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的紗帳映着曹清澄羞紅的臉龐,這一幕很美,但是半點也打動不了程浩風的心。
他擡手一揮就將椅子和牀之間隔了一道紗簾,和藹對曹清澄說:"放心休息,我不會無禮,明天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曹清澄已知道他沒有什麼歪心,但他這麼做之後,竟隱隱有一點失望。她自己也感到納罕,難道自己還曾期待過什麼嗎?
萬里之外,蕊仙居中,胡仙仙輾轉難眠,感應到程浩風千里傳影而來,急忙跑到投影壁之前,正看到紗簾相隔的一幕。
她撅了撅嘴,腹誹着:把這一幕傳給我看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表示你是正人君子,可以當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可不管怎麼說,你們還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呀,我的醋罈子可打翻了……不對,我哪是醋罈子裡的醋那麼少?我是醋海生波纔對。
自嘲一笑,朝程浩風的模糊身影揮了揮拳頭,再轉身回牀上。
她知道程浩風這麼做是爲了扳倒高有全,可還是不能放下沉重心事,不是因爲心有猜疑,而是擔憂扳倒高有全後,接下來又要做什麼呢?
對付曹備道?此人是敵不是友!還有段夢柔,早晚會與她產生爭鬥。還有很多未知的人和事,需要應對。
爭鬥不休,何時能了?或許自己和程浩風分開,他就不用面對這許多紛紛擾擾。
胡仙仙神情嚴肅起來,法朝的局勢已經內憂外患都出現了,自己遲早要回去擔起使命,於是下牀再去研習陣法。
拂曉之時,曹清澄起身坐在牀邊拍着頭,想讓自己儘快頭腦清醒,她反正睡得不好,早些起牀做準備。
昨夜的被褥精心準備,很暖和柔軟,可心中壓着的事太多,再舒適的牀也無法安睡。
“早!"程浩風撤去紗簾,和她打招呼,"有沒有信心辦好事情?你能用‘不是爲了替父報仇,是要爲國爲民除出高有全這個奸臣’的心態去辦事嗎?”
“有信心!對,我是爲國爲民除奸臣!”曹清澄整個人精神了很多。
“你如今是被你二叔和我利用,如果事情敗露,你還會受到傷害,怨不怨我們?”
曹清澄一笑,說:“爲什麼要想成是被利用?不是二叔和你爲了權力要利用我,是我願意爲國爲民做出犧牲。我和我爹在某些人眼裡如同傻子,即便真是傻子,可這世上總需要一些傻子才能保留一點美好,噹噹傻子又何妨?”
程浩風欣慰地看着她,目露讚許之意:“好,我放心讓你去做這件事了。”
朝霞染紅東方之時,程浩風和曹清澄攜手走出房門,曹備道早已讓小道童捧着洗漱用品,等候在院中。
他滿臉堆笑問候着他們,眼角餘光卻瞟向兩人頭頂。
程浩風早防着他觀看二人情況,所以用靈力幻出了二人元陰元陽已失的情況。
他們氣息很淡也很亂,曹備道有些疑惑,可曹備道的法力終究比程浩風差一些,因此看不分明。
並且,曹備道還急於扳倒高有全,想要靠着這次機會飛黃騰達,也沒有多餘精力細查這些。
矇混過關後,他們一同吃了早飯,然後程浩風帶曹清澄回房,準備去挑戰高有全之事。
關上房門,程浩風安排好接下來該做什麼,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曹清澄一一答應,他才換上道袍去往高宅。
高有全雖然被查,但他還是代孝公,也沒有坐實他的罪名,所以沒有將他關押,只是撤了職軟禁在高宅中。
他衣食不缺,喚奴使婢,不像被審的人,倒像是已經功成身退歸隱田園,宅中頗顯悠閒之趣。
程浩風才由老僕領到院中,高有全已經迎了出來,嘻嘻笑着戲謔道;"你這新姑爺當得還真不錯,昨夜才洞房了,今天就被他們指使來殺我?這借刀殺人的美人計挺管用。"
聽得此言,程浩風臉色一沉,暗罵這曹備道好會算計。這把事情宣揚得滿京城都知道,是不給程浩風和曹清澄留退路呀。若不是早有籌謀,一定會被曹備道牽着鼻子走。
胡亂想事的同時,他已召出墨冰劍,展開攻擊。
高有全冷笑着掄開從龍金拂抵擋,在避過攻擊後,高有全往後院跑去,程浩風掠行追擊他,他又趁攻擊間隙飛入半空。
程浩風再次追了上去,他一邊飛,一邊回頭說:"你那些小伎倆,能瞞過急功近利被蒙了心的曹備道,可還糊弄不了我。你搞這一齣戲到底是想做什麼?"
程浩風並不答話,御劍橫飛而出,墨冰劍帶出凜冽寒氣。
高有全雙手不停旋轉從龍金拂,一根根金色拂絲散開,如同一把金色流蘇傘,擋住了凌厲的殺氣。
幾個回合之後,他們已到了京城郊外的樹林中,枯枝落葉被他們踩得嘎嘎直響,枝頭的積雪撲簌簌飛落。
"程浩風,停手!我知道你不想殺我!你很清楚,我和我師祖氣運相連,我若死了,對法朝龍氣有影響,你不願意看見法朝再出什麼不可預知的變化吧!"
話音才落,程浩風猛然頓住,收了劍,向高有全冷笑一聲:"我知道不能殺你,但打你出氣還是可以的。"
他說着又再進攻,高有全只得再躲避,因爲想弄明白他的意圖,高有全沒有奮力反擊,只是避讓着;而程浩風也故意拖延時間,沒有用殺招,只爲讓曹清澄能順利去做事。
兩個人打得不分上下,打了很久,都沒受傷。
曹備道去刑部問案情進展,曹清澄在他走了後,依着程浩風的安排去了高宅,找到了那個安插的臥底。
那人沒有和她直接見面,只是聽到用於聯繫的特殊哨音後,一隊侍衛從她身邊走過,神不知鬼不覺交給她一張紙條,她都沒分清是其中哪個侍衛。
因爲曹清澄是第一次到京城來,所見的人又少,高宅當中的人不清楚她的身份,後巷口每天來往往的陌生人那麼多,高有全屬下也沒有對她起任何疑心。
拿了紙條從容離開後,曹清澄按上面所示,到一家客棧取了替她備好的物品,又找到了茶兒藏身之處。
有了在高有全身邊臥底的那個人相助,備好的物品中有高宅出入憑證,還安排了合適的身份前去,因此曹清澄順利到了茶兒的院中。
因說是高有全託她送來一些日常所需用品,讓茶兒驗看物品時,成功和茶兒見面。
藏身這裡,茶兒不能出去採購物品,以往也是由蒯麗兒,或者高有全送一些用品來,所以剛開始沒有懷疑她。
後來,曹清澄故意了支開其他人,又一雙眼睛看着茶兒滴溜溜直轉,引起茶兒警覺。
茶兒試探着問:"你是誰?怎麼以前沒見過你來送東西?"
曹清澄對做這些事緊張又有些興奮,在前十幾年的閨閣生活裡,偶爾有些講評書的講女俠傳奇,她很羨慕,還對那驚險有趣的生活很嚮往;近段時間,她又經歷過了人生中的大變故,情緒起伏很大,很難過,卻也讓她受到鍛鍊,成熟了不少。
所以她面對茶兒盤問,能鎮定回答:"茶皇姑,你懷疑我什麼?如果我是來抓捕你們的人,早動手了,用得着在這裡擺這麼多物件請你驗看?"
這提醒了茶兒,官府來抓人的話,進門立刻抓就是,的確沒必要真送東西,更沒必要閒聊。
一會兒後,曹清澄幫丫鬟們收好了東西,見她們拿着東西走了,又正色說有事和茶兒談談。
茶兒忐忑不安起來,還是帶曹清澄去了內室,想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茶皇姑可否聽說了,昨夜之時,國師曹真人將侄女許配給了前任國師程.真人之事?"
因爲曹備道把這些事到處宣揚,茶兒已經得知此事,料到曹備道是想拉攏程浩風對付高有全,還暗笑這有什麼用呢?程浩風一定不會真的娶他侄女。
“你是怕他們聯手扳倒高有全,我沒有藏身之處?”茶兒不懂這個送東西的人爲什麼提這個事。
曹清澄沒有接話,只是笑着搖頭。
茶兒覺出異樣,仔細看了看她,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聲音變調尖聲說:"你就是曹備道的侄女兒?"
曹清澄點頭默認,茶兒冷聲道:"曹備道還真是捨得下本錢呢,賠上親人的幸福去討好程浩風。可惜,他拒絕了你們對吧?你們就想讓我來幫你們,等高有全到我這裡來,你們好刺殺高有全?"
茶兒以爲是程浩風拒絕幫他們,曹清澄要找機會挾持自己,只爲了方便行刺高有全,不知道背後曲折之事。
曹清澄擡了擡下巴,驕傲一笑:"你怎麼肯定我會被拒絕?浩風拒絕了你並不等於會拒絕我。"
沒被拒絕?茶兒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水灑了出來。
強行穩住心神,茶兒又再打量她,曹清澄是一個五官還算標緻,卻沒有風情的少女,憑什麼讓程浩風接受她?
茶兒語氣發酸說:"你來我這裡是什麼意思?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顯示你的能耐?我不羨慕你,勸你還是去天外蕊仙居,挑釁胡仙仙去吧。"
曹清澄低頭垂眸,抿脣輕笑:"茶皇姑,你是不是在妒忌我?"
"妒忌你什麼?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自己被自己感動了,到時候卻被他傷透了心!"
曹清澄目光中帶了癡意,溫柔輕語:"我不會傷心的,我很清楚我委身於他,是有求於他,只求事情辦好,不奢望他對我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