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與賀萱邊走邊聊,很快來到了宮門口。
“直接回家去,千萬別在路上耽擱了!”左良說道。
“知道。”賀萱衝着左良一笑,誠意十足的回答。
他當然還是自己的敵人,不過,此一時,他卻是自己現在最需要的盟友。
只要不是太過蠢笨之人都不難看出這太后與皇上雖然表面上一團的和氣,但是私下裡卻都各自爲營着,經營着自己的勢力。而現在對於皇帝而言,左俊忠是最依賴的左右手,聖眷正隆!自己如果硬碰硬的去撞這塊巨石,那自己絕對就是個傻蛋了!
自然,賀萱也沒想過能借這個機會,對太后有什麼太大的傷及!
師父告訴過自己,當今牧守邊境、以及各處的駐軍統領中,有多一半都是太后的羽翼。這也就是爲什麼皇帝會對太后如此忌憚的原因。雖然,這將近二十年的時間皇帝一直在儘可能的替換人選,輪職守備,但卻沒有太大的成效,充其量也就是均衡了一點兒彼此的實力,卻沒有絕對的優勢。
可是,爲什麼自己會選擇站在左家的這一邊呢?
在回去的路上,賀萱一起在琢磨着這件事情。也許,是因爲自己確實恨極了那個閹人!也許,是因爲太后的專橫跋扈讓自己覺得厭惡!或許,是因爲賢王表面和氣,卻別有用心的送了自己那隻玉兔!
當然,這些都只是也許,賀萱也知道爲什麼,只是不願意正視罷了!
因爲在這次二選一的競賽之中,自己的心毫無意識和防備的就偏向了左家的一邊。
“公子,您回來了!”
賀萱被一聲呼喚從思考中拉了出來,自己看看周圍,竟然已經到了廖家府邸的街口,雨青正邊笑邊喊着,向自己這邊跑了過來。
賀萱這纔想到,自從自己上了馬,卻從沒指揮着馬匹前進的方向,可馬兒卻還是徑直把自己帶到了廖家。她拍了拍“霞嵐”,笑着說:“你倒知道把我載到哪兒!是走慣了路,還是這裡比原來的家更舒服啊?”
霞嵐撒着歡兒的晃了晃頭,打了個鼻響,又低下了頭,賀萱跳下馬來,笑着撫了撫它的額頭,說道:“你還不好意思了?難不成,有心上馬了?”
不知道,是不是霞嵐真的聽懂賀萱的話,這一句說完,它的頭低的更深了。
這時候,雨青也到了近前。
“您平安回來了就好。這偷偷摸摸的去那地方,別說少爺,就連我心裡都是揪着的!您不是說驚恐傷腎,悲憂傷肺麼!我現在頭也暈,耳朵也響,胸口也悶,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半條命都快送了。您晚上給我弄點定神舒散的藥吃吧!”
“小屁孩,你當吃藥是什麼!我看你精神的很的!”賀萱笑着揉了揉雨青的頭,然後問道,“你怎麼偷懶跑這兒來站着了?天氣雖然不那麼涼,可是地上溼氣大,沒事做,怎麼不好好的呆在屋裡頭呆着抄書?”
“您走之後不到一個時辰,少爺就派着我和雨墨哥倆個人輪着在這兒守着等你回來。”雨青邊說,邊接過了繮繩,牽着霞嵐邊向府裡走去,邊與賀萱說話,“您還讓我抄書呢!您這一去,我的魂都沒了!別說我,連我們少爺的魂都沒了!拿着茶盅子兩眼發呆的就知道抻着脖子往外瞧,一柱香的功夫,能問八遍您回沒回來!一直到後來……”
還沒等雨青話說完,賀萱“噗”的一笑,說道:“你就玄吧!”
“真的。一點都不是胡說!不信,您一會兒進去問問雨墨哥。”
賀萱暗暗嘆了口氣,想道:這廖庸雖然平日裡很是不正經,可是待自己誠心實意的。一會兒進去,一定要向他道個罪,讓人家如此擔心,卻是自己的失誤。
賀萱點點頭,然後徑自向廖庸的屋子走了過來,可是還未進到廖庸的屋子,只是剛剛進了院子的時候,賀萱就被自己給氣得夠嗆!這是擔心?這也能叫擔心?
一陣陣柔如潺潺流水般的琴聲從廖庸的屋子裡傳了出來,遠遠的就看見廖庸正閉着眼睛一臉如癡如醉的表情……
賀萱冷笑了一下,暗自罵道:賀萱呀賀萱,你可真是實心眼!有什麼樣的少爺就有什麼樣的家人。這廖庸荒誕不經,難道他家的僕從就會是實在之人麼?你還自作多情的想找人家致歉!可惜人家一副高樂之態,所謂的擔心就算是真有,也只怕是微乎其微吧!
正在賀萱咬牙切齒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哎喲!賀公子,您可算回來了,我們姑娘都來了有半日了,等得心裡急死了!可是有時候不見您了!”
賀萱聽了這聲音,倒吸了一口涼氣,張大了嘴巴看着笑得花枝亂顫的嬌姨衝着一步三搖的走了過來。
“是啊是啊!”賀萱趕忙擠出一臉乾笑回道,心裡卻想着:這“有時候”是多久呢?昨兒不是還見過麼?
一聽到嬌姨與賀萱的談話,屋裡的琴聲戛然而止,廖庸也馬上睜開了眼睛,“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幾步衝到了院中。
“你怎麼樣?有沒有被什麼人爲難?出入順利麼?怎麼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生氣?是不是誰給你氣受了?”廖庸一把抓住賀萱的手問了一串兒的問道。
看着他此一時認真的樣子,賀萱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心裡想着:你究竟是太會逢場作戲呢?還是有多重性格呢?我真是不知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是真的!給我氣受,沒別人,就是你!
想到這裡,賀萱白了他一眼,說道:“一切還好!”
廖庸看着她看自己的眼神,忽然一笑,然後靠近賀萱的耳邊,低聲說了句:“我怎麼感覺好像有股子醋味!你去吃包子了?”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讓你變成包子餡!”賀萱臉上帶着笑,嘴脣幾乎沒動的擠出了幾個字。
聽了這話,廖庸誇張的向後一跳,用口型說道:“嚇死我了!”
“賀公子萬福。”正在廖庸與賀萱廝鬧之時,錦瑟的聲音柔柔地插了進來。
“姑娘好。”賀萱不去理睬廖庸,衝着錦瑟一施禮,微笑着說道,“今兒姑娘怎麼有了興致,到廖公子府上了?”
“哦!”錦瑟一笑,略略停頓了一下說,“今兒天氣好。一天陰了幾日,難得放晴,就出來走動走動。想着昨日因爲王爺駕臨,未能好好招待幾位,錦瑟自問心中有愧,所以,今日也算是登門致歉。可偏巧來的時候,左將軍與賀公子又都不在!”
“哦,我今日……”賀萱剛一開口,就見廖庸看似無意的輕輕搖了搖頭,賀萱一想也對,入宮的事情還是少些人知道的好,特別是這樣一位姑娘,對她而言,少一事絕對比多一事要好,“受人之託,外出給個診診病。”
“哦?賀公子還會診病?”錦瑟不無驚訝的說道。
“公子和姑娘還是進屋說話吧。這溼氣太重了!本就頭暈,小心別再着了涼。”這時候只聽嬌姨說道。
幾個人點頭稱是,魚貫着進了屋子。
“今兒可診出什麼來?”廖庸笑着問道。
“倒是件喜事!”
“哦?喜從何來呢?”
“是喜脈自然就是喜事了!”
“啊?!”聽了這話,廖庸睜大了眼睛,問道,“此事當真?”
賀萱白了他一眼,說道:“你覺得人命是用來開說笑話的事兒麼?”
“不不不,自然不是。”廖庸笑着站了起來,說道,“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了!中年得子,多不容易啊!”
聽了他們這一問一答,錦瑟與與嬌姨互相看了一眼,錦瑟微微的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兩位說得熱鬧。這究竟是在說誰呢?瞧兩位都是喜不自禁的。”
“姑娘恕罪!醫者道德,是不能將病患之事外揚。”
錦瑟聽了這話,點了點頭,說道:“公子是君子之風,小女子自然不能強人所難。”
“既然賀公子會診病,姑娘,您怎麼不讓公子幫您瞧瞧。賀公子,您可不知道。我們這姑娘犟着呢。病了,也從不請大夫,由着性的……”
“媽媽……”聽了這話,錦瑟一皺眉,止住了嬌姨的話。
賀萱一笑,說道:“姑娘可信得過在下。若是信得過,在下幫姑娘切切脈如何?”
錦瑟輕輕嘆息了一聲,然後略帶着羞澀的點了點頭。
賀萱從小包裡取出脈枕,放在桌上,錦瑟將一隻玉手置於其上,只聽賀萱說了句:“姑娘的手帕,可否借在下一用?”
錦瑟不知賀萱何意,點了點頭,將手帕遞與了賀萱,只見賀萱將絲帕輕輕覆於玉手之上,這才上手爲她切脈。
雖然只是一個小細節,卻讓錦瑟感動的差點掉下淚來。想自己現在不過是個拋頭露面的風塵女子,所見男子無不對自己想盡辦法上下其手。如今,這賀萱卻把自己當成個千金閨秀一般,不敢與自己有半絲肌膚之觸,對自己的尊重可見一斑。
不只是她,就連站在一邊的嬌姨心裡也是一熱,想着:難怪姑娘會對這位小公子動了心。看他的行爲舉止,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動以情,但卻真是的止於禮。若是姑娘能與這樣一個對自己敬之愛之的人相攜一生,也真是件幸事。可惜啊,姑娘,你的命,不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