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賀萱的容貌之後,韓銘越不禁發自內心的一笑。
他側過臉來對富海說道:“剛纔一番乾脆利落的答對,朕一直還以爲那樣的談吐,這長像應該是個英武之人,沒想到,卻是生得如此清秀俊雅。”
富海聽了這話,也是一笑,躬着身說道:“皇上說的極是。奴才初見這賀萱之時,竟一時間還以爲是個女子,想來必是這京都水土養人,才能得這麼個靈秀人物。”
韓銘越笑着點了點頭,說道:“賀萱,朕很欣賞你這爲人處事的態度。你也來了半日,昨天又剛參加了大比,必是乏累,今日且暫回住地,如有他事,朕自會再召你覲見。”
“是。謝皇上體恤。”賀萱低着頭答道。
聽了皇上剛纔的這一番話,左良一直懸着的心纔算是放了下來,“有事皇帝自會召見”,雖然只是句簡單的話,但卻在無形中給賀萱加了個保護,其他臣子沒皇帝的命令,是斷然不可以隨便問訊賀萱的。
“說了這半日的話,朕也乏了,你也累了,下去吧。”韓銘越一邊說着,一邊端起茶來,賀萱再次拜叩之後,慢慢退出了御書房。
出了這御書房,賀萱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然後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裡從未有過的舒坦。
她還未來得及邁開步,就聽又有人從御書房裡走了出來,賀萱想着,如果不是某位大臣,那也就應該是某位太監,但無論是誰,在這禁宮之中,不管有氣兒沒氣兒的,現在都要比自己高上一頭,她識趣的垂首站到一旁,給後面的人讓路。
可偏偏這人此時卻偏偏不識趣兒的站在了賀萱面前,不走了。
賀萱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這雙團着五爪金龍的靴子,不必擡頭,自己也已經知道此時站在面前的人是誰了,賀萱並沒有搭話,也沒有施禮,而是扭了個頭,沿着來時的方向走了下去。
韓允臻看着賀萱的背影,不禁乾笑了一聲,緊跟了兩步,與她並肩而行,可沒走幾步,賀萱又站了下來。
韓允臻也站住了腳步,扭着身看着賀萱說道:“你到底是走還是不走啊?”
“這要看,現在問我話的人,是南賢王爺還是南公子了。”賀萱擡起頭,眼中滿是挑釁的神情看着允臻說道。
允臻撇着嘴,想了想說:“哦?如若是南公子問你呢?”
“如若現在站在面前的人是南公子,那對不起,您這樣的朋友我交不起。正好,您的扇子在此,原物奉上。”
“這朋友還有交不起這麼一說麼?你倒說說,怎麼個交不起法?”
“在下愚鈍,一直以爲朋友該是患難時伸出援手,絕不會冷眼旁觀之人。可您倒好,剛纔若不是南公子在書房裡那一笑,在下還不知道南公子也在呢。看着我被那大臣步步逼問着,不但不幫忙,還站在那裡看笑話。易位而處,您覺得如何?您說的對,這世上沒有交不起的朋友,只有傷不起的心。”
說着,賀萱拉過允臻的手,也不管現在允臻正用什麼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硬是把扇子往他手裡一塞,然後扭身就走。
還沒走出幾步,只後允臻在後面問道:“那若是本王問你話呢?”
賀萱轉過身來,冷冷的看了看允臻,然後雙膝一垂,硬生生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嵌着鵝卵石的土地地面上,說道:“草民給賢王殿下請安,賢王千歲千歲千千歲。”說着,就要給允臻叩頭。
允臻趕緊走到賀萱面前,把她拉了起來,說:“你這是幹什麼。孤王和你開個玩笑。你還真跪啊!這地面,本王走着都嫌硌腳,你怎麼用那麼大力氣跪啊!你的膝蓋不要了啊!衣服都弄髒了。”說着,彎下腰來就要給賀萱撣塵。
賀萱忙甩開允臻的手,又向後退了兩步,說道:“王爺請自重。您也是一言九鼎之人,草民可和您開不起這玩笑。”
“真生氣啦?不是孤王不幫你,而是不能幫你,越幫反倒越亂了。”
“哦?世上還有這樣的道理麼?王爺倒是說說,此話怎講?”
“說到底,這題目漏出,不外乎兩個通道。一是左相,當然,你也看得出,皇上並不這樣認爲;二嘛,自然就是能出入這宮中之人了。自然,我也包括其中,現在本王也不敢擔保皇上就沒有對我起疑,若是讓皇上先知道你和我有些瓜葛,原本沒事也變得有事了。但是,皇上心裡先除了你的嫌疑,我再說什麼,就都沒所謂了。”
賀萱聽了他的話,也不接話,只是平視的看着他。
允臻一笑,說道:“好好好,我承認,沒能像左將軍那樣替你圓場,是我不好。我向你賠禮了,好吧。”
“可不敢當。要您王爺向我賠禮,我還不得被人拖出這王宮去。我還沒活到不耐煩到那個程度。”說這話時,賀萱卻是已經有了些笑意。
允臻見賀萱已經沒了什麼怨氣怒氣,說道:“這扇子可要收回的。我送出去的東西,斷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只是,那日匆忙,這有扇無墜也確實有些怪異。”
說着,也不等賀萱說話,允臻牽起了她的手,可又想了想,把今兒自己用的那把扇子從懷裡取出,放在了賀萱手裡。
“這可不是原來的那個!”賀萱說。
“這上面有個墜子,什麼時候想去我府上,只要給下人看看這墜子,就沒人敢攔你了。就算是出入皇宮,憑着這個也是絕對沒人攔你的。”允臻笑着說道,手卻一直沒有放開。
賀萱也沒介意這個,卻是打量起這墜子來,是個小小的暖白色玉兔,雕琢的精巧細緻,連兔子的表情也是活靈活現的,賀萱不自禁的看着那兔子笑了出來。
在她看着玉兔的時候,允臻卻是一直在看着賀萱……
“王爺,太后那邊……”
這時候,王爺的隨身太監小聲提醒了一下,允臻纔想起,今兒還未去請安,他點點頭這才放開了賀萱的手,然後拍拍她的肩膀說:“還有幾日就要放榜了。安心的在廖家呆着,別到處逛,免得給些人落下什麼口實。”
賀萱點點頭。
允臻對着那個太監說道:“梓桐,你送賀少爺出宮。”
“是,王爺。”
“對了,賀萱,從今兒起,本王給你個特許,以後只要不在皇上或是太后的面前,見我許你不拜。”
說着,允臻對賀萱一笑,然後在後面其他隨行太監的陪同下,向太后的宮中趕去。
這梓桐是從小服侍王爺之人,剛纔見王爺將這玉兔墜子賞了萱,便知道這賀萱在王爺眼中與他人大有不同,雖然現在這人無權無職,但是,卻絲毫不敢怠慢,小心的一直陪着賀萱走到了第二道宮門口,這才轉身回去向韓允臻覆命。
賀萱來到門外,牽了馬匹,纔出最外面的宮門,就遠遠的看到小豆子正抻着脖子向這邊望着呢,一看到賀萱,小豆子笑着使勁衝着她揮了揮手。賀萱快走幾步,來到了小豆子面前。
“怎麼不好好在家裡呆着,跑這兒來幹什麼?今兒風這麼大,瞧你吹得這一臉的灰。”賀萱從懷裡抽出巾帕,一邊幫小豆子擦臉一邊說道。
“打從你走,我們少爺那屁股上就跟被誰點了火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滿院子的亂轉。我和雨墨哥看他那樣子實在是着急,所以,我就請了命出來到這兒來等你了。我都跟這兒站了快一個時辰了。公子,您沒事兒吧。”小豆子急巴巴的問道。
“要是有事兒,還能在這兒跟你說話兒麼?全須全尾的進去,也全須全尾的出來了。走吧,咱們回家。”賀萱笑着說道。
“別回家了。少爺在‘勝意樓’等着你呢。雨墨哥前腳纔來告訴我的,這剛纔還沒一盞茶的功夫,您就出來了。”
“好,走吧。”賀萱上了馬,小豆子幫她牽着,兩人朝着勝意樓走了過去。
這一路上,賀萱沒有說話,她的腦子裡現在滿是剛纔在御書房裡,自己這一次是不是就與左俊忠只有幾步之遙的距離呢?想來應該是的……這是仇人第一次離自己這樣近,下一次,下一次再有這樣的機會,還要等多久呢?賀萱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就這樣錯過了,賀萱真的心裡不甘,所以,在剛纔離開御書房時纔會有那麼大的火氣,也該那韓允臻倒黴,誰讓他就非趕在那個時候出來,自己的一肚子怨氣和懊惱才發在了他的身上。不過,這王爺也真是奇怪,爲什麼就不生氣呢!
想到韓允臻,賀萱從懷裡拿出了剛纔的那把扇子,這個小兔子自己倒真是喜歡,而且越看越喜歡,也好,有個自己說得上話的王爺,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也許某一天,想除掉左俊忠,這王爺還能幫上自己一把。
賀萱只是想着,小豆子看了她幾次她都全無知覺,小豆子以爲她是因爲面聖現在有些後怕,也沒去擾她,直到來到了“勝意樓”,小豆子才提醒賀萱下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