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日午時,前去且柔山行圍的衆人抵達京都。蕭凌馬不停蹄,直接回了皇宮,一衆大臣也各自回府。
沐清塵早早地等在逸王府門口,看着蕭逸和沈碧寧的車駕由遠到近,在逸王府門前停下,便躬身上前,福身行禮:
“清塵恭迎王爺。”
“王妃身體虛弱,不必多禮。”蕭逸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如此說着,扶着清塵的肩,兩人便相攜着走進王府,將沈碧寧留在門口。
“沈側妃,王爺他……”暖冬跟在沈碧寧的身邊,看着蕭逸與沐清塵離開的背影,想開口說什麼。
“不必多言,我們回清暖閣。”沈碧寧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只帶着暖冬朝着清暖閣走去。
暖冬親眼看見暖夏被活活打死,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偶爾午夜夢迴,還會夢見自己和暖夏在說話,可是沈碧寧卻一如既往地平靜,倒是讓暖冬心中也寧靜了不少。
沈碧寧看着前方不遠處沐清塵的背影,低着頭,眼中閃過疑惑的神色。
臨去且柔山的前一晚,清暖閣後窗外忽然飛進來一張神秘字條,直接落在她的手上,上面寫着如何藉此機會,除掉沈家安排在她身邊的人,也就是除掉暖夏。
這次暖夏在蕭逸的茶水中下藥,雖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得到的結果卻在她的意料之外,因爲她到現在也沒弄清楚,就算那個侍衛喝了帶媚藥的茶水,卻又爲何剛巧出現在她的營帳中。
整個逸王府除了沐清塵,她想不通還有誰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不甘心被沈家當成一枚棋子,還有誰能這樣神通廣大地在且柔山動手腳,幫她除了暖夏。
沐清塵知道有些事情不必說出口,沈碧寧自己也能猜個**不離十,所以她並未理會身後的沈碧寧,反而是走在她身邊的蕭逸,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她識人一向精準,所以知道身邊這個蕭逸是真的,並非趙巖易容,她驚詫於蕭逸武功登峰造極,在擺脫了宮中禁軍之後,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且柔山,與趙巖調換身份。
“王爺未曾回來之時,聽雨軒曾發生一場大火,將整個聽雨軒主院付之一炬,是清塵照看王府不周,還請王爺恕罪。”清塵向蕭逸告罪。
“房子燒了也就燒了,不過是身外之物,更何況本王也不缺修建房子的銀子。”蕭逸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倒是本王的寢居被燒,如今看來,少不得要叨擾王妃了。”
清塵聽了這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扭頭看着蕭逸,心中驚訝:他的意思是,以後要住在露落居?那豈不是做什麼都不方便?
“王爺,清塵身體還未痊癒,爲免病氣傳染給王爺,還請王爺另擇住處?”清塵如此說着,她就不信蕭逸不懂她在說什麼。
“王妃多慮了,本王身體向來健朗,不懼這小小風寒。更何況,王妃貴爲公主,千金之軀,本王自當親自照顧,方可安心。”蕭逸四兩撥千斤,將沐清塵的話擋了回去。
清塵瞪着蕭逸,眼中帶着微微嗔怪,似生氣,似埋怨,卻沒有半分發怒的氣息,倒像是一個妻子正在向自己的丈夫撒嬌。
蕭逸看着這般模樣的清塵,微微愣神,心中涌出一絲異樣,而後輕笑着別過頭,不再看她。
到了露落居,蕭逸將看似虛弱的沐清塵扶進去,坐在椅子上,沒等沐清塵開口,蕭逸便率先說道:
“你們都出去吧,本王與王妃許久未見,想單獨說說話。”
“王爺,您可要勸勸王妃,讓她同意秋姑姑找來的大夫診治吧,王妃這風寒總好不了,也不知是不是宮裡的御醫診錯了脈。”錦顏卻在這時開口說着。
一旁的秋姑姑聞言,心中詫異,她沒有想到錦顏會在這個時候說這件事,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聽到蕭逸開口道:
“你這丫頭倒是個會管事兒的,放心好了,本王一定勸勸你們的王妃。”
蕭逸話音落下,秋姑姑領着幾個丫頭便走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守在門口,聽候差遣。
清塵見狀,心中憋了好久的話終於脫口而出:“蕭逸,你爲何非要與我對着幹?”
“王妃說笑了,你我本就是夫妻,住在一起也是天經地義,怎麼能說對着幹呢?”蕭逸微微搖頭,“還是王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本王知道?”
“你心裡清楚的很。”清塵冷哼一聲,說道,“你要住露落居也可以,不過我們得約法三章。”
“沒問題,王妃請說。”蕭逸點頭。
“第一,你不許過問我的事情,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涉。第二,我喜歡半夜出門,你不能跟蹤,還得幫我掩護;第三……同牀共枕可以,不過你不許碰我。”清塵就像賭氣似得,說出這三個條件。
“我怎麼感覺自己遇上了霸王條款?”蕭逸哈哈笑出聲來,看着清塵,“你我之間,其實不必如此生疏的,畢竟,你早已是我名副其實的妻子。”
蕭逸一邊說着,緩緩湊到清塵的耳邊,語氣稍稍有些曖昧,灼熱地氣息再次襲來,讓清塵的耳朵一陣酥酥麻麻。
閃躲之下,清塵別過頭,想逃離這種太過親近的接觸,卻不曾想扭頭的瞬間,嘴脣從蕭逸的面上擦過,柔軟的觸感帶起一陣顫慄,讓清塵倉皇之間退開了幾步,幾欲站立不穩。
眼看着清塵撞到後面的桌子,蕭逸眼疾手快,伸手拉住清塵的胳膊,往前一帶,清塵猝不及防之下,便順勢向前一撲,瞬間被蕭逸摟了個滿懷。
“這可不是我碰你的,美人投懷送抱,本王若是不接着,就太對不起美人的熱情了。”蕭逸依舊不忘調侃,卻在放開清塵的瞬間,看到沐清塵已經微微酡紅的臉頰。
稍稍慌亂地推開蕭逸,清塵後退着站定,讓自己的心思平靜下來,不再去看蕭逸那張充滿調侃和戲謔的臉。
有些時候,她甚至都不知道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蕭逸,就如同蕭逸對她一直捉摸不透一樣,她也同樣看不透這個男人。
表面上的閒散王爺,喜歡美酒和美人, 以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瀟灑世間,可實際上身中劇毒,卻能在波譎雲詭的敵國韜光養晦,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
他可以在危險來臨之時談笑風生,也可以在她說正事的時候滿不正經,更是在她幾次遇險的時候出手相救。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過他的一個情深義重,對葉傾城的情深,對葉家滿門的義重。
“王爺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還是先歇着吧。”清塵說着,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王妃不打算解釋一下,方纔錦顏說讓秋姑姑另外找個大夫,是怎麼回事嘛?”蕭逸卻忽然問着。
“記住約法三章,你答應不過問的。”清塵顯然沒有坦白的意思,“我會同意秋姑姑找人來替我治病,就說是你勸動我的。”
蕭逸聽了這話,心中閃過狐疑,卻依舊什麼都沒問,他知道,沐清塵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一定的理由,秋姑姑是蕭凌的人,所以沐清塵這是……要對秋姑姑動手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屋子裡陷入沉寂,清塵走到門口,將門打開,看到站在外面的握瑜和錦顏,便吩咐道:
“王爺剛回來,想必餓了,你們讓懷瑾做點吃的送過來。還有,告訴秋姑姑,我同意她找的大夫診治。”
“是,奴婢這就去。”錦顏說着,轉身離開。
沒過多久,露落居便開始熱鬧起來,因爲秦忠聽說蕭逸要住在露落居,便差人把蕭逸的東西全都搬到了露落居,並將原本聽雨軒當差的幾個丫頭小廝也一併給撥了過來,說是擔心露落居人手不夠。
沐清塵看着進進出出的人,心中微嘆,蕭逸住進露落居,卻不知是好是壞。
重返凝月國不過半年功夫而已,面對蕭逸時,她已經從最初的冷靜理智變得有些慌亂,從前她可以斬釘截鐵地告訴自己,她對蕭逸是利用,無非是想挑起蕭逸和蕭凌之間的爭鬥,可是如今……
真的僅僅是利用嗎?
在每一次蕭逸爲了救她而不顧生死的時候,在夜哭山看到蕭逸爲了葉家滿門收殮屍骨的時候,在龍宸宮密室裡看到蕭逸爲了葉傾城失控的時候……這樣的蕭逸,即便他深藏不露,即便他所圖非小,她也無法說服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利用。
“王妃,秋姑姑出府了。”不久之後,錦顏回到清塵的面前,避開了蕭逸,在她的耳邊低語。
“這麼快?”清塵一愣。
“是,秋姑姑說,宜早不宜遲,早點將大夫請進來,王妃也能早日康復。”錦顏點點頭,說着。
“也罷,隨她吧。”清塵眯着眼睛,看着逸王府中的小廝將蕭逸的東西放好,然後又出去,微微低語。
露落居雖然大,可她一個人住綽綽有餘,再加上蕭凌的東西,便顯得有些擁擠了。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堅定地拒絕,而是任由蕭逸在露落居里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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