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宮之內,沒有人不認識鄧貞貞。
容貌俏麗,舉止端莊,有着“雲陽王朝第一才女”之稱的奇女子,萬千男人的憧憬,亦是無數女子的效仿對象。而現在,在諸多令人羨慕的頭銜之上,她又多了一條其他女子羨慕不來的身份——渤海縣侯加小侯爺的女學伴。
學宮內教授的不僅有經史子集政務要論等等,還有作爲權門貴族不可缺少的禮儀知識。爲了方便讓千金子弟們實際操作練習,異性學伴必不可少。
而選擇學伴的方式相當公平。
抽籤。
這一年學宮招納的豪門子弟人數衆多,其中不乏家世顯赫且文武雙全的青年才俊,因此最初的時候白硯池並不像現在這般受到千金們的集中關注,甚至有些品性高潔的千金對他過往的風流韻事嗤之以鼻。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衆人漸漸發現,曾經有着混世魔王惡名的白硯池並沒有如大家認爲的那般拈花惹草,反而是面對衆多千金時最安分守己的一個,即便是面對曾經的緋聞對象媛韻郡主,他的言行舉止也沒有半點出格之處,一時間竟成了千金們心中好男人的典範。
基於以上種種原因,當白硯池抽到寫有鄧貞貞名字的竹籤時,整個學宮都沸騰了。也是在那天晚上,第一個有關白硯池的賭局浮出水面。
他們在賭,白硯池與鄧貞貞之間會不會擦出火花。
可惜的是,僅僅過了幾天,二人的表現就讓其他學子們大失所望。白硯池也好,鄧貞貞也罷,似乎都沒有對對方予以特殊對待,鄧貞貞甚至不止一次像現在這樣,把白硯池作爲學伴的“使用權”送給別人。
“ 鄧家姐姐,我是跟硯池哥哥開玩笑的,你怎麼還當真了?”媛韻郡主走到鄧貞貞身邊,轉身朝白硯池扮了個鬼臉,“硯池哥哥真小氣,心裡就只有小酥姐姐!自從成親以後都懶得理我了,我纔不想和他一組呢!”
白硯池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轉瞬即逝。
第十七次。
進入學宮以來,這是媛韻郡主第十七次在衆人面前提起時小酥與他的關係,而每一次在她說完之後,時小酥的名字都會成爲其他千金門背地裡譏諷嘲笑、惡意攻擊的對象。
是無心之過嗎?還是說,媛韻郡主的單純真的已經徹底灰飛煙滅?
白硯池探尋目光追隨着媛韻郡主的背影,她卻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挽着鄧貞貞的胳膊有說有笑離去。
行至偏僻處,突然傳來兩聲奇怪的鳥叫,媛韻郡主以落了東西在課堂內爲藉口,獨自來到無人問津的花房附近。
“已經按你的安排去做了,沒有任何效果,時小酥三言兩語並將那些人給驅散了。”花房陰影處,貼牆而立的人竟是丹丘子。
此時的丹丘子看上去有些狼狽,衣衫不整,臉上還掛着一塊淤青。媛韻郡主對此瞭解不多,只知道青梅死後,丹丘子似乎受到了懷疑,他如今正處在被昔日主人追殺的處境中,妄想着逼迫時小酥露出狐狸尾巴,弄清楚她身上的謎團來重新換得信任。
“一羣買賣東西的商人而已,我本就沒期待他們會對時小酥造成什麼傷害,只是想通過此事讓更多人認識她罷了。”媛韻郡主還帶着一點點嬰兒肥的臉上,陰冷表情帶着幾分恨意,“我父親曾說過,當今聖上最喜歡能人異士和奇女子,只要時小酥名氣夠大,大到引來聖上的注意,自然會有朝廷的人把她從頭到尾查個乾乾淨淨。真如你所說,她身份非同尋常的話,屆時不用你我出手,自然有人會爲聖上剷除隱患。”
“好一招借刀殺人,丹丘子自嘆弗如。”
“廢話就別說了,你還要再幫我辦一件事。剛纔跟我走在一起的女人叫鄧貞貞,他是硯池哥哥現在的學伴,我要你找機會不着痕跡地除掉她,又或者讓她無法再待在學宮裡。能夠站在硯池哥哥身邊的人,只能是我——當然,這也是爲了揭穿時小酥真正面目。”
沒有什麼事比這殺個人更簡單了。丹丘子略一點頭,身影倏地不見。
與小小學宮之內的勾心鬥角相比,時小酥的白手起家之路要簡單許多。她按時赴了張之淼張羅的宴席,面子上算是給足,張之淼則回饋給她更多的人脈關係,在他力所能及範圍之內鼎力相助。
前期的鋪墊宣傳,加上張之淼的鋪磚引路,再加上知夏公主這個鮮活招牌,三處店鋪開張之日竟然人滿爲患,僅時寵茶鋪茶水一項的收入,就賺了個鉢滿盆滿。
這期間時小酥也沒有閒着,招聘夥計,培訓女侍,尋找品質更優的寵物,親自給知夏公主進行地獄式訓練……她的時間幾乎都被生意塞滿,無暇他顧。
就在這種充實的忙碌中,與白硯池見面的日子不期而至。
一大清早,時小酥交代好店鋪裡裡外外的各種事項,又做了幾樣白硯池喜歡吃的飯菜,拎着食盒忐忑地來到學宮門前。
她還沒有想好要怎樣面對白硯池藏在心底的感情,只能暫時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維持着與他脣槍舌戰的相處模式。
然而白硯池還是敏銳地發現了她的異常:“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總感覺你沒什麼精神。”
“光是店鋪裡那些事就要從早忙到晚,一天連覺都不夠睡,有精神纔怪!”時小酥敷衍一句,趕緊岔開話題,“你今天是什麼情況?怎麼穿得這麼正式?”
白硯池扶着額頭一聲低吟:“樑王世子今日慶生,準備在學宮擺下宴席,學宮掌使說要趁此機會檢驗大家的禮儀,要求所有學宮弟子全部參加宴席。今晚你沒什麼事的話也留下來看看吧,生意做大之後這種場合少不了,學一學宴席的禮儀早晚用得上。”
“你是不是有千里眼,看見我在張老闆宴席上差點出醜了?”時小酥細細碎碎抱怨,“我真應該招聘一個公關經理專門應付這種場面,一大堆禮儀囉嗦死了。”
即便有諸多抱怨,即便還沒有做好坦然面對白硯池的準備,她還是鬼使神差地接受了他的提議。
他的話,彷彿蘊含着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
爲了兼顧生意,減少給白芷荇造成的壓力,時小酥並沒有選擇全天都呆在學宮之內,與白硯池見了一面後便匆匆返回店鋪。等她結束了一整天紛亂繁忙的生意,再次匆匆忙忙趕回學宮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與周圍格格不入——不管是學宮裡的千金子弟們,還是他們受邀而來的親眷,所有人都衣着光鮮精心妝飾,只有她輕衣便服素面朝天,像是滿箱珠光寶氣中一塊扎眼的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