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那王氏如今是在小佛堂裡‘靜思己過’,”
林澤笑眯眯地吃了一口茶,側目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水溶。見水溶嘴角微挑,眼中也露出幾分興味盎然來。“王爺,你有話就說罷,點心少不了你的。”
“嘿嘿。”水溶貌似憨憨一笑,手上動作卻一點不慢,迅速地就從林澤的眼皮子底下拽過了一疊子糖炒栗子,一邊剝着殼兒,一邊笑道,“哎,那位可不是太妃娘娘的生母麼,誰敢讓她靜思己過呀。不過就是賈家的老太太氣得很了,那位素有名聲的政老爺和王氏吵了一架。王氏頭疼又夢見了什麼,這纔去佛堂裡誦經祈福呢。”說罷,還不忘衝林澤眨眨眼,“這是外頭說的,賈家的下人可不是這麼個說法。”
“賈家的下人嘴巴向來最鬆的,上頭又不約束着,要打聽什麼,從這些奴才下手最便宜不過的。”
林澤這話可謂正中下懷,樂得水溶“啪”地一聲就打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緊接着卻又皺着臉哀哀地叫喚了兩聲,才道:“說得不錯,正是這個道理。我也使人打聽了一二,聽聞是爲了那府上寶貝鳳凰蛋的親事起了爭執,這些時日,那賈家的二太太和桂花夏家的太太走得可近了。”
林澤一聽,眼中已經閃過一絲諷意。
桂花夏家?充其量也就是和薛家差不多的皇商罷了,說到底那家境厚實的程度,怕連已經中落的薛家還比不過呢!
林澤可沒忘記這桂花夏家原先可是薛蟠訂下的親家。若夏家的財力比薛家只厚不薄,何故要低嫁給薛蟠做妻子呢,薛蟠的諢名,那是半個京城都知道的罷。夏家太太必是擇不到好人家了,才應了財大氣粗的薛家。
換言之,現在既有賈家這個公侯之家的當家太太在裡頭牽線搭橋,賈寶玉那皮囊也算得是上乘。夏家的母女倆怕已經和王夫人看對了眼,王八配綠豆,誰也強不過誰去。
不過……林澤摩挲了兩下下巴,好奇地問:“我記得史家的大姑娘可還住在賈家罷!”
“對啊。”嚥下口中的栗子,水溶咂吧砸吧嘴,見林澤眯着眼睛的愜意樣子,就忍不住壞笑道:“怎麼?對那位史家的大姑娘你倒上心的很,這賈府的二太太是擺明了看不上史家大姑娘的,賈家的老太太雖有餘威,到底年歲大了,再加上宮裡頭又有個太妃娘娘壓着。嘖嘖……”
“這史家的大姑娘能不能嫁進賈家那可得兩說,你要是對人家姑娘有意思,可得趁早些。”
說這話時,水溶可沒忘用眼角的餘光去瞥某個閉目養神的人。
“我是對史家的大姑娘很上心。”
“噗——”
一口水還沒嚥下去已經噴出了大半,水溶抖着手蓋上碗蓋,才吃驚地問:“你,你說什麼?”
能看見水溶這麼沒儀態的樣子,那也算值了。林澤齜牙咧嘴地笑道:“我說,我對那史家的大姑娘的確上心的很!”
“啪——”
哎呦喂,水溶吸了口冷氣,眼角瞥見原本閉目養神的水湛睜開了眼就擲碎了一隻茶盞,那一臉木然故作鎮定的樣子,可真讓人蛋疼啊!
一向擔任八卦小先鋒的水溶王爺沒空去管水湛的反應,不過分了片刻的眼神,隨即就又轉過頭來問林澤,“你真喜歡那史家的大姑娘?哎,我跟你說,那史家的大姑娘人品可不怎麼好。保齡侯府的嫡長子我也認識的,聽他說起他們家的姊妹,雖沒談及多少,對那史家的大姑娘可沒什麼好印象。你別想不開啊,難道想家宅不寧?”
林澤似笑非笑地聽着水溶這一番話,等他好不容易停下了,才道:“我不過對她上幾分心,誰說我喜歡她了?”說着,便轉頭去看正收拾着腳邊碎瓷片的水湛,笑道:“三哥,你不會也這麼想的罷?”
被點到名字的水湛身子微不可察的僵了僵,才淡淡道:“怎麼會呢。”這麼說着,背對着林澤的水湛卻慢吞吞地把被瓷片劃破了的右手往自己的面前收了收。
“哎,別岔開話題。你不喜歡人家幹嘛要對她那麼關心?”
林澤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了一眼水溶。
專注破壞氣氛一百年的北靜王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林澤的心裡留下了一個智硬的印象,本尊反而是樂此不疲地賣蠢。一副“你快告訴我啊,我很好奇”的蠢萌表情,就連淡淡地瞥了一眼他的水湛都不忍直視了。
“三哥,上次不是說,讓璉二表哥進刑部當個員外郎的麼?”
“嗯。”
水湛臉色還是那麼沉鬱的樣子,在聽到林澤提起賈璉之後,更是有轉黑的趨勢。
林澤才懶得管這些,他現在只想趕快把刷boss的進度條往前面拉一拉,每天窩在翰林院裡謄寫東西,他已經快要發黴了好不好!尤其在他工作期間,旁邊共事的是一個話嘮加騷包的聞大公子。致力於挑撥離間並且爲惹怒他而沾沾自喜什麼的,林澤完全都不想搭理的好嗎?
如果可以的話,林澤恨不得立馬升官加薪娶個白富美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也得看你三哥肯不肯啊!
林澤有點鬱悶,爲什麼自己每次冒出類似想法的時候,就有一種很對不起水湛的既視感?節奏完全不對好嗎?
“進刑部,就該把刑法律法先讓他熟讀了嘛!”摸摸下巴,林澤笑得很有深意,“不如這個順水人情就讓我爹去做好了,三哥你身份不大合適。”
“也好。”
被忽略許久的水溶在吃完碟子裡最後一顆糖炒栗子的時候,終於反應了過來。
“所以……你又要幹壞事了嗎?”
“你是栗子吃多了,想要再感受一下嗎?”
狹路相逢……林澤勝!
水溶默默地縮了縮小肩膀,很有一種被嫌棄了的可憐兮兮的感覺。林澤揉了揉鼻樑,天吶,這種流浪狗既視感一定是他打開的方式不對好嗎!
“聽說北靜王太妃和南安太妃的關係不錯?”
水溶可憐巴巴地回答:“你聽誰說的,消息不實。”
“那就是關係不好?”
水溶繼續委屈表情賣蠢:“怎麼可能嘛。”
……
“所以,你是不想好好說話了嗎?”
林澤用實際行動在水溶的腦門上種下了一顆和糖炒栗子差不多大小的爆慄之後,笑眯眯地吹了吹自己的拳頭,一副天真無辜的樣子沖水溶笑道:“不是跟你說了嘛,我的脾氣可不怎麼樣呢,王爺要多多包涵啊。”
“嗚嗚嗚……”欲哭無淚不是這麼寫的好嗎!
“我有件事要託北靜王太妃呢,你母妃要是能在中間說句話,可以省不少的事兒。”
“你是不是想讓我母妃把賈家二太太中意桂花夏家的姑娘,卻不中意史大姑娘的話傳給南安太妃,好讓南安太妃上門鬧騰鬧騰?”
咦?林澤眨了兩下眼睛,有些驚訝於水溶突然飆升的智商。這麼快就領悟了自己話中的意思,孺子可教啊!
瞧着林澤這表情,水溶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傲嬌地挺了挺小胸脯,瞬間變身得意洋洋星人的年輕王爺翹着鼻子,一臉“你快誇我吧”的表情。簡直和之前被拋棄的可憐模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反差太大有點接受不能!
林澤心情很好地摸了摸水溶的額頭——還留着一塊紅印的地方。
“果然你的腦袋就該被這樣對付纔能有得好啊,哎,希望北靜王太妃和老王爺別送什麼大禮給我。畢竟這也是我該做的嘛,要是收了大禮,我該多不好意思啊。”
“噗——”
這下不止是水溶,就連水湛也沒憋住,笑了!
沒過兩天,北靜王太妃邀了一羣官夫人遊園賞花的,一併也邀請了史家的兩個夫人,南安太妃也帶了府上客居的史家姑娘一起來了。遊園賞花的過程裡,就有官夫人問起史家大姑娘的親事來,不尷不尬的,就連史家的兩個夫人臉上都沒什麼笑意。
北靜王太妃見火候差不多了,也就讓衆人閒逛着,自己先去了花廳,又讓人請了南安太妃和史家兩個夫人到花廳小敘。
“老姐姐,也不是我說,這史大姑娘住在賈公府上,是不是不大合適呢?所謂親戚,也不該太隨意了些,到底那府上還有男眷呢。”
這話說得很客氣,南安太妃也就輕輕地冷哼了一聲,“什麼親戚不親戚的,那一日你也不是沒瞧見,雲丫頭既在賈家出的事兒,難不成賈家還想推得乾乾淨淨?”
南安太妃和北靜王太妃說話,那自然沒史家兩個夫人什麼事兒。她們的身份在兩位太妃跟前根本沒得看,所以也安安靜靜地坐在下面陪着。只有在聽到南安太妃說起那一日的事情時,保齡侯夫人捏着帕子的手緊了又緊,幸而忠靖侯夫人瞧見了,忙無聲地安撫了一二。
這些個小動作可瞞不過北靜王太妃,當下便只笑道:“老姐姐,近來我聽聞了些事情,只是礙着情面不好說罷了。今兒個你既把話說開了,可見沒把我當外人,我也不好藏着掖着,反而顯得小氣了。”
“賈家的二太太,近來和京城的桂花夏家的太太走得可近。聽聞那夏家太太一出手就借了數十萬兩的銀子給賈家二太太應急,她家姑娘也常常陪着賈家二太太在園子裡閒逛。”
“哎,其實要我說呢,這些個事情都不該是咱們問的了。只是,前次也不知道爲的什麼,賈家的二太太進了一趟宮,出來時就說有了宮裡頭賢德太妃的旨意,回了府就要打發了史大姑娘回去呢。氣得賈太君都病了,如今還請醫延藥的呢。”
“王太妃所說當真?”
不等南安太妃開口,保齡侯夫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湘雲是掛在她名下養着的,出了這檔子事兒,別說湘雲的名聲壞了,她的名聲也是要跟着壞的。原本她就不樂意親近賈家,偏姑老太太每回子都說得那樣,弄得她說“好”也不好。“不好”也不好。每每去接湘雲回來,還要受姑老太太的眼色。
她心裡苦,可又能對誰說?
說到底,湘雲是個孤女,又是史家大房一脈下來的,誰對她不是存了一份憐惜?縱平日裡或許有些疏漏,可也總不至於虧待了去。平日裡好吃好喝好玩的,哪一樣不先緊着湘雲呢?可湘雲每次去了賈家,卻把在史家的一切說得那麼不堪,她自己的名聲不要就罷了,好歹霞丫頭和霓丫頭的親事可還沒着落呢。
“這話我也不敢胡說的,只是確實是賈家人傳出來的話,其餘的,我也不敢多說了去。老姐姐也彆氣壞了自己,或許這事兒不至於像咱們想得那樣呢?”
南安太妃怒喝道:“若賈家果真敢做這樣的事來,我也要上門去討個說法!”
史湘雲這樣壞了名聲的姑娘,如果被賈家退了回來,還有誰家肯要?她臉上被劃破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破相,就是沒破相,就衝她那缺心眼的性子,南安太妃也不認爲她是個肯安分的。日後倘或鬧出點什麼來,侯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沒得爲了一個雲丫頭,還要把湘霞和湘霓的將來也搭進去的道理。
有些話,南安太妃沒有說出來,可心裡卻清楚得很。
保齡侯夫人早爲史湘霓訂了親事,兩家彼此都清楚明白的,書香世家配侯府門第也相得益彰。只等湘霓過兩年及笄就要嫁過去了。
若中間出了什麼岔子,就連南安太妃也要扼腕了。
所以,按照林澤的猜想,南安太妃在聽了北靜王太妃這番話後,果然就上門找史老太君討說法了!
前面是雞飛狗跳好不熱鬧,大房這裡卻一片其樂融融。
王熙鳳抱着粉團一樣的荀哥兒哄着,大姐兒也在一旁笑着要抱弟弟,邢夫人和迎春在炕上做着女紅,間或擡頭瞧見王熙鳳臉色和煦的樣子,也抿脣會心一笑。
“奶奶,二爺那裡打發了我來請奶奶過去呢。說是林姑娘送了東西來,要奶奶去瞧一瞧。”
“多大點的事兒,就放在那裡,等晚間我再去看了也不遲。”
因這兩日王夫人被關在了小佛堂裡,賈母又病倒了,闔府沒個主事的人也不像話。邢夫人自是不樂意管事的,便仍讓鳳姐去管一管,鳳姐倒也機靈,也不再賣弄才幹惹人怨懟的,倒很有幾分王夫人從前的佛爺樣子來,底下一干婆子媳婦兒反而對鳳姐讚不絕口。
邢夫人卻笑道:“既是璉兒找你,你便去看一看罷。好歹也是林姑娘的心意,你看着要回些個什麼禮,自己拿捏着就是了。外頭有風,你且把荀哥兒放在我這裡,我保管給你照看好了,等你收拾完了那些,再來我這裡接了荀哥兒回去豈不兩便?”
鳳姐聽了也覺甚好,便又湊趣道:“還是太太心疼我,爲我想得這樣周到。”說着,又拿臉去碰荀哥兒的臉,只笑着說:“我們荀哥兒是個有福的,太太這麼疼他,將來他要是敢不孝順太太,看我饒不饒他!”
這話說得迎春也笑了,邢夫人指着她笑罵了兩句,鳳姐方帶着平兒去了賈璉那裡。
才一進屋子,就見賈璉翹着腿坐在椅子上,手上捧了一本厚厚的書看。鳳姐便掩脣笑道:“喲,二爺如今可轉了性兒了。平日裡看了書就頭疼的人,現在反而捧着書看呢。這是怎麼了?平兒快去瞧瞧,今兒個的太陽是打西邊兒升起的呢,還是下了紅雨?”
賈璉擡頭苦笑道:“哪裡是我要看的,分明是林姑父要我看的。”
“此話何解?”
賈璉便把林如海寫來的書信給鳳姐看了,末了道:“你看林姑父話裡的意思,是不是我背會了這些個刑法律法的,我就能走馬上任了?”
鳳姐仔仔細細地把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聽賈璉這樣問,當下便笑道:“可不是麼!難爲林姑父想得這樣周到,你既是當官兒也得有個當官兒的樣子,難不成進了刑部你還以爲是和同知一樣的不成?雖說品級不高,可這官職卻大大的不一樣了。”
賈璉聽罷哀叫一聲,“我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子,要我讀書,豈不是逼我去死呢!”
“呸,嘴裡胡沁些什麼!”
王熙鳳一根手指戳着賈璉的腦門,鳳眼微挑道:“二爺既怕背書,我看是少了紅袖添香的美人兒一旁陪着罷。二爺只說,想要什麼樣兒的姑娘在旁邊陪你,我這就找了來,如何?”
賈璉倒也上道兒,聽見王熙鳳這麼說,又見她面色含春的樣子,伸手便握住了鳳姐的手指,只戲謔道:“就喜歡二奶奶這樣的美人兒,可肯不肯陪我呢?”
“自然是,陪的!”
掛完水吃完藥吃這個,爽呆了,喉嚨雖然還是很痛,可是吃這個真的很舒服啊。
小夥伴們,四爺我又回來啦!世界上除了志願軍外最可愛的作者就是我啦~【得瑟臉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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