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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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德拉科·馬爾福確信,萬聖節前夜的那個晚上,自己一定不會選擇同哈利·波特還有赫敏·格蘭傑一起到醫療翼。

倒不是說他對醫療翼有什麼害怕。事實上,經歷了和那頭巨怪的狹路相逢,他不認爲——至少在一個相對較短的時期內——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比這遭遇更可怕。而就算龐弗雷夫人有“龍一樣的女人”或者“霍格沃茲最不能得罪的人”種種稱呼,對於那些到醫療翼求助的病人傷患,她還是極其負責任的。雖然她習慣在治療的同時嘮叨指責,毫不留情地痛罵一切致使傷病的因素(包括主觀的輕忽、愚蠢、自以爲是、不愛惜身體和客觀的季節、天氣、設施、環境衛生等等等等),但總體而言,她對“不善於照顧自己的孩子”還是相當體貼和寬容的。

而且,就像大部分稍微有了一點年紀的女人一樣,龐弗雷夫人尤其憐愛那些身體情況不是很好,但個性柔順乖巧的孩子。如果再加上生並受傷並非他們本身的意願,而是身邊的成年人沒有盡到照料監護之責這樣的因素,那麼這種憐愛就非常容易變成強烈的偏袒和保護欲,使得她們表現得像那些關切過度的母親,對兒女緊張到神經質的地步……毫無疑問,哈利·波特,就在龐弗雷夫人最偏愛學生的名單表上,而且,位置還相當的高。

德拉科對這個事實並不感到驚訝。即使作爲一年級新生——對魔法世界基本無知因此格外容易製造事故發生意外,在進入到霍格沃茲的這兩個月裡,哈利·波特進入醫療翼的頻率都太高了一點。雖然還有幾乎每次魔藥課的實踐操作課後都要到醫療翼過夜的納威·隆巴頓,但隆巴頓這種特殊的“作息規律”原因指向非常明確。相比起有這種最簡單因果聯繫的格蘭芬多室友,因爲感冒、營養不良、魁地奇訓練受傷、魔藥課或者其他課程時無辜被波及……等等等等原因而頻繁光顧醫療翼的哈利·波特,受到龐弗雷夫人的格外照顧和優待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所以,當他和赫敏·格蘭傑一起,把小腿受傷的哈利·波特送到醫療翼,看到醫療女巫對此一邊忙亂一邊大驚小怪,把霍格沃茲的教師從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到管理員阿戈斯·費爾奇(以及他的寵物貓諾麗絲夫人)統統咒罵了一個遍……德拉科保持了馬爾福一貫鎮定從容的風度,而不是像格蘭芬多的棕發小女巫一樣,將表情扭曲成奇形怪狀。

他也繼續保持了從容鎮定,當龐弗雷夫人忙亂完哈利·波特並最終把他安置到病房中一張最柔軟的單人靠背沙發,轉而開始對兩個護送者進行全面的身體檢查。醫療女巫完全不理赫敏的解釋:“哦,不,我們沒事……巨怪沒有傷到我們!”她用最挑剔的目光精細地檢查他們身體的每一寸,“有擦傷,細小但是大量——這可能會感染!而且你們現在可能感覺不到,幾乎拉傷的韌帶還有肌肉……它們根本還沒有從緊張中恢復過來!或者,你們更喜歡明天早晨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全身痠痛,而手腳僵硬得就像中了石化咒?”

在她的堅持,或者說強勢威壓下,德拉科和赫敏乖乖喝下了三四種藥水,附帶接受半打左右的醫療魔咒。藥水中有一種從顏色、氣味、粘稠度等各個方面都和泥漿毫無差別。德拉科鼓起全部的勇氣將它一口吞掉,在嚐到“泥漿”滋味的同時他在心裡發誓,一定要逼教父想辦法改善這藥水的口味……或者,實在不行,他自己來做。

喝完藥以後,他們並沒有立刻獲許離開醫療翼——龐弗雷夫人要繼續觀察他們的情況大概一刻鐘的時間。通常,魔法治療的效果都是立竿見影的,但這一次德拉科嚴重懷疑醫療女巫能夠在自己還有赫敏·格蘭傑的身上得到確證,考慮到他們兩個其實並沒有受什麼傷……不過,哈利·波特倒確實需要一點時間來恢復元氣——讓補血藥劑發揮作用:儘管在來醫療翼之前他的傷口就由麥格教授用止血咒簡單處理過,但他損失的鮮血已經接近,甚至可能超過十一歲孩子的極限。而從在那條走廊跟趕到的教授們對答,到進入醫療翼得到醫療女巫的醫治,他之所以一直沒有表現出更多的異樣,只是因爲這一晚上的遭遇實在太過令人興奮了。

所以,他纔會那樣興致勃勃,不顧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之間的向來敵對,同戴維·傑斯頓分享“哈利·波特之萬聖夜歷險記”……甚至,用漂浮咒將自己連着身下的沙發一路挪到他的病牀跟前。

戴維·傑斯頓是一名四年級男生,也是斯萊特林的現任找球手。他在前天晚上的魁地奇訓練中後背受了點傷,昨天到溫室,爲斯內普教授給斯普勞特捎口信的時候又非常不幸地被草藥學教授新培植的異種藤蔓捆成了木乃伊,結果剛剛好轉的背傷情況急轉直下,龐弗雷夫人宣佈他必須在醫療翼呆到十一月中旬——這意味着他不得不沮喪地錯過萬聖節晚宴以及其他可能的節日活動。因此,當德拉科、哈利、赫敏他們出現在病房門口而且一身狼狽,傑斯頓立刻拋開正懶懶翻看的魔藥學雜誌,全神關注起他們幾個。

他很輕易地就從三人的解釋和龐弗雷夫人的嘮叨咒罵中拼出了今晚城堡裡發生的事情:五個一年級生成功制服一頭成年巨怪——這一事實令他萬分地驚訝,也極端好奇他們如何做到。而兀自沉浸在精神極端亢奮狀態的哈利·波特,滿懷着格蘭芬多的熱情,同時也出於對同爲找球手的親近,非常樂意爲他解疑。

他們很快說到了與巨怪的戰鬥——被龐弗雷夫人抓着做全身檢查的德拉科聽到一年級格蘭芬多“是的!”、“是的!”、“我怎麼就沒想到啊?!”的聲音不斷傳來,中間伴隨着四年級斯萊特林找球手寬和的輕笑。而當戴維·傑斯頓說“如果有一把掃帚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出色的飛行家”的時候,哈利·波特一陣格格的傻笑——笑聲入耳,德拉科突然感覺莫名地不舒服起來。鉑金頭髮的一年級斯萊特林皺起眉頭,面容嚴肅地瞪視病房另一頭,那兩個嚴重破壞醫療翼“保持安靜”鐵律的找球手(候補)。

就身體條件來說,傑斯頓並不特別符合找球手的一般要求。倒不是說他身手不夠靈活,而是六英尺七英寸的塊頭更適合守門員或是追球手的位置。只是人高馬大、身體素質過硬是斯萊特林學院隊的一貫特點,而且傑斯頓作爲正式隊員出賽兩年來,在賽場上成功捕捉到金色飛賊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三——換句話說,除了和赫夫帕夫的比賽,他與塞德里克·迪戈利兩人對決時雙方互有勝敗,其他的學院賽中傑斯頓確保了斯萊特林的勝利。

這一成績讓傑斯頓在隊中的地位僅次於隊長蒙塔古。而“破格”以一年級身份進入到學院隊、作爲找球手第一候補的德拉科·馬爾福,則恰恰就在他的“密切關心和指導”之下——無論球場內還是球場外。

在斯萊特林,馬爾福的地位永遠是特殊的:他們總是同年級中毫無疑問的“領導者”,並且在整個學院內部享有各個年級的尊敬,無論他們自己所在的年級是高還是低。不過,這並不意味着馬爾福們就始終處於上風。在這個講究次序、尤其尊重力量的學院裡,內部的競爭遠比霍格沃茲的其他學院激烈。即使自幼接受家族教導,在開學這兩個月來處處表現優異,德拉科終究還只是一個一年級新生;或許有最出色的潛能和發展前景,但無疑還需要較年長者的教育和引導——就目前來說,戴維·傑斯頓,一個出身地位得到馬爾福家族認可、才華能力受到斯萊特林院長肯定的優秀的四年級學生,擔任這種教導綽綽有餘。

當然,從學長中找一個引導者的這種情況不會很久。事實上,它通常只發生在馬爾福們入學的頭兩年。

而我會把它縮得更短……德拉科·馬爾福在心中這樣說。

隨後他看了一眼手錶,開口提醒那個黑髮綠眸的格蘭芬多:“你感覺好了嗎,波特?如果好了,我建議你和格蘭傑回塔樓——你們或許還趕得上那個蠢獅子派對的冰激凌甜點。”

兩個格蘭芬多幾乎是立刻跳了起來。雖然赫敏·格蘭傑被麥格教授禁止參加今晚的派對,但是,“哦,不用在乎我,哈利!”當綠眸男孩小聲表示“其實沒什麼大的興趣”時棕色頭髮的小女巫非常乾脆地回答,“哈利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龐弗雷夫人?他可以去參加派對、表演節目的!”

“只要你們的道具不是另一隻巨怪。”醫療女巫說着狠狠瞪他們一眼,“好了,現在離開這裡——天知道我從來不希望在這裡看到你們的任何一個!”

三個一年級學生離開了醫療翼。他們一起走了一段路,然後在某個岔路口遇到了蒙塔古,斯萊特林級長兼學院魁地奇隊隊長。“馬爾福……波特!你們三個怎麼還在到處亂跑?沒聽見說全體回宿舍裡?!”他用魁地奇比賽中組織配合發號施令的大嗓門吼着,“立刻給我回去!十秒鐘後還讓我看見的,十分——每個人都是!”

對霍格沃茲學生而言,扣分的威脅總是十分有效,尤其當它來自於一位斯萊特林級長。即使德拉科也不得不一溜小跑直奔斯萊特林宿舍,甚至沒來得及跟那兩個格蘭芬多道別。他直到看見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入口的守衛畫像時才放慢了腳步。

當看到那位著名的藥劑師肖像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此刻應該去的不是宿舍裡自己的臥室,而是地窖西弗勒斯·斯內普的房間。

他沒有期待自家院長的好脾氣。事實上,就在從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門口到魔藥課教授辦公室那短短的時間裡,德拉科·馬爾福已經在頭腦中反覆猜測預演接下來的場景對話。他完全可以想象教父會有多生氣——梅林啊!不是小時候聽的冒險故事,今天面對面的,可是真正的巨怪!他們究竟是憑怎樣的運氣才能從它那裡躲開來,打敗它,而且還毫髮未傷?如果當中出一點點差錯……他完全不能想象那會是怎樣的情景。他也完全不能想象,如果這次冒險被父親母親知道了,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但是此刻,他已經不需要想象。

“德拉科·馬爾福:

當得知昨天晚上你的‘英勇表現’,我幾乎要寄去吼叫信如果沒有你母親的極力阻攔。我不知道是什麼促成了你這項極度冒險的決定。因此雖然看起來是如此的不智,我依然期待你在今天下午5點以前給我你的回答。

又,今晚我將到霍格沃茲拜訪,並見一見你的教父。所以處理好你的事情,在晚上9點鐘以前。”

德拉科花了很大力氣才從信紙上拽回目光。想到父親可能的神情,鉑金頭髮的男孩臉色變得慘白。這種明顯的異樣自然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佈雷司·扎比尼,一個有着黑人暗色皮膚的斯萊特林一年級,和德拉科在上霍格沃茲以前就是熟識的玩伴,代替他餵給送信的黑鷹兩片培根,一邊用手肘推推他:“怎麼了?”

他用力吸一口氣:“昨天晚上的事……我父親知道了。”

“所有人都知道你們的事情了。”佈雷司笑起來,一下子卸去了眼裡的擔憂,“這可真厲害,不是嗎?”

德拉科愣住了,不解地望着他。

“啊,我忘記了,昨晚你去了斯內普教授那裡後就直接回去睡覺了,所以你不知道……”黑人男孩笑着,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蒙塔古——把波特跟傑斯頓說的話全講出來了!說實話我們完全沒有想到,昨天晚上你離開居然是去做這件事!五個人,你們只有五個人,簡直難以置信!可是這就是真的——我們已經去確認過分數,比昨天晚宴前多五分,那就是明證!”

“可是……可是佈雷司,那真的是巨怪礙…”

“所以大家才說你做得太漂亮了!‘四分五裂’,波特說真正擊敗巨怪的其實就是你……你怎麼當時就能夠想到那麼做,德拉科?”

男孩興奮的嚷嚷將早餐桌上的目光紛紛吸引過來。徹底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的德拉科這才猛然注意到,所有人——霍格沃茲禮堂大廳裡的每一個學生和教師,似乎都在議論昨天闖入城堡的那兩隻巨怪;所有人,似乎都知道其中的一隻和五個一年級學生狹路相逢,並且被學生們擊敗;而所有人,似乎也都知道那五個一年級學生中有四個格蘭芬多和一個斯萊特林——知道擊敗巨怪的學生裡有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馬爾福!

鉑金頭髮的男孩頓時一陣頭皮發麻。他幾乎本能地朝某一個方向看去,然後發現,當自己因爲父親的來信陷入巨大的緊張和驚惶時,格蘭芬多長桌那邊,在一羣紅頭髮韋斯萊中間、黑髮綠眸的男孩正處於和自己完全相同的情境。

德拉科看不太清哈利·波特手中抓着什麼。但是,可以肯定是一封信。信封透着微微的粉紅色,從他的角度,信封似乎還有蒙着一層薄紗,在晨光中彷彿霧氣漂浮。

難道是哪家的小姐……德拉科猛然一個激靈:“見鬼——是吼叫信!”

“哈利·波特:

當確切地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我簡直難以相信!除了梅林恩賜的好運,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們躲過了這一劫!無論是爲了什麼,擅自決定、將自身置於極大的危險之中,這種衝動魯莽必須受到懲罰——十天禁閉,從今天晚上開始;八點差五分,準時到我的房間門口。

另,赫敏·格蘭傑小姐,一篇有關巨怪生理和魔法特性的論文,三英尺長,下週五前完成交給我。”

——沒有通常吼叫信的聲嘶力竭,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的聲音一如素日的沉靜,字字清晰地傳入大廳裡每一個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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