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夜,月色正好。
上次因爲己方的刺殺事件沒能攻下布穀城的李向天爲了將功贖罪主動請纓帶着湘國的水軍沿路一直到了天府河。
月夜月輝灑滿岸邊,前面除了一座石橋之外就再無一人,四周都是空蕩蕩的,至於密信中那接引之人更是沒有。
跟着李向天一起上岸的副將看着那座石橋,心中一驚,忍不住拉住了李問天:“將軍,此般情景,怕是有詐。臨行前陛下本就交代若是情況不對就立刻調轉,我們還是照陛下的計劃調轉方向,去和陛下匯合吧?”
李向天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四下無人的河岸,沉聲道:“此處無人,正是攻城良機。不過一座石橋,拆了便是。”
李向天行事一向都是全憑一股衝勁,衝鋒陷陣更是趕在最前面,乃是湘國出了名的猛將。這樣一頭猛虎,若是用的好了自然是一把利劍,元儀自然不懼劍上鋒利,但爲了大局緣故還是把謹慎小心的副將派到他的身邊作爲牽制。
副將咬咬牙,還是攔在前面:“將軍,此時蹊蹺之極,還請三思。”他下馬禮了禮,低聲道,“第一,密信上說的是木橋,可眼下卻是石橋;第二,密信上說有人接應,可現下卻是全無一人;第三,此處毫無人聲,必是有異。”
李向天有些不耐,手裡甩了甩馬鞭,喝道:“夠了,我湘國水軍乃是天下有名,區區一座布穀城自然不在話下。便是前面有了埋伏又如何?”
副將拼死攔在馬前面,不敢有半步後退:“將軍,將軍難道就不顧陛下的軍令了嗎?”他擡頭看着李向天,“陛下臨行前就有軍令——情況有變就及時迴轉。末將之言固然微不足道,但陛下金口玉言,將軍怎能當做耳旁風?”
李向天終於被說動了,他拉了拉繮繩,面部僵硬的肌肉動了動,眼中暴戾之色一閃而過,月色之下帶着點令人膽顫的冷酷:“行了,下令迴轉,按照原計劃去和陛下匯合吧。”大好城池就在眼前,可他還是隻能調轉馬頭——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李向天幾近冷厲的看了眼副將,冷下聲音:“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你記住,再有下次,便是陛下也救不了你的命。我的軍中,只能有我一個人的聲音。”
副將擦了一把冷汗,喃喃道:“在下也是職責所限,請將軍勿要介懷。”時刻警醒李向天,本就是元儀給他的職責和命令。
與此同時,崔成遠正站在城牆上和周清華說話:“他們一定不會走水路,這樣一來就可以排除了湘國水軍的威脅,二來可以減少那一路防守的軍力,至少可以多贏得一兩分的勝算。”
“是因爲你故意在密信上面寫了錯誤的情報又連夜讓人修了一座石橋?”夜裡風冷,周清華忍不住拉了拉披風,“你就不怕那帶着水軍的將領不管不顧的衝過來?”
崔成遠笑了笑:“正所謂對症下藥。諸葛亮的空城計就只能對着司馬懿這樣疑心重的人使一使。我這空城計也只能對着湘皇這般誰也不信任的人使一使。湘皇本質上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只要他派了將領帶水軍攻城就肯定會提前先下令‘若有異常直接回轉’一類的命令,這樣一來反倒約束了那些將領的發揮。”
周清華已經明白了一二,但還是忍不住爲難一下崔成遠:“若是湘皇直接自己帶軍前往呢?他這麼聰明的人,肯定是不會總你的空城計的吧?”
崔成遠的目光在周清華的面上一掠而過,伸手爲她繫了系披風的繩結,淡淡道:“元儀有兩個缺點,一個是不能信任下屬,因此他手下有猛將卻無帥才。一個則是他太過傲慢自負。他平生最厭惡的就是女人,似他這樣的人最喜歡的就是一力降十會,太后那種小聰明他肯定是不屑爲之的。”
周清華還要再說,下面卻已經有聲響傳來——對方要攻城了。
崔成遠伸手握住她的手,捂熱那一份冰涼:“怕麼?”
周清華搖搖頭:“我不怕的。”
崔成遠笑了笑,擡眼看了看那遙遙而來的元儀,神色複雜。
此時元儀亦是有幾分惱怒——他此番用兵乃是奇襲,要的是出其不意的效果。就連越國太后所謂的接應,也不知道他的具體日期。他特意選在深夜,準備好了雲梯突襲城牆,也安排好了人帶着器械和火炮引人注意,結果沒想到對方已經準備充分,正是守株待兔的樣子,很顯然肯定是軍中消息走漏。
元儀握緊手中的繮繩,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冷聲道:“那些神廟的人,當真是罪該萬死!”他此戰本就打算速戰速決,畢竟他和神廟現在的衝突雖然是暗裡但是時間久了越國肯定會知道。只是沒想到,那些人這麼快就已經聯絡到了越國那邊。
元儀的火氣不過是一瞬的事情,他是個很冷靜的人,此時生氣也不過是因爲神廟那些如同跗骨之蟲一般永遠都除不盡的勢力。他直接而簡單的下令道:“攻城吧。”既然已經被人知道了,那就只能明刀明槍的動手了。神廟的釘子,留到日後一個一個的拔掉便是,對於神廟,他也有足夠的耐心。
他的臉色在月光之下着實有些蒼白,只是之前氣過一場,面上還帶着一點微微的紅,只有一雙藍色的眼睛如同水晶一般剔透,冷淡而肅殺的火焰卻在裡面燃燒:“傳朕軍令,此戰朕親自督戰,志在必取!一鼓令下,附城!二鼓令下,登城!三鼓令下未登城,殺軍!四鼓令下未登城,殺將!”
元儀的命令一下,他親自走到架着軍鼓的地方,重重的用力一擊。他本就是武道大宗師的修爲,這般一擊,鼓聲頓時響徹三軍。湘軍上下都精神一震,開始奮力攻城。
架雲梯的架雲梯,推火炮的推火炮,撞城門的撞城門,戰火一瞬間的被點亮,沉靜的夜晚再不沉靜。
崔成遠揮揮手,示意士兵們架起剛剛運到不久的火炮和投石機,直接轟擊那些撲上來的士兵。這專程運過來的火炮自然是不同凡響,雖然火力似乎不及湘軍的那些,但準頭還行,炮聲之下不知有多少人當場送了性命。湘國的雲梯也被掀翻了好幾架,不知摔死了多少人。
元儀卻仍舊不動聲色的樣子,他不理左右的神色,下令道:“讓玄火隊上去。”玄火隊名字雖然好聽,聽着似乎挺高檔的,其實換個詞也可以叫做敢死隊。乃是元儀專門挑選出來不怕死的精英,不顧生死,在戰場之上就如同一把快準狠的匕首。
此時,城牆下面那些堆麻袋的人也已經快要精闢盡力了,身邊還有許多屍體,左右皆是炮火,這裡纔是真正的屍山血海,這裡纔是真正的人間地獄。他們這般拼命到底,心裡卻是麻木的。正在此時,玄火隊卻已經一馬當先又開始在邊上架雲梯,拼死攻城。左右兵士頓時也被激起一腔熱血來,更是不顧生死。
就在此時,元儀的鼓聲又重重響起,如同雷聲一般的籠罩了整個戰場。那些士兵們憋着一口氣,更是不敢鬆氣,趕忙登城。
崔成遠沉默片刻,還是側頭和周清華說道:“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湘皇真乃不世明將。”
就在此時,元儀的鼓聲再次響起,已經有士兵爬着雲梯爬上牆頭,但很快就被砍倒了下去。
崔成遠不再耽擱,直接揮了揮手上的軍旗,示意那些埋伏的人馬夾擊敵軍——他早就知道元儀今夜回來攻城,就在城外埋伏了人馬準備包圍敵軍,一齊圍殺。
他一聲令下,本就埋在外面的五隊兵馬就勢而出,頓時圍上了湘軍。
他們的前面還推着火炮,炮身響起,戰馬驚鳴,不知又有多少湘軍死在軍前。
元儀的臉色終於徹底冷了下去——這一刻,他也真正明白了自己是遇到了對手。他忍不住微微笑了笑,紅暈幽然浮在面頰之上,他垂下秀氣的眼睫,忽然提聲問道:“不知崔將軍可敢出城一戰?”
他的聲氣極其輕微,語氣柔軟裡帶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力度,當即就傳遍了整個戰場。崔成遠鬆開了周清華的手,深深的看了眼遠處只能看清身形的湘皇元儀,簡潔而有力的迴應道:“有何不可。”
他本就穿着盔甲,此時直接下了城牆,帶着留在城中唯一的一隊人馬,下令打開城門——如今之時,若不能直接打散了湘軍的氣焰和野心,他的佈局也就白費了。
他要的不是慘勝,不是小勝,而是大勝!
周清華站在城牆上,一瞬也不願錯過的看着披甲而出的崔成遠的背影。那一刻,她幾乎是心如戰鼓,目眩神迷。
雖千萬人,吾往矣。這纔是她真正愛上的崔成遠。
是的,她的確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註明幾點啊:石橋什麼的是我當初看朱元璋坑陳友諒的一招,引用過來的。元儀那句“傳朕軍令,此戰朕親自督戰,志在必取!一鼓令下,附城!二鼓令下,登城!三鼓令下未登城,殺軍!四鼓令下未登城,殺將!”是王守仁的話,也是我引用的。
戰術什麼的,各種糅雜,我就不一一贅言了。
時間有點晚了,病人需要休息,下次再給你們來個崔成遠的感情采訪小短文吧
下面是我新文的文案,有興趣的可以看看,沒興趣的早點休息啊~~
文案一:
一般小說的男主標配是:
容貌俊美、身份高貴,胸懷天下,美人在懷,兄弟下屬皆出衆。
蕭沉曜就是這麼一個標準男主。
他出生那一夜,他的父皇蕭崇明夜夢五爪金龍盤桓而來,自稱投胎汝家。
所以蕭沉曜一出生就被記做嫡子養在皇帝的乾元殿中。
十四從軍,十七歲揚名天下。
可是他死了,
死在他登基前一夜,
天下大局,百般籌謀,一朝成空。
故事就在蕭沉曜死了之後。
文案二:東方版王子復仇記,期間還有治癒系美人來點狗血愛情。
感覺題目和文案都有點....大家有意見可以提啊,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