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未央沒把見到弟弟的事告訴任何人,他知道慕容仙珠其實從沒一刻忘掉過親生的兒子,但如今她卻也絕不會主動去找兒子!
這個世上沒什麼不可原諒的過錯,因爲冤不原諒並不能改變犯錯就要付出代價的現實!
一早督促弟子們練功,若未央把王柱和嶽書豪,以及荊襄雙英四人叫進了書房!
“嶽大先生,江湖紛爭已經持續太久了。而且如今朝廷中皇帝疏於朝政,邊關將士只能羅雀掘鼠!我們無力扭轉乾坤大局,只能盡力做到自己該做的!”
嶽書豪聽了點頭道:“公子有什麼吩咐儘管交代,嶽某一定盡心竭力,萬死不辭!”
緩緩點頭,若未央看着四人道:“莫流香一死,江湖的一面大旗就此倒了!我大哥空負武林盟主之名,但卻並無統率羣雄之才。我無意號令江湖,但要免除無端的紛爭,也有必要讓江湖人有個依靠!所以我想創立一門,可以集中江湖所有人的注意力!”
四人聽了不由詫異對視,曲紅沉吟道:“這話說的沒錯,可是要自立門派恐怕也並不是朝夕之事啊?”
若未央點點頭:“這一點不用擔心!我已經把三義門裡的三教九流清理乾淨了,這個門派就可以在此之上建立!”
四人聽了更忍不住驚奇!嶽書豪沉吟問:“公子畢竟是莫仙穎大俠之子,繼承父業也算理所當然!只是此舉一起,恐怕會另生事端啊?”
若未央當然明白他擔心的是什麼!
“這一點也不用擔心,我大哥遲早會接手月影門。而雋兒……,他應該也不會再回來了。可我也想避免有人嚼舌,所以這個門派並不會由我所創……”
看四人臉現疑惑,若未央微笑看向王柱:“柱子是我的大徒弟,除了教他武功,這些年來我也沒給過他什麼好處……”
王柱聽了一驚,趕忙跪倒在地:“師父對弟子恩重如山,弟子萬死難報!如果弟子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但請師父責罰,弟子絕無怨言,只求師父……”
微微搖頭,若未央輕輕發力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截口道:“你聽我把話說完……!其實嶽大先生和兩位曲兄都非外人,承蒙不棄,多年來對我以誠相待,情深義重,若未央感激不盡!不過大家也都知道,我爲人生性疏懶,且疏於慈厚,絕非可當大事之人。而且如果是由我創立門派,日後江湖上恐怕難免會有一場腥風血雨。所以我想由柱子開宗立派,他爲人寬厚善良,難得一副俠義心腸!雖然已是武功還未大成,但總還來日方長。所以我希望可以請幾位傾力相助,今後如能做出一番成績,也不枉我教他一場!”
三人聽了面面相覷,心裡也都明白了若未央的想法。
可王柱仍緊皺眉頭:“師父,我不成啊!我打小人就笨,腦袋轉的慢!就算您要找人開創門派,月兒和星兒也都比我強啊!”
若未央微笑搖頭:“柱子!我希望你記住一件事,上至一朝天子,下至一家之主,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多大能耐,而是你能不能得到大家的信任!而這份信任,並不僅僅是危機時刻力挽狂瀾的能力,更是待人以誠的仁厚氣量!月兒和星兒的武學天賦倒也確比你高,但他倆性情跳脫,並非可擔大事之人。況且他們都是星月洞的子弟,早晚要回去繼承家業的。而你品性忠厚,在江湖上人緣也一向比我這個師父還好。如果你能擔當大事,日後也可以令人歸心,讓江湖重歸平靜。再說了,你如今也是老大不小,有家有業,是時候自己要去建功立業了。難道還要一輩子指望師父護着……?”
王柱聽着不禁大感心虛,嶽書豪從旁拍了拍他肩膀輕笑鼓勵:“柱子,就聽你師父的話吧!反正以後就算有什麼事大家也會一起幫你,不會讓你無依無靠的!再說了,憑你今時今日的武功,天下也沒幾個人比得了。加上你人緣一向好,還有你那個鬼靈精怪的媳婦,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看着師父和其他三人都微笑鼓勵,王柱心裡雖然沒底,可想這也許是自己一生中最好的一次可以報答師父恩情的機會了!
“既然師父有命,叔伯支持,那……那我就只好答應了!”
若未央微笑點頭,當即請荊襄雙英帶人前去重新收拾三義門,再由嶽書豪着急過往交情的朋友。而至於這個新門派到底叫什麼名字,若未央一面不忍“三義”煎熬,卻又感到難以割捨,便說讓王柱自己去決定。
而和妻子商量之後,許三妹一向善體人意,心知師父心裡的糾結,便提議三義門從此改叫“承義門”!一來不負先祖義氣,二來 也不必讓自己心裡太難受,這自然是人人贊同的。
若未央對這個新名字也感到很滿意,對他來說,三義門存在只是一個巨大的諷刺,因爲自己兄弟三人早已經毀滅了父輩的希望。而承義門不必苛求自己,自有後人去走他們自己的路,正是名符其實!
當然,若未央的心思也不難明白!從初出江湖至今,若未央始終秉持的只有“自私”二字,不爲人謀,不與人爭。現今江湖各派雖各有其所,但相對情勢都已頗爲暗淡!莫暢寧作爲武林盟主實則已無號令江湖之力,即便他有朝一日會繼承月影門,也根本難再現祖先威風!
而如果是若未央自己開宗立派,或許開始會引天下側目。但時間一長,勢必會有居心不良之人從中挑撥,說他曾經乃是沽名釣譽,攫取名聲,而如今不惜和手足爭權奪利。及時莫暢寧不會當真,但也難保別人不會多心。
現在讓王柱自己去開宗立派,他是若未央的首徒。論武功雖說不上天下無敵,但也勢必少有人比。繼承師父的衣鉢,不用擔心會落人口實,也不用擔心有人敢來挑釁。
並且不論是對莫暢寧,還是對任何人,王柱本身都不是個有害的人。也許日後難免有人存心不良,但有那麼多人的傾力幫助,加上徐三門直追乃師的精明,斷然也不會受人危害!
若未央的一番計較,不可謂不是用心良苦。但也只有通天心裡有數,他做這一切除了爲親人日後鋪路,也是在爲自己準備後路!
孩子不願意爲自己還願,老人心裡難免會失望。但想到那是孩子自己希望過的生活,而且人生也畢竟只有平淡纔是最真實的幸福,這樣的結果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承義門”創派並未針對任何人發出邀請,而是公開通傳江湖。武林各派聽聞盡皆前往祝賀,除了現實意義,也得說王柱自己在江湖上的確積攢了不少的人緣!並且,很多人也都想借此機會看一看若未央究竟是什麼樣的意圖?
只有月影門的沒人赴會,只有鄭子月夫妻前來賀喜,而鄺文傑則未出現。可連若未央自己都沒去給徒弟撐門面,少了任何人也就都不奇怪了!
相比鳳凰山上的熱鬧,莫家顯得一派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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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仙玉心裡對什麼“承義門”着實厭惡之極!他倒是沒考慮什麼江湖大局,更沒想若未央究竟是何心意,他只是單純的認爲若未央這是公開的數典忘祖,與兄長背道而馳,不顧祖先基業。只是他沒想,自己有爹,而人家若未央也有其自己的父親!
看侄子一臉平淡,好像對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莫仙玉心裡又忍不住生起恨鐵不成鋼之念!
“寧兒!虧你還坐得住,現在不僅弟弟,連他徒弟都馬上就要騎到你頭上了,你就一點都不着急?”
看了看他,莫暢寧平淡一笑:“大伯!你想多了,其實未央一向無心建功立業的事。柱子雖然是他徒弟,可誰也沒道理不許人家自己開宗立派吧?至於我,就算真有人想騎到我頭上,又有什麼好威風的呢?難不成,現在還會有人真在乎我這個武林盟主?”
莫仙玉聽了心裡更是失望:“寧兒,你……你怎麼就這麼不長進呢?難道你忘了你纔是莫家長孫?你忘了這一大家子人都得靠你?忘了你爺爺在天之靈,忘了你自己身上的責任?”
莫暢寧聽了苦笑聲:“大伯!其實我根本沒能耐讓你們滿意,這一點誰都清楚不過了!我會盡力,但又能怎麼樣呢?”
莫仙玉聽了不由一滯,旁邊莫小茹暗想何必自家人傷和氣?當即解圍勸道:“大哥!寧兒已經很努力了,你也總得給他點時間,別逼太緊了啊!寧兒,你大伯也是一番好意,你別往歪處想。其實我覺得也是沒什麼,柱子爲人和未央不同。他一向帶人和善,從來不會盛氣凌人。如今他當上一門之主,日後江湖上多了個正道高手,這是喜事啊!”
莫仙玉聽了心裡大感不以爲然,但他本非江湖中人,也不願爲此爭辯!
“我不管什麼江湖,我只知道咱們莫家的聲望是爹和兄弟們辛苦掙來的,不能白白毀掉!寧兒你是莫家長孫,你有責任繼承這份家業,而且要一直傳承下去。現在有兩件事是你必須做的,一件是用心學好操持家業和武功,另一件就是儘早成親,好爲莫家開枝散葉!總之你是姓莫的,這是你必須承擔的責任!人家姓若的幹什麼,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莫暢寧沒有去頂撞大伯的興趣,可也沒聽他話的心思!如今的他除了茫然還是茫然,根本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更不知道該幹什麼。
弟弟讓他傷心,可卻又恨不起來。畢竟自己的確和他不同,如果想到他所遭受的苦難,又憑什麼要求他非得有情有義?
而說到底,他最痛心的還是和弟弟之間的隔閡。到今天爲止,莫暢寧仍舊不確定弟弟到底爲什麼疏遠自己?明明是手足血脈,至親兄弟,明明他是在乎自己的,可爲什麼就偏偏不肯讓自己和他一起分擔?
他讓徒弟去開宗立派,無非是不想有一天自己兄弟爲了世上的流言蜚語反目成仇。但他能信任徒弟,爲什麼就不能給自己這個大哥一份信心?
如果僅僅是爲了保護,難道他會把自己的徒弟推進火坑?如果他真的只是看不起自己,其實那反倒沒什麼大不了了,可又何必非得手足背道?自己從沒奢望過什麼,只是想要個弟弟,可真就這麼難嗎?
其實從某個角度看,莫暢寧和若未央這對兄弟還是有很多相似的。若未央想要個哥哥,莫暢寧向要個弟弟,他們都只是想要一份兄弟情誼!可這世上的太多事不是僅憑自己想象可以的,生活在人羣中,他們都沒辦法能只按照自己的希望去生活!若未央要的感情太簡單,太純粹,可無法完全脫離人羣的哥哥,卻是給不了他的!
對於莫仙玉突然上門,若未央雖意料之外,但也不至於驚奇!可莫仙玉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卻讓他忍不住討厭!
“莫大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莫仙玉一副理直氣壯冷哼道:“我不想跟你廢話,今天來我就問你一件事,你不認爺爺不要緊,反正人都死了,沒什麼可再說的。但你承不承認自己是莫仙穎的兒子?”
若未央淡淡點頭:“這一點我沒法否認!”
莫仙玉聽了點頭道:“這就好!那我問你,寧兒是你大哥,無論他是被誰養大的,他也有權利繼承自己父親的遺傳對嗎?”
若未央點點頭:“你有話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莫仙玉昂首道:“好!我今天來的目的很簡單,寧兒是你大哥,他理應有資格繼承你爹的武功。所以你就該把你爹的武功交出來,讓寧兒也可以學!”
若未央聽明白了,當即淡淡一曬:“你說的有道理!但你能不能說明白點,你認爲我該把什麼武功交出來?江湖傳言我爹通曉天下各門派武功,如果你讓我全都抄錄下來,恐怕我到死也抄不完,他更什麼都學不到!”
莫仙玉聽了不由一滯,吶吶道:“別家的武功我也不貪,可莫家……你爹的武功,至少一清氣功,風雲遊你應該交出來!”
“對!一清氣功是我爹的成名絕學,風雲遊是我爹師門武功,都是他應該會的!好,明天你來,我會把這兩種武學抄錄給你!”
“可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亂寫一通,那樣反而害了寧兒!”
“那你又想怎麼樣呢……?”
莫仙玉怔了半晌,若未央哪會耐心和他多費時間,當即站起來走出門去,留下他獨自在那發愣!
而第二天他再來,連門都沒進去,,守衛家丁交給了他個木盒,說是若未央吩咐給的。他也並不願意見若未央,便當即帶了木盒回去。
可當莫暢寧打開木盒,拿出裡面的兩本武學秘籍,呆了半晌,只苦笑聲就放在桌上走出去了。
莫仙玉愕然看着諸人,不由生氣:“這孩子太不長進了,我舍了老臉去給他求來的武功,他就這麼一點都不當回事?”
莫小茹苦笑聲搖搖頭:“大哥!你會去求未央嗎……?”
“我……!怎麼說寧兒也是仙穎的兒子,理所當然繼承他爹的武功,憑什麼好處全讓他若未央一個人佔盡了?”
莫小茹搖頭輕嘆:“大哥!你好糊塗啊!哎……!你怎麼就不好好想一想?未央武功蓋世,說到底是靠他娘臨死時傳給他的畢生修爲!而且咱們的武功,能比得上若煙雪嗎?就算你要來了一清氣功和風雲遊,師父以前就說過,寧兒的學武天分並不高,憑咱們又能幫到他什麼?你拿來這些,對寧兒究竟是沒多大用!可何況難道你真不明白寧兒的心裡到底想要什麼?他只不過是想和弟弟手足團圓,可你這一鬧不等於是火上澆油了嗎……?”
莫仙玉聽了不禁一陣茫然!一邊白守智輕嘆道:“哎!小茹,仙玉也是一片好心,你就少說兩句吧!而且無論怎麼說,這兩門功夫也總歸還是世間絕學,對寧兒是有益無害的!”
莫小茹點頭道:“我當然明白!可四哥,你覺得憑咱們能幫寧兒練到什麼地步?五哥死前把畢生修爲傳給了寧兒,可這麼多年了,他長進了多少?寧兒已經很用功了,如果還一直這麼緊逼着不放,你們就不怕有一天把他逼死嗎……?”
看着小師妹難得的竟會如此生氣,莫仙玉也不禁心下暗悔!說到底,他此舉除了爲侄子好以外,何嘗不也是自己一口氣咽不下去?真的仔細想清楚,他豈會不明白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侄子幾斤幾兩?
恨鐵不成鋼是可以理解的,但拔苗助長絕不是應取的方法!所以莫仙玉爲了孩子的一番苦心是好的,但結果肯定會事與願違了!
對此,若未央不會受任何影響!承義門開創有嶽書豪等人可以代爲掌管不用擔心,而對王柱的武功,若未央也更加註重了!
把他獨自留在院子裡,若未央緩緩道:“柱子!以天賦而論,你學武功未必能有頂尖成就!不過從一開始收你爲徒的時候,我最注重的就是你爲人夠踏實,所以一直要你打好內功基礎!”
王柱聽了點頭道:“師父對弟子用心良苦,弟子明白!也一定會努力學習,不讓師父失望!”
若未央聽了微笑點頭:“你的確也沒讓我失望,其實以你今時今日的內功修爲,天下間已經沒有多少人能比了。即便再見當年的蘇逸琛,也絲毫不用擔心!但今後你究竟能有多大的成就,那就只能是看你自己了!”
“是,師父……!”
“天下傳言莫家人通曉江湖各門派武學,但實際上如果僅僅說知道也沒錯。但如果真要練成世間所有武功,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我的武功十之七八是源自我娘傳授,那也是學不來的。而與其不斷學會一大堆各種各樣的武功,到頭來卻都只是一知半解又有什麼用?所以從今天開始,我要傳你一套劍法!”
王柱聽了臉上忍不住現出興奮,他再笨也明白師父說的是什麼了!而“神話劍法”如今已經成了江湖上人人羨慕的武功,自己可以學成,那無疑是天大的福分!
看他神色,若未央微笑點頭:“我的確是要傳你神話劍法,但你也別高興太早,因爲你永遠也不可能練成我這樣!”
“這是當然!神話劍法乃師父自創絕學,而且師父乃當世獨一無二的武學奇才,弟子自然萬萬不及!”
若未央緩緩搖頭:“不!我說你練不到我這地步,不是因爲天分,而是因爲性格!你天性淳樸忠厚,爲人踏實謹慎,而神話劍法卻最注重靈動和變化。可以說臨敵之際你的反應直接會影響到這劍法的威力!不過好在你肯用功,又一直很踏實的鞏固內力,所以你學會之後,不必非要死學,可以按照你自己的習慣去練習!記住,神話劍法是重意不重形,只有你自己最適應的方式,才能發揮出劍法的最大威力!”
王柱聽着點頭答應,當即凝神聽着師父的傳授。雖然只是一式五變,但他也學了一整天才算勉強記牢。但好在若未央也並不着急,畢竟這套劍法本身就會因爲所使用的人不同而有巨大的差別。也正因此他纔敢傳給王柱!如果換了其他徒弟,就算天分再高,可一旦遇到難處心急,反而會適得其反!
其實學習就是這樣,無論學什麼,方法直接決定學習的結果。而無論學了什麼,學成自己的,永遠比照辦別人的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