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不好,他要在這麼混亂下去,保準出事,而且也真被我這烏鴉嘴說中了,他那槍慢慢往下落,正指到我內褲上。
只要他手指頭一動一扣扳機,保準能讓我這內褲爆炸,這後果不堪設想,我們這些人全得玩完。
我冷不丁不知道咋“安慰……”他好了,尤其被他這麼一弄,我剛造起來的氣勢也沒了,我對他連連擺手,說哥們你冷靜。
可我這麼說沒用,他還傻笑上了,大有死前解脫的架勢。
我腦門冒汗了,其他人也被這犯傻的男子弄愣住了。可就在他即將要扣扳機的時候,砰的傳來一聲槍響。
這槍打得真準,正中這男子眉心,他都沒來得及哼一聲,腿一軟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我還納悶呢,杜興剛纔耍了一個小動作,對着褲兜摁了一下,他是讓報警器發出信號了,可這纔多久?連一分鐘都沒到,劉千手他們不可能這麼快就趕過來了,那剛纔那一槍誰打的?
我順着槍聲望了過去,發現原本看似是一堵牆的地方,現在被打開了,這竟是一個暗門,一個老人舉着槍在那站着。
其實我不知道叫他爲老人恰不恰當,他一頭白髮一臉皺紋,但身子骨卻不老態,尤其的胳膊上還全是肌肉,左耳帶着一個墜子。
看他槍法這麼準,配合着體型與外貌,我能猜出來這是煞哥,按說煞哥也就四五十歲的年紀,沒想到卻顯得這麼老,尤其他這臉褶子,都看不出他年輕時的樣子了。
他很冷靜,邁大步從牆裡走了出來,在他身後還跟出來兩個中年男子,也都帶着耳墜子。這麼一看,我和杜興趕上運氣了,這三兄弟全在場。
另外那兩個兄弟明顯不是成大事的人,他們有些驚慌,而煞哥呢,一直走到杜興身邊,先望了望那死去的男子,罵了句真沒用後,又突然舉槍,直接頂在杜興的內褲上。
他先開口說,“警察吧?行啊,能混到我老窩裡來。”
我發現他氣場好大,壓得我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杜興倒是沒被影響,也冷眼盯着煞哥,不管那頂着他褲襠的槍,還特意往前邁了一小步強調,“馬上有特警衝進來,你或許不怕死,但你就不考慮下你的這些兄弟麼?他們被抓了,也就蹲幾年牢子,還不至於挨槍子。”
這話很有威力,那些煞哥的小弟都互相看了看。可煞哥罪大,根本不買杜興這話的賬,他哼了一聲又說,“特警算什麼?老子這輩子什麼人沒見過?這次被逮住,反正我也活不了了,我不在乎多找幾個人墊背,咱們就這麼耗着,我等那些特警衝進來的,到時我再開槍,讓你們全跟我一起到閻王那兒報道去。”
我發現煞哥這人不簡單,他這一番話也實打實戳在我倆的軟肋上,他真要這麼幹,我們警方今晚的犧牲就太大了,甚至弄不好,我們二探組會就此除名了。
杜興聽得連連皺眉,他倆一個槍狼一個槍煞,都算是頂尖級高手,雖然沒在槍法上過招,但現在在拼膽色。
其實煞哥沒那麼絕望,他就是藉着這話給自己多爭取逃命的籌碼,他又四下看了看,指着一個賭桌說,“我喜歡賭,是個地道的賭徒,既然今晚在賭場裡衝撞了,那咱們就賭一把如何?”
我算服了這爺們,都這時候了,他竟然還有賭的心裡。杜興倒是對這說法感興趣,他問怎麼個賭法?
煞哥說,“咱倆一個一個骰子,投出來賭大小,我贏了,你別攔着,讓我們這些人撤退,要是我輸了,我們這些人任由警方抓回去,絕不反抗!”
我聽煞哥這話怪怪的,總覺得我們是警察,他們是匪徒,這警匪間的鬥爭最後靠賭骰子決定輸贏?太兒戲了吧?
但杜興原本不是警察出身,在監獄待了那幾年也算是道上混過的,還真就講究這個。他冷笑幾聲,竟然點頭同意了。
煞哥又看了看我,那意思問我什麼看法。
我發現煞哥眼光好毒,他一定看出來了杜興是半路出家的警察,所以這話先跟杜興說了,徵得杜興同意後再來給我施壓。
我對眼前的局面也沒什麼好辦法,一時間猶豫上了,杜興回頭看我一眼,他還使個眼色,大有讓我相信他的意思。
我知道,我們現在的時間不多,要是等劉千手他們過來了,我們還在這僵持着,煞哥看到特警後很可能會死心,甚至就此來個同歸於盡。
我不得以之下也點頭了,同意我們雙方玩骰子賭輸贏。其實從我們的角度出發,這次賭輸贏反倒對我們有利,不管輸贏如何,我倆的命是保住了,關鍵是是任務能不能完成罷了。
煞哥帶着杜興,一起走到一個桌子旁,他先拿起兩個骰子來,捧在手裡讓杜興挑。
我一直以爲杜興不會玩這個呢,沒想到他竟然很精通,他挨個骰子摸了摸,說了一句,“這都是灌了水銀的牛骨骰子。想投出六點來還不容易麼?”
隨後他露了一手,撿起一個骰子對着桌面一投,還真就是六點。
我突然信了一句話,開賭場想贏錢,不做假還真不行。煞哥也知道了杜興玩骰子的厲害,不過他突然笑了,跟杜興說,“做過手腳的骰子,想投六點當然容易了,但這次我跟你賭的是,誰投出的點數小。”
我之前瞭解過投骰子作假的原理,水銀封在骰子一點的那個面上,等於這一面重,投出時,這面會壓在下面,這符合重力學原理嘛,可按煞哥說的,要是比誰投的小,對這種灌水銀的骰子來說,真就不容易了。
我發現煞哥是純賭徒,投骰子的技術都如火純情了,他拿起骰子,在手裡轉了幾圈,喊了一聲開後,真就投出一個一點來。
這可是最小的點數了,換句話說,杜興再厲害也只能跟他持平,但對這種灌水銀的骰子,杜興能投出一點的機會很渺茫。
煞哥看杜興沉着臉不說話,得意的笑了一聲,說句後會有期後,就招呼他那些小弟離開。
我不想這麼放他們走,但之前我們都答應他們了,一方面理虧,另一方面,我們也沒借口留住他們啥了。
我暗暗着急時,杜興卻喊了一聲慢着。
他這話讓在場人全愣住了,煞哥更是盯着他雙眼直放冷光,問道,“你反悔麼?”
杜興搖搖頭說,“不反悔,但我贏定了。”
在我們都沒反應過勁來時,杜興拿起骰子,竟然放在嘴裡咬起來,他這咬勁真大,尤其這還是牛骨骰子,沒塑料骰子那麼有韌性。
他咔吧一聲把這骰子咬兩半了,也喊了一聲中,對着桌面投了出去。
這下可好,這骰子吱溜吱溜滾了一番,最後落定時,兩個斷面朝上,合着一個點數都沒有。
我們誰都沒想到,杜興會使出這詭計來,但要較真的說,他做的也沒啥過分的地方,這骰子本來就是灌水銀的,煞哥也投機取巧了,杜興把這骰子咬碎了,雖然兩半了,但也叫一個骰子嘛。
這時候賭場外的走廊裡傳來開鐵門的聲音,劉千手他們快到了。
我和杜興都望着煞哥,尤其我雙手一直拉着拉環,就沒鬆開過。
煞哥一臉怒意,雖然嘴裡氣的直哼哼,但他也是個真漢子,願賭服輸,把槍啪的一下丟在地上。
他們投降了。
我看到煞哥這個舉動,心裡鬆了一口氣,本來緊繃的身體中還突然出現一絲疲憊感。
我知道我再撐一會,任務就結束了,我和杜興一番苦熬,也終於能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劉千手帶的那二十個特警,全都穿着黑色警服,帶着頭罩,他們訓練有素,進來後就默契的站好位置,其中有幾個人還拿出手銬,依次給煞哥這些人帶上。
我以爲支援都來了,也不會再出什麼岔子了,但有個小插曲,在煞哥被帶到門口正要走出去時,他突然擡起頭,對着天輕嚎幾聲,他聲音不高,不過這幾聲嚎讓他臉色突然發紅。
我記得南方客是被紅臉兇手殺死的,煞哥這變化讓我更加肯定他是兇手了,但這時候我也想到了瘦爺們的一句話,煞哥養小鬼,那小鬼也是個紅臉。
倒不是我迷信,反正煞哥這舉動,讓我覺得他在召鬼。
有個特警對煞哥這種拖沓不走、仰天嚎叫的做法不滿,他推了煞哥一下,喝了一句。
煞哥很古怪,盯着那特警,哼了一聲,又不猶豫的走了出去。
我心裡有些波動,一直琢磨煞哥剛纔的舉動,杜興看我在這愣神,推了我一下說,“想什麼呢?收工回警局了。”
這一晚註定又不能消停了,我們全都回了市警局,還即刻着手審訊的工作。
煞哥這批人不少,要都被審訊,我們的審訊室也不夠,我們只把煞哥三兄弟提出來,其他人分批關押起來,先可這三人嘴裡問話。
我們二探組沒進去審訊,我和杜興是累了,沒精力露面,劉千手要縱觀全局,在三個審訊室前來回巡查。
不過上頭也真照顧我們二探組,爲了煞哥這個案子,他們特意請了審訊專家來支援。
我和杜興只對煞哥感興趣,我倆就都站在他這間審訊室的門外。
審訊工作進展的沒預想那麼順利,煞哥倒是很痛快的承認他開賭場和非法持有槍支,也承認了他殺了一名手下,但不承認殺了那南方客。
開賭場和非法持有槍支這都不是大罪,尤其我們找到的槍支也都是老式左輪槍,不算特別嚴重的武器,至於他殺那名手下,我分析他要是找個好律師的話,這事也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他開槍並非故意殺人,那手下當時是有殺人動機的。
我們都想到那瘦爺們,想讓他出來做人證。瘦爺們在看到煞哥他們被抓到警局後,就嚇得躲在會議室不敢出來。
我和杜興跟他面談,反正大道理講了一堆,希望他鼓起這個勇氣,可沒想到他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