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裡九重陽哎!收呀收秋忙!
穀子呀那個,糜子呀啊,鋪呀鋪上場。
紅個旦旦的太陽哎!暖呀暖堂堂!
滿場的那個新糜子啊,噴呀噴鼻香。
新糜子場上鋪哎!鋪呀鋪成行!
快鋪起那個來打場啊,來呀來打場。
你看那穀穗穗哎!多呀多麼長!
比起了那個往年來啊,實呀實在強。”
袁世凱騎在馬上,聽着道路兩邊的農田裡傳來的歌聲,放眼看去,只見在農田裡滿是勞作的農夫。男女老幼全都齊上,年壯年男女忙着給田地除草、驅鳥、澆水、施肥,老人和孩孑則是送飯、送水、幫着打下手。
由其是在好幾處田地裡,都可以看見一羣年齡約13、4歲的少年,穿着統一服裝,揹着水罐,舉着各色的旗幟,在田埂中穿梭來往,一邊給耕種的農夫送水,一邊還大聲齊唱着歌,雖然詞曲普通,但亦有另一番滋味,由其是詞曲頗爲應景,不少耕作的農夫也在一起跟着哼唱,而旗幟上寫着如“辛苦一個月,歡喜過新年”、“咬牙堅持苦幹,力爭取得大豐收”“一份汗水、一份收穫” 之類言辭簡單、淺白,但卻很是鼓舞士氣的話語,書寫頗爲幼稚,一看就是少兒的筆體, 不時還引得衆人一陣歡笑,雖然田間勞作繁忙辛苦,但卻是處處都充滿了歡聲笑語。
袁世凱也打聽過,原來這些少年是來自附近縣城的學生,這是在農忙季節來參加社會實踐活動,並且爲農民最後一個月的工作加油鼓勁的。
而見到軍隊在田間大道上經過,農民也不驚慌,依舊耕種如故,連婦女都沒有躲避,還有不少農民揮手向軍隊打招呼,而隨同袁世凱軍隊一起行進的人民軍也都紛紛迴應農民,有時見到有農民攜帶的東西太多,行動困難,士兵們還會上前幫一把忙。
進入華東**的地界己有3、4天的時間,這時己是九月季節,雖然還未到秋收之際,但卻也進入農忙時節,沿途的道路大半是在農田中穿過,所見到的場景也是大同小異,基本都差不多。
袁世凱也頗爲意外,雖然他現在位高權重,但也時常下鄉入村,畢竟農村在這個時代的中國還是占主導地位,無論身份多高的人,都難以完全脫離農村,而在清廷的統治之下,鄉民農民也會在耕種時說笑,但那更多的是一種苦中取樂的無奈心態,而這時所見,卻能夠看出,這些在由間耕作的農夫的歡喜快樂是發自內心,而且在清廷的治下,農民見了軍隊都是避之不及,北洋新軍算是清軍中軍紀好的軍隊,但所到之處,也僅能做到不擾民,但像人民軍這樣和農民關係融洽,是以前袁世凱幾乎從未見到過的。
不僅如此,沿途經過村莊都可以見到,田舍之間、炊煙裊裊,雞犬相聞,牽牛趕羊,駕車挑擔亦時時可見,到是頗有田園之樂。偶爾經過鄉鎮集市,也是門市衆多,商品琳琅滿目,人頭涌動,熱鬧非凡。一路行來,各處的情況皆是大同小異。
這時只聽身後有人低聲道:“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桃源之景,想來也不過如此啊。”
袁世凱心裡一顫,回頭看時,原來說話的人是王士珍,而他剛纔所說的,正是【桃花源記】的句子,心裡一動,回過頭去,道:“聘卿以爲華東**的民風如何呢?”
王士珍在馬背上微一欠身,道:“慰帥,中原之地歷來貧脊,而華東**得河南之地,不過2、3年的時間,竟然能夠將這裡治理得百姓豐足、安居樂業,可見其治理能力,仍是相當高明的。文景、貞觀之治,大約也不過如此吧。”
袁世凱也點了點頭,道:“我和海處華人打交道己有6、7年,雖然也聽說過他們不僅善於練軍,也善於治理,這幾天的所見,果然不假。”
王士珍嘆道:“如今海外華人其勢己成,而且民心歸附,大清恐怕真的無藥可救了嗎!”
袁世凱看了王士珍一眼,道:“大勢如此,非是人力所能挽回的,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己,倘若當真是天命如此,聘卿也不必耿耿於懷,順其自然也就是了。”
王士珍又嘆了一口氣,道:“慰帥所言極是,士珍雖微有學識,但也無力改天換命,只可惜三百年的江山,終究是到頭了。”
雖然袁世凱對王士珍相當信任並倚重,由其是在北洋新軍初創時,軍務大事幾乎都要和王士珍協商,而對王士珍的建議幾乎是言聽計從,但這次袁世凱到兩江上任,就算不是背叛清廷,但實際是是放棄清廷,因此知道袁世凱打算的人極少,只有像徐世昌這樣,和袁世凱從小相交,絕對信任的人才知道底細,北洋新軍雖是袁世凱一手創建,但袁世凱也不敢將實底告訴他們。
當然,北洋新軍其他將領都是標準的軍人,只管聽袁世凱的將令行事就行了,但王士珍被稱爲北洋之龍,又稱龍目,雖然也是軍旅出身,但見解、學識卻並不僅限於軍事,對時政也有相當的瞭解,對清廷的局勢憂心匆匆,但又無能爲力。
一行人馬在河北、河南境內行走了11天,由陳州府進入安徽省境內的穎州府。在這裡有安徽這邊的軍隊、工作人員接待,並和河南的人員進行了交接。
而進入安徽之後,沿途所見的景像和河南省那種安居樂業的太平景像大不相同,因爲現在華東**纔剛剛佔領安徽省,而且安徽大部地區又遭逢水災,因此自然不會有河南省那樣向景像,但和清廷治下農村那種的蕭條、麻木、貧脊的狀況也不同。由於現在大水遂漸退去,華東**設立的災民安置營也在組織收容的災民返鄉,並組織他們重建家園、一方面重新組建村落、建造房屋,劃分、開墾田地等;另一方面也修建道路、溝渠水利、堤壩等公共設施,到處所見,都十分繁忙。
不過做工的農民到是都十分積極,幹勁也很足,即使是做修路、修水渠、修河堤這種與農民自身無關的事情,也同樣是積極主動,另外也有許多像在河南省看到的那種宣傳、鼓勁的人員,基本是由少年組成,看來華東**鼓動老百姓,確實是很有一套方法。
5天之後,袁世凱一行人員到達廬州府的合肥市,按照和華東**達成的協議,將在合肥乘船,直抵南京。
在合肥城門前,有人在這裡迎接袁世凱一行。而陪同隨行的人員告訴袁世凱,迎接他們的人是合肥市管理委員會的盧主任。袁世凱知道,在華東**的官職體系中,“主任”是很常見的一種官職名稱,不過同是“主任”,級別有高有底,關建看前面的頭銜,如華東**駐北京辦事處的最高官員也是“主任”,但這個級別等同於省會級,對應清廷的職官,比知府高,但比巡撫低,大體相當於道臺或布政使。不過合肥就屬於省會級城市,因此這個主任的級別就要低一些,相當於清廷的同知府州長官。
但袁世凱同樣也不敢怠慢,因此早早就下馬,步行過來和這位盧主任見禮。但見面之後,袁世凱也不由一怔,因爲此人的衣作樣式着實有些古怪,他的年齡在45歲左右,頷下留着一撮山羊鬍子,雖然穿的是一身華東**那種中分扭扣,短襟窄袖,風格的衣服,本來華東**的人穿這一身衣服都會顯得精神一些,但此人看起來卻覺得十分別扭,由其是前額精光,後腦的頭髮垂到頸項位置,到是顯得不倫不類。
當然袁世凱馬上就明白過來,此人定是剛剛歸降華東**的人,很有可能原來還是清廷的官員,歸順之後剪去了鞭子,換上了華東**的衣裝,但舉手擡足之間,卻還是清廷官員的那些套路,因此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但袁世凱當然也不會說破,拱手道:“盧主任,袁某一行可要討僥了。”
盧主任也還了一禮,道:“不敢,不敢,袁制臺一路辛苦了。”
原來這盧主任就是原來的廬州知府盧成祥,在人民軍進攻合肥時,他二話沒說,就開城投降,由於他在合肥己任職三年多,對地方事務也都十分熟悉了,因此合肥市**機構成立之後,還是將他留下,並設立了合肥市管理委員會這樣一個臨時機構,任命盧成祥爲主任,負責合肥市,也包括整個原廬州府地區的穩定,以及政權的交接過度,另外就是給合肥市**提供詢顧問。
本來盧成祥就己對清廷徹底死心,不然也不會毫不抵抗就投降了,但盧成祥也不甘心自己的仕途就些到頭了,畢竟他才40多歲,正是還大有可爲的年齡,如果在清廷,這一任知府結束後,再轉另一任,積累些政績,再運動運動,不難再做一任道臺或布政使,運氣好一點說不定還能做一任巡撫,因此合肥市**對他留任,也是正中下,並欣然接受。
儘管合肥市管理委員會只是一個臨時機構,但畢竟是一個官職,而且投降之人能夠有這樣的待遇就不錯了。何況華東**在合肥設立災民安置營後,盧成祥對華東**的行事作風也有一定的瞭解,知道華東**行事務實,並重視實幹,因此只要自己現在好好表現,將來在華東**裡也未必沒有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