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心柔到底是下了血本的,刺客依舊很多,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絕。
雲統領聽了清塵的吩咐,並沒有片刻猶豫,下令早已經潛伏在附近的弓弩手對場中的黑衣人射殺,無數箭只從清塵的身邊擦身而過,好幾次差點誤傷了清塵。
場面依舊混亂不堪。
可是對清塵來說,此時的她竟然覺得很幸福,彷彿在淘盡了千山萬水的絕望之後,忽然間看到希望,眼前一下子光明瞭起來。
曾經因爲蕭逸重傷昏迷而輾轉反側,也曾因爲蕭逸被聶心柔控制而蹙眉千度,可如今,看到好端端的蕭逸,身手武功絲毫不輸從前,就像他們初見之時,蕭逸的長劍周旋在那些暗衛之間,將她救下一樣。
兩人心中千迴百轉,可他們知道,此時並不是說話的好時候,眼見身邊的黑衣刺客越來越少,死在弓弩手箭下的人越來越多,清塵與蕭逸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訊息。
是時候了。
刺客不能留太多,否則會暴露一些不必要暴露的破綻,可卻也不能一個不留,因爲她還指望着讓這些刺客出面指證聶心柔,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場變故中,徹底斷絕聶心柔未來繼承皇位的可能。
想到這裡,清塵給雲統領使了個眼色,雲統領會意過來,揮揮手,讓弓弩手停下,然後禁軍一擁而上,將那些刺客徹底困住。
清塵憑着小巧的身形和靈活的身姿在人羣中穿行,右手的長劍擋開刺客的襲擊,左手手指出手快如閃電,迅速點中那些刺客的穴道,便讓那些人動彈不得。
蕭逸見清塵已經能控制場面,便抽身離開,閃身躲到了暗處,因爲現在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混亂,如果他再繼續明目張膽地幫助清塵,可能會被那個雲統領察覺,那麼聶心瑤那裡,也就瞞不住了。
即便如此,可蕭逸也沒有閒着,他隱藏在暗處,爲清塵阻擋那些清塵來不及躲避的明槍暗箭,確保清塵在穿行中絲毫不會受到傷害。
很快,清塵和雲統領帶領的禁軍便將那些刺客全部拿下,一個也沒能逃走,除了那些死亡和受了重傷的,其他人全部被清塵點了穴道,由禁軍拿出繩子捆了起來,綁的十分結實,帶到飯廳,去女皇面前覆命。
蕭逸見狀,又突然出現,不動聲色地跟在隊伍中,也一起回到了飯廳。
女皇和聶心柔等人正等着,比起女皇的平靜,聶心柔反而顯得十分焦灼,雙眼不停地朝着外面看去,腳下也不由自主地顫抖,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當她看到蕭逸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剎那,心中一喜,可隨即看到身邊的清塵和雲統領,還有後面被捆得結實的七個黑衣人,一個不落,原本雀躍的心卻也逐漸沉了下去。
“陛下,微臣奉旨抓捕刺客已畢,前來向陛下覆命。”雲統領率先上前一步,走到女皇的面前,開口說着。
“將刺客押上來,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竟然敢行刺朕。”女皇聞言,便開口吩咐着,臉色一沉,頗有幾分威儀。
雲統領見狀,便一揮手,讓手下衆人將那些刺客押上來,因爲那些黑衣人都被清塵點了穴道,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所以只能任由那些禁軍爲所欲爲。
一聲吩咐,黑衣人身後的禁軍齊齊出手,一腳踢在此刻的腿彎處,讓那些刺客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撲通一聲脆響,讓屋子裡的人猛地一震。
“陛下,他們都被民女點了穴道,只怕也不能回答什麼。可若是民女解開他們的穴道,又恐他們自殺了斷,更加問不出什麼,所以民女建議,讓人先行搜查他們的口腔,把那些毒藥找出來再說。”清塵見狀,開口說着。
得了女皇的允許,禁軍便再次動手,在那些刺客的嘴巴里翻找起來,終是在他們的牙縫裡找到了藏在裡面的毒藥,將毒藥取出,讓那些刺客無法服毒自殺,清塵這才示意夜殤上前,解開那些人的部分穴道,讓他們可以回答女皇的問題。
“雲愛卿,你來主審,瑤兒,你來監審。”女皇轉頭,對聶心瑤和雲統領吩咐着。
兩人點點頭,走上前來。飯廳裡的文武衆臣也都十分有眼色,紛紛後退,爲聶心瑤她們審問騰出一塊場地,方便她們發揮。
聶心柔跟着後退,可是眼神卻一動不動地看着那些黑衣人,雖然蒙着黑色面巾,可有幾個人熟悉的眼睛,卻還是讓聶心柔心中震驚。
聶心瑤走上前去,將那些人臉上的蒙面巾扯下,露出面紗下的臉,一個個棱角分明,可是臉上卻充滿了殺氣,一看便是職業殺手,專門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
“說罷,是誰派你們來的,想要活命的話,最好老實點。”雲統領絲毫不曾客氣,一鞭子打在那些刺客的身上,冷聲說着。
“你們最好想清楚了,別爲了那些身外之物,背上一個刺殺皇上的罪名,牽連自己的親人。”聶心瑤也開口說道,“你們的身份不難辨別,你們的過往也並非無跡可尋,成爲殺手或許自願,或許迫不得已,你們都不怕死,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可留在世上的親人,可就不這麼好過了……”
聶心瑤一番似勸告似威脅的話說出來,屋子裡頓時陷入沉寂。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清塵這才擡頭,目光從那些黑衣人的臉上一一劃過,落在第六個人的臉上,衝着他微微點頭,眼神微閃,給了他一個信號。
“我說!小人還有妻子兒女,求陛下開恩,不要爲難她們!只要陛下答應,小人什麼都招!”那黑衣人接到清塵的信息,便立即開口說着。
女皇眼神一凜,開口冷喝:“大膽,居然還敢跟朕講條件。”
“陛下,這些人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拿點銀子,不過也是爲了養家餬口,最是看重家人的性命,若是陛下能夠開恩,不禍及其家人,他們自然會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清塵勸說着,希望女皇不要動怒。
女皇想想,也的確是這麼個道理,而且對她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明白這些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至於其他的事情,可以等查明一切之後再行處置。
想到這裡,女皇便點點頭,表示恩准。
“陛下已經同意了你的請求,不管什麼事情,絕不爲難你的妻兒,你現在可以說了。”聶心瑤替女皇開口,語氣鄭重其事,頗具有威信。
那刺客見女皇點頭,又見聶心瑤這麼說,便也不再猶豫什麼,於是開口說道:“小人是奉三殿下的命令,埋伏在飯廳,就等陛下進入飯廳的時候動手,務必要讓陛下命喪此地!”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聶心柔,眼中充滿了複雜的神色,既驚且怒,驚的是不知道聶心柔爲什麼要這麼做,怒的是聶心柔竟然敢這麼做!
聶心柔看着那個出言指證她的刺客,即便方纔心中再不明白,現在也全部明白了。
這場所謂的刺殺,根本就是聶心瑤一手安排,而眼前這個刺客也是聶心瑤安排好的,她利用自己身負孤城山的防衛之責,行職務之便,故意露出破綻,讓她把人安插在正堂附近,從而洞悉了她的計劃。
而後,聶心瑤便安排了自己的人在飯廳附近,先行一步動手,打亂她的計劃,明明動手的人是聶心瑤的手下,可是雲統領出去追捕的時候,抓到的卻是她安排在正堂附近的人,而聶心瑤的人卻在撤退的時候,走的乾乾淨淨,半點痕跡都不留。
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買通的那些殺手中,竟然也有聶心瑤的人,她們殺光了所有的刺客,獨獨留下了七個人,這七個人中,偏偏又有一個妻兒在世的,能夠受她們的威脅,即便女皇派人去查,也沒有絲毫破綻。
如此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天衣無縫的計劃,就硬生生地將她套在裡面,怎麼也逃不出來。
就算她派蕭逸去了又怎麼樣,當着那麼多禁軍的面,即便蕭逸能夠想出應對的法子,他們也來不及,只能成爲那些禁軍的甕中之鱉,等着全部落。
心思千迴百轉間,便已經明白了聶心瑤的打算,而聶心柔更加明白,這樣的計劃,絕對不是聶心瑤一個人能夠想得出來的,一定是她身邊那個姓沐的女子,從來都只有她,才能將一件事做到這樣的效果。
就在聶心柔沉思的時候,女皇盛怒的聲音響起:“柔兒,你就沒有什麼要辯解的嗎?這個刺客說的,到底是不是實情?”
“母皇,我……”聶心柔猛然聽見女皇的聲音,擡起頭,看着對方,想要開口,卻見對方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的表情,想要辯解的話頓時堵在喉嚨裡,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知道,女皇在懷疑她,因爲女皇已經相信了那個刺客的說辭,也已經相信了這一切都是她在背後指使,無論她怎麼辯解,也打消不了女皇心中的疑慮,方纔那一問,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
“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三皇女殿下。”清塵輕笑一聲,再次開口,“可女皇陛下畢竟是三殿下的親生母親,也許此事只是這個刺客胡亂攀咬,想要陷害三殿下呢?所以民女覺得,還是問清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