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超大的糉子一跪下,彷彿又死過去一樣,一動不動的。
他們繞過糉子,來到棺槨旁邊,棺槨上刻着銘文,簡略的寫了棺槨主人的生平。
原來這個棺槨的主人是個當地的豪紳,後來買了官爵,也算是當官的人。墓主生下來就食量驚人,怎麼吃都吃不飽,很多人都覺得他是怪物。
後來墓主遇到了一個門客,門客巧稱墓主是從天生掉落人間的神仙,所以凡塵的這是食材是吃不飽的,需要吸收天地靈氣纔可以。
門客告訴墓主,在這個世上,最有靈氣的當屬神獸和兇獸,然後纔是吸收天地靈氣的人們,只不過神獸和兇獸不好捕捉,門客就讓墓主先食人。
溫白羽說:“這個門客也像是個邪/教/組/織。”
因爲墓主在當地的權威很大,所以就效仿隋末的高瓚和諸葛昂,開始吃人肉,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墓主覺得吃了人肉之後漸漸不是那麼餓了。
門客就告訴墓主,人肉雖然好吃,但是萬萬不及神獸和兇獸,這其中以鳳凰的肉最爲鮮美。
墓主很高興,就命人去找這些靈獸,並且告訴門客,如果真的找到了鳳凰,那麼會分給他一塊肉。
門客還告訴他捕捉靈獸的方法,繪製了獸鉗和網兜的圖樣,讓人去趕製,並且在獸鉗上下了咒語,墓主讓人用這些武器去捕捉,真的可以捕捉到兇惡的野獸。
墓主一直讓人尋找靈獸,他抓到了很多不知道名字的野獸,但是始終沒有抓到過鳳凰。
後來墓主終於在一片樹林裡看到了一隻黑色的大鳥,有魚尾,形似鳳凰,墓主就讓人把這隻黑色的大鳥抓住,哪知道大鳥卻忽然振翅而起,用爪子抓傷了墓主的胳膊。
當天夜裡墓主的胳膊就潰爛了,他做了一個夢,說他惡業太深,大限已至,墓主醒來之後嚇得半死,找來門客,門客讓他不用害怕,就算死後下葬,也可以繼續吃到天地靈氣的美味,於是讓人建造地下宮殿,放了許多捕獸機關。
墓主死後,門客就不見了。
溫白羽咂咂嘴,說:“這個門客很有問題啊,上面說是他畫的獸鉗圖紙,還下了詛咒,那火焰的標誌就是這個人做上去的,這個門客很可能把墓主當槍使了,一直想要找鳳凰的是這個門客吧?”
饕餮冷哼一聲,說:“真是蠢才,還膽敢吃兇獸?”
時敘笑眯眯的說:“不過門客還挺厲害,做出來的獸鉗竟然連饕餮都抓得住。”
饕餮頓時臉色發紅,狠狠瞪着他,說出來確實是非常沒面子的事,說真的,饕餮活了這麼久,還真沒讓什麼東西給抓住過,剛纔不止抓住不能動,還差點截肢了。
溫白羽說:“這火焰的標誌還真是陰魂不散,西周戰國都有,現在這個墓裡也有,火魔的信徒還真是遍佈大江南北,什麼時期都有。”
万俟景侯忽然說:“或許是一個人。”
溫白羽詫異的說:“一個人?那他豈不是成精了,能活這麼長時間?”
万俟景侯說:“不說這些,咱們先上去。”
溫白羽立刻點頭如搗蒜,說:“對對,趕緊上去,這個墓太噁心了,讓我一天都不想吃飯了。”
他們從主墓室退出來,那巨大的糉子仍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等他們走遠了,也沒聽見追過來的聲音。
衆人在墓道里走了很長時間,大約有一個小時,才從墓道里出來,這還是多虧了饕餮,饕餮的嗅覺很靈,能聞出土壤的不同,就是一個天然的勘測儀。
他們在岔路口的時候遇到了下斗的其他人,大家都是精疲力盡的,和那些聖甲蟲纏鬥了好久,不過幸好沒遇見糉子。
其中一個人說:“真他媽晦氣,那些屎殼郎真的咬人。”
另一個人笑着說:“哈哈哈,他是不是把你當成巨大的屎球了?”
第一個人狠狠拍了他一巴掌,說:“滾滾滾!”
大家一起嘻嘻哈哈的,很快就走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天都亮了,溫白羽累的不行,一晚上又是逃命又是驚嚇的,一邊跟着万俟景侯走,一邊點着頭打瞌睡。
時敘笑着說:“我看大嫂都困了,大家都先回去吧。”
万俟景侯點頭,然後對溫白羽說:“困了?我揹你?”
溫白羽看見還有其他人在場,說:“不用,快點回去就行了,一天兩夜的溫泉套票,已經浪費了一晚上了!”
溫白羽一想起來,就覺得無限悔恨。
衆人告了別,時敘還揹着饕餮,饕餮掐着他的脖子,喊着:“你要揹我去哪!”
時敘笑眯眯的說:“揹你到沒人的地方,然後把角切下來!”
饕餮瞪着眼睛說:“你敢!”
時敘說:“呵,我還真敢,看你細皮嫩肉的,也不穿衣服,拉到沒人的地方,我何止切你角啊,我還親你呢。”
溫白羽一邊走還能一邊聽見時敘和饕餮的聲音,心想着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誰讓饕餮之前還咬自己,現在終於遭報應了,想一想還挺爽的。
他們走了半個多小時,纔回到了水城,溫白羽已經精疲力盡,撞進門去,一下癱在牀上,有氣無力的說:“我要死了……”
九命踩着貓步走過來,趴在他牀頭,說:“你們昨天晚上去哪了,不會出去野/戰了吧?”
溫白羽側頭瞪着九命,說:“我野/戰你大爺!”
九命懶洋洋的說:“沒想到你還挺重口的,連貓大爺都不放過。”
溫白羽說:“哪有你重口,喜歡魚。”
九命頓時炸毛了,呲着牙用爪子刨牀,說:“誰說的!我怎麼喜歡魚了!我只是喜歡吃魚!!吃魚!!”
溫白羽也沒力氣和九命吵架,很快就睡着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溫白羽坐起來,就聽到有水聲,向窗外看去,就看到万俟景侯坐在小院的溫泉池裡,正在泡溫泉,濃濃的水汽包裹住万俟景侯的身體,偏白的皮膚和流暢的腹肌若隱若現,看的溫白羽咕嘟嚥了一口唾沫。
万俟景侯這個時候回頭,說:“醒了?你睡了很久。”
溫白羽揉着眼睛坐起來,裝作剛睡醒,好像剛纔窺伺的不是他一樣,說:“啊……剛醒。”
九命在旁邊哼哼的笑了一聲。
溫白羽瞪了九命一眼,然後終於沒忍住誘惑,去洗手間換了泳褲,然後邁進溫泉池,用餘光偷偷打量着万俟景侯的身體。
溫泉非常解乏,溫白羽嘆息了一聲,說:“真舒服,不過明天就要走了。”
万俟景侯坐在他旁邊,往他這邊靠了靠,兩個人的腿靠在一起,溫白羽一激靈,說:“幹、幹嗎?你過去點,太擠了。”
万俟景侯卻突然擡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身體壓過來,溫白羽心裡大喊來了來了,不過卻一臉期待的看着万俟景侯。
哪知道万俟景侯的手突然下滑,只是輕輕撫摸着他的肩膀和大臂上的傷疤,說:“這個傷疤,疼嗎?”
溫白羽低下頭看了看,翻了個白眼,說:“就沒疼過,可能是我不記事的時候傷的。”
一天兩夜的溫泉之旅,溫白羽都是睡過去的,第二天早上就打包行李上了車,準備回家去了。
溫白羽感覺無比的遺憾,溫磊給他的那個黑包,別說自己了,就連万俟景侯都沒用上。
而溫磊和溫九慕看到溫白羽頂着一張缺乏睡眠的熊貓眼回來,溫九慕拉着溫白羽,說:“年輕也要注意節制啊。”
溫白羽:“……”
溫白羽在金華住了好幾個星期,也不能總是不回北京去,溫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就買了飛機票,準備回去了。
溫九慕開車送他們到機場,說:“過段時間再來住幾天。”
溫白羽點頭說:“知道了,小叔你快回去吧,大叔叔一個人在家裡,看不見你又該暴躁了。”
溫九慕很快就走了,溫白羽帶着万俟景侯換登機牌,等着登機。
在候機室坐着的時候,溫白羽一擡頭,突然看到一個人很眼熟,立刻詫異的大喊出來:“東海?”
他一說完,自己的行李箱突然開始左右搖晃,旁邊坐着很多要登機的人,看見他行李箱自己晃動,都嚇得不行,立刻尖叫着散開。
就聽“嘭”的一聲,行李箱一下倒了,然後從裡面鑽出一隻小黑貓。
九命聽到“東海”兩個字,立刻鑽出來,果然看到一個穿着西裝的高大男人,他手裡拉着一個箱子,正要往vp候機室去。
東海看到九命也是一愣,九命反應迅速,一下竄出去,“喵——”的一聲,四隻爪子掛在東海身上,礙於旁邊都是人,九命只能拼命的喵喵叫,又用腦袋去供東海,總之爪子把東海的西服抓的都是口子,就是不下來。
“有貓啊!”
“貓怎麼會在這裡!”
“快叫人啊!”
“那隻貓抓人了!”
候機室一陣大亂……
溫白羽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黴,竟然因爲一隻發春的蠢貓,被請出了機場!
衆人面面相覷的站在機場外面,而九命毫無覺悟,仍然四隻小短腿抓着東海的西服,嘴裡也不說人話,一直就“喵——喵——”的叫着,好像多可憐似的。
溫白羽覺得,最可憐的是自己好嗎!
溫白羽實在看不下去了,九命就跟要倒貼似的,說:“東海你這是去哪啊?”
東海說話似乎流暢了很多,不過還是很簡練,說:“都廣。”
溫白羽詫異的說:“都廣在哪來,我怎麼沒聽說過。”
万俟景侯說:“在四川,山海經有記載,‘西南黑水之閒,有都廣之野,后稷葬焉。’”
九命又“喵喵”叫了兩聲,說:“我也去。”
溫白羽翻白眼說:“你去幹什麼!”
九命看向溫白羽,一臉誘惑的說:“成都有火鍋哦,還有正宗的串串香,還……”
他話還沒說完,溫白羽立刻說:“走,咱們改道去成都。”
万俟景侯:“……”
溫白羽說:“反正北京還有唐子,咱們去成都玩一圈也不錯。”
溫白羽他們很快就改道了成都,不過溫白羽顯然被騙了,根本不是去成都市裡,東海要去的是一個小縣,非常偏遠,溫白羽下了飛機又坐車,幾乎要吐了,下車的時候溫白羽要死不活的。
幸好這地方雖然偏,但是還有酒店,他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來,東海要了一間單人間,溫白羽要了一間標間。
他們一進門,九命就從行李裡跳出來,就跟身上長了跳蚤一樣,竄來竄去的,嘴裡還叼着一樣東西。
溫白羽定眼一看,竟然是一塊藍寶石,非常大。
溫白羽說:“你去搶銀行了?”
九命哼了一聲,說:“你真沒見識,這是鮫人王象徵權力的金冠寶石。”
溫白羽說:“你拿東海的東西幹什麼?”
九命哼哼唧唧的,鑽到牀底下,把寶石藏在最裡面,說:“你懂什麼。”
溫白羽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就問万俟景侯,說:“咱家的貓是不是該打疫苗了?”
万俟景侯淡淡的說:“古時候有傳說,只要將鮫人的貼身之物拿走藏起,鮫人就會和這個人長久的生活在一起,但是一旦鮫人找到被拿走的貼身之物,就會重回大海。”
溫白羽“哦——”的拉長了聲音,笑着說:“原來如此啊,你是不想讓東海走,那就直接和東海直說啊。”
九命炸毛說:“誰、誰不想讓他走!我只是想戲弄他!我們可是天敵!”
溫白羽一臉的但笑不語。
九命藏好了寶石,終於從牀底下爬出來。
晚飯的時候,溫白羽已經迫不及待的去吃火鍋了,小縣城的物價很低,串串香都很便宜,溫白羽跟打了雞血一樣拿了一大盤串串。
九命已經變成了人的樣子,以免再被人趕出去。
四個人坐在小館子裡吃串串,万俟景侯和東海都是一臉總裁相,簡直跟串串格格不入!
九命坐在東海旁邊,總是偷偷的去暼東海,那一臉的癡漢樣,溫白羽都想捂臉了,反而是東海態度很冷淡,也不去看他。
店裡聲音不是太好,旁邊有一桌,和老闆似乎認識,一邊吃一邊聊天。
那人說:“我跟你說,這幾天早點關門,晚上不安全,就上次淹死的那幾個人,撈上來了。”
老闆說:“我也聽說了,你說這麼小的河,每年還都能淹死人,也真是奇怪了。”
那人笑了一聲,說:“我弟是當警察的,知道一些內情,纔不是你們聽說的那樣,我告訴你,都不是淹死的。”
老闆好奇的說:“那是怎麼死的?”
那人神神秘秘的說:“從水裡打撈上來的屍體,全身都是灼傷的痕跡,是燒死的!”
老闆似乎不信,說:“嘿,掉進水裡竟然不是淹死的,還能是燒死的,你別逗我。”
那人說:“真的!千真萬確!”
那人見溫白羽這桌也看過來,似乎覺得自己知道的內情很多,很得意,更是高談闊論,說:“你們是外鄉人吧,我跟你們說,吃了飯就回去吧,可別外面瞎耍,要出人命的!”
溫白羽好奇的說:“我剛聽您說什麼掉進水裡反倒燒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人笑了一聲,說:“就是咱們縣裡,走不遠有條河,縣裡的人祖祖輩輩都喝這水,誰也覺得沒事,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就不喝這水了。而且這條小河,每年都能淹死人,今年就更奇怪了,我弟在局子裡有人,聽說打撈起來的屍體,都被燒的不成形了,特別可怕……我還聽說……”
他說的神神秘秘,壓低了聲音,說:“我還聽說,前不久有個老太太,喜歡去河邊散步,那老太太在河邊走着,突然就被人抓住了腳脖子往河裡拖!後來老太太大難不死,腿腳也算利索,跑回了家,就覺得腳脖子特別燒得慌,也沒去醫院看。我弟說,那天是他們局裡有指示,要慰問孤寡空巢老人,那老太太正好是一個,家裡的子女都在外地工作,留了老太太和小孫子在家裡。我弟和同事過去,一道門口……嘿,聞到了一股很重的血腥氣,還有血從門縫裡流出來,他們當時嚇壞了,還以爲是有人入室搶劫,當即把門撞開了。一撞開,他們就傻了!”
溫白羽聽得毛骨悚然,說:“到底怎麼了?”
那人說:“我弟他們一進去,就看到老太太爬在地上,正咬着她小孫子的頭啊!那小孫子已經臉色蒼白的暈過去了,頭上一排血窟窿,血流了一地,老太太臉色跟殭屍一樣,嘴巴上全是血,要吃人!我弟他們趕緊衝上去,老太太勁比成人還大,如果不是他們人多,還真是壓不住,就跟瘋了一樣,見人就咬,還專門咬頭!有兩個同事被咬傷了。後來……嘿,你猜怎麼着,我弟那兩個同事,也瘋了,跟老太太一樣,變成了活殭屍,專門咬人頭!你說邪乎嗎?我聽說那河裡,也不知混進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路人都會掉進去燒死,沒燒死的就變成殭屍,到處咬人!”
那人一邊說,溫白羽都吃不下去了,九命則是沒心沒肺的吃着,還嘎嘣嘎嘣的咬着帶軟骨的小排骨。
“嘎嘣嘎嘣”的聲音聽得溫白羽後背發毛。
他們吃了飯,就往酒店走,溫白羽說:“你說這條河真有這麼邪乎嗎?”
他剛說完,東海就點點頭,說:“有。”
溫白羽吃驚的說:“你怎麼知道?”
東海說:“我來這裡,就是爲了這件事。我回到東海之後,有部下說都廣建木枯萎,河底噴火,死傷數衆,我就是過來看看的。”
溫白羽說:“原來如此。”
隨即又說:“建木是什麼東西?”
万俟景侯說:“建木是上古神樹,據說生長在都廣河中,建木高大,連通天地,據說伏羲黃帝都是通過建木往來人間的。”
溫白羽說:“這麼神奇?”
東海點點頭,說:“晚一些我去河邊看看。”
九命立刻說:“我,我也去。”
東海看了他一眼,隨即刷卡打開旁邊的房門,沒說一句話,走了進去,然後關上門。
“咔噠”一聲,門關的雖然不重,不過九命卻一下失魂落魄起來,還是人的外形,就要趴在地上,被溫白羽硬生生給拽起來了。
他們回了房間,九命生無可戀的躺在牀上,咬牙切齒的說:“鮫人都是渣渣,咬掉了我的尾巴,還對我愛答不理的,我一定會用尾巴打扁他的鼻樑。”
溫白羽聳了聳肩,說:“不過你的失約,也讓東海被關在水底這麼多年。”
九命:“……”
九命耳朵一耷拉,竟然無言以對。
九命哼哼唧唧的說:“我……我也知道會有變態要建海底墓啊,早知道的話,我就……”
他說着,突然變成小黑貓的樣子,然後紮在枕頭底下,撅着屁股,尾巴一甩一甩的,說:“說什麼都沒用!不是說把鮫人的貼身之物拿走就行了嗎,那個該死的魚還不理我,不活了不活了不活了……”
溫白羽:“……”
溫白羽看着那小屁股搖來搖去的,真想一把拽住那條尾巴。
九命的肺活量特別好,一直哭到十二點,東海過來敲門,溫白羽打開門,一臉憔悴的說:“你終於來了,你再不來,我們都要精神分裂了。”
東海愣了一下,九命趴在溫白羽胳膊上,一雙綠油油的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
東海只是看了九命一眼,隨即說:“我去河邊看看,剛纔又有河族來回復,說在河底發現了地下陵寢,陵寢的大門上刻着火焰,墓門會噴火。”
万俟景侯聽他這麼說,突然站起來,說:“我跟你去。”
九命突然竄起,一下扒住東海的衣服,說:“我也去。”
溫白羽:“……”
既然大家都去,溫白羽也沒有不去的道理,尤其万俟景侯要去,溫白羽自然就跟着了,還有那個火焰的標誌,溫白羽更加好奇了。
他們出了酒店,天黑之後小縣裡一般沒人在外面走,休息都很早,河邊空曠曠的。
果然在河水中,有一顆參天大樹,只不過樹木已經枯萎了,雖然現在是秋天,但是還沒有冷到掉葉子,這棵大樹葉子卻已經掉光了,而且明明長在水裡,樹枝卻像嚴重缺水,非常萎靡不振。
溫白羽仰起頭來,說:“這就是建木?”
東海點點頭,說:“建木果然已經枯萎了,馬上就要枯死。”
溫白羽低頭看着河水,說:“吃飯的時候那個人說有東西抓岸邊的人,會不會是之前遇到的水猴子?”
東海搖頭,說:“這河裡沒有水猴子。”
万俟景侯說:“下去看看。”
溫白羽說:“不是說下去會被燒傷,這要怎麼下去?”
東海笑了笑,說:“我有辦法。”
他說着擡了一下手,河水突然捲起向兩邊散開,溫白羽險些忘了,東海是海里的神明,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九命看着河水,扒在東海身上喵喵直叫,似乎怕水怕的厲害。
東海終於和他說話了,說:“你怕水就別下去了。”
九命突然炸起毛,“喵喵”的慘叫,四隻爪子緊緊扒住東海,說:“我不!我不我不!”
溫白羽:“……”
三個人一隻貓下了水,水底很荒涼,連水草都枯黃了,還有許多白骨,看的人毛骨悚然的。
東海一下河,就變出了巨大的魚尾,九命一直喵喵叫的掛在他腰上,東海突然變出了黑色的魚鱗,滑滑的,還涼絲絲的,九命黑色的貓臉一下就紅了,小爪子還在東海的魚鱗上摸了摸,就算是貓臉,溫白羽也看得出來,絕對一臉的癡漢像……
太丟人了……
他們走了不遠,就看到河底的淤泥裡掩藏着一塊正方形的大石頭,東海說:“到了。”
万俟景侯走過去,伸手撥開淤泥,石頭露出原本的樣貌,是墓門的一角,上面隱約露出火焰的圖形。
溫白羽驚訝的說:“還真有墓。”
万俟景侯看着墓門,墓門上有個小窟窿,一看就是磕的,他伸手摸了摸,說:“墓門有防盜夾層,撞擊會噴出毒水,之前所說的火焰,應該就是一種可以在水中燃燒的毒水。”
溫白羽說:“有防盜夾層怎麼辦?”
万俟景侯說:“但凡是古墓,都有相對薄弱的地方,有的是墓門,有的是墓底,咱們可以打一個盜洞,從墓底進去。”
溫白羽點點頭,說:“原來如此。”
万俟景侯帶了工具,溫白羽湊過去,說:“我幫你剷土吧,這個我會。”
万俟景侯點頭,說:“小心點。”
万俟景侯的手法很純熟,很快就在打了一個盜洞,直通墓底,墓底的石牆露了出來,万俟景侯伸手在石牆的縫隙上摸索,過了不久,就說:“沒有夾層。”
他說着,將墓底的石頭敲出來,很快打開一個豁口。
衆人從盜洞進去,進入之後,溫白羽不禁睜大了眼睛,這墓室外面是石牆,裡面竟然是打磨的光滑如鏡的石壁,甚至可以清晰的倒映出人像。
墓道悠長,非常壯觀。
只不過在漆黑的墓道里,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自己的影像,這也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九命趴在東海的肩膀上,“喵——”的呲牙咧嘴,露着尖尖的小牙,對着像鏡子一樣的石壁猛叫。
万俟景侯看着石壁,皺了皺眉,隨即從揹包裡拿出手電遞給溫白羽,說:“走吧。”
溫白羽接了手電,一邊走一邊側頭看着石壁,石壁裡的溫白羽也隨着移動,比鏡子還清楚,每一個細節都照的清清楚楚。
溫白羽跟着万俟景侯往前走,光滑的石壁沒有多久就消失了,變成了常建的石頭墓道。
溫白羽進入石頭墓道的一瞬間,覺得剛剛石壁上倒影的影像有些奇怪,但是具體也說不出來,就沒多考慮,趕緊跟上去。
陵寢的設計是對稱的,左右對稱,連墓道都有兩個,只不過最後兩個岔路合二爲一,又變成了一個,一路上都是火焰的標誌。
“啊!”
溫白羽忽然喊了一聲,指着前面,只見前面的墓道兩壁有兩盞燭燈,似乎是長明燈,而長明燈的下面則躺着兩具屍體,連屍體也是對稱的,兩具屍體一模一樣!
那兩具屍體都是長大了眼睛,仰躺在地上,臉上身上,□□出來的皮膚都有燒傷的痕跡,他的肚子鼓鼓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溫白羽喊了一聲之後,嚇得嗓子快速的滑動起來,只見他的鼓鼓的肚子竟然動了起來,就像裡面有東西在蠕動,看起來可怕極了。
隨着“噗”的一聲,兩具一模一樣的屍體,肚子突然都炸裂開來,一羣白色的飛蟲從屍體的肚子裡炸裂出來。
溫白羽看的毛骨悚然,後退了好幾步,九命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
那些飛蟲從屍體裡飛出,倒是沒有攻擊他們,而是衝着長明燈的火焰飛撲過去。
溫白羽定眼一看,竟然是一羣密密麻麻的飛蛾!
万俟景侯突然說:“把手電關掉。”
溫白羽立刻手忙腳亂的按掉手電,手電的光芒一下熄滅了,剛剛還有些注意到這邊光亮的飛蛾,現在全都集中到兩盞長明燈上,一撥接一撥的衝向長明燈的火焰。
然後就聽“呲——”似乎是燒焦的聲音,衝向長明燈的飛蛾又撲簌簌的掉下來。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有左邊的飛蛾掉下來之後落了地,而右邊的飛蛾掉下來之後卻憑空消失了,地上根本沒有一隻燒焦的飛蛾屍體。
溫白羽揉了揉眼睛,還是沒有,說:“這……這是怎麼回事?”
万俟景侯眯了眯眼睛,看着石壁兩側的兩盞長明燈,忽然說:“是鏡像。”
“鏡像?”
万俟景侯點頭說:“長明燈,飛蛾和屍體都只有一組,另外一面則是複製出來,完全對稱的鏡像。”
溫白羽哆嗦了一下,說:“這……這也太邪乎了。”
万俟景侯說:“貼左走,右邊很可能會踩空。”
左邊還有一團團的飛蛾,溫白羽緊緊拽着万俟景侯的手,走在他後面,東海帶着九命走在最後。
溫白羽路過長明燈的時候,忍不住看了一眼,這一眼差點嚇死他,那些密密麻麻的飛蛾,竟然全都長着人臉!
只不過飛蛾的臉太小了,站遠了看不清楚,這一看就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溫白羽顫抖的說:“蛾……蛾子長着人臉。”
万俟景侯說:“那是一種肉蛾,專門生長在人的內臟裡。”
万俟景侯這麼一說,溫白羽更是覺得可怕,万俟景侯繼續說:“肉蛾把卵產在植物上,隨着花粉進入人體,適應能力很強,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都能成爲這種蛾子的寄主,等蛾子長大,就會從寄主體力膨脹飛出。”
溫白羽乾嘔了兩聲,說:“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万俟景侯說:“見得多,自然就知道了。”
他們通過長明燈的墓道,溫白羽這才鬆開万俟景侯的手,前面又出現了岔路,還是兩個,看起來也是對稱的。
万俟景侯說:“走吧。”
溫白羽緊緊跟着他,踏進岔路的一霎那,万俟景侯突然消失了。
“啊!万俟景侯?”
溫白羽大驚失色,睜大了眼睛去找他,沒有人影,回頭去找東海和九命,身後也沒有人,明明他們幾乎是挨着的距離,一瞬間就剩下他一個。
溫白羽站在原地,岔路里很黑,他立刻打起手電,仍然看不到一個人影,這讓溫白羽有些驚慌。
溫白羽想要退出岔路,但是退到路後的時候,卻發現身後根本沒有長明燈,顯然他後退出來的,並不是剛剛走過的那條路。
鬼打牆……
溫白羽冷汗都冒出來,用手電照着四周,拼命讓自己鎮定下來。
“万俟景侯?”
“万俟景侯?”
溫白羽喊了一聲,墓道里傳來回音,迴音的聲音很清晰。
溫白羽站在原地,手心裡都是汗,又喊着:“万俟景侯?九命?東海?”
“万俟景侯……九命……東海……”
迴音又傳來了,溫白羽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回音的聲音也太清晰了吧。
“沙沙……”
輕微的響動,溫白羽後背一緊,立刻回身,用手電去照後背的方向。
一個人。
一個人站在他後背!
溫白羽“啊”的嚇了一跳,後退了半步。
那人也發出“啊”的聲音,後退半步,和溫白羽一樣,用驚訝的眼神看着對方。
溫白羽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說:“你……”
那人也瞪大眼睛,用不可思議的表情說:“你……”
溫白羽都傻了,站在他面前的,竟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無論是身高,胖瘦,長相,就連表情也一模一樣,只不過他手裡沒有手電。
在墓道里發現一個人和自己一模一樣,這讓溫白羽嚇得後背發涼,說:“你是誰?”
他一問,這回對面的人不重複他的話了,反而笑了起來,溫白羽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臉能笑的這麼嚇人。
那人說:“我是溫白羽啊。”
溫白羽打了一個哆嗦,那人又說:“我是你啊。”
溫白羽戒備的後退半步,那人說:“我是你的鏡像,你是我的鏡像,我就是你啊,不過……”
他說着,忽然眯着眼,嘴角露出冷笑,說:“不過……咱們只能活一個。”
“啊!”
溫白羽大喊一聲,那人突然撲過來,雙手抓住他的脖子,溫白羽手裡的手電一下滾進岔路里,手電滾進去,立刻就消失了,就和万俟景侯他們一樣。
溫白羽吃驚的瞪大眼睛,只不過他沒時間吃驚,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已經狠狠掐住他。
那人掐住他,笑着說:“你活,我就不能活,我活,你就要去死。”
他說着,發狠的收緊五指。
“咳……”
溫白羽被掐的幾乎翻白眼,使勁一踹,猛地將那人踹翻在地上,爬起來要跑,那人摔出去,立馬也爬起來又去抓他。
溫白羽一頭扎進岔路,那人也要追上來,但是進了岔路,就看不到溫白羽了。
溫白羽躲在岔路里,氣喘吁吁的,心裡想着還好他聰明,那個人像瘋子一樣,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還要掐死自己,說的話讓溫白羽不能理解。
溫白羽站在岔路里好久,仍然沒有看到万俟景侯,只好往前走去。
万俟景侯踏進岔路,身後的人一下就消失了,他眸子一縮,快速的掃視了一遍岔路,沒有溫白羽的影子。
万俟景侯伸手去摸岔路的石壁,竟然摸了一個空,原來石壁也不過是一個虛幻的影像。
万俟景侯看不到溫白羽,有些急躁起來,他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石壁。
忽然黑暗中有一個人走進來,万俟景侯眼睛一眯,竟然是溫白羽!
溫白羽走進來,看到万俟景侯也很驚訝,高興的撲上來,說:“万俟景侯,原來你在這裡!差點嚇死我了。”
他說着,伸手抱住万俟景侯,突然貼上來,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溫白羽主動的伸手掛在万俟景侯的脖子上,把嘴脣貼上來。
就在他要貼上來的一瞬間,万俟景侯突然眼睛一眯,龍鱗匕首已經出鞘,抵在對方的脖子上。
溫白羽詫異的說:“万俟景侯,你幹什麼?”
万俟景侯的聲音很冷淡,說:“你不是溫白羽。”
九命走進岔路,突然身邊的人都不見了,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瞪着黑暗深處,什麼也沒有。
九命的毛都要炸起來了,弓着背在原地站了良久,終於刷的一下化成人形,往岔路深處猛跑。
“沙沙。”
突聽後背有聲音傳來,九命回頭一看,竟然是東海!
東海的身形很高大,站在黑暗中,一雙藍色的眸子異常幽深。
九命快速的跑過去,說:“東海,溫白羽他們呢?突然一下就不見……啊!”
他話還沒說完,東海的手背上,倒刺忽然從肉中伸出,“嘭”的一聲巨響,將九命釘在了石壁上。
九命只覺的脖子上一陣劇痛,三叉戟幾乎要扎穿他的脖子,他瞪着綠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東海,說:“你……東海?”
東海慢慢的游過來,巨大的黑色魚尾顯得很有力度,手背上的三叉戟扎的越來越深,九命不禁睜大眼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順着脖子往下流。
東海冷笑了一聲,看着他,說:“你配叫我的名字嗎?”
九命只覺得一股冷意捲上來,從頭到腳都要凍冰了,他的眼眸裡滿滿都是失落,急喘了兩口氣,說不上話來。
東海的聲音依舊冰冷,說:“你說的對,我們是天敵,從開始我就該知道。你失信在先,害得我被關在墓裡幾千年,眼睜睜看着族人被虐殺,這一切都是你的罪過。”
九命覺得,隨着東海的每說一個字,自己的體溫就冷一分,當他知道東海因爲一個賭約,陰差陽錯的被關在水底墓幾千的時候,確實非常震驚,他沒想到東海竟然一直等着自己。
但是他更沒想到,原來東海一直不和自己說話,是因爲他這麼憤恨自己。
九命的脖子在滴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滑,劃過白皙的胸膛,在石頭地上積攢了一灘。
他兩眼有些空洞,嘴裡滿是苦澀,說:“原來如此。”
東海的眸子冷冷的,說:“都是你欠我的,只要你半條尾巴,你覺得夠嗎?”
九命覺得眼眶很酸,眼睛發熱,他不顧三叉戟紮在自己脖子上,像被蠱惑了一樣,輕輕的搖着頭,說:“不夠……你殺了我吧,聽說鮫人的三叉戟能讓三魂七魄碎裂,到時候你也能拿回你的內丹,如果……你願意的話,其他的尾巴,你也拿走吧……”
東海冷笑了一聲,九命覺得自己冷極了,閉上眼睛,眼淚終於不爭氣的滾下來,鴻鵠說,這是他最後一劫,原來這個劫,一直歷經了幾千年,現在纔是還清的時候,他註定修不成第九條尾巴……
“九命!”
就在這個時候,九命突然聽到一聲大喊,他詫異的睜開眼睛,三叉戟還插在他的脖子上,冷眼看着他的東海不遠處,卻又有一個東海!
九命看的呆了,不遠處的東海眸子裡全是暴戾,看到九命的血順着脖子流下來,彷彿身上的暴戾就要膨脹的炸裂了。
手背上的倒刺猛地暴長,“嘭”的一聲向着之前的東海擊過去,另外一個東海不得不收回三叉戟,退開兩步閃避攻擊。
九命脖子上的固攝突然消失,“嘭”的一聲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九命詫異的看着兩個東海,竟然長得一模一樣!
第一個東海冷冷的一笑,說:“就差一點,真是搗亂!就差一點我就能得到九尾取代你!”
他說着,往後退了幾步,消失在黑暗的墓道里。
九命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還是一副呆愣愣的樣子,東海衝過來,把他從地上抱起來,伸手壓住他的傷口,說:“你流血了。”
九命呆呆的看着他,眼睛還腫的跟個核桃似的,說:“你……你不是要殺我的?”
東海煩躁的“嘖”了一聲,說:“你這隻蠢貓,連我都分不清楚。”
九命癟嘴說:“我哪有……”
東海說:“那不是我,那是鏡像,這座墓裡一定有崆峒印。”
九命說:“崆峒印是什麼?”
東海給他壓住傷口止血,說:“虧你還修煉了幾千年,崆峒印是深海中的至寶,但是已經消失了幾千年,可以複製鏡像。”
九命癟癟嘴,說:“我又沒聽說過,而且剛纔那個鏡像,表現的那麼討厭我……你不是討厭我嗎,我就以爲……”
東海苦笑了一聲,說:“我如果真的討厭你,會把內丹給你嗎?”
九命底氣不足的說:“我怎麼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平時對我愛答不理的。”
東海將人緊緊抱在懷裡,說:“我是害怕……鮫人都是偏執的,當年只是因爲你不記得我,你忘了嗎,我咬掉了你的尾巴……如果我不控制自己,我怕有一天,我真的會把你拖到海底……九命,我不想這麼對你。”
九命突然一把抱住東海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說:“你怎麼不早說,我擔心半天。”
東海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背,笑着說:“因爲你是蠢貓。”
九命本身是隻貓,雖然是高等的種族,不過也改不了貓的習性,被人一摸就覺得特別舒服,喉嚨裡咕噥了一聲,在東海身上亂蹭。
東海臉色一沉,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腰,九命從貓變成人沒有穿衣服,就感覺到東海冰涼涼的鱗片上,突然有一塊鱗片凸起了……
九命一驚,感覺雖然自己是人形,但是也要炸毛了,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瞪着眼睛看着東海。
東海神情很嚴肅,帶着壓抑剋制,呼吸粗重,一雙藍色眸子緊緊盯着他,“嘭”的一下把他壓在地上。
九命能感覺到東海冰涼的魚尾將自己的雙腿分開,他一陣緊張,雙腿亂踢,說:“你……這這這裡是墓道啊!”
他話才說完,突然感覺腳脖子一陣冰涼,東海的尾巴已經纏住他的腳脖子,將他的腿拉高,那冰涼的魚鰭帶着滑膩的感覺,讓九命不停的哆嗦。
東海壓下身體來,雙手壓住他的手腕,說:“我說過,鮫人都是偏執的……九命,我想要你。”
九命打了一個哆嗦,喉嚨裡發出咕噥的聲音,小聲說:“你……你的魚鱗好涼,還扎人……啊!”
九命突然喊了一聲,被刺激的聲音拔高,睜大了眼睛不停抖,尾巴“噗”的一下都變了出來,散在地上,果然是八條半,最後一條果然短短的,其他幾條看起來修長優美,只有這一條毛茸茸的,像兔子的尾巴……
溫白羽走在墓道里,好不容易甩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墓道長得一模一樣,又漆黑,走到哪裡也看不出來。
“哇……哇……”
溫白羽突然聽到奇怪的聲音,嚇得一激靈,猛地就站住了。
“哇……”
“哇……哇……”
是孩子的哭聲……
溫白羽乾嚥了一口唾沫,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小叔叔是有什麼勇氣,把古墓裡的孩子帶出去的,在墓裡聽到嬰兒在哭,實在是太可怕了。
溫白羽聽着聲音,似乎很近的樣子,他慢慢的往前走,試探的左右看,哭聲越來越近了。
前面的墓道突然接上了一座石室,溫白羽走進去,石室是空的,正中的位置擺放着一個巨大的火焰圖騰,圖騰上有綠色的熒光。
溫白羽趕緊閉上眼睛後退一步,這是銀靈子的眼睛,溫白羽記得上次万俟景侯和他說過。
溫白羽不去看那圖騰,害怕被吸進去,一側頭就看到石室的角落裡,有一個孩子!
那孩子趴在地上,是個嬰兒,全身光着,長得非常可愛,下面卻沒有腿,反而是一堆草!
溫白羽嚇了一跳,那孩子拼命的哭着,哭聲刺耳,“哇哇”的嚎哭,讓溫白羽腦子裡嗡嗡作響,似乎有點不受控制。
就在溫白羽愣神的時候,那孩子突然爬過來,一把抱住溫白羽的腿。
“啊……”
溫白羽嚇得後退,但是那孩子雙手抱住溫白羽的腳脖子之後,下面的草滕突然伸出,“唰”的一下就纏住了溫白羽,越纏越緊。
怪異的孩子仍然在哭,溫白羽腦子裡一直嗡嗡的響,意識有點模糊,開始不受控制,溫白羽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重影,然後模糊,忽然扭曲起來,似乎是產生了幻覺……
一個碩大的宮殿裡,一隻白色長頸的大鳥俯首在一個男人身上。
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袍,閉着雙眼,臉色慘白,嘴脣也沒有了血色,但面容卻異常安詳,彷彿已經退去了往日裡的暴戾和冷淡,在最後一刻,他終於做出了這輩子最想做出的決定。
不用擔心國家,不用擔心社稷,什麼都好,一了百了。
只不過他最放不下的,還是那個白衣的男人,襄王最怕的,就是在他死後,那個男人仍然恨他,就算死了,也難以安息……
鴻鵠伏在襄王的屍體上,襄王還帶着溫熱的體溫,榻邊掉落着一把鑰匙,殿裡是此起彼伏的哭喪聲。
襄王沒有子嗣,王位傳給了侄子,很快遺體就要下葬,那隻純白的大鳥一直守在襄王的遺體身邊,從溫熱變成了冰涼,只不過面容依然安詳。
溫白羽看見殿裡擺着兩副棺材,有人將襄王的遺體放進棺材裡,鴻鵠親手將棺材的蓋子合上,在合上的最後一剎那,鴻鵠的眼睛裡滴下了一滴血淚,掉落在襄王的嘴角邊。
“轟!”的一聲,棺材合上了。
而另外一個棺材,是鴻鵠爲自己準備的。這本身是襄王讓能工巧匠製作的,據說能存放屍體千年不毀,是奇人在南海尋求的一塊巨型冰塊,千年不融化,堅硬無比,襄王命人把它做成棺材,卻不是給自己用,他覺得只有這種冰透的瑩白,才配得上鴻鵠。
只是在最後一刻,襄王讓人把棺材塵封了,似乎覺得不再用它。
溫白羽看着鴻鵠變成人形,慢慢躺進棺材裡,有幾個人合力擡起厚重的棺材蓋子,“嘭!”的一聲合上棺材。
然後上釘。
就在又要加外層棺槨的時候,突然一個人走進了殿裡。
溫白羽眸子一張,這個男人雖然他不認識,看着面生,但是他手背上有一個火焰的標記!
溫白羽一眼就看出來了,和火魔手背上額頭上的一模一樣,襄王和鴻鵠的壁畫裡,也有這個男人!
有侍者對男人作揖行禮,說:“國師大人。”
國師看了一眼兩個棺材,說:“你們先退下。”
衆人都退出去,關上了殿門,國師這才迫不及待的走過去,千年冰做成的棺材已經合死,釘上了釘子,國師又匆忙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色的紙,“啪”的一下貼在棺材上。
等貼完了,國師臉上露出興奮到幾乎扭曲的表情,他哈哈大笑起來,說:“鴻鵠血!天下人都是一般愚昧,只有我才配得到鳳凰,鮫人的鱗片鮫人的油膏算什麼,這纔是寶貝!”
他說着,斜眼去看旁邊的棺材,冷笑一聲,說:“我也費了不少口舌,不是一般的固執,像你這樣的人,死了也不省事,不如就死的更透一點。”
他說着,手一抓,猛地抓住棺材蓋,“轟!”的一聲響,竟然徒手把釘好的棺材蓋摳起,伸手就要進棺材裡毀掉襄王的遺體……
溫白羽心臟登登的猛跳,就在這個時候,千年冰的棺材“嘭”的巨響一聲,棺材蓋忽然翻起,一下砸出去,國師沒有防備,被撞得後退三步。
他詫異的瞪大眼睛,看着從棺材中坐起的鴻鵠,不可以思議的說:“你!”
鴻鵠雖然是人形,但是眼眸血紅,眯着一雙眼睛,平時看起來極其溫和,此時卻散露着一股威儀,好像這時候纔會讓人感覺到,這纔是天神,這纔是神祗。
鴻鵠火目一眯,五指一手,那國師突然一聲慘叫,隨着鴻鵠的袖子輕甩,拿整個人猛地向殿門砸去,“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詫異的看着鴻鵠,說:“怎麼可能……”
鴻鵠的目光注視着雙眼緊閉的襄王,喃喃的說:“沒人能打擾他休息,我會一直陪着他。”
國師從地上爬起來,連吐了好幾口血,衝出殿門逃跑了。
侍者聽到聲音,衝進殿裡的時候,就看到封死的棺材無緣無故又打開了,鴻鵠變作人形,躺在襄王的旁邊,侍者一摸,竟然也沒氣了,新王覺得這不吉利,是有惡鬼作祟,讓人將襄王和鴻鵠重新入棺,重新封死,將兩副棺材立刻下葬。
六十六個虛冢,沒有地標,沒有墳碑,甚至擡棺的人都不知道哪一個纔是真的。
溫白羽的胸口快速的起伏着,他彷彿感受到了鴻鵠的窒息和深深的絕望。
溫白羽快速的呼吸着,只覺得胸腔裡有一股氣一直往上頂,幾乎要承受不住炸裂了一樣,襄王和鴻鵠的點點滴滴突然席捲過來,就像過電影一樣,一幕一幕的在現。
溫白羽站在石室中間,眼睛慢慢變成紅色,好像有火焰在裡面燃燒,他的眸子沒有焦距,裡面充斥着疑惑和痛苦,雙手微微的抖動着。
“哇……哇……”
“哇哇、哇……”
“哇!”
溫白羽的耳朵裡還能聽見啼哭的聲音,讓人煩躁的厲害,他的雙腿被藤蔓緊緊的纏繞着,那帶毒的藤蔓伸出尖刺,猛地扎進溫白羽的肉裡。
“嗬……”
溫白羽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輕呼,眼睛依舊是火紅色的,輕輕的擡了一下手,五指一展,似乎在驅趕灰土。
“呼——”
輕微的一聲。
緊跟着是人身蔓藤的尖叫聲,纏繞住溫白羽腿上的蔓藤隨着溫白羽的動作,突然變成了灰燼,一下散落下來。
溫白羽的火目垂下來,看着雙手抱住自己腿,已經不再啼哭的怪異嬰兒。
嬰兒身體一抖,像是受到了驚嚇,嘴裡發出尖叫的聲音,立刻撒了手,爬在地上,倉皇的往後縮,快速的在地上蠕動,鑽進石室的牆角,一下就不見了。
溫白羽的眼睛仍然沒有焦距,雙手還在微微顫抖,擡起眼來,注視着石室中的火焰圖騰,和那個國師的手背上標記一模一樣的圖騰。
溫白羽的腦子裡突然席捲上來一股厭惡,他還記得剛纔眼前看到的,那國師不但要鴻鵠血,還要毀掉襄王的遺體。
溫白羽慢慢伸起手,圖騰裡的人似乎在火焰的洗禮中興奮的尖叫,溫白羽的五指一展,就聽“轟——”的一聲巨響。
火焰的圖騰突然從中間裂開,似乎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從中間劈開,轟然兩瓣倒在地上。
石室的地板被圖騰砸出兩個深坑,巨大的碎石濺起來。
“溫白羽!”
身後有人叫他,溫白羽聽到那聲音,非常熟悉,是万俟景侯。
是万俟景侯!
溫白羽覺得非常高興,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席捲而來,他睜大了眼睛轉過頭來。
万俟景侯衝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巨大的圖騰轟然倒塌,溫白羽站在圖騰旁邊,巨大的碎石坍塌下來,立刻就要把他掩埋。
万俟景侯叫了一聲,他看到溫白羽興奮的回頭,就和往日裡的神情一樣,只要自己叫他,他就會非常高興,但是溫白羽的眼睛,卻像紅寶石一樣光亮,散發着火焰的璀璨。
万俟景侯愣了一下,也只是一下,隨即猛地撲出,一把抱住溫白羽,巨石砸下來,砸在万俟景侯的背上,劃傷了他的胳膊。
東海和九命聽到巨大的坍塌聲,循着聲音跑進石室,就看到滿地的碎石,万俟景侯打橫抱着溫白羽從碎石中站起來,他一頭一臉都是灰土,身上還有血,溫白羽輕合着眼睛,似乎已經昏厥了過去。
東海說:“怎麼樣?”
万俟景侯搖頭說:“輕傷。”
九命說:“溫白羽怎麼了?”
万俟景侯低頭看着懷裡的溫白羽,說:“不知道他在鏡像中看到了什麼,他的情緒很不穩定,咱們先出去。”
東海點頭,說:“好。”
溫白羽覺得自己很疲憊,他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向自己跑來的万俟景侯,竟然感覺到了安心,一下就栽倒在地沒有了意識。
溫白羽眼皮很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天花板,有人在自己耳邊說:“醒了?”
溫白羽側頭看過去,是万俟景侯。
溫白羽盯着他眨了眨眼睛,說:“我難道在做夢?怎麼在酒店裡?咱們不是下鬥了嗎?”
万俟景侯給他端了杯水,扶着他起來,讓溫白羽靠在自己身上,說:“你突然昏倒了,大家就先退出來了。”
溫白羽點了點頭,說:“你不知道,咱們走散了的時候,我遇到了多可怕的事情,先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然後又看到了一個嬰兒頭沒有腿,下面全是草的孩子,他抱着我的腿哭,差點嚇死我了……後來……”
後來溫白羽竟然有點記不清楚了,有些混亂,他好像看到那個怪異的嬰兒突然逃跑了,明明是自己害怕那個嬰兒,結果嬰兒卻害怕起了自己。
他伸手使勁揉了揉額頭,覺得頭很痛,還漲漲的。
万俟景侯說:“那是一種蔓藤,並不是真的嬰兒,它的哭聲會讓人產生幻覺,讓人沉浸在鏡像之中,然後通過蔓藤尖端的針刺吸收活人的血氣。”
溫白羽奇怪的說:“到底什麼是鏡像?”
万俟景侯淡淡的說:“就像鏡子,能照出影像,但是因爲鏡子的平面不一樣,所以有的時候會無限放大突出一個點,墓裡的鏡像會迷惑人,放大的應該多半是心裡最痛苦的一點。”
溫白羽聽的似懂非懂,最痛苦的一點……
他隱約記得,那個和万俟景侯長得一模一樣的襄王躺在棺材裡的模樣……
溫白羽心臟一縮,猛地抓住万俟景侯的手。
万俟景侯突然被他抓住,感覺到溫白羽今天的手心有些燙,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說:“蔓藤的毒刺有毒,你有點低燒,我去給你買藥……”
他說着要站起來,溫白羽卻抓着他不放,眼裡似乎有恐慌,說:“別……別走。”
万俟景侯愣了一下,隨即又坐下來,還以爲是溫白羽在墓裡被嚇怕了。
溫白羽躺在牀上,伸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万俟景侯也躺上來,說:“燒的難受嗎?”
溫白羽沒感覺難受,就搖搖頭,腿上的傷口也不疼了,想必是万俟景侯早就處理過了。
万俟景侯轉過身來,伸手抱住他的腰,說:“那就睡一會兒,你睡着了我再去買藥。”
溫白羽閉上眼睛,隔了幾秒鐘又睜開了眼暼万俟景侯。
万俟景侯摟着他,也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睡覺,溫白羽就乾脆全睜開,盯着万俟景侯看。
万俟景侯的側臉非常完美,簡直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下巴的弧度尤其好看,再配上完美的脣形……
“咕嘟……”
溫白羽抻着脖子嚥了一口唾沫,一臉癡漢相的看着万俟景侯,心想着老天真是不公平啊,這人怎麼長的就沒缺點呢,眼尾的那顆痣看得溫白羽心裡癢癢的,閉着眼睛的時候顯得柔和,睜開眼睛的時候顯得冷靜。
溫白羽不禁湊過去一點,想要仔細觀察一下万俟景侯眼角的那顆痣,結果就在湊過去的一瞬間,万俟景侯突然睜眼了!
睜眼了!
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溫白羽一張老臉慢慢染紅,癡漢的表情還掛在臉上,簡直無地自容。
“呵……”
万俟景侯喉嚨裡發出一聲輕笑,說:“看什麼?”
溫白羽心說,看你長得好看!
溫白羽咳嗽了一聲,梗着脖子說:“看看又不犯法。”
万俟景侯笑着點點頭,然後說:“只想看看?”
臥……槽……
這是引誘人在犯罪!
溫白羽心臟登登登的跳,幾乎跳出了嗓子眼,跟打雷一樣兇猛,還在他呆愣的時候,万俟景侯已經壓過來,含住他的嘴脣,輕輕的用舌尖舔/舐。
溫白羽完全被美人計吸引住了,立刻乖乖的雙手抱住万俟景侯的後背,張開嘴迴應他的親吻。
万俟景侯伸手往下摸,溫白羽“啊”的抖了一下,然後閉氣眼睛,快速的呼吸着。
“呵……”
万俟景侯又是一聲輕笑,似乎心情愉悅的欣賞着溫白羽忍耐的表情。
溫白羽雙手死死抱着万俟景侯,就在這個時候,突聽隔壁傳來“啊……”的一聲□□,溫白羽作則心虛,一下發泄了出來,然後呆愣愣的看着万俟景侯。
万俟景侯笑了一聲,說:“真麼快?”
溫白羽:“……”
溫白羽登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拽被子把頭埋進去,喊着:“万俟景侯你大爺!”
万俟景侯輕輕拍了拍被子,溫白羽包的嚴實,就是不出來,万俟景侯就說:“那你休息吧,休息好了咱們還要再去墓裡看看。”
溫白羽不理他,窩在被子裡,疲憊再加上剛剛發泄,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溫白羽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是被吵醒的,耳朵裡都是“啊……”的呻/吟聲,簡直跟幻聽似的。
溫白羽掀開被子,仔細聽了聽,原來是隔壁傳過來的,隔壁那不就是東海嗎,而一直亂叫的則是九命……
溫白羽清晰的聽到九命帶着哭腔,說:“別……別再來了,你的魚鱗把我的腿都劃傷了!啊……”
溫白羽:“……”
真是日了狗了,酒店的房間竟然不隔音,溫白羽轉頭一看,已經天黑了,怎麼能這麼長時間還在繼續,鮫人也真是夠奇葩的!
万俟景侯不在房間裡,應該是去買藥了。
溫白羽忍無可忍的蹦下牀,衝出門去,使勁拍了隔壁的門兩下,喊着:“你們小點聲,整條街都聽見了!”
裡面的聲音突然停頓了兩秒,然後九命的聲音炸毛的說:“溫白羽都聽見了!”
東海的聲音卻很淡定,淡淡的說:“沒關係。”
溫白羽:“……”
溫白羽簡直無語了,他正好肚子有點餓,就乾脆下了樓,,問了前臺這附近最近的藥店在哪,準備先去找万俟景侯,然後再一起吃晚飯。
溫白羽出了門,順着前臺指的路,一直往下坡走,眼看着就要到藥房了,突聽“啊啊啊啊”的一聲尖叫。
溫白羽被嚇得一激靈,聲音是從河邊傳來了,下坡就在河邊,溫白羽看過去,就見一個人雙手扒着河岸,好像有東西把他往河裡拽。
那人也看到了溫白羽,大喊着:“救命啊啊!!”
溫白羽猶豫了一下,還是跑過去,抓住那人的手,是一個小年輕,嚇得已經臉色蒼白,喊着:“救命啊!有人拽我!”
他說着,溫白羽還聽見了“哇哇”的哭聲,往河裡一看,竟然是一個嬰兒,雙手抱着小年輕的腿,嬰兒的下面果然沒有腿,全是蔓藤,纏繞着年輕人,好像特別有勁,使勁把小年輕往河裡拖。
不過蔓藤的尖端,還有點被燒焦的痕跡。
那蔓藤也看到了溫白羽,似乎非常懼怕溫白羽,唰的一下就鬆開了藤蔓,然後發出一聲尖叫,“噗通”一聲扎進水裡,立刻不見了。
那年輕人從河裡爬上來,氣喘吁吁的癱在地上,說:“謝……謝謝,謝謝你!太感謝你了!”
溫白羽擺擺手,說:“快走吧,別在河邊呆着了。”
那年輕人趕緊爬起來,說:“實在太謝謝了,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年輕人說的很小聲,然後還臉紅了!
臉紅了!
突然臉紅幹什麼!
溫白羽乾笑兩聲,退後了一步,說:“沒什麼,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他說着跑了幾步,年輕人還在後面追他,一直在問他的名字。
溫白羽往藥店走,男人就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還在鍥而不捨的問他名字,溫白羽就只當沒聽見。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年輕人突然發出粗重的喘氣聲,然後一下撲過去,將溫白羽按在地上。
“臥槽!”溫白羽被一推,撲在地上,下巴差點磕花了,回頭一看,就見那年輕人臉色發青,像殭屍一樣,張開血盆大口,竟然要咬他的頭!
溫白羽突然記起來,在飯館的時候,那個人說起的老太太,也是在河邊走,被什麼東西往水裡拖,不過沒有拖進水裡,回家之後竟然要咬死自己的孫子。
年輕人的腳脖子腫起來了,蔓藤裡應該有讓人發狂的毒素。
溫白羽被撲在地上,年輕人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張嘴往他頭上咬,溫白羽使勁架住他的腦袋,年輕人卻一股怪力,好像發瘋了一樣。
嘴裡還發出“嗬——嗬——”的的吼聲,似乎看到了什麼美味,嘴邊還要流下粘稠的口水。
溫白羽看得一陣反胃,路上也沒有人,連呼救都不行。
溫白羽和年輕人僵持了一分多鐘,就聽到“沙沙”的聲音,溫白羽知道是有人來了,大喊着:“救……救命……”
他喊着,瞥眼一看,竟然是万俟景侯,簡直是萬幸!
万俟景侯見到溫白羽,詫異了一下,隨即猛的跑過來,一把抓住男人的背心,將男人硬生生拽了起來,“嘭”的一聲扔在一邊。
万俟景侯攙扶起溫白羽,溫白羽臉色慘白,劇烈的咳嗽着,說:“他發瘋了,沒咬死我,差點掐死我……”
正說話間,那年輕人從地上爬起來,喉嚨裡“嗬——嗬——”的怪叫着,眼睛和臉都變青了,還長出了獠牙,表情異常的興奮,也不知道疼似的,又衝了上來。
溫白羽立刻大喊着:“小心!小心,他咬人!”
万俟景侯把溫白羽往後一攔,說:“他中了蔓藤的毒,牙和唾液都有毒。”
說話間,年輕人猛地撲過來,万俟景侯向旁邊快速一閃,“嘭”的一聲年輕人摔在地上,卻突然伸出手,死死抓住万俟景侯的腳腕。
溫白羽緊張起來,下意識的一揮手,突然“嘭”的一聲,年輕人發出一聲大吼,雙手一鬆,整個人向後飛出,一下摔在地上,“哇”的大吼一聲吐出一口腥臭的血來。
溫白羽詫異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剛纔一瞬間,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万俟景侯也有一絲詫異,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說:“他的毒血吐出來了,應該沒事了。”
說着伸手摸了摸溫白羽的額頭,還是微燙,說:“走吧,你還在發燒,回去把藥吃了。”
溫白羽被他握着手心,拽着往酒店走,這才收回了神,說:“呃……我覺得我沒病啊,一點也不難受,是不是你體溫太低了才覺得我發燒啊。”
万俟景侯纔不聽他狡辯,把人帶回了酒店,然後打電話給前臺,給溫白羽叫了一份白粥做晚飯……
溫白羽像小白菜一樣悽苦的喝着白粥,可憐兮兮的說:“沒味道。”
万俟景侯很“體貼”的給他夾了一筷子鹹菜,說:“吃。”
溫白羽:“……”
這個時候有敲門的聲音,万俟景侯去開門,打開門卻是東海。
東海走進來,說:“溫白羽的病好了嗎?”
万俟景侯搖頭,說:“剛吃了藥。”
溫白羽一邊喝白粥,一邊擡眼,戲謔的看向東海,說:“呦,九命呢?”
東海表情淡淡的,彷彿一點兒也沒不自然,說:“太累了,睡着了。”
溫白羽:“……”
他不該跟黑鱗鮫人貿然比臉皮的厚度的……
東海走過來,說:“鮫人的醫術還可以,我幫你看看。”
他說着手搭在溫白羽的手腕上,似乎在摸脈搏,過了一會兒卻皺了皺眉,隨即笑了一聲。
溫白羽莫名其妙的說:“笑什麼?”
東海看向万俟景侯,語氣還是淡淡的,但是確實有些笑意,說:“他不是生病。”
溫白羽說:“我就說我沒病!”
東海又說:“可能和墓底的鏡像有關,我不知道溫白羽看到了什麼,反正他現在體內正陽之氣太盛,會導致類似於發燒的表象。溫白羽的魂魄不整齊,而且體虛,定力又差……”
溫白羽實在聽不過去了,前面的魂魄不整齊,聽起來還很高大上,後面體質虛是什麼意思,自己也是堂堂大老爺們,竟然說他體虛!還有那句定力差!溫白羽覺得,自己也就在万俟景侯面前定力差一點點……
就聽東海繼續說:“陽氣太足,他的身體又固攝不住,到達極限的話,身體很可能承受不住壓力,如果時機成熟的話,你應該幫他疏導疏導,至於怎麼疏導,我想你應該知道。”
東海說完,別有深意的看了万俟景侯一眼,又說:“不打擾你們了,什麼時候準備好再下那個墓,過來叫我和九命就可以。”隨即就帶門出去了。
門發出“咔噠”一聲,屋子裡又剩下溫白羽和万俟景侯兩個人。
溫白羽砸了砸嘴裡的白粥,心想着,“疏導”,這個詞聽起來挺高深的。
溫白羽順口說:“怎麼疏導?我就說我沒病,剛纔還吃了藥,吃錯藥要人命啊!”
說着,又往嘴裡塞了一口白粥。
就聽万俟景侯淡淡的說:“交/合。”
“噗——”
溫白羽一口白粥全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