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說着,淡淡的說:“我沒殺他,我也不認識他,我只是聽見有人/大喊‘是你’,我就過去看看,到的時候看到樹上繫了一顆人腦袋,我不關心那顆人頭是誰,但是那顆人腦袋上插着這把短刀,我想把短刀拿下來,這個時候你們就來了,信不信由你們。”
他說完了,頓了頓,說:“我說完了,你們信了嗎?”
溫白羽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打量他,說:“你認識這把短刀?”
他說着,摩挲着短刀上面的紅色月牙標記。
方清無力的點了點頭,說:“認識……這是我師父的東西。”
方清說完,氣息有些微弱,臉色更加潮/紅,血順着木樁子往下/流,似乎已經不太清/醒了,他垂着頭,嘴脣乾裂,嘴裡似乎呢喃着什麼,但是已經聽不清楚了。
溫白羽看向他的腰間,方清的血流的很多,或許是因爲屍毒的緣故,他的血是黑色的,而且流/血不止,看起來已經嚴重失血了。
溫白羽懷裡的小五這個時候動了兩下,火紅色的眼睛擡起來,仰頭看着溫白羽,那眼神頗爲專注,小手還拉了拉溫白羽的袖子,然後指了指半昏迷的方清。
溫白羽看向懷裡的小五,說:“你想救他?”
小五的小肉手比劃着指着自己的腰,嘴裡“啊”了兩聲,眨着眼睛看溫白羽,一臉小天使的表情。
溫白羽差點被小五的樣子萌化了,小五的胳膊短短的肉肉的,比劃着動作簡直就是賣萌,看起來小五想要救方清,讓溫白羽給他止血。
不過溫白羽覺得,那些村/民剛纔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現在的恐/慌心理實在太大,他們親眼看見方清提着人頭拿着短刀,恐怕已經認定方清是殺/人犯,光靠方清空口白牙是不可能洗脫嫌疑的,那些村/民也不可能放了他,而自己在這裡只不過是個外人而已。
溫白羽正在苦惱的時候,突然聽見慕秋的大喊聲,說:“溫白羽!溫白羽!不好了!”
慕秋一個人往這邊跑,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一邊跑一邊朝他們招手。
圍觀的村/民們也看向慕秋,慕秋看起來非常狼狽,喘着粗氣,說:“唐六那夥人說看到了糉子,剛纔唐名祿被抓/走了,我師父已經過去了。”
溫白羽驚訝的說:“糉子?又有糉子?唐名祿被抓/走了?”
万俟景侯說:“咱們先去看看。”
溫白羽看了一眼方清,然後點了點頭,感覺這個寨子實在太詭異了,竟然三番兩次的出現糉子。
他們跟着慕秋往回走,那些村/民也聽說了有怪物襲/擊他們,就跟着去看究竟,畢竟現在的村/民都是驚弓之鳥,就怕出現意外。
他們趕到大漢家裡的時候,就看到大漢家裡亂七八糟的,跟遭了賊一樣,什麼東西都橫在地上,木頭牆壁都破碎了,搭夥的唐家人還在,唐六爺和唐無庸估計已經去追了。
木板地上有血跡,還有一些燒焦和灼燒的痕跡,散發着一股奇怪的臭氣,好像腐爛的氣息。
万俟景侯看了一眼那些灼燒的痕跡,說:“果然是那些血屍。”
衆人走進房子,發現房子真的亂的不成樣子,裡外都亂七八糟的,而且這個樣子,根本不像襲/擊,而是像找東西。
大漢的家裡每個角落都亂七八糟的,被人翻了底朝天,溫白羽越來越覺得奇怪,血屍是糉子,是沒有/意識的東西,他們在樹林裡已經交過手了,雖然非常兇悍,但是並沒有/意識,更別說智商了,他們突然襲/擊進大漢的家裡,然後把東西翻成這樣,是在找東西?
而糉子沒有/意識,說明肯定有人在支配這些糉子。
溫白羽腦子裡一閃,突然覺得村/民們在後山發現唐伯的身/體,或許只是調虎離山而已。
大漢家裡根本沒有值錢的東西,更別說是糉子想要找的東西了。
很快的唐無庸就回來了,他全身都是血,後面還有唐六爺,跟斗敗的鵪鶉一樣。
慕秋趕緊迎上去,說:“師父,怎麼樣?”
唐無庸甩了甩鐵爪子,搖了搖頭,說:“那些血屍顯然有備而來,突然就消失了。”
唐六爺臉色非常陰沉,唐名祿是他兒子,他兒子被血屍抓/走了,這麼能讓他不陰沉。
溫白羽說:“血屍爲什麼要把唐名祿抓/走呢?”
溫白羽說着,轉頭看了看四周,又說:“這裡翻得亂七八糟的,血屍顯然是在找東西,如果是唐名祿撞見的話,估計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就像唐伯一樣,但是爲什麼血屍選擇把唐名祿抓/走,而不是殺了?”
他的話敲在衆人心上,唐名祿一直碌碌無爲,而且非常膽小好色,可以說是個紈絝子弟,什麼都不會,爲什麼單單抓/走他?
如果這羣血屍身後有一個支配者,他們想要威脅唐家的話,唐無庸和唐六爺都是唐家的高層,總比一個唐名祿要強得多,他們卻唯獨對唐名祿下手。
大漢已經被嚇了半死,臉色慘白,突然站起來,往房間裡衝,他衝上二樓,其他人看見大漢的反應不對勁,也跟着衝上二樓,就見大漢衝進了一個房間,裡面堆滿了各種雜物。
現在雜物已經被扔的亂七八糟,地上一片狼藉。
大漢突然喊了一聲,說:“糟糕了!”
溫白羽詫異的說:“怎麼了?”
大漢說:“我放在這裡的東西不見了!”
万俟景侯眯眼說:“什麼東西?”
大漢則是撓了撓後腦勺,說:“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他這話一說出來,其他人都匪夷所思的盯着他。
大漢瞧他們不信,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用一個盒子裝着,上面還有鎖,從我爺爺開始就放在這裡了,據說是寶貝,但是不知道是什麼。”
大漢說這個盒子是他的祖先留下來的,祖祖輩輩傳下去,他的爺爺還告訴他,其實他們是一羣守墓人,但是不管是大漢還是村/民,都沒有人知道墓到底是什麼,他們後山上確實有很多墳頭,但是都是村裡死了人埋葬過去的,除此之外根本沒有墳頭了。
寨子一直有個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一羣人來到了現在的寨子附近,他們在這個地方定居下來,但是很快的,寨子被洪水淹沒了,是一羣人幫助他們死裡逃生,那羣人很神秘,似乎是爲天帝做兵器的工匠,就住在後山裡面,他們心靈手巧,善於做工,幫助村/民重建了寨子。
被偷走的神秘盒子就是那羣神秘的人留下來的。其實這本身也只是一種傳說,畢竟爲天帝做兵器的工匠,這一聽就是神話,而且隨着祖輩口口相傳,也已經走形了,大漢只知道這麼多,至於什麼守墓人,爲誰守墓,守得是什麼墓,神秘盒子跟守墓有什麼關係,大漢一律不知道。
他只是到那個盒子放在這間雜物室裡,但是現在不見了!
慕秋說:“現在怎麼辦?”
按理來說唐名祿的事情和万俟景侯還有溫白羽都沒關係,他們還是應該按時回去的,但是唐名祿是唐家的人,而唐無庸是唐家的門主,現在唐名祿不知去向,不知所蹤,唐無庸肯定不能一走了之。
唐無庸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鐵爪子,說:“這件事情……我和慕秋留下來處理就可以,你們一會兒就可以返程,等我處理好這件事情,很快會追上你們。”
唐無庸雖然說得輕巧,但是事實並非如此,事情如此複雜,他們根本毫無頭緒,估計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
溫白羽看向万俟景侯,万俟景侯沒有立刻說話,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啊——!!!”的一聲慘叫,是從外面傳來的。
衆人一愣,隨即快速的衝出小樓,聲音是從廣/場上傳過來的,是一個村/民在慘叫,溫白羽他們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村/民癱坐在地上,兩眼發直,呼吸非常急促,伸手顫巍巍的指着前方,手指抖得厲害,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溫白羽往前一看,剛剛綁着方清的地方,現在那根木樁子連根被拔掉了,旁邊的柴火非常凌/亂,但是方清不是自己跑掉的,地上全是血跡。
有一條很長的拖拽血跡,血跡蔓延往前,一直通向後山。
溫白羽感覺到懷裡的小五突然暴躁起來,似乎是因爲味道了血跡的味道,大量的血跡,血/腥味非常濃厚,這讓身爲燭龍的小五躁動不已。
小五拍了拍溫白羽的手臂,眯着一雙紅色的眼睛指了指前面的後山。
衆人順着血跡往後山追過去,唐無庸讓唐六爺和他的人留下來,繼續去找唐名祿,其他的人則跟着溫白羽他們進了後山。
血跡一直在蔓延,地上出了血跡,還有拖拽的痕跡,他們剛進了後山,就能看見地上拋着一根木樁子,木樁子上全是血,黑色的血跡,顯然是方清的。
或許是木樁子太沉了,那些血屍把木樁已經拋下了。
陰雨已經停了下來,地上的血跡很明顯,他們順着血跡一路往前走,很快身後有動靜,“簌簌簌”的聲音,似乎是腳步聲。
衆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警戒的看着身後,結果一羣人衝了過來,溫白羽定眼一看,竟然是唐六爺他們。
唐無庸皺眉說:“你們怎麼來了?”
唐六爺說:“我們是追着那些血屍來的。”
原來那些血屍又有動靜了,而且是向後山上逃竄,唐六爺的人一路追着就過來了。
衆人也算是在後山上碰頭了,所有的人全都集中在一起,天色非常昏暗,雖然已經不下雨,但是後山的路軟的厲害,樹枝遮擋着陽光,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
沒走兩步之後,又開始下雨了,淅淅瀝瀝的陰雨把地上的血跡衝散了,他們只能憑藉着拖拉的痕跡往前找。
不過很快的,樹木開始茂/密,地上全是折斷的樹枝,樹枝非常厚,顯然很少有人往這邊來,地上也沒有拖拉的痕跡了,衆人也很難從斷裂的樹枝上看出那些血屍往哪裡走了。
天色陰霾,四周全是枯樹,地上是斷裂的樹枝,衆人深陷在後山裡,似乎有些難以辨別方向。
唐六爺從懷裡將指南針拿出來,指南針轉的很快,突然停在了某個方向,唐六爺指着前面,說:“這邊是北面,寨子在北面,咱們回去走這邊,繼續走就往那邊走。”
溫白羽看了看唐六爺指的方向,總覺得反了,但是自己的方向感一向很奇葩,再加上唐六爺有指南針在手裡,溫白羽也就沒有多說話。
他們順着唐六爺指的方向,繼續往南邊走,地上全是斷裂的樹枝,根本看不到血跡和拖拽得痕跡了,雨越下越大。
溫白羽懷裡抱着小五,將自己的衣服撐起來給小五遮雨,万俟景侯的手一直搭在腰間,現在的万俟景侯還沒有龍鱗匕/首這種東西,但是他的腰間配着吳刀,那把漆黑色的,沒有刀鞘的寶刀。
万俟景侯自從進了後山之後就格外的警戒,手一直虛搭在刀上,看到溫白羽的衣服全都溼/了,就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披在他身上。
他們往前走了一會兒,天色越來越灰暗,四周感覺都是一樣的,全都是樹木,也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樹木。
溫白羽忍不住說:“咱們是不是鬼打牆了?”
唐六爺看了看自己的指南針,皺着眉沒說話。
慕秋說:“咱們在樹上做個標記就行了,那那那,你們看那邊,那邊有棵白色樹皮的樹比較明顯,咱們在樹上綁一個紅帶子不就行了?”
他說着,快速的跑過去,慕秋一邊跑一邊從自己的竹簍子裡拿出一根紅帶子,準備系在那棵白色樹皮的樹上。
他剛跑過去,窩在黑羽毛懷裡的小七篤突然發出“呋——”的一聲,警戒的擡起頭來,對着那棵樹狂喊起來。
慕秋嚇了一跳,回頭看着他們,說:“怎麼了?”
小七篤一臉戒備的樣子,呲着獠牙衝着慕秋大喊,其他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溫白羽看向慕秋身後的那棵樹,這棵樹與衆不同,其他的樹皮都是乾枯的深棕色,或者是毫無活力的灰黑色,而這棵樹的樹皮竟然是白色,雪白雪白的,好像白樺樹一樣,樹幹上長着無數眼睛,不過眼睛看起來有點小,密密麻麻的,看起來毛/骨/悚/然,怪怪的。
衆人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了,小七篤只是狂喊,但是他不會說話。
這個時候溫白羽懷裡的小五也動了一下,溫白羽一瞬間睜大了眼睛,震/驚的看着前方。
慕秋看着衆人的目光從奇怪變成震/驚,總感覺自己後背發/麻,但是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無庸突然大喊一聲:“慕秋!快跑!”
慕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師父讓他快跑,慕秋撒丫子就跑,往前使勁一僕,一下撲出去,唐無庸立刻迎上去,一把抱住慕秋,就地一滾。
與此同時,就聽到“簌簌簌”的聲音,密密麻麻的聲音,好像捅/了螞蜂窩一樣。
白色樹木的樹上,那些眼睛動了一下,原來那些“眼睛”竟然是活的,這只是一棵非常普通的樹,樹皮也是深棕色的,但是樹上密密麻麻的蹲了很多小蟲子,那些蟲子的背部就好像一隻眼睛一樣,一片一片的疊在一起,堆在樹上,看起來樹皮就變成了白色,還有類似於白樺樹的眼睛。
慕秋走過去,因爲離得近了,那些蟲子似乎感覺到了一種威脅,立刻動了起來。
那些蟲子帶着翅膀,不是飛蛾,更不是蝴蝶,感覺就像是螻蟻一樣,但是是會飛的螻蟻,成羣結隊,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涌下來。
唐無庸接住慕秋,立刻將他抱在懷裡,那些白色的飛蟲席捲過來,唐無庸用鐵爪子擋住慕秋的頭,就聽到“噹噹噹當……噹噹噹!”的聲音,那些飛蟲叮咬着鐵爪子,竟然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
唐六爺的人立刻大喊起來,一時間“啊啊啊啊”的嘶吼聲不斷,那些飛蟲叮咬人比蜈蚣還要可怕,一叮進去還會吸血,瞬間傷口就腫了起來,紅腫的老高,而起還奇/癢無比。
衆人亂作一團,溫白羽將小五使勁護在懷裡,向四周衝散,那些白茫茫的飛蟲不斷地追着他們,似乎很久都沒有開葷了,好不容易要到一些血/腥,怎麼可能就這麼放嘴。
唐六爺突然大喊着:“火!火!!快點火,燒死他們!”
万俟景侯護着溫白羽,招呼着黑羽毛和小七篤往旁邊跑,他的手碰到了旁邊灰黑色的樹幹,突然感覺到一種滑膩,擡手一看,自己的手掌竟然蒙上了一層灰黑色,很淺很淺,就好像是灰塵一樣,但是不同於灰塵,那些灰黑色滑膩膩的,附着性非常強。
万俟景侯眯了一下眼睛,心裡一跳,猛地看向四周,他們身邊的樹木大多是深棕色的,但是有幾個是灰黑色的,灰黑色一直蔓延下去,而且灰黑色的樹木竟然排列的相當整齊,穿/插在深棕色的樹木之間,每隔三四棵就有一株。
万俟景侯突然大喊:“不能點火!樹幹上塗了蟲玉!”
他的喊聲還沒有落下來,唐六爺的那夥人已經把火點起來了,“呼——”的一聲,劇烈的火焰燃/燒起來此起彼伏,突然密集的樹林被一股黑色騰空包圍住了。
那股黑色就好像一片蘑菇雲,突然升起,然後不斷的擴大,四周頓時被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包圍住。
蟲玉……
溫白羽已經很久都沒聽到這個詞了,但是他記得很清楚,之前他們遇到過好幾次,万俟景侯還因爲蟲玉被灼燒了眼睛,短暫的失明瞭一段時間。
蟲玉的附着性非常強,而且也有強烈的腐蝕性,一但遇到高溫就會發作,火源一接近蟲玉,蟲玉就會有類似於揮發的現象,灼燒/人的皮膚,吸進蟲玉的粉末還會灼燒內臟和五官。
這片樹林顯然蘊藏着神秘的機/關,樹木的間距是經過精心計算的,每個蟲玉的揮發範圍都在計算之中,就像一套多米羅骨牌,一棵樹上的蟲玉燃/燒了起來,其他樹上的蟲玉就會得到熱量,也跟着揮發起來。
黑煙越來越大,越來越濃,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万俟景侯伸手護着溫白羽往前跑,溫白羽甚至能感覺到鼻子生疼,甚至胸/部有輕微的刺痛感。
這麼多蟲玉,想要用土掩蓋都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太幸/運了,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蟲玉的揮發受到了一定的制約。
但是很可怕的是,唐六爺的人舉着火把,因爲蟲玉的襲/擊,他們的火把掉在了地上,一下燃/燒起來,火焰蔓延着,像毒蛇一樣追着他們。
衆人快速的往前衝,四周一片黑煙,溫白羽很快聽到小七篤的一聲大吼,嘶叫着,似乎在和什麼廝打,然後是黑羽毛的聲音,喊了一聲:“七篤!”
溫白羽努力的睜着眼睛看向四周,他看不見万俟景侯的影子,四周一片昏暗,好像被濃煙包裹一樣,什麼都看不清楚。
溫白羽抱着小五,剛往前跑了兩步,猛的一下就要跌倒,溫白羽感覺自己的腳脖子被人拽住了,使勁一踹,身/體一歪穩住下盤,後退了兩步。
就聽到“咯咯咯咯咯!”的聲音從黑霧中突然衝出來,一張帶血的臉猛地扎出來,張/開血粼粼的嘴巴就要去咬溫白羽。
溫白羽後退了一步,一手抱着小五,一手猛地抽/出鳳骨匕/首,“唰——”的一聲,糉子發出一聲大吼,猛地摔倒在地上。
小五躺在溫白羽懷裡,突然“咳咳”了兩聲,似乎是吸/入了蟲玉的緣故,開始不斷的咳嗽起來,溫白羽也覺得胸口針扎一樣難受,咳嗽起來的時候還有明顯的刺痛感。
溫白羽有些心悸,不敢和血屍多糾纏,立刻回身就跑。
溫白羽快速的往前跑,這個時候突聽“嘩啦——”一聲,頭頂上有聲音傳過來,溫白羽擡頭一看,頓時有些迷眼,大量的黑霧從頭頂席捲下來,眼睛瞬間刺痛的根本張不開,雙眼眯着,血光從裡面伸出來,溫白羽快速的抹了兩把臉,感覺眼睛裡露/出了液/體,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心,但是模模糊糊的已經看不清楚了,隱約能看到掌心裡的液/體竟然是紅色的。
是血……
溫白羽眼前一片模糊,看到好幾個帶血的黑影從樹上跳下來,那些血屍顯然是要圍堵溫白羽,從樹上跳下來,正好是那種灰黑色的,塗滿了蟲玉的樹,樹枝被晃動,蟲玉揮發的就更加快了。
溫白羽眼睛看不清楚,眼睛裡一片灼燒,感覺有溫熱的液/體不斷從眼眶流下來,就像生理淚一樣,但是那顯然不是淚,而是血……
溫白羽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根本看不清楚東西,只能憑着聲音,猛地擡手去擋。
“當——!!!”的一聲巨響,手中的鳳骨匕/首一下迎上,震得溫白羽手臂發/麻,但是血屍也發出“咯咯咯”的大吼聲,一下被震開了。
溫白羽眼睛看不清楚,不敢糾纏,一手抱着小五,一手攥着鳳骨匕/首,猛跑着,胡亂的抹着自己的眼睛,他發現越抹反而越疼,灼燒的疼痛着,可能是自己的手上本身已經沾上了蟲玉。
溫白羽往前跑着,突聽“呼——”的一聲,有東西猛地襲/擊過來,從他後背席捲而來,溫白羽猛地回身,向側面閃過去,一瞬間卻踩空了,“嘭!”一聲栽在地上,差點壓了小五。
溫白羽跪在地上,來不及穩住身形,顯然是個陡坡,他努力弓起後背,讓懷裡成空心狀,將小五護在懷裡。
與此同時身後是“咯咯咯咯咯”的聲音,一羣血屍瘋/子一樣追了上來。
溫白羽身上有些無力,腦袋裡“嗡嗡”作響,眼睛一片灼燒,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吼——”的一聲,巨大的衝擊力從他懷裡散發出來,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地“膨/脹”,一下從溫白羽的懷裡席捲而出。
溫白羽看不清楚,眼前是火紅色的光,他看到了一個龐然大物的輪廓,巨大、兇悍、暴戾,散發着炙熱的氣息。
一瞬間之後,溫白羽終於陷入了黑/暗之中,然而就在黑/暗之中,他的眼睛還是一片灼燒,疼得厲害。
“喂!”
“喂!你還好嗎?死了嗎?”
“別死啊,醒醒!”
溫白羽迷迷糊糊的,眼睛的疼痛一直困擾着他,他記得之前万俟景侯的眼睛也被蟲玉腐蝕過,那時候万俟景侯表現的很淡然,但是眼睛看不見其實讓他很焦躁。
溫白羽終於也體會了這種感覺,焦躁、不安,而且很疼,溫白羽覺得他很難表現的像万俟景侯那麼淡然。
溫白羽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在叫他,然後是涼絲絲的東西滴在自己眼睛上,還是很疼,但是冰涼緩解了一些疼痛,冰涼的感覺過後,依然很疼。
那人的動作並不是太溫柔,倒是很麻利,這讓溫白羽在昏迷的時候都無比想念万俟景侯,那時候四周一片混沌,万俟景侯不見了,黑羽毛和小七篤也不見了,還有唐無庸和慕秋,唐六爺的那些人,只能聽到他們的慘叫/聲,但是看不到人。
“嘶——”
溫白羽想到這裡,感覺頭疼欲裂,努力的睜了睜眼睛,想從黑/暗中脫困。他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昏暗,朦朦朧朧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光,但是好像眼前附了一層濃厚的霧氣,他連輪廓看的都很勉強。
有一個人蹲在它面前,但是溫白羽分辨不出來是誰,甚至是男是女。
溫白羽晃了晃腦袋,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還是很疼,他伸手揉自己的眼睛,那人立刻“啪!”一聲打掉他的手,說:“別動,又流/血了!”
溫白羽認得這個聲音,狐疑的說:“方清?”
蹲在溫白羽面前的人果然是方清,方清身上也都是血,他的腰上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但是傷口還是黑色的,看起來也很虛弱,臉色蒼白,嘴脣乾裂,一頭長髮披散着,凌/亂不堪,顯得有些脆弱。
溫白羽“嗬——”了一聲,猛地說:“小五呢?”
方清詫異的說:“小五是什麼東西?”
溫白羽說:“就是那個小孩子,你之前劫走的那個。”
方清一聽他這麼說,立刻臉色都不好了,說:“什麼小孩子,是怪物吧?就是那條燭龍?”
溫白羽正說着,突然聽到有腳步聲走過來,似乎是一個人從遠處走過來,但是溫白羽看不清楚。
然而溫白羽又能感覺得到,那是小五的氣息,小五身上的氣息很強烈,與其說是強烈,還不如說是囂張,如今万俟景侯還沒有變成燭龍,這麼強烈囂張的燭龍氣息,恐怕只有純種的小五一個人有了。
但是他兒子纔剛出生,都不會說話,怎麼可能會走路?
而且看起來這個人影有些高大,目測比自己高很多,像是個成年男人的身形。
溫白羽伸着手在旁邊摸索,那個人影走過來,也伸出手,將溫白羽的手握在掌心裡,他的手非常大,掌心非常炙熱,那種熱度就跟他的氣息一樣囂張。
溫白羽詫異的睜大眼睛,但是看不清楚,又眯着眼睛看,說:“小五?”
走過來的男人身材非常高大,一雙火紅色的眼睛,不過他的眼睛裡總是蒙着一層霧光,將銳利的紅色柔和了不少,眼睛並不大,而且習慣性的眯着,看起來非常溫柔,好像眼睛一直在笑,眼睛下面有一顆志,讓他笑起來更加溫柔迷人。
他的嘴脣很薄,很有型,脣形非常完美,嘴角天生就挑着,下脣和下巴之間有一條深深的脣/縫,讓嘴脣上的笑意添加了一層關切感。
用溫白羽的話說,就是和暖男一樣。
那人的長相和万俟景侯非常相似,尤其是他眼角的那顆痣,但是比万俟景侯溫柔太多,恐怕万俟景侯這種笑容也只有對着溫白羽的時候纔會露/出來,而這個男人則是時時刻刻都會露/出這種關切又溫柔的笑意。
男人的掌心握着溫白羽的手,將鳳骨匕/首放在他手心裡,笑着說:“爸爸?”
他的聲音很生澀,恐怕是第一次開口,嗓音低沉又溫柔,好像一眼暖泉,沁人心脾又溫暖人心。
溫白羽嚇了一跳,但是一想到他家黑羽毛,也就不覺得怎麼嚇人了,黑羽毛也是瞬間就長大了,聽說燭龍長得都很快,小五這速度應該還算正常吧……
方清捂着自己腰上的傷口,疲憊的坐在一邊,看着那邊“父子”相認,爹像弟/弟,兒子像哥/哥。
方清撇了撇嘴,他只是想要燭龍血,但是從沒見過燭龍還能變成/人形,而且燭龍不只會變成/人,還會變成小寶寶,瞬間又長成了成年男人,比自己還高一個頭,笑的一臉溫柔關切,但是一甩蛇尾,能掃飛十個血屍,瞬間拍的稀巴爛。
所以方清纔會說“那個怪物?”
小五將撿來的木柴放在一邊,他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是万俟景侯披在溫白羽身上的那件,畢竟他現在的身形,穿原來的衣服有點太迷你了。
大家身上都溼/淋/淋的,雨不小了,但是都很狼狽,溫白羽眼睛看不清,方清身上全是傷,暫且沒有蟲玉和血屍,他們迫切的需要一些火源來取暖。
方清看着小五,說:“你有火種?弄柴來怎麼打火?”
小五沒有說話,他可能是還沒有學會說話,畢竟他纔剛出生,估計唯一會叫的就是一句“爸爸”,他並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方清,眼睛透露着微笑。
方清心臟“梆梆”一跳,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那種溫柔關切的微笑,他心跳越來越快,或許是因爲除了師父,沒人會對他露/出這種眼神。
然而方清又知道,這是這個“怪物”的招牌臉,對誰都這麼笑,並沒有什麼特殊。
方清撇開目光,注視着夾起來的柴火。
小五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火堆,就聽到“呼——噼啪!”的一聲,火焰騰空而起,一下點燃了柴火,嚇得方清“嗬——”了一聲,他險些忘了,對面的“怪物”是燭龍,點火這種事實在是殺雞用牛刀!
小五弄了一些溫熱的水給溫白羽洗眼睛,但是溫白羽還是看不清楚,眼睛上也是灼燒一片,稍微用手揉一下就會流/血,看起來很可怕。
溫白羽想到上次万俟景侯中了蟲玉,是用自己的血清洗的眼睛,或許會管用一些。
溫白羽把手掌劃開,取了一些血,小五幫他清理眼睛,洗完之後雖然灼燒的感覺消失了,但是仍然看不清楚,朦朦朧朧的一片,連小五的樣子都看不到。
溫白羽有點頹喪,坐在地上輕輕/撫/摸/着自己手心裡的傷口,小五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要安慰溫白羽。
溫白羽看了看方清,方清也是一團模糊,隱約能看見他靠在火堆旁邊,靠着一棵樹,仰着頭休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假寐。
溫白羽說:“你怎麼在這裡?”
方清仰着頭靠着樹幹,睜開眼睛,說:“你們把我綁在那鬼地方,後來就有血屍過來了,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他們把我拽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我趁機逃出來了而已,後來就發現了你們,聲音真夠大的,我老遠就聽見了,還以爲爆/炸了,結果就看到了一條燭龍。”
他說着,很自然的就看向小五,那條燭龍肯定就是小五了,小五也正看着他,眼睛還是笑着的,嘴角也微微上挑,又是那種笑容,方清心臟頓時又是梆梆兩下,敲得他生疼,趕緊收回了目光。
方清重新看向溫白羽,說:“我的短刀呢?你答應還給我的。”
那把短刀還在万俟景侯那裡,雖然短刀是個利刃,但是溫白羽並不想私吞它,說:“不在我身上,等拿到了會還給你。”
方清輕哼了一聲,並沒有說話,只是重新仰起頭靠着樹幹,似乎有些疲憊,伸手捂住自己的腰,喃喃的說:“不知道我還撐不撐得到那時候。”
他說着,似乎覺得有點冷,蜷縮起身/體來,他剛縮起來,突然感覺有人拽他的腳腕,睜眼一看差點嚇死,小五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悄無聲息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那張放大的俊臉,簡直完美無缺,眼神裡慢慢都是關切和溫柔,彷彿帶着一股麻/痹/的特效,讓人一盯進去,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方清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迷惘。
小五的大掌抓/住他的腳踝,掌心非常燙,迫使他把身/體展開,蜷縮着的腰部也展開了,那地方黑乎乎的一片,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簡陋的包紮了一下,上面搗爛了一些樹葉抹上,應該是止血的,但是沒什麼效果,反而顯得亂七八糟。
小五看着他的傷口,眯了眯眼睛,眼睛裡那種微笑終於不見了,看起來很嚴肅,收斂了笑意的臉,竟然莫名的冷峻肅殺,這樣子纔像是暴/虐的燭龍。
方清“嘶——”了一聲,外/強/中/乾的說:“幹……幹什麼,疼着呢,別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