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山峻嶺之中,無數的掩護可以保衛那些託庇於自然的人,同時也阻隔着他們的對手!
此時此刻,人世間一切正邪之見都已經無濟於事。就像賜予人們的陽光,食物和清水一樣。無論他們立場如何,地位如何,不會得到更多或更少一點。
也許有的人會埋怨上天不公,但反抗命運的權力一向掌握在自己手中。或許除了死亡,我們的確沒有任何可以自由選擇的,但只要活着一切都無法改變!
白蓮教已經是衆叛親離了,但那並不代表很多人已經脫離了戰鬥。若未央要前進,他必須跨越原本並無關係的界限。而存在於那些他前路中的人,只會把侵略自己土地的人當成敵人。
若未央無說說服苗、白、彝等世代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他們不想戰爭,但卻又不允許有人侵犯自己。若未央也不希望將別人的家園當做戰場,可他別無選擇!
自從鎮南王兵敗,朝廷對雲南各族基本已經失去了控制力。而由於多地戰爭,他們也再無力來收回統治。
苗寨的崛起,成爲了白蓮教立足的有力保障。但白蓮教的失敗,並不代表他們會允許別人的侵犯。
轉眼固守羣山已經一個月了,雖然沒再有敵人出現,但江湖人的步伐也停滯不前。
若未央不是畏懼,他只是不想傷及無辜。但前進的道路受阻,他也必須設法通過!
率衆走進山裡,若未央讓所有人將兵器集中放在最後兩輛馬車上。再向前走,就是木家寨了,雲南衆多土著民族中如今最有實力的一個!他們並不屈服於朝廷的壓迫,也不參與任何紛爭。他們並沒有跟隨苗寨一起依附白蓮教,所以自問和此事毫無關係,也不肯借到中原武林中人。
之前若未央已經連請王重生、嶽書豪等武林名宿,以及其他一些江湖名望前去請求,可始終未能得到允可。
今天若未央親自率衆而來,想要先禮後兵。可當他見到木家寨一派嚴陣以待,如臨強仇的姿態,明白今天恐怕是真的很難善了了!
緩步上前,若未央向夾壁而立並不寬大的寨門朗聲拱手:“在下若未央,求見木家寨木威老英雄!”
半晌,寨門上出現個虯鬚濃髮,威風凜凜的六旬老者!
“老夫木威,久仰若大俠威名,甚爲敬佩!但還望若大俠見諒,木家寨一向遠離世俗煩擾,亦不遠寨中百姓沾染殺氣。因此中原武林之爭,還請各位繞開我木家寨!”
被人直接頂回來,沒人能說人家不對,但若未央也不打算就此放棄:“木老英雄愛護百姓之心,在下非常理解!但也因此,相信木老英雄也一定可以體諒我等爲民除害之心!我等所以要急於通過木家寨,並非輕視,而是白蓮教藏匿之處距此最近。如果繞道而行,必將錯事良機。而且請恕在下直言,白蓮教野心勃勃,奸險惡毒,行事也向來心狠手辣。而現今他們已經衆叛親離,勢必會要捲土重來。木家寨人多勢衆,恐怕難保不被他們打上主意。何況就算木家寨真的可以平安無恙,但木老英雄就真忍心眼睜睜看着雲南無數百姓遭其迫害嗎?”
木威聽了他的話一時也不由躊躇起來!輕輕捋須沉思,其實憑木家寨的勢力,白蓮教自然早就想辦法拉攏過,只是每次都被木威打發了。
朱洪祖當然不會毫無懷恨!不過木家寨地處偏遠,又是建於羣山之中,易守難攻。當時他圖謀大計,實在沒必要爲木家寨多費心思!可如今白蓮教大敗,一旦元氣恢復,勢必會要捲土重來,到時候木家寨必然別想安穩!
不過木威不肯讓路,倒也不是全爲了沾染殺戮。只是在四夷諸國中,中原人的名聲一向不太好。以往也有很多中原人或通商,或遊弋路過,但留下的多是些坑蒙拐騙,姦淫偷盜的名聲!
回到幾十年前,木威的姐姐就曾被一箇中原武林中人欺騙失身,最終還被始亂終棄,鬱鬱而終!所以對中原人,木威心中着實全沒好感!
不過他畢竟一寨之主,管理着數萬的族人,起碼的見識還是不會少的。此時見兩千多人空手而來,兵器全部堆積在最後的馬車上,誠敬之意表示的也很明白!
雖然想到此事對自己也是有利無害,但最近家中的事故卻讓木威感到非常猶豫。而還沒等他開口,突然有個手下到耳邊低語了幾句。
木威聽了臉上似現驚慌,當即看向寨門外:“若大俠!此事關係重大,非老夫一人可以做主,還需與族中長老商議!現在老夫有些私事要處理,暫且告辭!”
說完,也沒等若未央回話,木威當即消失在了寨門上。
寨門頭那百餘弓箭手自然不會被若未央放在眼裡,但如果要強攻,雙方勢必死傷慘重,結下無謂大仇!
而且適才看木威神情似乎對自己的話也不無動心,若未央信念連轉,當即帶領衆人退後五里暫時歇息!
見衆人安頓好,莫暢寧走向弟弟:“未央,你可有辦法能通過木家寨嗎?”
瞥了他一眼,若未央淡淡反問:“你肯去殺光木家寨的人嗎?”
莫暢寧聽了一愣!“咱們只爲借道通過而已,無冤無仇何必非要殺人呢?”
“那我就沒辦法了……”
莫暢寧呆呆看着他,心知他不是會沒辦法的人,可卻又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一夜過去,轉天才剛見東邊發白,衆人就被一陣呼叫聲驚醒。
嶽書豪快步來到若未央的帳篷:“公子,木老英雄派人來拜訪!”
若未央聽了雖然奇怪,可還是當即走出去,迎面一人見了他當先拱手道:“在下木勝,家父正是木家寨寨主木威!”
“原來是木大哥,幸會!不知木大哥此來爲何?”
“家父吩咐在下前來拜訪若大俠,有要事相商,不過……”
看其神色,若未央心領神會:“王老,嶽大先生,你們二位就隨我走一趟吧……”
莫暢寧聽了忙過來攔住低聲道:“未央,小心啊……”
“哈哈!木老英雄乃一寨之主,統領數萬族人,豈會是個卑鄙小人?木大哥,請……”
當下,三人跟着木勝一路回到木家寨,木威早已等在門口,而且看起來臉上頗爲焦急的樣子!
“若大俠光臨木家寨,實在蓬蓽生輝!快快請進……”
若未央禮貌道謝,心裡卻在思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木威顯然已經對自己的話動心,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離開。今天他一早就派兒子來找自己,恐怕一定是木家寨裡有什麼意外發生!
來到客廳,裡面的僕人雖然都表面恭謹,可顯然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憂愁!
賓主落座,木威朗聲笑道:“若大俠威名遠播,天下共仰!老夫雖身在偏僻,但亦多有所聞。如今得見,方知江湖傳聞不虛,若大俠果乃當世高人!”
“木老英雄過譽了,在下分屬晚輩,承蒙擡舉,實在愧不敢當……!”
木威擺手笑道:“哪裡?久聞若大俠不僅武功蓋世,更加文采飛揚,甚至醫卜星象無所不至,無所不精!更何況尚是如此青春儒雅,實在令老夫歎爲觀止啊!”
若未央心念連轉,見廳中的人看着自己眼中都有些期待之色,細細體味木威的言語,當即道:“木老英雄誇獎,在下實在慚愧!但所謂救人如救火,府上既有病人,在下理當盡力而爲……”
木威聽了一愣!見其他人也都有驚訝之色,若未央心裡更加篤定!
“若大俠……”
搖頭打斷木威,若未央截口道:“在下雖知略通醫術,但救人之事理當義不容辭!還請木老英雄代爲引見……”
木威聽着心裡不由躊躇,一旁木勝忙道:“爹!既然若大俠已經來了,先別管那麼多,救妹子要緊啊……”
皺眉看着兒子,木威長嘆聲當即站起拱手:“承蒙若大俠肯施與援手,請……”
當下,若未央跟着木威父子走進了後面一個院落,才進門口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
若未央微微皺眉,將到門口,木威突然站住臉現爲難的看向王重生和嶽書豪二人。
若未央會意道:“二位且在此稍待!”
二人點頭答應,木威當即領若未央進門。房裡此時正有幾個大夫在對着一堆藥草和醫術發愁,而牀邊一個老婦正在暗暗垂淚。牀上一個年輕女子,雙目緊閉,臉色發灰,雙脣微微翕合,已經出氣多過進氣了。
若未央走到牀邊,拉起女子手腕把脈,臉色越來越見凝重!
看了看幾個大夫,若未央看向木威道:“木老英雄,令愛身中劇毒,且內傷不輕。各位大夫用藥雖然也是對症下藥,但卻都是以清熱爲主,即便可以緩解毒性,卻會加重病人的內傷,等同殺雞取卵,毫無益處!”
木威聽了一愣!木勝已經氣急去把大夫全都轟出了門,又在院子裡大吵着把藥全都倒掉。
當下,若未央也不及多顧,一把扶起躺着的女子。雙掌一貼小腹,一貼後腰,輕輕驅動內力。
半晌,看到女兒面色漸漸紅潤,木威一家臉上都現出喜色。
過了一會兒,若未央緩緩撤掌,輕輕放女子躺好!
“若大俠,小女……”
擺擺手,若未央截口道:“木老英雄,我只是暫時將令愛體內毒素逼到了一起,阻止擴散,但還無法清除!”
一家人聽了臉上又帶起愁緒,若未央緩緩又道:“令愛所中之毒非常奇特,否則以木家寨中的解毒手段,根本用不着外人插手。所以我相信,木老英雄也很明白此事嚴重性!”
木威點點頭,拱手道:“請若大俠移步,待老夫詳言……”
當下,諸人回到客廳,若未央當先看向嶽書豪:“嶽大先生,勞你回去一趟,絲絲那有我的藥箱,還有讓他把琴一起帶來……”
嶽書豪聽了當即轉頭而去,木威看向他,輕嘆聲把發生的事緩緩講出。
原來木威本有兩子一女,長子木倫,次子木勝,小女兒木薇!大約一個月前,突然有一天木倫和往常一樣帶着族人一早出去打獵,但回來的時候,卻是被族人用擔架擡回來的,已經死了多時。
當時族人講述,本來大家和平常一樣到山裡各自打獵,木倫爲了追趕一頭雄鹿和族人漸漸離遠。而當族人找到他的時候,人已經不知如何死了。
族中大夫檢查了很久,只能確定木倫是中毒而死,卻找不出中毒的途徑。
痛失愛子,木威成日帶着族人在山裡到處搜捕兇手。可是不僅一點線索都沒有,還連續不斷有落單的族人意外喪生。
木家寨中,木薇雖爲**,但自小聰明,遠勝兩個哥哥,所以一直飽受父母寵愛。見大哥死了那麼久都一點消息沒有,而且族人還接連猝死,姑娘心裡漸漸忍不住,於是昨天一早便偷偷揹着家人獨自出去尋找兇手。
昨天寨門上,正是木威聽說了女兒失蹤,想到可能發生的事,心裡不免大急,所以才急忙帶人出去尋找。而沒過多久,就在一處水潭中找到了已經昏迷不醒的女兒!
半天一夜下來,寨中所有大夫全都束手無策。眼看女兒情況越來越差,木威不禁憂心如焚!
而木勝已經失去了大哥,眼看着妹妹的狀況心裡也大爲憂愁!突然想到江湖傳聞若未央醫術奇高,便當即對父親說出心意!
木威雖感困惑,可爲了女兒也顧不上其他,便當即讓兒子去請他來救命。
靜靜聽完,若未央什麼也沒說。直到嶽書豪帶了雒絲絲姐妹趕回來,他當即讓徒弟去仔細檢查木薇身上有什麼異常!
良久,姐妹回來告訴他,木薇身上有些似乎野獸造成的抓痕,而雙腳腳心各有一個極細微的小孔。
若未央聽了暗皺眉頭,雖未明說,可每個人都看得出他臉上的憂愁!
木威忍不住顫聲道:“若大俠,求你一定要救小女一命!無論什麼條件,老夫無不遵從!”
看着諸人,若未央緩緩搖頭:“木老英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可以,我絕不會見死不救,沒必要說什麼條件!可是……”
聽他欲言又止,諸人都不由感到呼吸緊促!
半晌,若未央緩緩又道:“木老英雄,有道是,病不諱醫!要救治令愛,我恐怕不得不有所唐突!而且,還需要木家寨一件至寶!”
木威聽了一愣!“若大俠言重了,既然是爲了治病,肌膚接觸總也難免。況且我木家寨不同中原,本也並不執着於男女之見,只不知若大俠所言至寶是……?”
“清血神玉!”
木家寨人聽了都不由大驚失色!
“清血神玉”乃是千年前苗寨先人從無數珍惜寶玉中精挑細選,再經過很長時間打磨出的一粒只有拇指大小的玉珠,據傳可解天下萬毒。而木家寨原本苗寨貴族,正因不滿歷來苗人以毒害人,妄想稱霸江湖的行徑。所以數百年前木家寨的祖先,便帶領族人離開家鄉,到此定居!
數百年來,清血神玉一直是木家寨的祖傳之寶,木家寨以外應該無人知道纔對。可如今被若未央說出來,不由得他們極爲驚訝!
半晌,木威皺眉沉吟:“若大俠見多識廣,着實令老夫佩服!只不過,清血神玉乃本族至寶,況且……”
“況且清血神玉向爲令愛隨身之物,卻未見可避奇毒,是嗎……?”
木威聽了一愣!若未央淡淡一笑:“其實若非令愛身陪此玉,恐怕早已喪命。而適才我見到令愛頸下所帶珠串中有顆赤紅玉珠,上面確有極強靈氣,因此才知道傳聞不虛!”
木威聽了微微皺眉問:“既然若大俠已經知道,那又該如何施救呢?”
“這……”
沉吟半晌,若未央緩緩道:“令愛所中奇毒,乃是一種前所未見的血毒。我需要一塊巨冰將令愛赤身其上,以內功驅使清血神玉所研成的藥末逐漸清除體內毒素!本來若僅如此還不算麻煩,只是重傷令愛之人武功奇高。也因此令愛雖中奇毒,卻正好因氣血混亂尚未致命。可無論是先治內傷,或者先解奇毒都難以挽救性命。必須雙管齊下 ,同時進行!”
諸人聽了大爲詫異!雖感他所言詭異,但如今又還有什麼辦法?而木威雖然心疼家傳之寶,可爲了女兒,也只能是忍痛而已!
木家寨臨近玉龍雪山,要找冰塊並不困難。若未央讓人木威給安排了一間地窖,把冰塊放在其中,再準備十天的食水。然後把木薇搬進地窖裡,事先若未央吩咐王重生等人帶領高手協助木家寨守衛。當然,此時木威也不會再阻止他們進入了。
若未央把木薇頸下的清血神玉取出研碎,混合了自己配置的解藥,喂木薇服下,然後褪去其身上衣服!
當木薇赤條條出現在他面前那一刻,若未央心裡不由一震!他並不是個好色的人,而且現在木薇受劇毒侵襲,臉上滿是灰青的斑跡,根本看不出人樣。
可是面前的胴體,雖然纖細卻顯得非常結實。被毒素侵染的肌膚,也掩飾不了誘人的細膩。
急忙收攝心神,若未央橫抱起木薇放到冰塊上,自己坐到身後緩緩伸掌貼其背心催動內力,同時將冰塊的寒氣度入木薇體內!
此時若未央大致已經想到木薇受傷的原因,至少他想不出第二種可能。而如果真像自己所想,那對手的功力如今已經是又上一層樓了!
木薇身上的傷痕並不嚴重,倒像是被人故意戲弄所致。而內傷雖重,卻也難不倒若未央。只是最要命的是木薇雙腳心的針孔,雖然不知道是如何造成,但目的顯然不是爲了吸血,而是爲了以毒過穴。
換言之,以前的對手是依靠吸人精元提升功力。而如今對手的功力已經足以自行修煉,唯一就是融合的毒功,所以需要定時換取新鮮血液,將自己體內過重的毒血過度到別人身上。
以若未央對白蓮教的瞭解,無論那個人是誰,他已經把功夫練差了路。可即便如此,也是厲害無比!
但眼下最要緊的是救人,若未央以前從沒見過這種毒,況且還要同時治療內傷,所以他開始也無法預計需要的治療時間,但想十天大概也夠了!
頭一天還算順利,若未央把木薇抱回牀上,隨便吃了點東西,便獨自運功自療。
地窖中不知天日,若未央第三次給木薇療傷之後,又把調製的藥膏塗在其傷口,可以使她傷愈之後免留疤痕!
不過若未央也發現,治傷的過程越是到後面,消耗的功力也就越大,這是不合常理的。不過隨着冰塊漸漸融化越來越小,寒氣度入木薇體內,腳心中會流出黑色的毒血,所以無論如何,若未央至少可以確定自己的治療方法是有效的。
大約到了四五天的時候,一切仍如既往的順利,可若未央在給木薇治療內傷的時候,卻突然感到掌心中有股衝擊。
心頭一凌,若未央明白是木薇體內毒氣突然失控,反而衝擊自己。可如果自己馬上撤掌,木薇毒素侵入五臟六腑必定立刻喪命。但如果不撤掌,自己恐怕也會受到連累!
正急切中,若未央突然看到木薇雙眼緩緩睜開,滿臉痛苦難耐。而他自己受到毒性侵襲,也忍不住渾身發抖。
好久,感到木薇體內的毒氣漸漸平靜下來,若未央才稍稍鬆口氣。可卻意外感到一股毒氣伺機流入掌心,迅速衝進自己的體內,驚駭之下趕忙運功抵禦。
而就在若未央運功抵抗毒素時,卻驚恐的感到個柔滑細膩的胴體貼到自己身上,接着冰冷的地窖中,只有雙脣上火熱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