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想將公孫彥招爲嫡親女婿的心就更堅定了，朗聲道：“不錯，一女不能二嫁，思婉早就議過親，不能再議，貴府最先聘的，也是思容，所以，這門親事，只能是公子與小女思容的親事。”
也就是說，如果公孫彥不娶顧思容，顧家與公孫家的親事就作罷了。
如果作罷，皇后娘娘頭一個就不會答應，何況娘娘早就發了話，讓公孫家聘顧家嫡次女……
侯夫人臉上也露出爲難之色來，今天這親事，怕也只能如此了，就算覺得三小姐確實要更適合阿彥一些，也只能作罷。
“那就這樣定了。”侯夫人怕公孫彥生事，兩家婚事會談不成，搶先回道。
公孫彥進門時，就看到了思婉，這丫頭眼圈兒紅紅的，似乎還在拿帕子拭淚，偏偏顧家太太這般將婚事易主，將她易嫁，她卻半句聲也不吭。
在他跟前便象只小野貓一樣牙尖嘴利，這會子扮孝女老實乖巧起來了，或者，這正是她所求的結果，她巴不得自己退婚呢，這下子正好如了她的意……
長腿一邁，就一把將思婉拽了出來。
思婉嚇得一聲尖叫，用力甩他的手：“你……作什麼？”
顧家家長和侯夫人一道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也太不合禮數了吧？
顧思容倒不是頭一回見公孫彥這麼對待思婉，雖然又妒又氣，卻還是忍着，反正自己與他的親事是板上訂釘的事，也不在乎這朝夕之爭。
“拿來！”公孫彥和思婉伸出手。
“什麼？”思婉惱火地瞪着公孫彥，愕然道。
“聘禮！”公孫彥也雙眸噴火地吼道。
“什麼聘禮？”
思婉不解，隨即想起他昨天送來的那盒子珠寶來，莫非那就是聘禮？小器鬼，送出去的東西還要回去。
“何家給你的聘禮。”公孫彥不耐煩道。
哪有什麼聘禮啊。
思婉就求助地向老太太看去。
大太太也沉默了，眼神閃爍。
一時間到哪裡找聘禮啊，這事又沒跟何家約定好的，這會子公孫彥若真較真，去詢問何家，就要穿幫了。
果然所謂的議過親是謊言，偏這妮子一派心安理得的樣子，更讓他生氣，自己就真比那六品知府家的公子差？她情願嫁去江南，也不願意嫁進北靖侯府！
公孫彥甩開思婉的手，脣角勾起一抹冷笑，指着顧思容道：“是你非要嫁給我麼？”
從來沒有人會如此直白地問一個姑娘，口氣還是如此不善，這要讓顧思容如何回答？
大庭廣衆之下，若回答是，大家會笑話她不夠矜持，若不是，他是不是就真的不娶自己了？
俏臉騰的羞紅，顧思容擡眸看向公孫彥，心中一陣刀絞般的痛，他就那麼喜歡思婉，就那麼放不下思婉麼？
如今長輩都同意了，他還是這般不情願，自己哪點比思婉差了？非要娶個小婦養的當正妻，那樣的身份，能上得了檯面麼？
“不說話是表示你不願意？”公孫彥語氣裡的輕蔑與嘲諷更甚，冷笑道。
思容似乎被逼到了懸崖邊上了，她猛然擡起頭道：“婚姻大事，自是要聽從父母之命……”
“哼，你若有本事當着我的面說一句，你非要嫁我不可，或許我還瞧得上你一點。”
公孫彥冷厲地打斷顧思容的大套話，對侯夫人道：“母親，既然顧家只肯將顧二小姐許配於我，那兒子也只能認了。
“不過，四色禮要退回兩色，聘書上要寫清，我公孫彥，聘顧二小姐爲側室，顧二小姐非要嫁的話，就只能給我做妾，否則，便是進了我公孫家的門，我也絕不會踏進她的房門半步。”
做妾室？顧家嫡次女給人家當妾室！
顧老太太，顧大老爺還有大太太一個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顧思容更是如墜萬丈深淵，他……
他竟然如此輕賤她，要讓她作卑微的妾室……還說，會終身不踏進她的房門半步……
少女的初戀情懷被公孫彥的無情撕扯成了碎片，顧思容感覺自己的心已經被絞成了一攤血泥，怎麼也粘不攏，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目而出，放聲大哭起來。
大太太的臉黑如鍋底，沒想到，公孫彥如此絕決，她怒道：“公孫公子，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侯夫人的臉也沉了下來。
“欺人太甚的是你顧家吧，我北靖侯府在京城不說數一數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你顧家何時將北靖侯府放在眼裡過？
“當初我們聘的就是顧府二小姐，二小姐說是嫌棄我家阿彥，不願意嫁，你們就改議三小姐，好，你們說改議就改議。
“如今聘禮送上門了，要訂親了，你們又改口，說是要議二小姐，你們當我們侯府是菜園門麼？想怎麼耍着玩就怎麼耍着玩？
“今天本夫人就把話撂這裡了，就如阿彥所說，你們非要議顧二小姐，那她就只能當我北靖侯府的妾室，如果議的三小姐，便是八擡大轎擡進門的世子正妻，不然，咱們就到金鸞殿上找聖上評理去。”
侯夫人說完，起身就往外走。
老太太沒想到事情鬧得這麼僵，好好的親家就要變成冤家，北靖侯府可不是好惹的，鬧僵了，對顧家半點好處也沒有。
忙道：“侯夫人息怒，侯夫人息怒，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老夫人，本夫人看您年紀大，尊您一聲長輩，但顧家做事，也太沒道理了。”
侯夫人語氣也緩和了些，與顧家的聯姻勢在必行，但就算這門親再要結，也不能讓阿彥丟了面子，任由顧家擺佈。
好像侯府要巴結顧家一樣，以後顧家小姐進了門，還不爬到阿彥的頭上做窩去？
顧大老爺也眼看着事情要鬧僵，這事還瞞着老太爺呢，一會子老太爺回來，知道了，還不把他這個兒子一頓臭罵？
忙道：“母親，與何家的婚事也只是口頭議過，當不得數的，兒子瞧着，婉兒和公孫公子倒是珠聯璧合的一對，不若就議了婉兒吧。”
事情鬧到這步田地，還能如何？
老太太瞪了一眼大太太，心想這個兒媳太過自私又陰毒，太過嬌縱子女了。
又看向顧思容，見她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更覺失望。
這一切，原就是她自己任性妄爲，惹下的禍根，當初鬧着死活不嫁，如今又死活要嫁，人家當然不要她了。
“好吧……”
“不行，就算是……妾，我也要嫁……”老太太正要答應時，顧思容突然站起來道。
“啪！”一聲脆響，大老爺狠狠罵道：“你不要臉，顧家還要臉，來人，把她給我架下去。”
老太太也氣得長喘一口氣，很快又轉臉笑着對侯夫人道。
“侯夫人，咱們以後就是親家了，婉兒性子跳脫，您以後可要多多教導教導她。”
說着又瞪思婉：“還不過來給你未來的婆婆行禮？”
思婉也沒想到會發生如此戲劇性的變化，無奈地瞪公孫彥一眼，這傢伙是跟自己槓上了麼？誰要嫁他啊。
不過，膽子再大，這會子她也不敢再說半個不字，老實地過來給侯夫人行禮。
侯夫人拉着思婉的手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三小姐，難得有情人，你眼界要放寬些，我瞧着你也不是個膽小懦弱的，莫非連當個世子夫人的膽子也沒有？”
思婉心頭一震，暗道侯夫人好犀利的眼光，知道自己不願意嫁公孫彥，但是，這個有情人是誰？莫非是公孫彥？不會吧，這個自大又臭屁的男人，會喜歡自己？
他堅持要娶自己，不是因爲賭氣麼？或者說，是形勢所逼，不得不娶顧家女，又實在不喜歡顧思容，兩相其害取其輕，不得已才娶自己？
侯夫人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小臉也微微泛紅，只當她終於想通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也不明白，爲何自家兒子寧願放棄對他癡情一片的顧家嫡女，非要娶這個不太情願要嫁他的顧三小姐。
顧大老爺親自將思婉的庚貼奉上，侯夫人也留下四色禮和聘書，兩家又選納彩的日子，老太太也是想緩和方纔劍拔弩張地氣氛，所以沒讓思婉退下。
思婉聽着幾個大人商量着她的訂親事誼，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偏偏還有雙墨玉般的眸子正得意洋洋地斜睨着她，讓她更不自在。
偶爾忍不住，擡眸橫對方一眼，卻換來公孫彥妖冶一笑，一副看你又能將我如何的樣子。
硬着頭皮總算等到侯夫人起身告辭，思婉總算鬆了一口氣，老太太卻道：“婉丫頭，去送送侯夫人。”
思婉只好又硬着頭皮送出門來。
出了門，侯夫人故意走得快，思婉想跟上，卻被公孫彥叫住，他也不管府里人來人往的都是看客，湊近思婉道：“你真打小兒就聘給了江南何家？”
思婉慢悠悠道：“其實，嫁到何家去也不錯啊。”
公孫彥立即黑臉，冷冷道：“哼，除非我死了。”
思婉斜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小聲道：“好啊，你去死吧。”
公孫彥差點就要拎起這毒舌的小妮子打一頓，怒道：“姓何的小子就這麼招你待見？你要我早死好改嫁他？”
“白癡。”
思婉翻白眼。加快步子想要追上侯夫人，手卻被拽住。
“你幹嘛？大庭廣衆之下，你注意些好不好。”
思婉真懷疑，公孫彥不是古人，怎麼一點規矩也不講，她還要在顧府生活呢，讓人說她與男人勾勾搭搭，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好名聲就要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