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爺已經很久沒有到金苑露面,道上人都知道他看上了馮小憐,而且大有不泡到手誓不罷休的姿態,奈何被紀先生壓了一頭,眼看着美人兒嘴饞心癢吃不到嘴,始終不能得償所願,他每個晚上光顧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可忽然間不再出現,乍一看讓人覺得是馮小憐失了寵,但道上早就知道他在搞那批貨,那批龐大的走私貨物,哪裡還顧得上泡個始終給臉不要的妞。
這個關頭武三爺非常謹慎,雖然碼頭急需大量員工注入做苦力,但武三爺也不會輕易接受面試者,都是層層選拔,連幼兒園時候底細都查得一清二楚,纔敢招納進來安排崗位,畢竟這羣工人接觸到的可是能把武三爺送進去坐牢坐到死的東西。
條子對於這些人的打算,就是抓不到尾巴一切都好談,一旦抓到了勢必要栽都爬都爬不起來。華南的條子私下會用刑,談不上逼供,畢竟混江湖的人和普通老百姓犯法是不一樣的,他們口特別緊,這是多少年秘密訓練的成果,任憑你什麼心理戰術都撬不開他們的嘴,如果不用點刑罰,不知道哪輩子才能敲定,所以幫會頭目都會想法設法把栽進去的弟兄們保出來,哪怕是動用一切人脈關係籤天大的人情,也總比誰扛不住了供出內幕全盤皆輸要好很多。
紀先生很多事都不出面,由何堂主代他出頭,而衛坤作爲紀先生唯一的籌碼,在這場無間道中佔有十分重要的分量,紀先生能不能順利奪取這批貨物,粉碎武三爺反擊的可能,就在此一舉。
紀先生似乎很信任衛坤,何堂主提議在他身體內植入芯片以便隨時掌控,按照紀先生多疑冷靜的性格,他沒有理由拒絕,可他卻制止了何堂主的提議,他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衛坤的能力十分出衆,擁有才智的人都有他的反骨,他不準備束縛對方,也許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何堂主的擔心之處恰是在於衛坤的聰明和野心,而紀先生此時看重的也是這些,何堂主的保守療法在紀先生求賢若渴的思想魄力下,變得微不足道。
至於衛坤怎樣進入碼頭成爲武三爺手下的過程我不得而知,紀先生也沒有多問,他只要結果不在乎過程,結果就是順利進行。
何堂主的辦事效率根本不必懷疑,他只要承諾辦到,就絕不會有失敗的可能,紀先生身邊唯一敢質疑決策的只有他,也只有他提出的想法是存在價值的,若不是在紀先生身邊只能屈居人下,何堂主也是一個執掌江山的王將能才,我也不清楚他爲什麼放棄自己單飛的大好前程不要,卻偏偏做一個古惑仔。
霍老闆在五天以後給我打來電話,他沒有直接告訴我是否願意滿足我的要求,而是讓我到卡門宴面議,我比較清楚夜場這種說法的真實含義,如果對方認爲你沒有捧紅的資本,他根本不會見你,而既然在考慮這麼久後還願意接觸,十有八九他是有意向挽留,但不太滿意於我開出的條件。
我換了一件月牙白色的綢緞長裙,對着鏡子塗抹口紅,鏡子中的我有些陌生,眼角眉梢似乎不是從前熟悉的我,某些地方變得怪怪的,卻又說不出是哪裡,我盯着鏡子許久,忽然自己的臉在長時間的凝視下變爲了另外一張面孔,是白茉莉。
我像是睜着眼睛做了一個悠長的夢,白茉莉的身影十分模糊,距離我時遠時近,她牽引着我去往一個陌生荒涼的地方,似乎是一片原始森林,看不到一絲人煙,我聽到狼嚎,聽到雲飄蕩的聲響,頭頂的天空顏色變幻莫測,將我籠罩在一個詭異的世界中,白茉莉朝我猙獰一笑,她把我用力一推,推向身後的萬丈深淵,我倒退了十幾步,在即將掉下去時用力摳住山石,我哭着央求她救我上來,我問她我們無冤無仇爲什麼要害我,她冷笑不語,將我丟在那裡轉身跑開,我無法從懸崖脫身,只能掛着兩隻手絕望大喊,直到聲音嘶啞。
我猛然回過神來,對着鏡子拍打自己的臉,我怎麼會忽然把白茉莉想起來,難道是我對紀先生的私生活太好奇想要探究,纔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拿起手包推開房門,走出去兩步,忽然想到什麼,我又折返回來,拿起搭在衣架上的寶藍色旗袍,從胸口位置取下那枚紅寶石胸針,我戴在這件綢緞長裙的同一個位置,對着鏡子照了照,不得不說紀先生的審美品位非常高雅,這枚胸針極其百搭,搭配任何一款顏色的衣服都很漂亮,我拿好東西下樓,保姆正在打掃客廳地板,她聽到聲音回頭看我,我告訴她我出去辦事,晚餐不用等我,她從地上遲疑站起來,“那麼紀先生那邊…”
“我會親自和他說,你不用擔心。”
保姆聽我這樣承諾,她也不再憂心,她趴在地上繼續擦地,我拉開庭院大門低頭往外走,我腦子裡在想事,考慮該怎麼和霍老闆談,不經意忽然看到腳下多了一雙黑色皮鞋,正朝我逼近,我大腦沒有來得及控制肢體,就這麼撞了上去,撞到對方懷裡我才反應過來,紀先生雙手扶住我腰部,他掌心滾燙,在我站穩後他沒有立刻移開,反而貼靠都很緊,他隔着衣服在緩慢摩挲着我皮膚,指尖靈巧的穿梭進裙子的束帶裡,一圈圈的打轉兒,我極其敏感,又很長時間沒再做過親密事,很快便覺得脊背像觸電一樣酥酥麻麻的蔓延開,我嚶嚀了一聲,擡起頭看他,紀先生正脣角勾笑享受我的反應,我臉有點燙紅,我顧不得什麼將他推開,他手鬆開我腰笑着說了句,“馮小姐還真是敏感。這點倒是我沒想到。”
我嚥了口唾沫,我甚至不敢再看他,因爲我看他就能看到跟在他身後僅半步之遙的何堂主,他臉上的表情總諱莫如深,就好像看穿了一切,紀先生見我不說話,他俯下身體,兩片薄脣擦着我耳廓蹭過去,我聽到他小聲說,“馮小姐是很久沒有過了嗎。”
我咬着牙說是,我回答完就明白自己上了當,他在套我的話,我又立刻改口說不是,他哦了一聲,“沒關係,這種事早晚還會有。”
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徑直朝莊園裡走,何堂主對我比劃了一個手勢,讓我再回去,我只好跟上他們,紀先生解掉西裝放在沙發上,他坐下後從保姆手上接過一杯熱水,握在掌心,他看了一眼我身上的穿着,最終目光停留在那枚寶石胸針上,“你很喜歡這個。”
我低頭看了看,“紀先生送的很漂亮,女人愛珠寶是天性,我比較喜歡它百搭。”
紀先生垂眸喝了口熱水,他半開玩笑說,“你喜歡就好,你也很適合這款式顏色。”
他說完舉起水杯看了看底部,“你去哪裡。”
“霍老闆給我打電話,要我過去面談,應該是打算接受我重新回去上班。”
紀先生沒有驚訝,他一臉平靜飲着水,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卡門宴不會錯失我,畢竟也是曾經響噹噹的紅牌,即便消失沉寂了三年,喜愛我的客人還是會買賬,我也年輕,還有足夠時間和資本東山再起。更主要霍老闆是十分精明的商人,他清楚管理夜場和經營企業要制衡,白茉莉一人獨大,難免貪婪膨脹,他物色不到特別好的,反而寧願捧紅知根知底的我,我缺錢,我就會爲了錢聽話,他掌控我非常容易。
紀先生沉默不語,我眼見他喝光了整杯水,還沒有開口的意思,我看了眼掛鐘,距離霍老闆給我打電話已經過去兩個小時,我對紀先生說,“您如果沒事,我先去卡門宴,至於後續怎樣,我會及時告訴您。”
我轉過身,何堂主爲我讓出一條路,可我還沒有推開門,紀先生忽然在我身後說,“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