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臻來到屋中,對着坐在正中的皇上和左妃娘娘請了安。
“皇上,您離宮多日,臣與太后對皇上諸多的掛念。這鄉野之所地方偏僻,聽聞最近京郊又有匪賊作亂,您久居於此,臣心中不免揣揣,還請皇上與娘娘儘早回宮……”
允臻的話並不多,但是聽上去字字都在爲皇上和娘娘着想,站在旁邊的一些不,明,真,相的朝臣們,不由得從心裡讚歎允臻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臣子。
皇上微微一笑,衝着允臻點了點頭。
“賢王在京中也受累了,監國之職做的也是有聲有色,朕聽他們回報,這些事情你做起來,還真是遊刃有餘呢。朕也想今日就動身回京,這一回出去,遇到了不少的事情,有一些還真是需要朕親自去處理一下。”
這話中有話,旁人聽不太明白,允臻自然是懂的,他卻也只是微笑,還是一副畢恭畢敬之態。
時間過過晌午,這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京郊,向京都的方向走去。
這一路之上,圍觀的百姓將街道兩旁站了個滿滿當當,皇室一行人的車駕所到之所,都會響起排山倒海一樣的山呼萬歲之聲。
賀萱眼下,沒有了再擔任警戒的任務,安安份份的當起了個文官,騎着馬,走在隊伍的後面,應該說是這些官員的最後面。現在的她不過是個三品,而今天能陪駕回宮的其他人,都是二品以上的大員……當然,在她的身邊兒,還有個沒品沒級的廖庸陪着自己。
這一路上,賀萱都在琢磨着,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她的心裡有許多的希望,若是可以,自己離開的時候,她很想把孟夫人和修飛也一起接走……雖然,他們現在住在六度寺的後山似乎很安全,但是,誰能保證久住一處的永久安全性呢!
賀萱正想着,忽然一塊極小的小石子在自己的眼前飛過。她警覺得擡起頭來,並在人羣之中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看樣子,他已經注視自己很久了,賀萱看了看前面的隊伍,因爲她在人羣的最後,再加上這次出去風吹日曬的,所以,現在的樣子倒並不是那麼顯眼,並且,人們的注意力現在都集中在皇室的身上,看樣子倒是沒有人太在意自己……
她悄悄的對廖庸說道:“我離開下,有人找我。”
廖庸有些疑惑,但看着賀萱的表情,他點了點頭,只說了句:“快去快回。”
“知道了。”
賀萱勒住馬匹,下了馬,然後牽着馬匹到了一處僻靜之地,彷彿要小解的樣子。
果然,不多時候,那個人影輕輕的也飄到了她的身後。
“你怎麼突然來了?修叔叔。”賀萱低聲問道。
“有點事兒,一定要和你說一下。我等了好幾日了,早先就聽說,皇上已經回京了,可是我在城裡等了好幾天,也不見動靜,今日本想回去的,剛到城門那裡就聽着車駕已經快進城了,這纔在人羣裡……”
“什麼事?”
“這件事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杯弓蛇影了。在你們離開京都之後的這些天裡,前前後後的,有七八波人來過六度寺。”
“這是好事兒啊!”賀萱笑着說,“去的人多,香火盛了,我再去的時候,也就不會讓人懷疑了。”
修飛嘆了口氣,說:“可是,我覺得這些人都是練家子,而且功夫都不弱!”
“誰規定會武功的人就不能拜菩薩了……”
“這些也許是我想的太多,可是,他們比起前面的參拜,倒是更對後院更感興趣,特別,似乎對我在的那個院子更感興趣……這七八夥子人,來到六度寺,別的地方不住,專就點你們曾經住的那個院子住。”
“哦……”
這句話倒是讓賀萱也警覺了起來。
“最近香客很多麼?”
修飛搖了搖頭,說道:“六度寺其實地方比較偏僻,我們主持大師也不是那種看名利勝過修行的人,所以,我們那裡香火倒是平平的。而且,就算是來拜的,也幾乎都是周圍的村民,遠道的不是沒有,但是卻很少。所以,院子空的很……”
賀萱聽到這裡,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只是猜測,但是她心裡的答案卻只有一個:賢王。
他去那裡做什麼?難道,他聽到了什麼風聲?又或者只是因爲自己曾經幾次前去那裡,所以有所懷疑?
“他們可探到了什麼?”
修飛搖了搖頭,回答說:“那倒是沒有。其實夫人深居簡出的,很少下山。山上還有不少去年冬天時候送上去的乾菜,所以,倒是沒被他們查覺出什麼來。”
“這件事,住持大師怎麼說呢?”
“啊?”
“您別和我裝傻了。若是沒有住持大師幫着,那麼長的一條路,難道是您用手摳出來的不成?”
修飛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然後又恢復了嚴肅的樣子,說道:“大師說,一切皆自然。雖然修行了這些年,可是,對大師這個什麼時候都不溫不火的脾氣,我還真是有點兒……看着起急。”
“修叔叔,這段時間你不要再進城了。不管他們那些人只是參拜也,還是試探也罷。想來,也沒有收穫。可是,若您坐的不穩當了,自然人家就能坐穩當了。您讀的兵書比我多,這個道理您自然是比我懂的。”
“以靜制動?”
“對。”賀萱聽了聽外面的聲音,皇上的車駕似乎離的已經比較遠了些,她看了看修飛,“我估計再過些日子,還會有人故意把一些我不太好的消息放到六度寺去。不管您聽到什麼,都不必在意。那都只是一齣戲罷了。我得走了,再不走,就真要引人注意了。”
“好。我知道了。”
賀萱也不和修飛再講什麼虛禮,翻身上了馬,追了出去,還好,隊伍走的並不是很遠,沒用多大的功夫就追了上去。修飛一直在這裡站着,等着,直到看到圍觀的人羣三三兩兩的從許多方向散了,這才戴上斗笠,出了城門。
賀萱嘴上雖然說的輕鬆,但是心裡卻並不輕鬆。
又是他麼?他想去那裡找什麼呢?他究竟對我知道了多少?
賀萱的心裡,腦子裡現在滿滿的,裝的全是韓允臻的臉,想着想着,她擡起頭來,卻發現允臻不知何時,竟不在隊伍之中了。這讓賀萱的心裡一緊,難道……
“怎麼了?”
打從賀萱回來,廖庸就看她的臉上跟開了染坊似的,一會紅,一會白,一會黃的……突然,她又用緊張的目光望着前面。
“王爺呢?”賀萱問道。
“你眼花了是不是?那不正在皇上的車駕邊兒上,跟皇上說話呢麼?”
賀萱按照廖庸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允臻正陪在皇上的身邊兒,其樂融融的與皇上不知說着些什麼。看那表情,倒是十分的歡樂。
看來,自己真的是太緊張了!
賀萱看了看廖庸有些不好意思,淡淡的笑了笑。
可是廖庸卻並沒笑。
“你怎麼了?”
“沒事。”
“可是你的樣子並不像沒事。咱們不是說過麼?遇到不想說的,可以不說。但不要騙我。”廖庸看着賀萱輕聲說道。
賀萱嘆了口氣,說道:“一會兒到了宮外,我們是不必進宮了的。我先不回去,有點事兒,要辦一下。”
“什麼事?”
“我去給自己找處住的地方。”
聽了賀萱的話,廖庸有點生氣,他壓着聲音說:“你知道我不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賀萱認真的看着他,然後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想我們還有以後的話。這一次,你一定得聽我的。”
“我……”
“這事兒,咱們別在這兒說。一會兒,你先回去。然後給我準備點好吃的。咱們慢慢說。”
廖庸的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兒,卻被賀萱給擋了回去。他無可耐何的點點頭,“好,這事晚上再說。那剛纔的事兒呢?”
“剛纔,六度寺的一位師傅過來,幫我師傅給我傳說,說是最近不少人去了六度寺。似乎是想找點什麼。”
“找什麼?”廖庸問。
賀萱苦笑了一下,心裡想:這件事,還真是沒有辦法和你說。
“可能是因爲我去的次數比較多吧。若是有人懷疑我的身份之類,自然的就會去我去的次數多的地方打聽了。”說着,賀萱擡起頭來,“你也得把自己的家看的緊些。夜裡多加些人手。我在你那裡住了一年多了,只怕,更招眼呢。”
“我不怕。”
“我怕……我已經失去很多了,不能再失去了,懂麼?”
賀萱的話裡,似乎有些責備的意思,但是廖庸卻被這“責備”說的有些熱淚盈眶。原來是這樣的,在她的心裡,一直是如此的在意自己,不想讓自己受傷,不想讓自己難過,更不想失去自己……就如同自己一樣。
走在前面的允臻與皇上說完話,調轉馬頭站在旁邊,等着回到自己的位置,卻看到了廖庸與賀萱剛纔那一陣深情的對視。允臻的眉輕輕的抖動了兩下,什麼也沒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