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丁壬指向自己的手,雲奉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丁壬!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讓你幹這種事了?!”
“雲將軍,他說的大概不是你。”時小酥勾起嘴角,目光死死盯着雲奉身後的屏風,“透過縫隙一直在窺探那位,都到這地步了,還覺得能藏得住嗎?”
雲奉神色一凜,陡然拔刀回身。
咔嚓——
刀光所過之處,屏風被整齊地斬斷爲兩半,上半截轟然掉落。
僅剩半人高的屏風之後,一個身材矮小老人面帶愕然站着,依然保持着耳朵貼在屏風上偷看的姿勢,臉上一道血痕漸漸擴大,而後猛地涌出大量鮮血。
雲奉那一刀,不止砍斷了屏風,也傷到了躲在後面的人。
“李伯?!”雲奉一聲驚呼,連忙跳到屏風後面,一手捂住李伯鮮血噴涌的臉頰,看向一羣傻呆呆的士兵怒吼,“別愣着!快去叫醫官來!”
直至被雲奉一聲怒吼驚醒,李伯才反應過來,捂着臉慘烈哀嚎,半張臉僅靠皮肉維繫,搖搖欲墜。
時小酥嘆口氣,看這傷勢,堂上是問不出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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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衛府之下常年有醫官在此,很快就隨着士兵趕來,就地給李伯進行包紮。時小酥踢了踢包袱裡的東西發出響聲,引得雲奉回頭時抓緊問道:“雲將軍,栽贓陷害的人都揪出來了,我應該可以走了吧?我可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不行!”雲奉毫不猶豫駁回,兩隻眼睛瞪得猶如銅鈴,“就算你不是偷盜之人,爲什麼要栽贓於你還得繼續追查,在真相大白前,你必須留在衛府!”
“哎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誰做壞事你去關誰,憑什麼扣着我不放?”
“因爲你看起來就可疑!”
“閣下眼睛長在肚臍上了嗎?還是天太熱把你的腦子都給融化了?我還看你像是有大病呢,要不要開個顱治一治啊?”
時小酥和雲奉都是滿肚子火氣,一點即炸,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鬥得激烈,越走越近,眼看就要動起手來。一羣金吾衛士兵不好意思對個女人下手,只得攔腰抱住雲奉加以阻止,然而他畢竟是武狀元出身,哪裡是幾個小兵攔得住的?氣急之下猛一晃身,竟把七八個士兵統統甩飛,一隻手高高揚起。
“我告訴你,我這裡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矯情規矩!你要是再敢在衛府胡鬧,信不信我——”
“雲將軍若是敢動他一根手指頭,信不信我把整個衛府拆了?”雲奉的威脅被一句似是玩笑又不似玩笑的話打斷。
聽着那道聲音,時小酥驚喜回身,恨不得立刻撲到那人身上來一個大大的擁抱。
“七叔!!!”
白芷荇如同從天而降的救星,一身長袍,一把摺扇,一副慵懶身骨以門而立。
剛纔還如狼似虎的雲奉彷彿被人抽走了膽量,看到白芷荇的剎那如遭雷擊,連連後退數步,臉色蒼白地躲回到公案後面。那場面就好像白芷荇是吃人的猛虎,而他,是一隻柔弱的小白兔一樣。
看樣子,這傢伙也吃過白芷荇的大虧啊……
白芷荇不請自來,並且全然不把金吾衛從上到下放在眼中,徑直走到時小酥面前,揉了揉她頭頂略顯凌亂的髮絲,臉上仍是那幅暗藏着狡猾萬千的明亮笑容:“抱歉,來晚一步,沒被他咬到吧?”
時小酥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差點,他沒拴鏈子。”
“你罵誰是狗呢?!”雲奉氣炸了肺,卻又不敢跳出公案外,對白芷荇顯然十分忌憚。
白芷荇眉梢一挑,與白硯池有着七分相似的眉眼裡冷光泛泛:“小奉奉,你知道她是誰吧?”
“白硯池的……妻子。”雲奉吞了口口水。
“硯池的妻子,又是我的什麼人呢?”
“……侄媳婦。”
“所以,你明知小酥是我的侄媳婦,還把他叫到這種又髒又臭的地方,一會兒污衊栽贓,一會兒恐嚇威脅,對吧?”白芷荇眯起的雙眼死死盯着雲奉,脣邊笑意更深。
雲奉的臉色則更加蒼白。
“有什麼要說的嗎?沒有,人我可就帶走了。”白芷荇一手攬住時小酥肩膀。
“雲將軍?要拿下他們嗎?”幾個士兵按耐不住,拔刀出鞘面對二人虎視眈眈。
雲奉稍稍擡起胳膊,手掌快速甩了兩下,忙不迭道:“讓他們走,馬上走!”
雲奉在衆將士們眼中的形象,從來都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也從沒見他怕過誰,這也是金吾衛府面對權貴從不折腰的底氣。見他今日被一個女人和一個文弱書生般的男人幾乎嚇破膽,手下士兵自然不服氣,卻又礙於他的命令,拿時小酥和白芷荇二人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悠悠閒閒哼着小曲兒離開。
是的,時小酥開心地哼起了小曲。
有靠山的感覺就是好!
離開衛府很遠,白芷荇的手臂仍然搭在時小酥肩頭,親暱密切仿若兄弟。
“七叔,那位雲將軍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裡嗎?他怎麼這麼怕你?”時小酥滿腹好奇。
“也算不上什麼把柄。”白芷荇撇撇嘴,聳了一下肩,“因爲媛韻郡主的事,他總是把硯池當作生死冤家,連帶也沒少說侯府的壞話。就在他來帝都參加武舉考試前,我請他吃了頓送行飯,席上玩了幾次行酒令,哄得他連衣服都輸光了,最後叫人把他摁在地上強行穿上女子衣裙,又讓畫師接連畫了十幾幅圖,之後才放他回去。從那以後他就落下了什麼毛病,總是躲着我走。”
“……那十幾幅圖畫,你還留着?”
“當然留着啊,還花了大價錢裱起來了呢!”
時小酥抽動嘴角乾笑幾聲。
她徹底明白了,這世間誰都可以招惹,唯獨不能招惹白芷荇,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對了,七叔,你不是留在遼郡那邊打理生意嗎?怎麼跑到帝都來了?”時小酥忽然想起重點。
白芷荇打了個哈欠,興致缺缺:“你又不在家,我做什麼都覺得無趣,索性加快速度把生意都安排妥當,然後直接過來找你了,免得我不在時好大侄總是欺負你。”
提起白硯池,時小酥才猛然想起,原本約好今天去找他的。雲奉胡攪蠻纏這一鬧,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從此處到學宮尚有一段距離,現在過去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七叔,如果失約的話,白硯池會不會很生氣?”時小酥有些忐忑。
“你與他有約嗎?”見時小酥點頭,白芷荇嘴角邊忽地漫上一抹壞笑,“那就爽約吧,看看好大侄能氣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