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萱這一病,休息了大約有十幾天的樣子纔算是完全康復了。之所以拖的這麼久,其中的理由自然是不言而明的。雖然廖庸還是平時的那個樣子,可是在賀萱的眼裡,他已經完全與從前不同了。雖然不是有意,但是賀萱對他的態度已經完全不同了,她幾乎不再與廖庸鬥嘴,而是時時刻刻的變的有些謙卑,甚至有些刻意的保持着與廖庸之間的距離……這一切,不只讓廖庸感覺到彆扭,就連廖庚看着,也有些着急。
這天,廖庚過來陪賀萱,看着無人,而且賀萱的精神也好,這才慢慢的把話題引到了這上面來。
“最近……你對我哥的態度,似乎和以前不同了,是因爲我說的那件事麼?”
賀萱看了看面帶着憂鬱的廖庚,只是笑了笑,心裡想着:起因也許是在你那裡,可是其實中的原委,只怕我還是不說的好。
“我哥這幾天和我報怨過幾次了,他說你這一病,不知道是不是燒壞了腦袋,病的把你和他變的生份了許多。”
“是麼……或者該說是我以前太過……輕佻了吧……”
“無憂啊,不管他是誰,他現在都是我哥,是廖庸……我看得出我哥他很在意你的情緒,還是原來的樣子吧,那樣多好……雖然以前我哥也是笑聲不斷的,可是那笑意裡卻沒有幾分是真的,大多都是爲了別人而笑的……可是這次回來,我看得出他的笑是來自由內心的,沒有摻什麼虛假……別因爲我說的事情而改變什麼,好不好?”
賀萱笑着微微低了低頭,心裡想着:說着倒是容易的很,可是自己真的能還把他還成原來那個單純的富家子來看麼?雖然自己與允臻的交流也是沒大沒小的,可是,爲什麼到了廖庸這裡就不行了呢?其實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真的說不清楚……
這時候,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廖庸捧着只不知名的小鳥興沖沖的走了進來。
“瞧瞧,我剛得了個什麼!”廖庸笑着說道。
“是隻雛鳥。”廖庚看到這隻小鳥也站了起來,跑過去逗弄了起來。
“這兩天風大,我剛纔過來的時候,纔到門口,就感覺有個東西往下墜,我也不知是個什麼,就隨手拿起衣服那麼一接,意接住了這麼個小東西……我看那兩隻大鳥急的只叫,不停的飛……可這小東西太小了,飛不了……”
“拿來我瞧瞧。”賀萱也走了過來,看了看。
當真是太小了,只怕是剛出了殼也沒幾日呢。全身都是絨毛,小小的翅膀也只能剛剛乍起來,完全是飛不了的。
“我們養着它吧!”廖庸見賀萱看的開心,便大膽的提議道。
“你餵它啊?”賀萱沒有擡頭,順口說道。
“喂就喂唄,有什麼難的?”廖庚笑着說,“我這就去拿些小米過來。”
“它吃不了那個……”
“那它吃什麼?”廖庸問。
“蟲子……一般都是大鳥捉了蟲來,含在嘴裡,小鳥到大鳥的口裡去取……要不,你們也拿些蟲子過來,含在嘴裡……”
“不,不,不,不……你別說了,噁心死了!”廖庚說着,一撇嘴趕緊叫停了賀萱。
賀萱聽了廖庚的話,再看看他的表情,抿着嘴一笑,轉過臉來的時候,卻與廖庸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這是那天兩人交談之後,第一次如此靠近的有眼神上的交流。
雖然只有一瞬間,可是賀萱看到廖庸那雙透着清澈的眸子,賀萱忽然意識到,自己原來的那些擔心,焦慮其實都是庸人自擾……他就是他,不管到何時,都只是他。那個愛着自己,寵着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自己的那個男人……
看着賀萱癡癡的看着自己,廖庸促狹的一笑,把臉湊到賀萱旁邊,低低的聲音說了句:“怎麼?忽然發現我非常好看,是不是?”
賀萱被他一語道破了心機,白了他一眼,壞壞的一笑,點着頭,然後用水蔥一樣的手指輕輕的在廖庸的脣角劃了一條孤線說道:“若是這裡再垂下條蟲子,就更好了……”
聽了賀萱這句話,剛剛站在一旁看着這倆個人似乎有些曖昧的廖庚頓時笑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爬在桌上大笑起來……
廖庸聽了這話,也“撲哧”一聲笑出來,太好了,賀萱終於又會糗自己了……自己前幾天一定是多想了,她不過是病着,不愛理人,現在這可算是全都好了。
“那你讓我拿這個小東西怎麼辦……呀……哎呀……它……它……它……”
“怎麼了?”廖庚看到廖庸忽然臉色大變,想扔又扔不得的樣子,忙站起身來,跑了過來。
“你聽他大驚小怪呢!不過是小鳥出恭罷了!”
聽了賀萱這話,廖庚又笑了起來,纔要到廖庸身邊的腳忙又向回撤了兩步,說道:“今兒你可別碰我!我可怕那鳥屎味。”
“現在怎麼辦啊?”廖庸看着賀萱,一臉無辜附帶焦急的問道。
“先帶我出去看看是哪棵樹上掉下來的再說。”賀萱說道。
廖庸點了點頭,讓廖庚先去開門,自己和賀萱緊隨着他一起也走了出來。一出屋子,廖庸衝着前面那顆樹,呶了呶嘴,說道:“就那棵,瞧,那兩隻大鳥還在那裡轉呢!”
“你今兒還真是喜從天降呢!”賀萱笑着說道,原來,這竟是隻喜鵲的皺鳥。
賀萱擡起頭來,看了看,那窩說高,也並不算太高,但目測起來,也得離地面約有十米左右,最重要的是,周圍沒有什麼可攀的地方,而且那樹的枝幹也細些……只怕是很難支撐一個人的體重的!
“這麼高!”廖庚手搭着涼棚擡頭望着。
“是啊。怎麼弄啊!”
就這時候,忽然又是一陣強風襲來,不知道是不是這對喜鵲建窩的時候太過含糊了,這一下子,整個窩被風吹了下來,賀萱的見,忙幾步衝了過去,抖開衣裳,把幾個小皺鳥都接在了衣襟裡面。
“這回好辦了,一家子都在我們這裡了!”廖庸笑着走了過來,“不過,咱們快點兒吧,我這手裡……都快乾了!”
看着廖庸一臉苦瓜像,賀萱與廖庚對視一笑,賀萱說道:“這樣吧,反正它們的窩也毀了,咱們就幫他們建一個吧……雨青,去廚房那裡找個柳條編的圓筐過來。”
“是。”
這幾位的貼身小廝一直都守在院子裡,聽到賀萱的吩咐,雨青點了點頭,往後面跑了過去。
“那東西太硬了吧!這小鳥受得到麼?”廖庚說道,然後他想了想,對着巧智說道:“你且過去老夫人那裡,瞧瞧她屋裡的那幾位帶沒帶針線過來。若是帶了,問問有沒有碎布,棉花什麼的,拿點過來。”
“這主意好,這馬上天就涼了,墊點那個暖和。”廖庸說道。
得了這個令,巧智點着頭也往前院跑去。
“我幹什麼呢?”雨墨此時也起了玩心,忙問道。
“你呀,快去給你家大少爺弄點溫水來洗手吧!香香的淨手料多拿些來,不然,他今兒就得就着這一手的鳥屎味吃飯了。”賀萱笑着說道。
“行,行,行……你就別噁心我了!”廖庸一撇嘴搖着頭說道。
雨墨點頭快步的去給廖庸弄洗手水去了。
“咱們先進屋吧。這外面的風太大了。”賀萱說着,擡着看了看那兩隻還在盤旋着的大鳥,大聲說了句:“且等等吧。一會兒把你們的孩子和窩還給你們。”
“你這話說的多餘了。它們聽得懂麼?”廖庸問道。
“是啊。人有人言,獸有獸語。它們哪裡聽得懂呢?”廖庚說道。
“也許他們聽不懂,但是,無論人也好,禽也好,獸也好,都是有氣場的。咱們和氣,雖然那些鳥獸不解咱們的語言,卻能感應到這份和氣……不信你看着唄。”
說着,賀萱把兩手的衣服交到一手,另外的那隻手,往廖庸的手裡一伸,把那隻小鳥也放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喂,髒啊!”廖庸一沒留神,就讓她把小鳥一下子拿走了。
“把鳥放在心裡太久,手愛出汗的……再說了,我陪着你一起把手弄髒,不就不會再噁心你了麼!”
賀萱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卻讓廖庸聽得心裡溫暖無比……
不多時,派出的人馬也都回來了,他們七手八腳的把碎布棉花在柳筐裡鋪好墊好,這才又把小鳥放了進去。等到他們出來的時候,讓廖庸廖庚以及那幾個小廝驚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兩隻大鳥竟靜靜的立在賀萱屋外的廊子下,眼巴巴的往這裡面望着呢。見他們出來,竟也沒有飛走。
賀萱把裝着雛鳥的“新家”拿到它們的面前,輕聲說道:“走,我送你們回家。咱們找個地方去吧。”
兩隻大鳥像是聽懂了這句話,幾乎同時飛了起來,它們在空中盤旋了幾圈,落到了處相對低些的樹叉上。
賀萱看了看,點點頭,笑着說道:“就是這兒了。”
說着,賀萱騰身而起,藉着房脊的一點力道,三竄兩跳來到了那裡,把柳筐儘可能穩的放置在了那裡。
“他……他……”廖庚和巧智對視了一下,然後廖庚指着賀萱看着廖庸,竟沒說出句整話來。
“想不到吧!”廖庸不無得意的一笑,“讓你想不到的,還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