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怎麼回事?”樑蕪菁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美目之中滿是疑惑之色。
“主子,好像是有人在婁府鬧事,是個身着綠羅裙的年輕女子。”碧玉連忙回道。
“我是問你,咱們怎麼會到這兒來了?這可不是回王府的路。”樑蕪菁看着碧玉,正色道。
碧玉聞言有些尷尬,吶吶的半晌說不出一個字兒來。
這當然不是回王府的路了,一個城南,一個城北,能順道嗎?
“碧玉。”樑蕪菁見她臉紅脖子粗的,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就沉下臉來,她最忌諱的便是身邊之人不忠碧玉這丫頭平日裡牙尖嘴利,連她這個主子的話都敢反駁,這會子怎麼成啞巴了?其中一定有古怪。
“主子,不是奴婢的意思。”碧玉見自家主子那樣看着自己,頓時慌了神,再則,她是主子的奴才,主子問話,也沒有不答的道理,片刻才咬咬牙道:“是王爺吩咐道的,王爺說了,等您要回王府的時候,讓車伕將馬車往這邊趕一圈,讓您看看熱鬧解解悶。”
碧玉還是有點委屈的,她知道主子這些日子和王爺關係不錯,特別是那日看見二人衣衫不整摟在一起,還以爲王爺已經是她家正兒八經的姑爺了,爲了主子着想,也對王爺的吩咐視同主子吩咐一般對待,加之王爺說有好戲,而且是不能錯過的好戲,還說主子看了一定高興,讓她先不說,給主子一個驚喜,否則她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這麼做啊。
“王爺的意思!”樑蕪菁聞言微微一呆,她家便宜夫君這是鬧哪出?
“是是是,是王爺的意思,否則奴婢膽子再大,也不敢擅自做主,帶主子繞路的。”碧玉連忙點頭道。
樑蕪菁聞言還欲說些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更大的喧譁聲了。
樑蕪菁看了看婁府的金字牌匾,再看了看圍觀的老百姓交頭接耳,一副看熱鬧的模樣,便對身邊的碧玉道:“你去瞧瞧外頭出了何事?”
“是。”碧玉會意立即下去打聽了,不過片刻功夫便回到了馬車上,臉上是掩藏不住的鄙夷和奚落。
碧玉這丫頭本就是個嘴碎的,除了樑蕪菁告訴她不能色的她不會透露出半個字外,其餘的可是想到什麼說什麼,特別是這些街頭八卦,她最愛聽,最愛講了,如今有了這樣的機會,她豈會放過,於是侃侃而談說了一大堆
。
“主子瞧見沒有,人羣中那個站在婁府門前不遠處的女子,身着綠羅裙那個。”碧玉說到此,希望自家主子應一聲,哪知道主子並未出聲,她也不氣餒,繼續笑道:“那姑娘是京城有名的煙花柳巷中的頭牌,聽人說長得嬌媚可人,不少達官貴胄都喜歡光顧她,在她的閨閣之中流連忘返。”碧玉說到此臉紅了紅,她畢竟是個英雲未嫁的姑娘,說這些的確有些羞澀。
“然後呢?她怎麼到婁府來了,碧玉姐姐快說。”碧瑤一臉好奇的問道,雖然她也有點臉紅紅的,不過還是好奇心佔了上風。
“聽說是七八日前,婁賀大人在她閨中歇了一晚,留下信物,說要納她爲妾,她動了心,待婁大人離開後便自贖自身,脫離了賤籍,帶着小丫頭自個租了一處偏僻的院子等着,也讓人稍信給了婁大人,誰知此後就不見婁大人們去接她,她今兒個忍不住了,上了婁府來求見婁大人,婁家老夫人聽說一個煙花柳巷出身的女子上門找兒子,當即發了大怒,命人來將人哄走,那女子不肯離去,堅持要見婁大人一面再走,婁老夫人氣急了,手下也沒有留情,把人給打了,如今這女子更是死活不肯離去了,奴婢方纔瞧了一眼,人臉都給打腫了,身上的衣裳也被扯破了,婁家也欺人太甚了。”碧玉鄙夷的倒不是那個青樓女子,而是婁家。
縱使瞧不上人家,你也好好說話啊,何必侮辱人,還打人呢。
不過……權貴之家不都是這麼處理上門的女人嗎?
碧玉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
樑蕪菁聞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樣的事兒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京中住着這麼多權貴,每年這樣的事兒不知道要上演多少回呢,不過……縱使青樓女子不被人瞧得起,但這些官員們也是敢納入府中的。
“小姐,萬一把人打死了可如何是好?”碧瑤掀了掀簾子,將頭探出去瞧了瞧臉色變了又變。
樑蕪菁聞言蹙眉,掀起簾子一看,果然看見那些家丁惡奴正在毆打那主僕二人,下手挺很辣的,可見這些人並未因爲那女子和他們家爺一夜風流便手下留情,也足可見得婁賀的母親,那位老夫人在府中的權威了
。
“主子,要不要救人?”碧玉低聲問道。
樑蕪菁並不是多管閒事之人,但也看不得那些欺負弱小的事兒,可今日是陳夙把她弄來看戲的,指不定他早就安排好了,自己插手豈非越俎代庖了?
再則……自己和婁賀從前好歹談婚論嫁過,自己出面可不大好,更何況……前兩日京中有關自己紅杏出牆的流言就滿天飛了,自己今天若在管這樣的顯示,明日不定會被傳出什麼流言蜚語呢。
“再看看吧。”樑蕪菁搖搖頭道。
她話音剛落,人羣裡就傳出騷動聲,待她掀開簾子一看,只見一對騎着高頭大馬,頭戴盔甲的人飛馳而來,目標正是婁府門口。
爲首的那人渾身披着淡金色的盔甲,騎在高頭大馬上,看着格外威風。
男人高坐馬背,身材十分挺拔壯碩,待他摘下頭盔時,卻露出來一張年輕而又剛毅的臉龐來,大約是常年領兵訓練,在烈日下曬多了的緣故,男人的皮膚有些黝黑,不難看出,他曾經十分英俊,甚至算的上小白臉了,只是身爲武將,常常舞刀弄槍的緣故加之皮膚曬黑了,英氣成倍增長,渾身上下還多了肅殺之氣格外凌厲。
他纔出現,四周的喧鬧聲和喝罵聲就消失殆盡了,只剩下女子嚶嚶的低泣聲。
這男子正是京畿衛副統領婁賀。
那青樓女子長得如何,樑蕪菁不知道,但聽說是個美人。
不過這聲音的確很美,雖然是哭聲,可哀婉至極,她一個女子聽了都覺得可憐,大男人聽了還不得心疼死啊。
婁賀似乎是從訓練場上趕回來的,渾身都穿着厚重的盔甲,在烈日下,盔甲反射出陣陣寒光,十分刺目。
而他的也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一樣,頭髮都被汗水浸透了。
大熱天的,披着一身厚重的盔甲,那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婁賀現在很生氣,非常的生氣
。
他今日正在操練京畿衛今年才招進來那些人,其中不乏士大家族出身的子弟,他帶頭立威,大熱天的給衆人都戴上了盔甲訓練,那滋味……覺不好受,盔甲自身的重量不說,披上後大多數人都覺得十分沉重,特別是炎炎夏日,烈日高照,一身百鍊鋼製成的盔甲被烈日考得只差沒有冒火了,只要趕往表面一摸,手絕對燙起一層皮肉來。
他身爲副統領,當然身先士卒了,自己率先完成了一系列訓練項目,讓那些牛氣沖天的人個個都嚇到了,本來準備趕鴨子上架的,哪知道家裡就來了人,說有人在府門口鬧事,還是個女子,他當下一驚,還以爲是樑蕪菁,立即就快馬加鞭的趕回來了,卻沒有料到看到的卻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的那張臉。
“你來這兒做什麼?”婁賀緊握手裡的鞭子,臉色陰沉的問道。
那女子聞言,頓時捂着嘴抽泣起來。
婁賀顯然不是女人哭幾聲就能心軟的男人,立即喝道:“閉嘴。”
那女子聞言果然不敢再哭了,只是擡起受傷的小臉,可憐兮兮的看着他道:“大人,奴家只是想……想問問大人,當日所言可還算數,並無衝撞大人和老夫人的意思,還請大人贖罪。”
女子張口不提被打之事,也不告狀,樑蕪菁頓時高看了她幾眼,只是離得遠,看不清相貌而已。
婁賀聞言臉色一發陰沉,他那日實在是心中大大的不爽,因此才聽了魏忠銘那小子的話,和他去買醉,不過他記得他當時並未點美人作陪,怎麼第二日一醒來懷裡就躺了個光溜溜的女人兩人還糾纏在一起,足可見得,他們之間發生了他不願意看到的事兒,他本想去找魏忠銘那小子問問,可那小子奉旨送糧草兵器去南邊,一大早就押運出京了,弄得他一肚子火氣無處宣泄,這幾日才狠狠操練手下。
更讓他生氣的是,那日醒來後,那女人口口聲聲說自己前夜答應替她贖身,納她爲妾。
這一切他更是沒有絲毫印象,更何況一個醉酒之人的話如何能當真?
他當時理都沒有理,就離開了,出青樓錢也沒有忘記留下一筆銀子,算是兩清了,這女人現在怎麼又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