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到異姓侯府的時候,看見門口守門的小廝眼中閃過一抹憤恨,可是不得不打開大門,恭恭敬敬地請她進去。
她知道,這是因爲蕭逸的命令,不準爲難她,所以異姓侯府的所有人,纔沒有對她怎麼樣,否則的話,就憑着前一夜發生的事情,就足以讓南郡百姓對她和天星國仇視,異姓侯府的小廝也一樣。
照理說,南郡現在落入天星國的手中,而凝月的皇帝蕭逸,正身處南郡,且身受重傷,如果可以,天星國大可以俘虜了凝月的帝王,帶回天星國的京城,向沐清珏交差,可是他們並沒有。
嚴格來說,是樓惜玉沒有,樓惜玉只是下令樓家軍控制了南郡要塞,俘虜了士兵,監視着異姓侯,並沒有對蕭逸和羅晉採取任何手段,也沒有限制異姓侯府的出入和來往。
“多謝。”清塵對守門的小廝道了謝,便帶着明日進了異姓侯府。
她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日子,即便走了一趟漠北,但是在這裡住的日子,點點滴滴還歷歷在目,輕車熟路地去了蕭逸的房間,卻見異姓侯、羅晉和樓惜玉都在,甚至連一直沒有在衆人面前露面過的羅依依也在。
蕭逸斜靠在軟榻上,臉色依舊蒼白,懷瑾和握瑜站在他的身邊伺候着,異姓侯坐在上首位置,與樓惜玉相對而坐,羅依依坐在樓惜玉的身邊,一臉緊張的樣子,而羅晉……卻是跪在地上,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清塵進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除了羅晉。
“這是在做什麼?事情發生了,不去想補救的辦法,反而在這裡興師問罪,是堂堂異姓侯該做的事情?”清塵並沒有理會衆人,目光直視着異姓侯,開口責問。
因爲她知道,蕭逸絕對不會讓羅晉跪在這裡的,因爲這個計劃本來就有他參與一部分,如果不是當時他讓握瑜把異姓侯叫走,羅晉怎麼可能順利拿着異姓侯的兵符,解了侯府的圍困,放天星國的軍隊進來?
“沐軍師,此事若非因你,南郡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兒也不會跪在這裡,趙姑娘也不會……”異姓侯聞言,便起身與清塵針鋒相對。
就在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卻聽見軟榻上的蕭逸幾聲低咳,這才反應過來,強忍着渾身散發的怒意,將身下的話吞進了肚子裡。
“你們不用瞞着我了,我都知道了,趙姑娘在昨夜失蹤,到現在一點蹤跡也沒有,她房裡的丫環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清塵深吸一口氣,如此說着,走到羅晉身邊,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清塵運了內功,羅晉猝不及防之下,便被清塵從地上拉起來,身形晃盪幾下,而後站穩,隨即又想跪下去。
“你夠了,帶我去看那個丫鬟,懷瑾,你也跟着一起來。”清塵阻止了羅晉,開口說着,“如果侯爺不介意的話,也跟着來吧。”
說完,清塵便拽着羅晉往外面走去,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跟蕭逸說。
“那個……皇上,我也跟着去看看。”握瑜見清塵把懷瑾叫走,抑制不住心裡的好奇,便跟蕭逸說了一生,追着清塵的步伐就跑了出去。
一時間,屋子裡只剩下蕭逸、樓惜玉和羅依依三人。
“樓將軍不好奇沐軍師會做什麼?怎麼不跟去看看?”蕭逸看着樓惜玉,問着。
“比起那個丫鬟,本將更關心陛下的傷勢。”樓惜玉說道,“顧延昭的武功,在當世之下本就少有敵手,加上回旋鏢的毒,皇上這傷……”
“不礙事,有懷瑾在,迴旋鏢上的毒並不算什麼,至於內傷,調養一陣子就會好了。”蕭逸搖搖頭,“我只是在想,該如何才能跟她解釋這一切。”
“跟他?皇上是指……沐軍師?”樓惜玉問着。
蕭逸並未再說什麼,只是笑笑,卻給樓惜玉留下了無限的遐想。之前聽聞凝月國的皇帝蕭逸和天星國軍師沐葉之間,有斷袖之癖,他原本不相信,可是後來,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南郡前往漠北,如今蕭逸這一番似是而非的話,到是讓他捉摸不透了。
“玉哥哥,我也想去看看,沐軍師到底在做什麼,畢竟……若飛是我認定的嫂子,如今她出了這事……”羅依依似乎看出了樓惜玉心中的疑惑,卻忽然間開口打斷樓惜玉的思緒,如此說着。
樓惜玉聞言,點點頭,向蕭逸告了辭,便帶着羅依依離開。羅依依自受重傷後身體一直不好,若是沒有人在身邊照看着,樓惜玉不放心,便只能自己跟在左右。
蕭逸眯着眼睛,看着樓惜玉和羅依依相攜着離去,搖頭笑笑,不去拆穿羅依依的心思。
女人的只覺永遠是最準確的,沐葉不管是男是女,和誰有情,還有其他什麼身份,都比不上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的身上,有着玉鉤公主沐清塵的氣息,而樓惜玉和沐清塵,曾有一段情。
雖然現在的清塵已經不是從前的玉鉤,但是樓惜玉和羅依依都不知道這件事,所以羅依依不想讓樓惜玉再沾染上一切與沐清塵有關的東西,因爲她怕自己好不容易拿命爭取來的幸福,在樓惜玉又一次見到沐清塵的時候,土崩瓦解。
當樓惜玉帶着羅依依到那個婢女房間的時候,羅晉和異姓侯正站在一邊,看着牀邊的懷瑾,默默地不說話。清塵站在懷瑾的身後,等着懷瑾診脈出結果。
“什麼情況?”清塵問着。
“她不是沒來由的昏迷,而是中了蠱。”良久之後,懷瑾纔開口說道,“公子可還記得,咱們在漠北的時候,察哈爾家族首領賀蘭勇身上的那種蠱毒?”
“你說赤練蠱?難道這個婢女身上,也中了同樣的蠱?”清塵聞言,十分詫異,開口問着。
“不是同一種,但是我可以肯定,這位婢女也是中了蠱。”懷瑾說道,“之前在漠北的時候,我沒能診斷出賀蘭瑞身上的蠱毒,還是風公子告知,我才知曉這世界之大,也有我不曾涉獵的東西,自那以後,我便自己研讀了一些關於南疆蠱蟲的書籍,所以這是我可以肯定,她是中蠱了。”
“你的醫術,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可是南疆的蠱毒,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是在一個並不起眼的小婢女身上呢?”清塵喃喃自語,眉頭緊蹙,盯着這牀上的婢女,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懷瑾姑娘,可否告知這蠱毒的名字,或者……可有解決的辦法?”一直沒有開口的羅晉卻忽然間開口問着。
“如果我沒看錯,她應該是中了睡蠱,顧名思義,就是能讓人一直沉睡不醒,直到在睡夢中死亡。”懷瑾說道,“睡蠱和赤練蠱不一樣,不是什麼兇殘的蠱毒,要解蠱並非沒有辦法,不算很困難,只是很麻煩。”
“什麼方法?”清塵也開口問道。
“要麼去南疆,找到養這種蠱蟲的人,請他幫忙解蠱;要麼……只能憑我們的能力,將蠱蟲從她的身體裡逼出來。”懷瑾說道,“而第二種方法兇險萬分,需要內力深厚的人才行,否則一旦遭到蠱蟲反噬,只能同歸於盡。”
“這種方法,成功的機率有多大?”羅晉問道。
“不知道,這也是書上的記載,沒有人嘗試過,所以……也沒有人知道,到底會不會成功。”懷瑾說道,“畢竟這世上,肯用自己的命去換別人命的人,到底不多。”
“我來,這天下的高手,我總算還能排的上號,我來給她解蠱,她醒了,應該就能問出些線索。”羅晉說道,“畢竟是我對不起若飛,如果不是我想的這個主意,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沒必要。”清塵說道,“來人武功高強,他若想帶趙姑娘走,根本沒有必要讓這個小丫頭知道自己的存在,不聲不響地下蠱纔是最好的辦法。如果讓你冒着被反噬的危險,去救一個可能什麼都不知道的小丫鬟,我寧願你出去找趙姑娘的下落。”
“可萬一她知道些什麼……”羅晉有些不贊同清塵的話。
“小侯爺,聽公子的吧,這方法誰也沒有試過,能不能成功還說不定,就算成功了,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麼。”懷瑾嘆了口氣,說道,“如今這情況,也只能犧牲這婢女了。”
“也未必。”清塵看着牀上的婢女,忽然間吐出這樣幾個字,而後說道,“不是還有第一個辦法麼?去南疆拿解藥就行了。”
“南疆地方神秘,從來沒有人去過,而且據說那裡充滿了毒蟲蛇蟻,那裡的人不歡迎外來人,稍有不慎便會身首異處,去拿解藥,必定困難重重。”異姓侯反駁清塵的話。
“那如果我說,趙姑娘在南郡呢?”清塵語不驚人死不休,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什麼?你怎麼知道,若飛在南郡?”羅晉一聽見這個消息,便立即激動地問着。
“我猜的。”清塵說道,“這婢女的體內有南疆的蠱蟲,而帶走趙姑娘的人武功高強,和之前在天星軍營闖入我營帳的人差不多,如果我所料不錯,這兩人應該是同一個人。如今天星凝月之間因爲一個假的沐葉再一次挑起戰火,漠北內亂還未結束,無暇顧及其他,想來想去,也只有南疆纔會做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