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歡情薄

郎情妾意,你情我願,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這麼一刻,看着崔成遠一瞬間便彷彿落滿星辰,清晰的映着自己的倒影的眼眸,周清華終於也可以文藝的說上一句了:千千萬萬的人裡,能遇上一個你,是我的幸運。

夜裡,她精疲力竭的睡去,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覺有人替她擦去溼汗、蓋好被子、理好打結的長髮。耐心的撫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讓她安心睡去。

有時候,男女之事便是如此。遇上對的人,自然是要像周清華一樣文藝的說一句幸運。遇上錯的人,卻只能咬着牙把那種種的苦自己嚥下,還要強作笑顏——便如現下的小李氏。

小李氏還在安胎,自然是做不出那等粗魯舉動或是自己氣自己。她也不和孟姨娘多糾纏,直接就讓人拿了要往自己藥裡下東西的丫鬟,然後令人去請孟姨娘和周正聲。

周正聲來得最快,他近來惦記着小李氏和小李氏腹中的孩子所以選在就近的書房辦公。當然,因爲小李氏有孕不能跟着伺候,他身邊還是陪了個小李氏特意選出來的美貌丫鬟——蓉娘。芙蓉面、柳葉眉,纖纖弱弱的如同月夜裡被露水打溼了瓣的朵兒,惹人憐惜。

小李氏早就看透了周正聲——他這一輩子最愛的只有他自己,利益永遠優先於感情。至於感情,真情萬千也抵不過胸前四兩,自大李氏之後,周正聲對女人也就再沒有什麼真心了,不過是依着自己的心意去享受罷了。

此時,蓉娘也亦步亦趨的跟在周正聲身邊。她烏雲似的發上隨意戴着幾枝金釵珠釧,雖說不上華麗但也明顯的和其他丫鬟區別開來,身上穿着桃紅百子刻絲襖子,□是蔥綠色纏金線繡的裙子。只見蓉娘自進門來便低眉順眼,但那青春賦予她的嬌美研態卻是掩不去的。

這世上,沒有女人會喜歡自己丈夫身邊除了自己之外別的女人,哪怕是自己送過去的。小李氏目光冷淡的掠過蓉娘,面上卻還是含着溫婉的笑容,親自上前服侍着周正聲坐下。

她也沒讓下人上茶,案上擺着松溪御窯出來的珍瓷,茶壺口上還有微微的茶香,她含笑倒了一杯茶遞上去:“剛剛泡的毛尖,您嚐嚐。”

周正聲接過來喝了一口,心中舒適,也格外的有耐性:“怎麼忽然想起叫我來?你平時這時候不是要午睡休息的嗎?”

小李氏望了望外頭,眼角餘光看見外邊站着的小丫鬟,便知道下面的人已經把孟姨娘給“請”來了。大患將除,她也有閒心開些玩笑:“難不成,沒事兒就不能找老爺您了?”

周正聲尷尬一笑,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邊:“我就這麼隨口一說。”他頓了頓,對着懷孕的妻子格外的有耐性,“我有賢妻在側,就是沒事,一起品品茶、說說話也是好的。”

小李氏垂首幽幽嘆了口氣,細長的娥眉輕輕地蹙了蹙,不施脂粉的面上有躊躇之色一閃而過。她也不管身邊的丫鬟婆子,乾脆的跪了下來:“有件事,到了現今這個時候,我實在是不得不和老爺稟明。求老爺爲我做主。”

“這是做什麼?地上涼,快些起來。”周正聲急忙伸手扶起小李氏,“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怎麼這麼不保重身子?”

小李氏卻不依,依舊跪在地上,擡頭去看周正聲:“老爺答應了爲我做主,我纔起來。”

周正聲又不敢和這麼一個孕婦起爭執,只得溫聲道:“這有什麼,你的事自然是我的事。你儘管說出來便是了。”

小李氏等的就是這麼一句話,她用帕子按着眼角,扶着周正聲的手起了身,然後才側頭和白嬤嬤吩咐了一句。

周正聲見她這神情,倒是忍不住調笑了一句:“怎麼古古怪怪的。到底是什麼......”他話聲還未落下,就看見了被拖進來的孟姨娘。

雖然那些人把孟姨娘請來的時候還是讓她穿戴整齊了的。可眼前被拖到堂上的孟姨娘卻已經不是周正聲記憶裡面的孟姨娘了。

只見她身上是一件半舊的石青色繡白玉蘭的襖子,往日裡周正聲還稱讚過她這一身衣裳尤其襯膚色。可此時,孟姨娘卻被人堵了嘴,如同一件死物一般的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拖到了堂上。她一直拼命掙扎着,長髮如同食人的海草一般的胡亂披着,本來姣好的容貌都顯得有些扭曲起來。一見着周正聲,她立刻就像是見到救星一般的“嗚嗚”的擡頭去瞧他,眼裡含着淚水,面帶悽惶。

本來,這美人求救的戲孟姨娘是常演的,怎樣的角度,淚水的多少,她都可以說的頭頭是道。可她此時這般做起來很是艱難,加上病中容貌不復當初,全然沒了當初的效果。

站在周正聲身側的蓉娘像是嚇到了一般,小聲的叫了一句,往周正聲那邊湊去。

新歡舊愛同聚一堂,新歡容顏如、美人受驚,舊愛容貌凋零、披髮舊衣,周正聲自然而然的伸手扶着蓉娘哄了起來:“沒事,別怕......”

就在周正聲將目光轉向蓉孃的這一刻,孟姨娘眼裡的那一絲殷切希望徹底的熄滅了,生下的只有深刻的怨毒。她深深的看了眼她曾經一直當做依靠的男人,喉嚨裡發出一聲“咕隆”似的冷笑聲,平靜的轉頭看着小李氏。

其實,周正聲也有點尷尬,他不想再去看孟姨娘,只是轉頭問小李氏:“這,是怎麼回事?”

小李氏垂了垂眼,看不清眼神,面色沉沉的道:“出了這樣的事情,說起來也是家門不幸,我治家不嚴的緣故,真要開口,我倒是羞於言辭。”她側頭和白嬤嬤說話,“這樣吧,你把事情和老爺說一遍。”

白嬤嬤應了一聲“是”後立馬就開口道:“回老爺、夫人的話。這些日子夫人孕中不適,食不下咽,便用太醫院那邊開的藥方子吃藥,一日兩回。因爲這一胎懷的艱難,太夫人那邊也是體諒夫人,不僅免了請安還特意派了樑嬤嬤過來幫着處理廚房的事情,防止有什麼意外。結果沒想到,昨夜就發現剛調來的丫鬟,趁着輪值的功夫把夾竹桃汁塗在煮藥的藥罐子裡。”

白嬤嬤說到這裡,下面的人已經會意的把那被捆了的小丫鬟也給拖了上來,就在孟姨娘身邊。

周正聲聽得有些糊塗,但神色已經嚴肅起來了。他默不作聲的等着白嬤嬤把話說下去。

白嬤嬤接收到小李氏的眼神示意,便接着說道:“這事說來也險,若不是樑嬤嬤爲人老道在這上邊有一手,又提了心做事。夫人喝了藥,定然是保不住孩子的。”這種事情,周老夫人身邊的樑嬤嬤顯然是最好的人證,只有把這樣立場中立的人擡出來做人證,周正聲纔不會多疑的覺得是小李氏在陷害。

周正聲這時候已經鬆開握着蓉孃的手了,他面色嚴肅的看着跪在堂上的孟姨娘和那個被抓住的小丫鬟,淡淡道:“先鬆開吧,再如何,也是要聽聽她們自己的說法的。便是刑部問案,也是要聽證人口供的。”

小李氏用袖子掩着脣,溫溫柔柔的笑道:“老爺這是哪裡的話?咱們自己家裡說事,怎麼就扯上刑部問案了?”她菱形的紅脣嬌媚的撇了撇,示意下面的人去鬆綁放人。

孟姨娘沒有用繩子綁着,首先脫困。她也不理旁人,徑直撲上去抱住周正聲的退,低低泣聲道:“老爺救我,妾是冤枉的啊......”這種時候,已經顧不上要不要和小李氏扯破臉,實際上這時候能夠保住命已經是極好的事了。

周正聲冷冷的掃了一眼孟姨娘,如同寒冬埋在雪裡,結冰的刀刃割在骨頭上一樣,冰寒如骨。

孟姨娘的抽泣聲頓了頓,接着便是情真意切的哭泣:“老爺,便是看在芳姐兒、樂哥兒的份上,也該還妾一個公道啊......”她不敢再扯東扯西,直接就奔着主題把自己的根底給扯出來。在如何,爲了這兩個孩子,周正聲也得留幾分情面纔好。

小李氏嗤笑了一下,她壓根就不想去管孟姨娘,直接就指着那個委頓在地上不敢說話的丫鬟問道:“你把孟姨娘那邊交代你做的事情都說出來吧,若是句句屬實,我倒可以考慮放你家去。”這樣的丫鬟,賣身契全在主子手上握着,若真是小李氏一個不喜將她賣到青樓楚館什麼的,這樣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就徹底是沒了指望。反倒是放回家去,雖然因爲案底還是要吃苦,到底還能過青白日子。

那丫鬟既然能被孟姨娘一點好處收買,自然不是什麼意志堅定的□□一類。她一個哆嗦,甚至不去看孟姨娘一眼,已經像是倒豆子似的把話都往外倒:“三天前,孟姨娘院子裡的宋婆子來找奴婢說話。她說她知道奴婢家裡窮,父親去的時候留了一大筆的外債,便是奴婢那兄長都是年紀老大都沒錢找媳婦。她說要是我能幫着孟姨娘做件事,孟姨娘就能給我一大筆錢,讓我家一輩子不愁吃喝。”

那丫鬟早就已經嚇得面色青白,她一邊說一邊磕頭道:“夫人、老爺,是奴婢一時鬼迷了心竅。這纔信了孟姨娘她們的鬼話。求夫人、老爺饒了奴婢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李氏擡眼去看周正聲,顯然是要叫他拿主意——這種證據確鑿的事情,孟姨娘便是口舌如簧也不能再辯駁了。

周正聲暗暗嘆了口氣,低頭去看抱着自己的腿,低低哭泣的孟姨娘,語氣沉沉的聽不出半點情緒:“這些事,你都認了嗎?”

孟姨娘的手輕輕哆嗦了一下,她本就是久病的身子,全靠着一股子氣力撐着,此時身子一軟,差點跪不住。她聲音如泣如訴,抽抽搭搭的道:“老爺,妾,妾也是一時糊塗。”人證物證俱全,這時候再狡辯,顯然是徒勞的。孟姨娘一邊說着話,一邊想着要如何打動周正聲:“當初您在妾那邊許諾兩年之後要把樂哥兒記做嫡子,妾日日記在心裡,沒有一日不高興的,只是......”

小李氏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此時輕輕掩着脣笑了一聲,眼角餘光掠過周正聲複雜的面色,眼中譏誚更甚——她這個夫君,倒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可笑啊。

孟姨娘已經顧不上小李氏的冷笑了,她就像是抓着最後一根稻草似的抓着周正聲的腿,哀哀道:“老爺您也知道的:妾十五歲進府,這麼多年來,沒有一日不是安安分分、老實做人。這一會兒,也是利慾薰心,做了蠢事。”她轉頭看着小李氏,也顧不上臉面,大力磕頭道:“好在菩薩保佑,夫人和小少爺都平安無事。妾若能留得一命,下半輩子能讓要爲夫人和小少爺茹素燒香,贖清前罪。”

話到了這種地步,看着額頭上血跡斑斑、形容枯槁的孟姨娘,心思慈悲點的主母大約都會軟一軟心腸,也許會放過她一回。可是小李氏卻不然,因爲她等着一日已經太久了。這麼一個禍頭子,好不容易逮到能夠一擊斃命的短處,若真是一時不忍才真的是枉費了前面的一番佈置。

到底還是有些感情,周正聲也有點兒不忍,他忍不住上前和小李氏說話:“你看,若不然,就把她送到家廟裡,讓她給你和孩子祈福。也算是贖罪了。”

小李氏的眼淚卻一下子掉了下來,她轉頭看着周正聲,聲音低低的:“若是今日孟姨娘的手段得逞了,老爺還會這般說法嗎?”她眼眶通紅,如同梨帶雨,格外的較弱惹人憐惜,“我知道老爺心疼孟姨娘,心疼芳姐兒、樂哥兒。可是也請老爺憐惜憐惜我和這還沒出世的孩子吧。”

小李氏抓着周正聲的手附在自己的小腹上,輕輕道:“這可是老爺您的嫡子啊。我嫁進周家這些年,心心念念才得了這麼一塊心肝,若真是饒了孟姨娘,又怎麼對得起他?”

若是周清華再此,也不得不爲小李氏這完美的語言藝術傾倒——這麼一個還未成形、一點事都不知道的孩子,生生是被小李氏說成了眼淚汪汪的受害者。

周正聲顯然被說得猶豫起來,可他還是不願意立刻就處置了孟姨娘:“她好歹也有了芳姐兒和樂哥兒。”他頓了頓,想起兩個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兒女,終於還是不忍佔了大半,“唉,這樣吧,你若覺得家廟不夠好,那就把人送到鄉下廟裡吧。”比起還算是飲食合意的家廟,鄉下的廟顯然是環境更加艱苦。

孟姨娘此時也抓緊機會趕緊磕頭道:“多謝老爺、夫人慈悲。妾日後定然會爲老爺和夫人在佛前唸經求平安......”她心裡想的卻是:且等她熬上幾年,定然可以翻土重來。就算周正聲這邊沒了機會,她還有個兒子,她很清楚自己兒子重情重義的性子,他找了機會,一定會把自己接回來的。這麼一想,孟姨娘就知道自己當前最重要的就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她磕頭磕得也真心實意,真真切切的。

小李氏卻只是垂首看着,神色隱晦,不動聲色的樣子。周正聲正要開口總結陳詞,忽然外邊吵吵嚷嚷,就看見周老夫人帶着周禮樂一起進了門。

門口看門的丫鬟上到前來,馬後炮似的小聲稟告道:“老爺,夫人。老夫人來了。”

周正聲和小李氏急忙上前請安:“母親。”

周老夫人掃了一眼凌亂的現場和額上灰塵撲撲、血跡斑斑的孟姨娘,面上浮起一絲冷淡譏誚的笑意:“我本想着,你年紀大了,我也該享享清福,不用再事事管着了。沒成想,你倒是越活越精神,這麼點兒事,鬧到現在都還沒鬧完嗎?”她面上有着一種冷凝的神色,竟透出一份凌人刺骨的冷氣,沉聲罵道,“現在不處置了這賤婦,你是等着御史參你寵妾滅妻、治家不嚴嗎?”

此話一出,周正聲面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他面上又涔涔的冷汗滑下來:“這麼大年紀還要勞母親操心,真是兒子的罪過......”

聽到自己的生母被罵作“賤婦”,跟在周老夫人身後的周禮樂也是神色難看,雙脣蒼白。他抿了抿脣,低着頭扶着老夫人坐在上首,甚至沒有把目光投向殷殷望着自己的孟姨娘。

只有小李氏面色不變的站在那裡——早在她之前安排樑嬤嬤發現這事的時候,她就預料到了周老夫人會出手。

對周老夫人來說,妻妾爭鋒只要鬧得不要太厲害就不算是大事。哪怕是當初周清華落水,因爲只是一個關係冷淡的孫女兒,事後也沒事,她也不放在心上。只有一件事是排在她認識的首位——那就是家族傳承。

孟姨娘她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去害小李氏腹中的這個“嫡子”——未來的繼承人。對於周老夫人來說,孟姨娘這個舉動顯然是大大的挑釁,是亂家之源。她肯定是要出面替周正聲處理了孟姨娘的。

孟姨娘已經從周老夫人的面上看出了一絲跡象,她嚇得不敢說話,只是委頓在地上,這個時候的她,竟然也有那麼一份楚楚可憐的姿態。

周老夫人什麼沒見過,也不管孟姨娘的舉止,只是擡眼看着周正聲,厲聲道:“現今慈寧宮、坤元宮兩宮對立,朝中兩黨對持。你是娘娘的生父、名正言順的國丈,不知多少人等着揪你的辮子,便是無事也能說出事來。你怎麼就半點也不惜身呢?”

周正聲已經緩過來了,這一刻,他腦子徹底清楚了,孟姨娘含淚的眼眸也已經被他拋在了腦後:“母親教訓的是,此事單憑母親管教便是了。”

周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她身邊伺候的樑嬤嬤走了進來,手上端着一個托盤,上邊似乎盛着一杯酒。

周老夫人握着周禮樂的手,輕聲道:“樂哥兒,你也大了,知事了。你就送你母親一程吧......”

周禮樂到底年紀還小,聞言身子哆嗦了一下,他一時接不上話,只是跪了下去:“祖母您......”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求情嗎?他知道生母做的錯事的確是該死。不求情嗎?又怎麼對得起母親的生養之恩。

周老夫人卻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聲音溫溫的,卻透着一絲涼氣:“好孩子,你是周家的孩子,你要聽話,別學你那不知本分的生母。”她輕蔑的掃了眼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孟姨娘,淡淡道,“周家的規矩,嫡庶有別,只盼着今日之後,你能記得清楚。”

周禮樂此時已經徹底知道,周老夫人這是藉着這事爲着未來的嫡子立威,也是讓自己這個庶長子徹底的認清身份。這一回,若他不端酒過去,也許他就不是周老夫人口裡的“周家的孩子”了。他的猶豫遲疑在心頭徘徊的時候彷彿有一輩子那麼長,可是下定決心的時候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站起身來,伸手端起了酒。

孟姨娘此時也認了命,她只是來回看着周正聲和周禮樂,早就乾枯了的眼底有一道眼淚落下來。

“姨娘。”周禮樂扭過頭,不敢去看對方的臉色。

孟姨娘卻平靜的接過酒,伸手撫了撫他的面頰,指尖冰涼的就像是毒蛇的信子,卻偏偏帶着溫柔的憐惜:“好孩子,是娘做錯了事,不是你的錯......”她轉頭去看那根本不再理會自己的周正聲,輕輕笑了一聲,“是娘所託非人,誤了一生。”

她不再遲疑,乾脆利落的喝了酒。冰涼的酒水從喉中劃過,她恍惚想起,第一次進周府的時候的情景。

金雕玉砌的府邸,裡面的郎君該是何等的俊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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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終於解決了孟姨娘。其實我挺討厭周正聲的,很多人討厭女人,其實他的自私自利纔是悲劇的源頭。

昨天崔某某包了場,我看後感覺他拉好感度的水準顯然比不上孟姨娘拉仇恨的水準。

我:真是白給你一張好臉了,居然還比不上孟姨娘

崔某某:呵呵

我:好吧,我已經幫你把孟姨娘火速解決了。

崔某某:還不趕快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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