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老太太跟前的劉媽媽，頭一回來北靖侯府，劉媽媽飛快地巡視了一遍三小姐的住所，顧家以前也何其華美，可與北靖侯一比，卻又差了一大截，顧家的華美都流於其表，北靖侯府是大氣深層。
“劉媽媽，怎麼是您來了。”再見劉媽媽，思婉很高興，親熱地上前扶住要行禮的劉媽媽。
劉媽媽心頭一熱，如今的她可不是當初那個卑微的顧家庶女，她可是京城頭一名才女，北靖侯府的嫡長媳，對她這個下人還是如此平和親近……
“三姑奶奶，您這裡可真好。”
思婉怔了怔，隨即笑道：“媽媽覺得好，可以常來玩兒，對了，老太太把你都派出來了，肯定有大事。”
劉媽媽笑着說入正題：“三姑奶奶真聰明，的確是有大事，史家有了反應，史老太太跟前的媽媽送了補品過來，說是給二小姐補身子。”
思婉愕然：“就只有這樣？”
“是啊，只有這樣。”劉媽媽道。
思婉靈動的大眼一閃：“老太太莫非讓我想法子催促催促？不能讓史家如此溫水煮青蛙，得來點更重的，對不對？”
劉媽媽笑得眼都眯了：“怪不得老太太說三姑奶奶最聰明瞭，果然一點就透，三姑奶奶可想好法子？”
“我明白了，媽媽且先回去，一會子我也會派人送醫送藥來，都撿最好的補身子的，紅花呀，三七啊，當歸都要最上好的……”思婉歪着頭想，還有什麼是打胎後去惡露，養身子了。
“全是打胎的，三姑奶奶……”
“是啊，明兒還要派媒婆上門……史青衡再不出現，我就把他孩子給掐死，老婆給嫁了，哼。”思婉惡聲惡氣道。
“三姑奶奶的意思是……下重藥逼史家？”劉媽媽總算反應過來。
“不錯，誰不知道北靖侯府的藥是最好的，北靖侯府出面請的媒婆，能介紹差的麼？”思婉踱着步子道。
“放心吧，我已經派人支會史青衡了，沒準這會子正在家裡鬧騰，顧家現在要做的事，就是讓史家緊張。”公孫彥突然從裡屋出來道。
劉媽媽大喜，行禮告退，思婉有些不捨，親自起身送她，讓紫琴進屋拿了一大包花茶，另賞了個十兩的包紅。
劉媽媽高興地一直道謝，出了穿堂門後，劉媽媽一派欲言有止的樣子。
思婉笑道：“媽媽有話不防直說，思婉在孃家時，媽媽沒少照護思婉，思婉心裡還是有數的。”
劉媽媽不好意思道：“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可也只能求三姑奶奶幫忙了，奴才就腆着臉說了，奴婢那大孫女，過完年就十五，長得還算水靈乾淨，以前一直是在大少爺屋裡的，大少爺外放爲官，就沒有跟去，眼看着大少爺就要回京城，奴婢心裡着急。”
思婉怔住，爲什麼顧大少爺要回京城，劉媽媽反而着急了？
看劉媽媽一臉難言之隱的樣子，思婉恍然明白，十五歲的孫女，長得水靈乾淨
……大老爺是個好色的，那位自己沒見過面的大少爺怕也好不到哪裡去，劉媽媽定是不願意自己的孫兒成爲通房之類。
“媽媽想我怎麼幫？”思婉很爽快地問道。
劉媽媽大喜，附身就要下拜，思婉忙托住。
“奴婢看三姑奶奶跟前貼身的人數不夠，若不嫌棄，能不能請三姑奶奶收留她。您放心，她還算聰明伶俐，行止穩重不多嘴，您就放在屋裡當個二等的也行。”
“行，一會子我親自回孃家，向老太太提就是了，相信老太太會給我這個人情。”
劉媽媽心滿意足地走了。
清靜多日的顧家大門外，少見又開始車水馬龍起來，不少街坊鄰居都駐足圍觀，看熱鬧。
顧家三小姐嫁入北靖侯府時，也曾有如此壯觀場面，這一次，卻不是嫁女，而是選婿，顧家那名聲昭彰的二小姐竟然要選婿，偏生前來說媒的京城有名的冰人媒婆絡繹不絕，儼然將顧二小姐當成了香餑餑。
最先來顧家的是以太醫院院首爲首的太醫隊伍，加上醫女穩婆的，足足來了八臺大轎，全都進了顧家。
看客們詫異不已，顧家突然如此奢豪大張旗鼓請太醫做什麼？顧老太爺病危？
可老太爺病危也不用請醫女穩婆啊，而且，聽說院首大人最擅長的可是婦科……
有明眼人小聲道：“顧家二小姐不是被史大少爺侮辱了麼？史家不肯娶人家，顧家現在是要給二小姐打胎呢。”
“這再把京城有名的冰人媒婆請來，也是爲二小姐說媒的麼？”
“可不是麼？顧老太爺可是有風骨的人，當初二小姐出事，他以爲是二小姐行爲不撿，便施家法要將她沉塘，後來才知道，二小姐是被人害了……唉，女兒大了，難防惡狼，
顧二小姐雖然失貞，到底還是被人所害，她一個受害者，卻要擔負所有的惡果，也太不公平了些，誰家又沒養個女兒呢，這種事情若落到自家頭上了會如何？”
“史家這一次確實做得不地道，如果說顧二小姐要沉塘的話，史大少爺也難辭其咎，就該把他發配邊疆，以警效猶。”
“怪不得顧家要高調選婿，顧老太爺果然心高氣傲，這種事，女方就是不能求男方，應該男方登門謝罪，千求萬求才把女兒嫁也纔對，還幫他家養嫡孫……哼，做夢去吧。”
一時間，輿論一邊倒地同情顧思容，倒是把個史家罵得狗血淋頭。
人行中，不少史家人臉色很難看，又不敢爲自家辯駁，只好悄悄潛回府去向主子稟報。
史家正院，老太太端坐在正中央，史太太坐在下首，史家二房，三房太太都在。
“……這些都是你們親眼所見的？”
史老太太問前來報認的僕人。
“回老太太的話，顧家門口那條街都快圍住了，好多人在看熱鬧呢。不會有錯。”
“保不齊是用的計策，顧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早就今不如
昔，怎麼請得動院首大人？還滿城的冰人媒婆……哼，做戲給誰看呢？”史二太太道。
“可院首大人去了是事實啊，看來，顧家是不打算讓二小姐生下孩子了。”
“誰知道懷沒懷孩子，上回不是說，其實是假懷孕麼？”史三太太說：“哪有那麼巧的事，一次就能懷上了，呵呵。”
見她笑裡帶着譏諷，史大太太臉色很不好看，大房一直子嗣單薄，史青衡雖未正式娶妻，通房妾室卻少，一直沒有人懷上……
“顧家雖然今不如昔，但是不要忘了，他們有北靖侯府這個姻親，而且現今的太子妃也是顧大小姐，就憑太子妃的名頭，太醫院首也要給這個面子。”史大太太冷冷道。
“太子妃未必有這個面子，聽說顧家大小姐行事穩重低調，注意聲名，不見得就是她出面去請太醫院首的。”精明的史老太太淡淡地說道。
“不錯，名不見經傳的顧三小姐如今可是大錦的名人，聲名更勝顧大小姐，皇上，太后都非常看重她，而且，不要忘了，她可是在北戎人手裡颳了十萬兩現銀在手，有錢能使鬼推磨，身後又有北靖侯府撐腰，只要她肯出面，這點事不難辦到。”大太太道。
“那現在怎麼辦？咱們史家也要派媒人上門嗎？”史二太太道：“如此豈不成全了顧二小姐？大嫂，當初你可是端着打胎藥去慈濟寺的，她不會心存怨恨？”
哪壺不開提哪壺，史大太太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憤怒地瞪着二太太。
史大太太苦笑：“可如今就算史家肯娶，人家也未必願意嫁。”
老太太臉上一肅道：“史家絕不能娶失貞亂性的女子爲長房長媳，不然，史家的百年名聲還要不要？”
“就是，誰知道她肚子裡的，是不是青衡的種，說不定早與他人有了私情，不是滿城皆知，她喜歡的是公孫彥麼，冤枉咱家青衡呢，青衡可不能隨隨便便就當了冤大頭，以後史家的屋頂還不改成綠色兒？”三太太捂嘴笑道。
大太太氣得臉色發白。
“走開，再擋路，小心爺砍了你。”
說話間，史青衡闖了進來，一臉肅殺之氣。
“我再說一遍，當初是我強迫容兒的，這是她那是所穿衣服，我一直捨不得丟，珍藏着，你們可以看看。”
大太太眼神一亮，親自上前，那是一套雪白的中衣，已經破爛不堪，裙襬上，醒目的梅花血點刺熱了她的眼：“衡兒……這是真的？”
史青衡道：“如果你們要毀我妻兒，那麼兒子只好不孝，情願被史家逐出門牆，也要與妻兒在一起。”
素不忠孝的大孫子如此堅決，讓老太太臉色更加嚴肅：“你就不怕外面的人笑話你嗎？”
“孫兒做錯了事，卻不敢承擔，讓一個受害的弱女子承受一切苦果，這纔會被人笑話，孫兒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若連妻兒都護不住，這纔會遭天下人恥笑，老太太，請您成全孫兒。”史青衡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