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你上次僞造的密信到底寫了什麼啊?”既然和解了,好奇心就有了。周清華一邊漫不經心的的擺弄着自己手上的白玉棋子一邊看着眼前的棋局,試圖轉移話題。
崔成遠正在給她泡茶,聽到這話便轉過頭來:“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他手上端着兩個白瓷茶盞,悠悠的茶香彷彿隱約可聞。
周清華見狀趕忙放下棋子,伸手接過茶盞放在手邊。只是她的眼睛卻依舊看着眼前的棋盤,懶懶道:“因爲我覺得你又在算計人了啊。”
崔成遠淡淡的笑了一聲。他微笑的時候,眉目深遠,眼睛微微帶了點光色,幾乎是動人心魄的俊美。他就坐在了周清華的對面,溫聲道:“我只是改了一部分內容罷了......”他隨手擺了一個墨玉棋子,吃掉了周清華一整條大龍,含笑道,“就下到這吧?”
周清華已經輸着輸着就習慣了,她瞥了眼自己七零八落的棋子,知道大局已定,再下去也是輸便無奈的點點頭:“嗯,話說起來,這次你是打算用那封密信算計湘皇?”周清華索性乾脆的問了出來,“可我覺得湘皇那人本來就疑心重,更別提他和太后只是暫時的合作關係,估計那密信起不了多少作用吧?”
崔成遠正任勞任怨的收拾棋局,他手指纖長白皙,就如同白玉一般,拿着白玉棋子在燈光下面那一寸的肌膚幾乎要融爲一體。他聽到這話時似笑非笑的擡起眼,聲線裡帶着一份涼意:“我要的就是他的疑心發作。”他不願多提這件事,伸手一攬將周清華拉到懷裡,低聲道,“想不想知道我在信上改了什麼?”
他溫熱的呼吸撩撥着周清華,如同傳說中用歌聲引誘遊人送死的海妖,帶着致命的誘惑力:“去牀上我就告訴你......”
周清華雙頰暈紅如同三月桃,紅的好似還帶着芬芳。她毫無力度的瞪了他一眼,彷彿有春水從眸中淌出,波光瀲灩,照亮了崔成遠整個視線範圍:“愛說不說!”
她就坐在崔成遠的膝上,雙手就攀着他的脖頸,兩人的影子交纏在滿室的陽光之中,氛圍之中是說不出的溫柔和纏綿。崔成遠忍不住低頭碰了碰她的脣,只覺得心尖是軟軟的,他低聲給她念詩:“宿夕不梳頭,絲髮披兩肩,婉轉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他語聲溫軟一如陽光,溫柔的灑下了,就好像溫泉水潤過心間,令人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周清華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只是不肯應聲。
崔成遠還附在她耳邊接着念那《子夜歌》中的其中幾句:“我念歡的的,子行由豫情。霧露隱芙蓉,見蓮不分明。”
這句詩的意思是:我想念你是實實在在、明明白白的,你卻猶猶豫豫。你的感情就好像霧中模糊的芙蓉一樣看不清楚。本是女子抱怨情郎心思不定,不如自己堅定明白,可由崔成遠說出來卻是說不出的旖旎和動人,那雙如同深淵落滿星辰的眼眸幾乎看入了周清華的眼底。
周清華滿臉赤紅,想了想,低頭靠近崔成遠小聲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不得不說,*領導下的周清華同學還是很有點投桃報李的樸實想法的,簡單點說就是:你對我好,我自然會對你更好。
至於後面那句“匪報也,永以爲好。”雖然被省略了,其中的意思卻也很清楚。
崔成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擡起亮亮的雙眼看着眼前的妻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另一邊,元儀正在看來使遞上來的密信——因爲擔心有毒,這封信是由專人檢查過纔到了元儀的手上的。上面女子秀麗的字跡令他看得頭疼,但他還是耐下心看了下來。
那使者如同黃菜一般被擱在一邊等了小半天,本就忍着氣,此時見元儀這般漫不經心的樣子,心裡面更是憋了火:“陛下這般態度,看來是不把我們太后放在眼。合作一事想必也是一時談不下來了。”兩邊商談本就是看兩方的態度對比,他若是不強勢一些恐怕也沒辦法談下好一點的條件。
元儀勾了勾脣,脣色淡淡,聲音也帶着一絲慵懶的意味:“你們太后?朕的確不放在眼裡。”他語聲譏誚,微微擡高眼眸,“行了,把人拉出去吧。”
使者本來還想擺一擺譜,沒成想元儀不走尋常路,見左右已經來人要拖他,頓時嚇了一跳,急忙出聲道:“湘皇陛下,難道真的是不想合作了?”
元儀將案上的信紙揉成一團,當着那使者的面扔到地上:“現在,朕的意思你明白了?”
使者面色蒼白,額上冷汗涔涔而下,但他到底還有點骨氣咬着牙沉默着由人推了出去。
元陽就站在一邊,見到這景象忍不住開口問道:“父皇爲何要這般行事?既然越國太后有此心,正是我們可以利用之處。您一下子處置了使者,豈不是一點退路都不給我們自己留?”
元儀用手支着下顎,藍水晶一般的眼睛帶着一種冷漠的光,他緩緩道:“無知婦人,怎能與謀?她今日能爲了一己之私通敵賣國,來日定然會爲了自己的利益對我們不利。與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擺明態度。既然如此,也沒有客氣的理由。”他轉頭看了眼元陽,沉聲道,“元儀,一力降十會的道理,你還沒明白麼?只要有實力,有時候一些走近路的小聰明也是可以忽略的。”
元陽若有所悟,想了想還是問道:“那,剛剛的信?”
元陽笑意冷淡:“她說,會令人連夜拆了天府河上那能夠阻擋湘國水軍的橋,令我們可以直攻布穀城。”歇了這麼多天,不僅僅是因爲陰雨天氣不適合火器和攻城,湘國方面也遠遠不是單單因爲陰雨天氣而耽擱,他們在等自己的水軍。湘國既然帶了一個湘字,水軍自然是極強大的,只不過水路畢竟比不上陸路方便,自然是晚了一些日子。
元陽問道:“那,我們要走水路嗎?”
元儀的目光輕飄飄的略過地上那個被揉成球的紙團,聲音冷淡至極:“朕還沒想好。”
關於元儀的問題,崔成遠倒是有不同的回答。
“他一定不會走水路的。”崔成遠抱着周清華,低聲說道,神色裡面帶着一點複雜的意味。
周清華有些睏倦,半靠在他懷中,懶懶問道:“是,因爲那封密信?”說真的,現在她雖然還有些好奇心,但是認真想想還是不怎麼
“不,那只是一個引子。”崔成遠搖搖頭,有些東西他偶爾可以拿來哄一鬨周清華,但更多的就不行了。他很快就轉開話題,“餓了麼?傳晚膳吧?”
因爲是在外邊,晚膳隨意了一些。裡面的金針木須肉、薑汁牛骨排和荷葉卷都挺討周清華喜歡的。她吃相也討喜,崔成遠坐在一邊看着都覺得心情好了,頭一回知道了什麼叫“秀色可餐”——古人誠不欺他。
用過晚膳,他們一齊去庭中散步消食。月色如水,月光難得清明的灑滿了整個庭院,庭中翠竹青青,搖曳着參差的竹影,倒是讓周清華想起蘇軾的那句:“庭中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耳。”竟讓人有了幾分歲月靜好,一切皆好的感覺。
話說回來,想想現代那些人家,前月下,甜言蜜語,買房買車,討好丈母孃、岳丈,好不容易纔能娶到一個老婆。到了她這邊,輕輕鬆鬆就嫁給了崔成遠,連擺擺架子都沒成功......周清華覺得自己混得也挺失敗的。連個戀愛都沒談就已經是已婚女青年了——真是叫人鬱卒啊。
這麼一想,周清華的臉色就很不好了。被月光一照,還有點慘白慘白的。
崔成遠頗有點察言觀色的天賦,忍不住側頭問道:“怎麼了?”
周清華瞪了他一樣,只是心頭軟軟竟然生不起氣來,最後只能沮喪的嘆了口氣——算了,算了,丈夫的美貌值滿值,別的也不能多求了。有得必有失啊,胸/大無腦什麼的也是有道理滴。
崔成遠倒是不知道周清華此時心裡的想法。他只是牽起周清華的手,輕聲說道:“等這次打完仗,我們就回京過你想過的安穩日子,再也不叫你難過。等你養好了身子,我們再生幾個孩子,等孩子都長大了,我們還能如同今日一般手手牽着手,一起漫步庭中呢。”
他握着周清華的手,側頭微笑的時候彷彿真的含了些許的期盼:“到時候,也許你和我的頭髮都白了。”美人遲暮、英雄白頭,本是最大的悲劇,但湊在一起卻是極好極好的。
周清華認真地看着他,眼中水色一閃,還是慢慢的靠了過去,低聲道:“嗯,我等着。”
有人說,我愛你一輩子這種話只能在將死的時候講纔是真正的情真意切,蓋棺定論。而這樣的承諾,亦是隻有到了那一日才能真正的點頭應一句:
“當初你說的,我們都做到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應該看出來了吧,快完結了。新文暫定是《男主死了之後》(暫定名),文案我弄出來了,專欄裡面有,目前正在存稿中。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另,感冒好痛苦,我要休息去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