息一下,馬上就要接近和村/民走散的地方了,找到那些村/民之後,我會指點你們下山的路。”
那些土夫子都驚訝起來,看向豐老/爺/子。
豐老/爺/子說:“我可以指點你們安全的路,路上不會碰到任何糉子,但是你們要確保將那些村/民安全送到村子裡。”
一個土夫子立刻大喊着:“沒問題!沒問題!”
豐老/爺/子只是淡淡的說:“我還可以送你們四匹騾馬,用這些騾馬送村/民下山。但是如果你們失言了,我會知道的,不管我在哪裡,都會知道的。”
豐老/爺/子說完,就站了起來,似乎去看地形了。
他的話自始至終都淡淡的,但是聽起來,卻讓人不由得打哆嗦,話語裡面似乎包含這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
溫白羽狐疑的看向豐老/爺/子的背影,用手肘撞了撞万俟景侯的胸口,小聲說:“我怎麼覺得豐老/爺/子剛纔說話的感覺跟你有些像。”
万俟景侯挑了挑眉,說:“怎麼像?”
溫白羽思考了一下,摸/着下巴說:“嗯……一樣的目中無人。”
万俟景侯笑了一聲,伸手去呼嚕溫白羽的長髮。
溫白羽偏頭躲開,其實他想說的是,豐老/爺/子的語氣竟然和万俟景侯都有一種君王的威嚴。
那種高高在上的威嚴和威懾力,万俟景侯是做了一輩子的襄王歷練出來的,而豐老/爺/子呢?
至今還是個謎團。
那些土夫子似乎也被豐老/爺/子的話嚇得哆嗦起來,並不知道爲什麼。
太陽升起來了,雨雪也開始停歇,冰雹子也不下了,似乎雨霽天晴了。
衆人身上有些潮/溼,但是都來不及換衣服,因爲這個地方並不安全。
溫白羽站起來,說:“接下來咱們往哪裡走?”
豐老/爺/子看着前方一片迷茫的雪山,說:“人總是貪婪的,每個月我都要帶他們進山來,他們踩了名貴的藥材出去還錢。然而每個月,我們都更加進入這座可怕的雪山,他們的野心想要走入雪山更深的地方,最後卻埋葬在了裡面,說實話,我不知道還有多少倖存者。”
溫白羽看着豐老/爺/子輕微的感慨,似乎想要安慰他一下,因爲豐老/爺/子好像在說那些被困在雪山裡的村/民。
不過還沒等溫白羽安慰,豐老/爺/子已經指了一個方向,說:“就在那裡,那邊也是進山的必經之路,上路吧。”
衆人站起來,背上行李準備往裡走,土夫子們跟在後面,他們的隊伍擴大了四個人,走起來浩浩蕩蕩的。
衆人往前走了一個時辰,已經深入到了雪山的深處,那種場景真的很壯觀,溫白羽幾乎不能描繪出來,四周全是冰雪,他們就置身在雪山之中,冰雪之上還有雪山,山峰就不斷的層疊在山峰上,摞起更高的山峰,一層一層的往上蔓延,彷彿沒有盡頭。
他們一直往上爬,這段路還比較好走,但是雪明顯加厚了,每一踩雪都沒過了溫白羽的小/腿肚子,有的地方更深,騾子走在雪地上都很艱難。
一個土夫子突然發出“啊!”的一聲,跌倒在地上,那些土夫子們都杯弓蛇影的,被他大喊的聲音嚇得要死,也跟着大喊起來。
豐老/爺/子突然回頭,低聲呵斥說:“不要出聲,你們想害死自己嗎?這裡雪崩和冰崩都非常頻繁。”
那些土夫子嚇得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聲,只能從雪地裡爬出來,繼續跟着往前走。
溫白羽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山上的雪因爲厚,都搖搖欲墜的樣子,一旦有一點雪受刺/激,就會引發大量的雪滑/動,形成雪崩。
剛纔土夫子喊得那麼大聲,竟然沒有雪崩,好像也是一種奇蹟。
豐老/爺/子引着路,將他們帶進了一條峽谷之中,溫白羽頓時感覺一種頭暈目眩,作爲一隻鴻鵠,溫白羽並不恐高,但是眼前的場景竟然讓他有些發憷。
他們站在一條很宅很宅的小路上,小路在懸崖的半山腰,上面和下面都是冰坡,因爲是懸崖,這回可不只是六十度的冰坡,幾乎是七八十度的冰坡,一旦摔下去,絕對屍骨無存。
峽谷的對面也是冰坡,和這邊差不多,而且峽谷很窄很窄,幾乎形成了幽閉空間,讓人伸出在小路中,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
衆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很快万俟景侯就聽到了動靜,前面竟然有人的聲音。
走在前面的豐老/爺/子似乎也聽見了,小聲說:“在前面。”
他們快速的往前走,果然看到了有人,那些人狼狽不堪,穿着村/民都衣服,癱在地上,只剩下半條命的感覺。
那些被困的村/民在這裡已經困了好幾天,帶來的乾糧都要吃完了,他們不認識路,四周都是冰面,幾乎要逼瘋在這裡。
那些村/民見到他們的時候,幾乎大哭出來,衆人趕緊衝過去,把揹包裡的毯子拿出來給他們蓋上,溫白羽趕緊安慰着那些村/民,讓他們千萬別哭,他可不想看到冰崩和雪崩。
豐老/爺/子從那些騾馬裡點出了四匹,交給土夫子們,又撥了一些乾糧給他們,讓他們帶着村/民下山。
豐老/爺/子看着那些土夫子,說:“記住我之前的話,如果你們失言,我會找到你們的,無論在哪裡。”
那些土夫子嚥了口唾沫,點了點頭。
豐老/爺/子向前指了一條路,說:“往前走,一路上有標記,不要大聲說話,小心滑墜。”
那些土夫子帶着村/民,還有騾馬和乾糧,就準備走了。
溫白羽有些不放心,說:“這樣真沒問題嗎?”
豐老/爺/子聳了一下肩膀,說:“除非你們之中有人願意跟着他們下山。”
樊陰爻第一個目光就落在了万俟流影身上,万俟流影臉色陰霾的掃了他一眼。
樊陰爻嚇得趕緊收回目光來,感覺嘴脣在哆嗦,他忽然想起那種瘋狂親/吻的戰慄感,讓樊陰爻心裡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動。
樊陰爻不知道自己激動個什麼勁……
那些土夫子馬不停蹄的走了,窄小的峽谷裡只剩下他們。
豐老/爺/子說:“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咱們要往回折,你們要的路,在那邊。”
豐老/爺/子指了一下里面的高山,那似乎是一座坐高的山峰,坐落在其他山峰上面,被白雪覆蓋着。
溫白羽仰起臉來看了看那山峰,然後拿出地圖來對比了一下,在地圖上看,路並不是太遠,畢竟地圖是平面的,但是想要上去,那就遙遠了,必須要一個熟悉地形的人,否則他們根本無法攀登這種冰晶金字塔。
衆人休息了一會兒,万俟景侯把溫白羽拽起來,說:“走吧。”
溫白羽點了點頭,伸手拉住他的手,從地上起來。
就在這一霎那,万俟景侯突然眼睛一眯,一下將溫白羽推開。
溫白羽“嗬……”了一聲,快速的往後倒退了兩步,一下撞到了身後的冰坡,万俟景侯這一推力氣很大。
溫白羽就看到有大量的雪和冰渣子從頭頂上滑落下來,“轟隆!”一聲砸在窄小的小路上。
與此同時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溫白羽努力的揮着手,驅散那片白色,万俟景侯推了他一把,溫白羽身後是冰坡,而万俟景侯身後是懸崖。
溫白羽衝上兩步,睜大了眼睛,卻見到万俟景侯身/體懸空,一手抓/住小路的邊沿,正吊在懸崖邊上。
溫白羽匆忙去拽他,万俟景侯借力快速的跳上來,這個時候就聽到“砰砰砰!”的聲音,不斷的冰雪從天上滾下來,衆人都大吃一驚,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動作,爲什麼會突然雪崩了?
豐老/爺/子擡頭去看,眯眼說:“是血屍。”
就見他們頭頂上的地方,竟然站着很多血屍,那些血屍下不來,因爲下面是冰坡,但是並不妨礙他們搞破/壞。
血屍站在他們上方,不斷的跳躍着,制/造出巨大的的動靜,震動着峭壁上的冰雪,發出“砰砰砰!”的聲音,還不斷地發出“咯咯咯咯咯”的大吼聲。
一時間就聽到“轟隆——”一陣巨響,衆人顧不上別的,大喊着:“快走!雪崩了!”
万俟景侯伸手拽住溫白羽,衆人匆忙的往來的路上跑,而一批血屍就像不要命一樣,和他們迎面跑了過來,根本不在意滾下來的雪。
万俟景侯手中的吳刀一下抽/出來,“啪!”的一聲甩長,迎上那些血屍,將他們快速的甩下懸崖。
万俟景侯開路,其他人跟着快速的往前跑,巨大的冰雪從頭頂砸下來,四周都變得白茫茫的。
溫白羽已經耳鳴了,巨大的動靜讓他耳朵裡嗡鳴不斷,什麼也聽不清楚,隱約聽到万俟景侯在叫他。
“嘶——”
溫白羽吸了一口氣,後背突然被人撓了一把,回頭一看,血屍竟然從後面也包抄了過來,那些血屍數量很大,不斷的被雪崩砸下去,又有不斷的血屍前仆後繼。
溫白羽的後背撓的生疼,猛地抽/出鳳骨匕/首,將血屍一下甩下懸崖。
“嘭!!”的一聲巨響,溫白羽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了,身/體被猛地一砸,一下飛了出去,在他身邊的豐老/爺/子和方清也一下飛了出去。
溫白羽腦袋裡嗡鳴,砸的他七葷八素,熱/乎/乎的東西順着他的額頭流下來,估計是流/血了。
三個人一下被砸下了懸崖,溫白羽聽這耳邊呼呼的風聲,猛地睜開眼睛,一雙眼睛無比血紅,在蒼白的大雪中,彷彿燃/燒的火焰。
一聲高/亢的鳴叫,溫白羽的翅膀一下展開,巨大的白色翅膀彷彿融入了冰雪之中,溫白羽變成獸型,一下抓/住下墜的豐老/爺/子和方清。
他想要振翅往上飛,但是不斷的冰雪砸下來,砸在溫白羽的翅膀上,還有身/體上,“轟——”的一聲巨響,溫白羽被砸的一懵,瞬間失去了意識,三個人一起掉了下去。
溫白羽覺得身上哪裡都疼,疼得五/髒/六/腑都移位了,他感覺有人叫他,耳鳴很痛苦,耳邊的聲音都是重的,讓他頭疼欲裂。
溫白羽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聲,終於慢慢轉醒了,他一睜眼,就看到了方清的臉,方清狠狠鬆了一口氣,抹了把臉上的血,說:“溫白羽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溫白羽看了看周圍,白茫茫的一片,自己身上蓋着方清的衣服,額頭被簡單包紮過了,已經止血了,反而是方清的頭上還在流/血,估計還沒來得及給自己包紮。
溫白羽艱難的爬起來,說:“豐老呢?”
方清指了一下旁邊,說:“在那邊,也沒事,不過還沒醒。”
方清伸手去扶他,溫白羽艱難的從地上起來,腳腕扭了,竟然有些紅腫,走起路來生疼生疼的。
兩個人來到豐老/爺/子身邊,他身上全是血,估計是剮蹭下來的,嘴脣上也有血跡,看起來豐老/爺/子摔得最重,肯定是做了墊背。
豐老/爺/子還沒有醒,他的衣服破了好幾處,裸/露/出白/皙的皮膚來,那白/皙光滑的程度,果然不是一個老年人應該有的,和他的手和臉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溫白羽探了探豐老/爺/子的鼻息,鬆了一口氣,呼吸挺平穩的。
兩個人圍着豐老/爺/子坐下來,溫白羽看了一眼方清,方清咳嗽了一聲,說:“看我/幹什麼?”
溫白羽撓了撓自己的下巴,說:“你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嗎?”
方清又咳嗽了一聲,聳聳肩膀。
溫白羽一瞬間有些緊張,心跳加速,然後慢慢伸出手去,他的手指觸/摸/到了豐老/爺/子的臉頰,在下巴和脖子相接的地方,果然有一層薄薄的東西,已經翻起皮了,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搓起來。
溫白羽心跳更加快了,就在這一瞬間,“啪”的一聲,豐老/爺/子卻突然動了,一把抓/住溫白羽的手腕。
溫白羽嚇了一大跳,差點喊出來,本身想偷偷看的,結果正好被抓包了,豐老/爺/子抓/住他的手腕,慢慢從地上坐起來,捂住胸口,艱難的咳嗽了兩聲,將自己嘴脣邊的血跡擦掉,睜開眼睛看向他們。
溫白羽和方清都有些尷尬,豐老/爺/子卻很自然的說:“你們會知道我是誰,但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