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送出去大夫,遠遠的就聽到了街上傳來了鼓樂之聲。廖庸知道,這時候,番王的車駕已經進了城。可是,現在,他沒有絲毫看熱鬧的心情了。
廖庸吩咐了夥計,把二樓也開放了。他本想一直守在了賀萱的旁邊。可是照眼下的情況來看,一會兒左良必定會來,若自己杵在這裡肯定是不方便的!所以,他吩咐了雨青在屋子裡侍候着,自己則坐在了屋外的廊下輕輕的陪着賀萱。
這時候,與廖庸相同心情的人還有一個,這人自然就是左良了。
路過“勝意樓”的時候,左良拼了自己所有的理性才剋制住了自己衝進去的衝動……
好在接下來的一切都是順風順水,沒有再出什麼紕漏,即使如此,在看到父親的時候,左良還是被父親用眼神狠狠的教訓了一下!
按照規格,參拜,賜宴……如此等等,眼下皇帝一時還抽不出時間來對今天的事情行進問責,左良想了想,今天的事情,絕對是壓不住瞞不了的,雖然,有皇帝對父親的依仗,以及自己往日的口碑,自己還不至於受到重責,可是,誰也說不好接下來會有怎麼樣個結果……
所以,還是趁着自己現在還是自由之身的時候,去看看賀萱的好。
左良換了便服,趁着人羣熱鬧之際,悄悄的溜出了皇宮。
剛剛來到外門,就見一位官家打扮的人迎了上來。
“左將軍,在下在此已經久侯多時了。”
左良不用仔細打量,光只是看這身衣服也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了。
“賢王爺有什麼吩咐麼?”左良冷冷淡淡的說道。
就衝着今天賢王爺先是推辭再又帶着護衛趕到,若不是這位王爺已經習得了周易的精髓,便是這事裡有他的份額!如今,他又派個人來侯着自己,想幹什麼?難不成還要綁了我去,刑訊逼供,要出什麼證詞麼?
“王爺對左將軍並無吩咐,只是惦記着賀大人的傷勢。王爺說,若是在下冒冒然的趕去探望,只怕被吃閉門羹的。而且,左將軍離了宮必是要去探望賀大人的……”
左良冷笑着點了點頭,說道:“王爺真是心細如塵,事事都被他算計準了。既然如此,就請隨我一起前往吧。也好讓你早點回去和你家王爺交差。”
“有勞左將軍了。”
這位王府的家人自然聽得出左良話裡有話,可是卻依然是面不改色的依然畢恭畢敬的與左良答對着。
左良也無睱與他計較,翻身上了馬去,那王府的家人也隨着上了馬。兩人快馬揚鞭的衝着“勝意樓”飛馳而去。
“勝意樓”那位叫做三兒的夥計眼睛特別的尖,還示等左良的馬匹到門口,就已經迎在了外面。
“左將軍,你來啦。少爺和賀大人在後院呢!”
左良跳下馬,也不理後面的人,踏着大步隨着三兒一起直奔後院而來。
“你可來了……”一見左良出現,廖庸從廊下的椅子上跳了起來,話剛說了半句,只見後面還隨了位穿着王府號衣的人,廖庸把後面要說的,就先吞了進去。
“他怎麼樣了?”左良問道。
“已經請先生看過了。說是不妨事,只是需要休養個兩三日。”廖庸答道。
“我進去瞧瞧他去……”
說着,左良就要推門進屋,廖庸一把拉住了他。
“怎麼了?”左良不解的問道。
若是左良自己來,廖庸這時候斷然是不會攔他的,自己對賀萱有多少關切,左良只會與自己勢均力敵,絕不會欠缺一絲半毫……可是現在,後面還有個尾巴跟着,賀萱現在又穿的那樣單薄,雖然看上去她束了胸,可但凡不是個瞎的太厲害的人,大抵都能看出她是男是女的!
“她還沒醒……”
“不是說不妨事!怎麼過了這許久還沒有醒?”
“大夫說了,她的傷在經脈上,失了太多的血……所以,需要多休養,要安靜。我已經讓雨青在裡面伺候着了,若是她醒了,雨青自然會來告訴我們的!”
廖庸邊說着,邊衝着左良輕輕的擠了擠眼睛。
左良會意,看來,這其中還有其他的蹊蹺……左良只好“通情達理”的點了點頭,說:“那也好。不過,這王爺府上也派了人來……”
“哦……”王爺的這位家人終於聽到這兩位貴公子想起了自己的存在,忙接了聲答道,“既然賀大人已經脫離了危險,那小人也好回去覆命了,免得我家王爺擔心……”
“那我就代賀大人先行謝過王爺了。”廖庸衝着那人一抱拳說道。
“哎呀,廖公子您這說的是哪裡的話呢。小人就不打擾了,告辭告辭!”
說着,半句話也不多說,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勝意樓”。
等着那人走的遠遠的,決計看不到也不聽到這院裡的情況之後,左良才皺着眉頭問道:“你打什麼啞迷呢?既然他睡着,我悄悄的進去看看有什麼!”
“你進去,她倒是不會醒的。只是……”
說到這兒,廖庸停了下來,不知道應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了……直接了當的告訴左良賀萱是個女人,而且自己早就已經知道了……那這位看了自己與賀萱說話親近些都會醋海浮沉的好友若想起自己還與賀萱“同牀”只怕能當時就把自己扒了皮拆了骨……
“只是什麼?”見廖庸遲遲不開口,左良急了,“挺爽立個人,今天怎麼這樣支支吾吾的!你可真急死我了,難道是他的傷有什麼不好麼?”
“不是不是……”廖庸想了想,算了,還是現在什麼都不說了,“你進去看了就知道了!”
左良等了半天,終於等來了這句話,他迫不急待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廖庸也隨在他身後進了屋,然後回身把門再次關好。
雨青一見自家少爺和左良走了進來,有些擔心的看了看廖庸,廖庸搖搖頭,說了句:“在外面看好門。”
雨青答了一聲,走了出去,依舊把門關的緊緊的。
“你們主僕搞什麼,這暑天裡,關什麼門呢……”
左良邊說邊已經走到了牀邊……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躺在牀上的賀萱,覺得有些異樣……他擡起眼來,看了看廖庸,廖庸想着他必已看明白了眼前的事情,剛想開口說話,卻聽到左良說了一句讓他這輩子都忘記不了的話。
“你可請大夫看仔細了,他只傷了腿麼?我怎麼眼瞧着他這胸口也腫了呢?”
此話一出口,廖庸的眼睛都快從眼眶裡翻出來了!
“我說,兄弟,咱們神經大條也有個限度好不好!那是腫了麼?”
若不是眼下的場合不適合大笑,只怕廖庸已經笑絕於塵了!
聽了他的這句話,左良纔有些回過味來,他滿眼狐疑的看了看廖庸,又把目光逗留在了賀萱這裡……
半晌,左良擡起眼來,看着廖庸說道:“天吶……她竟是個女子?”
看着吃驚不小的左良,廖庸只好順水推舟的說道:“是啊。若不是剛纔大夫來替她醫治,誰能想到呢?”
“我啊!我就想到了啊!打從一看到她我就想到了啊!”與此同時,廖庸的心裡如此這般的大喊着!
左良呆呆的站了起來,有如夢遊一般的走到了外間正廳處,坐下來,拿起茶壺來,也不用杯子,只顧往嘴裡一通傾倒!
這算是好徵兆麼?廖庸問自己,他慢慢的蹭到左良身邊,輕輕的拍了拍左良的肩。
“兄弟,你……還好吧?”
只見左良此時,滿臉笑意的看着廖庸,並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我當然很好!哈哈哈……我就說嘛,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個男人……果然……真是太好了,我除了能說這太好了,還能說什麼!她是個女人……”
左良這“女人”二字才一出口,就被廖庸死命的捂住了嘴。
“嚷什麼嚷!”
“爲什麼不能嚷?”
廖庸看着眼前這位欣喜若狂的左良,再沒了往日裡冷峻的一面,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了句:“左將軍,在這兒養傷的,可是賀萱,賀大人!”
這句本來就是事實的話,如醍醐灌頂一般激醒了左良。當初廖庸心中所有的,幾乎一模一樣的問題一下子充滿了左良的腦子……
“眼下怎麼辦?”左良看似自言自語的說道。
廖庸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一切都且等她的傷好了之後再問吧!這事,切不可冒然說破了去。不然……”
“那位大夫呢?”左良忽然想起,急忙問道。
廖庸這才伸出自己的左手,在左良眼前晃了晃,說道:“我已經舍了自己的一指,給了他一點忠告?”
“你斷了一指?”說着,左良便要拆開綁布去看。
“去去去……”廖庸被左良扯的生痛,拍開了他的手說道,“我還沒瘋到那個程度。只是個小口子罷了!”
說到這兒,只見左良衝着自己一樂。
“你樂什麼?”
“遇到這樣的大事,你竟然完全不驚異?”
“我已經消化了很久了。而且,我什麼時候對好玩的事兒驚異過?”廖庸輕描淡寫的解釋說,雖然底氣不足,但也只能指望左良相信了。
好在左良確實是信了!
“可是,那雨青……”
“雨青,她也是個女子……”
“什麼?”左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廖庸對賀萱女扮男裝一點也不以爲異,原來,早就有個如此的女子在了他的廖家……
左良扶着額頭,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算是我們一起的秘密了。記着,若是不找個合適的機會再把這事說白的話,不只是我與你,只怕你父親都有可能受到牽連……”廖庸低聲說道。
左良點了點頭,說道:“這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