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瀑青絲被握瑜的巧手挑了幾縷,綰成一個清新的芙蓉髻,碧藍色珠翠八寶簪點綴其間,剩下的很自然地垂在身後,頗顯靈氣逼人。
略嫌簡單的碧青色錦衣長裙,衣領處是滾邊金線繡的雲紋圖案,同色系略深的絲線在袖口和裙邊上繡着出塵脫俗的蘭草,行走間裙襬隨風輕飄,蘭草也似在風中搖曳般柔柔落落。
“王妃,大過年的,大家都穿的喜慶,不如你也穿這件的襖子?”錦顏手中捧着一件大紅色錦緞棉襖,問着。
“你覺得合適嗎?”清塵笑着問了一句。
“今兒個是太后設的家宴,後宮嬪妃都在,確實不宜穿的太過出挑。況且王妃一向素淨,這與王妃平日裡不太符合。”懷瑾也在一邊伺候着,見狀,便如此開口。
“那這件呢?這件淺碧色的襖子和王妃身上的長裙正相配。”錦顏換了一件,見清塵微微點頭,這才爲她換上。
“這件襖子是新做的?風毛倒是很光亮柔順,料子也軟,摸起來厚實。”清塵整理好了衣服,這才說着。
“這是王爺前幾天剛吩咐人做的,想必是惦記着王妃的好……”握瑜笑着打趣,“王爺的命令,下面的人做事自然上心,給王妃的料子自然是最好的。”
“啓稟王妃,王爺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秋姑姑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如此稟報着。
“知道了,錦顏和握瑜隨我進宮,秋姑姑和懷瑾就留下吧。”清塵說着,便領着錦顏和握瑜出了露落居。
щшш ¤ttk an ¤¢ Ο
距離上次年終的宮宴已經過去了七天,司空木雖然被抓,可蕭凌卻沒問出些什麼,擅闖藏經閣的賊人也不知到底是誰,宮裡再沒了動靜,清塵便以爲此事不了了之了。
按照凝月國往日的規矩,宮宴上大宴羣臣之後,太后娘娘還要設家宴,蕭氏皇族所有的子弟攜家眷齊聚在太后娘娘的慈安宮,以示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早已在門口等到的沈碧寧見清塵出來,身上穿着蕭逸差人做的那件襖子,用的是最上等的名貴料子,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轉瞬即逝。
蕭逸也隨後到了,三人分別上了馬車,朝着凝月宮廷而去。
慈安宮裡,太后早就赫然在座,後宮妃嬪也都陪着,說着一些討好的話,逗太后開心,清塵在慈安宮外,都能聽見裡面傳來的陣陣笑聲。
“參見太后娘娘——”蕭逸和沐清塵等三人躬身行禮。
“平身吧,賜座。”太后的臉上還掛着不曾斂去的笑意,朝着蕭逸和沐清塵揮了揮手。
“謝太后。”三人謝了禮,這纔在規定的席位上坐下。
“凝月國老一輩的親王和郡王,早年隨先帝征戰沙場,都已馬革裹屍,爲國犧牲,而先帝子嗣單薄,到如今,竟只剩下了皇帝和逸王兄弟兩人,就連過年,也只有你們幾個陪着哀家,還是稍嫌冷清了些。”太后見蕭逸坐下,這纔開口說着。
“太后娘娘何必心憂?若想這後宮熱鬧,讓皇兄多選些妃嬪進宮即可。”蕭逸似乎不以爲意地說着。
此言一出,場中妃嬪無一不變了臉色,看着蕭逸的目光也帶着絲絲埋怨。
清塵不由得低笑,後宮裡的女子,都恨不得自己是那個唯一,多一人也嫌多,而蕭逸卻攛掇着太后和皇上選妃,讓那些女子又怎麼能高興呢?
“皇上駕到——”果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蕭逸剛提及蕭凌,外面便傳來了吳海富的通傳聲。
蕭凌一身明黃色龍袍,面色不善地走了進來,衆人起身行禮,他也沒有開口,只是揮手讓衆人起身,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
“皇上,哀家今日請皇上過來,是用膳的,龍袍繁瑣,卻不知皇上爲何穿着龍袍過來?”太后問着。
“朕剛剛和朝臣議事完畢,母后,有件事朕想請教您。”蕭凌見太后發問,便開口說着。
“何事?”太后看到蕭凌的臉上帶着一抹沉鬱,方纔的好心情也有些受影響。
“當日德妃爲葉傾城送上的毒酒,可是母后親手準備的?”蕭凌似乎沒有看到蕭逸和沐清塵在場,便直接問着。
“皇帝此話何意?”
“朕今日讓禁衛軍抓了一個人進宮,知道了一些事情。”蕭凌開口說着,“藏經閣乃是父皇下旨,葉傾城督辦,天機子一手打造,先帝去後,整個凝月國除了朕,便只有天機子和葉傾城二人知曉這機關暗器的破解之法。”
“皇帝是認爲,那日擅闖藏經閣的賊人,與葉傾城有關?”太后算是明白過來。
“天機子一直在朕的掌控之中,他與什麼人來往,朕一清二楚,朕敢肯定,他沒有將這其中的門道透露給任何一個人知曉。”蕭凌說道,“可葉傾城已經死了,究竟是誰,能在這樣的機關暗器中,全身而退?”
“所以皇帝是懷疑葉傾城沒死,懷疑哀家讓碧環下的毒,有問題?”太后冷冷地說着。
“啓稟皇上,當初給葉傾城送毒酒,是皇上親自吩咐的,酒也是皇上親自看着喝下去的,臣妾守在龍宸宮,一直等着葉傾城嚥氣,她怎麼可能沒有死呢?”沈碧環一聽太后的話,立即激動地說着。
“皇上,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家宴,着實不宜談論此事。更何況,逸親王和王妃都在,咱們還是和和樂樂吃頓飯比較好。”淑妃的目光從蕭逸和沐清塵的面上掃過,不由得起身,開口提醒。
當初參與葉家滅門,沈家和顧家出力最多,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箇中恩怨大家也都明白,雖然蕭逸和沐清塵與葉傾城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可如今當着他們的面談及此事,卻還是有些不當。
蕭凌聽聞此言,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看着顧嫚如,微微點頭,神色微凜。
“放眼天下,精通機關暗器之人數不勝數,包括已故的皇后娘娘。藏經閣的機關暗器雖出自草民之手,可卻都是皇后娘娘授意。暗器的方向、力度,破解的距離、重量,草民敢斷言,天底下沒有比已故的皇后娘娘更加了解藏經閣的人,要想進入宮中的藏經閣全身而退,只有兩種可能,一則是精於此道的天才,能憑着自己對機關暗器的瞭解化解危難,二則便是知曉這機關暗器的觸發方式和破解方法。”
方纔在御書房裡,天機子的話言猶在耳,一字一句,無不在提醒着他葉傾城曾經所做的一切,那樣驚才絕豔的女子,陪着他走過了最艱難辛酸的歲月,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蕭逸和沐清塵的面前,這般失態。
“宮宴那晚,九皇弟手臂受傷,可朕聽聞,九皇弟竟連大夫都沒有傳召,莫非九皇弟的身體是銅牆鐵壁,這小小燙傷,還不放在眼裡嗎?”蕭凌轉頭看着蕭逸,如此說着。
“多謝皇兄關心,臣弟並非沒有傳召大夫,只因臣弟在天星國數年,別的本事沒學到,這包紮上藥,還是會一點的,小傷罷了,何須勞動大夫?”蕭逸笑着說道。
“沒想到,九皇弟還有這般能耐。”蕭凌眼神莫名,說着。
“皇兄過獎了,雕蟲小技,算不得能耐。”蕭逸也和蕭凌打着太極。
殿中的氣氛一變再變,先是蕭凌和太后,後是蕭逸和蕭凌,前者劍拔弩張,後者暗潮洶涌,只讓殿中一衆妃嬪都斂住氣息,不敢有再多的言語。
清塵一直低着頭,想着蕭凌的話,心思千迴百轉。
天機子是摘星樓的人,如今整個摘星樓都知道她借屍還魂在玉鉤公主的身上,天機子自然也知曉。
天機子嫉惡如仇,作爲前輩,昔年肯甘心投身於摘星樓下,也是因爲對葉傾城的欣賞和折服,所以天機子必定不會將她的身份透露出去,唯一的可能,是天機子說了什麼讓蕭凌懷疑的話,所以蕭凌纔會有此一問。
可是她沒有想到,蕭凌竟然會覺得葉傾城沒有死,當日兩杯毒酒,鮮血觸目驚心,若她還是當年的葉傾城,按照她的性子,怕是會揮劍一怒,直殺到蕭凌的跟前,血染禁宮,又怎麼會去藏經閣,做這般無用的事情?
“逸王妃在想什麼?”耳邊傳來清淺的聲音,讓清塵從思忖中回神。
沐清塵轉頭一看,卻見是安妃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眼中閃過一抹興味,似乎在猜測着什麼。
“妾身沒想什麼,安妃娘娘多慮了。”清塵對這個捉摸不透的安妃三緘其口。
“旁人都說逸王妃素來低調,依我看,逸王妃是韜光養晦纔對。以天星公主的身份在凝月國站穩腳跟,進出宮廷,在太后皇上面前絲毫不曾有錯處,這纔是聰明人的做法。”安妃悄聲說着,“可是逸王妃,有句話本宮不得不提醒你。”
“還請安妃娘娘示下。”清塵說着,態度十分恭敬。
“葉傾城的悲劇,任何人都不想重蹈覆轍,她就是因爲太出色,太完美,任何男人都不會容忍這樣一個女子在自己的身邊,奪了自己的光彩,所以她的能力,成了皇上忌憚她的理由,也成了她的催命符。”安妃說着,“逸王妃也是如此,若真想在這波譎雲詭的凝月宮廷安身立命,沒有錯處,纔是最大的錯處。”
本書首發來自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