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萱剛來到閒庭居的大門外,還未來得及下馬,就透過開着的大門看到左良和廖庸兩個人再加上雨墨和小豆子,四個人在大門內正以不同的軌跡各自打着轉呢。
賀萱在門口下了馬,牽着馬看着他們一個個滿臉糾結的樣子,不禁“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大聲問道:“你們這是……在玩什麼呢?”
“哎呀,我的公子,您可算是回來了。這可把要把我們給急死了。”
小豆子耳朵極靈,腿腳也快。一聽到賀萱的聲音,二話沒說,急忙跑了過來,接過她手裡的繮繩,遞給看門的家丁,拉着賀萱,把她迎了進門。
其他幾個人一見賀萱回來了,也走了過來。廖庸和左良互相看了看對方,並沒有說話。
賀萱剛要開口問他們這是怎麼回事,卻被廖庸一下子牽起手來,拉着她直奔後院走去,左良也緊緊的跟在後面。一直到來到湖邊的涼亭,廖庸才放開了剛纔一直緊握着的手。
“雨墨,你和小豆子兩個人兩邊給我守着,沒我的招呼,誰也不許過來打擾。”廖庸一臉嚴肅的對一直跟在他們身的雨墨和小豆子說道。
這兩個小廝點點頭,並不多話,沿着涼亭的迴廊各走出一兩百步,站在兩端的入口之處。
“你跑哪兒去了?子卿說你一早就交了卷子,這前前後後都差不多兩個時辰了,說是有地方要去,究竟去哪兒了?你急死我們了。”廖庸看小廝把出入口守好後,走到賀萱面前,用手裡拿的扇子敲了一下她的頭問道。
賀萱被廖庸這一敲,敲得有些疼,她邊噘着嘴,皺着眉邊揉着被他敲疼的地方,看着廖庸也沒說話,心裡卻想着:這有錢人是不是都有病的,也不知道爲什麼都喜歡在還這麼冷的季節裡就拿把扇子。
從剛纔廖庸拉着賀萱的手時起,左良就覺得自己心裡有些醋意。現在,看着他們倆個人的情形,左良怎麼看,都覺得他們很……親暱!
但是,現在大事當前,還顧不上這些個。聽廖庸剛纔這樣問賀萱,左良也跟了一句:“是啊。你究竟去哪兒了?明明知道今天大考出了狀況,怎麼還敢亂跑?我回來你還不見人影,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哦!我出貢院的時候不是告訴你了,我有個地方要去。我到西山去了。”
賀萱看着這兩個人一副緊張的樣子,淡淡一笑說道,心裡卻在想着:看來,你們還真的用心和我在交往了。這樣纔好,也不枉我昨天晚上受得那些委屈。想到這裡,她斜了一眼廖庸。
“這個季節,跑那麼遠的路去西山……做什麼?”廖庸本來底氣十足的正接着問話,可忽然見賀萱把目光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眼中似乎還有些深深的怨念,知道賀萱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忽然間就一下了失了氣勢。
賀萱還未答話,忽然聽到遠遠的雨墨喊道:“少爺,來客了。”
“不管是誰,全給我擋了。我今天誰也不見。”
“入凡兄好大的脾氣,連本王的一點薄面也不能賞賞麼?”這時候,一個並不算大的聲音趁着水音,傳到了涼亭之中。
聽了這個聲音,幾個人把目光都轉向了聲音的來源,果然,那個自稱“本王”的正是南賢王——韓允臻。
三個人急忙跪下向允臻施禮,那韓允臻也不客氣,不再等誰讓自己,把親隨也留在了入口那裡,自自己則徑直走到涼亭之中,找了個鋪着厚厚坐墊的圓凳坐了下來,然後才面帶微笑的說道:“起來吧。我今兒主要是來看看賀賢弟的。另外,還有幾句話想問問。”
聽了他的話,幾個人才起了身。
“今兒大比,我惦記賀賢弟,想着這時候,肯定也應該回府了,所以特意過來瞧瞧,賢弟今日答得如何?”賢王問道。
“還好。勞王爺惦記。上一次在下不知王爺身份,多有失禮之處,還望王爺恕罪。”賀萱邊打了個拱手邊說道。
“賢弟還是原來的樣子纔好。本王身邊不缺阿諛奉承之輩,你若也變得如此,那本王才真的得想想,給你降個什麼罪了。”賢王笑着說,“你們都坐吧。我坐你們站,我還要擡頭看你們,不舒服。”
這三個謝了座,也都在下首,微微搭了個邊兒,虛坐了下來。
“那日派手下人給賢弟送去的摺扇,賢弟可喜歡?”賢王問道。
“說起那扇,昨日小民還想着,該如何歸還給王爺呢。”賀萱回答道。
“哦?怎麼,賢弟不喜歡麼?那扇入只是那天隨口讓下人準備的,也怪不得不入賢弟的眼!改天,我再送你一把,那個,或是送人,或是自用,賢弟自便好了。”
“王爺您說笑了。那物件本是天家之物,無論材料,做功,裝裱,乃至畫功,書法都是極佳的。蒙王爺錯愛,可是這物件太過貴重了,小民實在是無功受祿,有些寢食難安了。”
聽了賀萱這話,左良和廖庸的心裡都鬆了口氣,想到:還好這賀萱不是個攀龍附鳳之人,若不然,只怕哪日被這賢王召了去,到時我們想再要人,也只是有心無力了。
“若是這樣倒好了。剛纔我也說了,小王今日前來,有件事情想要向賢弟打聽一二,這樣一來,你也就不算是什麼無功受祿了。”
說到這裡,這賢王把話鋒一轉,奔了今日前來的主題了。
“不知王爺想知道什麼?”賀萱問道
“賢弟今天可去了西山?”賢王問道。
左良和廖庸都有些意外的看着賢王,又看了看賀萱。
賀萱看了看左良和廖庸,又看了一眼賢王,然後笑着說道:“是的。在下剛從西山回來。”然後,纔對兩位公子說道,“那日道士送題之時,王爺也在。”
左良和廖庸點了點頭,才明白爲什麼這賢王也知道賀萱要去西山之事。
“可遇到什麼人了麼?”賢王又問道。
聽了這句話,賀萱想到了那進入皇城的兩個人,她微微一笑,略想了想然後說道:“試後小人就直奔了西山,可是這一路上也沒見到什麼人。那道觀已經是荒廢了,在下在觀裡半個人影也沒見,只是滿目的荒涼。想來,也不過是那道人故弄玄虛說了些虛無之言,只是在下過於實在,纔信了他一些。倒平白的跑了這一趟。”
“哦。”賢王聽了賀萱的回答,也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廖庸聽了這話,卻挑了挑嘴角笑了笑。左良有些不解其意,廖庸微微的搖了搖頭,左良也就沒有多問什麼。
這時,只聽賢王爺又說道:“那放榜前的這段日子,賢弟可有什麼安排?”
“這……”
還沒等賀萱說話,左良說道:“只怕這幾日,賀賢弟不會得閒。”
“哦?此話怎講?”賢王問道。
“想來殿下也應該知道這次大比出了些意外的事情吧。”左良說道。
“哦。略有耳聞。”
“所以,參考的舉子都要一一接受取證……”
賢王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那這樣吧,等放榜之後,賢弟可否找個時間,到小王舍下一聚?”
賀萱微笑着說道:“王爺盛情,小人自不敢拒絕。但小民出身卑微,只恐禮數不周,既然王爺與兩位公子也有交情,不如改天,我們一處聚聚的好。兩位公子出身名門顯族,也好對小民時時有所提點,免得小民一時間言語魯莽,舉止不當,衝撞了王爺。”
“好,那就這樣一言爲定了。”
說着,賢王站了起來,說道:“時間不早。本王還有其實事情要辦,就不多留了。現在你可以安心的收好扇子,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別放在心上。我可不想我和你的交情就只是這般淺淡。”
賀萱聽了這話,一笑,說道:“古人不是說君子之交淡如水麼。在下倒願與王爺做這淡如清水之交。”
“好,你這朋友,本王就交下了。”賢王邊微笑着邊說。
“王爺車馬勞頓的來一趟這裡,不如用過晚膳之後再走吧。”廖庸說道。
“不了。看時辰也不算早了。晚上還要進宮去給太后請安,而且,也早就說好,今日要陪太后進晚膳的。多謝入凡兄的美意了。”
賀萱,左良與廖庸也都站了起來,起身恭送了賢王。
等賢王離開之後,廖庸用扇骨輕輕一敲賀萱的頭,笑着說道:“在道觀裡沒見到人,那在道觀外面見到什麼人了?”
“廖庸果然聰明……”賀萱笑着說道,“但你能不能別再敲我的頭了!”
“那你剛纔……”
“因爲我一路跟着那個人,最後那個人……到了皇宮外牆。而且,我還準備再去一次。在我看到那人之前的一些異樣聲音,也讓我有些在意。”賀萱說道。
“一起去吧。”左良說道,然後看了看廖庸說:“你去不去?”
“我是無所謂啦……不過,還是去看看吧。我也放心不下我賀賢弟和你這麼個粗魯之人同行。還是我跟着好些。”
說到這裡,廖庸看着賀萱一臉的壞笑。
賀萱拿過茶杯喝,狠狠的喝一口茶,視線卻沒離開廖庸的臉,她心裡想着:他昨天究竟看到了什麼?又猜到了什麼?不對,若是他已經知道我是女子,恐怕這時候左良早就已經知道了。可是看左良的樣子,完全不知情的樣子。又或者只是我想得多了……這討厭的廖庸,他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當然,也或許他只是猜測,我先不要自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