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日子對韓允臻來說,真是可謂的無聊,他派出去的人經過這兩個月的調查,竟然只給自己帶回了一堆爲賀萱歌功頌德的聲音來。
允臻在無聊過後,心裡的迷霧也是越來越濃,他很奇怪,賀萱住的那個村子裡的人,都只知道他們父子兩人是差不多十年以前搬到這個村子裡的,幾乎所有的村民給自己派出的人問詢的答案都只是幾句話:賀家老爺子是個體面人,有見識,有學識,有德行;而對賀萱的評價就是:好學知禮,憐老惜貧……至於其他的……似乎也問不出個什麼所在然來了,他們能講的也就只有賀氏父子爲他們治病不收或者少收錢的事情來了……
允臻倒不是非要從賀萱身上查出點什麼來,可是,在一個地方生活了十年之久,竟然沒留下一點可令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這也有點太奇怪了吧。當然,如果這賀家的父子是聖人或者是神仙,這就不奇怪了……可是這賀萱明明就是個普通人,有脾氣,有個性……當然,他身上最多的東西就是——神秘
允臻現在真是對這個賀萱好奇到了極點,弄不清楚他的來歷,允臻總覺得心裡有些隱約的異樣,不是不安而是有如貓抓一樣的感覺……
當然,問了這些人也說話多的,那位保長的話倒給允臻倒是提供了些許的資料。
保長說,賀老爺子的口音明明就是南方人,可是他偏說自己是從北邊來的;還有就是他聽自己兒子說的,雖然賀萱這個孩子上進,可是每每寫字的時候,凡遇到“靈”字和“萬”字都會寫作成“炅”和“方”,賀萱的脾氣並不大,可是因爲自己的兒子讓他改這兩個字,卻被賀萱結結實實的揍了一回……
初聽了這話,允臻竟然坐在那裡拿着茶盞笑了許久,賀萱武刀弄槍的事兒自己也是知道的,可是若說小時候和別的孩子打架,允臻無論如何都覺得是件很有趣兒的事。
可是,就在允臻放下茶盞一轉身的功夫,他忽然意識到那兩個字的不普通之處。“靈”……“萬”……這兩字排在一處不就成了“萬靈”了麼?這不就是當年那位慄將軍的句諱麼?
連同上次賀萱送給錦瑟的那支應該出自慄家的步搖,再加上現在這個名字的組合……難不成,賀萱就是慄家的另外一個後人不成?
可他是男的……
……
不,只能說他的扮像是男的……誰能肯定他就是個男人呢?
“來人……”
想到這裡,允臻想到了一位也許可以爲自己想法證實的人。
“王爺,有什麼吩咐。”
“去‘聽雨軒’送帖子,說我一會兒就到。”
“是。”
家人轉身離開的同時,允臻也回到內室更了外出的便服,然後帶了幾個隨從,騎着馬來到了聽雨軒。
“王爺您今兒可真是早啊。”站在門口的嬌姨看到允臻下馬,笑着迎了出來。
“最近沒有人再過來騷擾吧?”允臻沒有回答,卻反問道。
打從允臻上次離開之後,嬌姨就領了他的命,這裡除了對賀萱等幾個人開門之外,其他的閒雜人等一律不見,連門上那個寫着“聽雨軒”的匾都已經取了下來……
“沒有……”雖然也被人敲過幾次大門,可是嬌姨寧願不提,免得又興起什麼風波來。
“那就好。錦瑟呢?”
“這兩日身上不太爽利,正在屋子裡歪着呢。”
允臻聽了這話忙又問道:“可請過大夫了?”
“請過了,說姑娘是神思過度,再加上感了風寒,所以就……”
“如今一早一晚的涼了許多,你得多上些心。”
“是。”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朝裡面走去,此時,已經來到了錦瑟的門外。嬌姨退下去備茶,允臻挑開掛在門口的珠簾走了進去。
“來了?”錦瑟懶懶的躺在牀上,並沒有起身。
允臻一笑,說道:“你倒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如今見了我,連個禮都沒有了……”
錦瑟拿眼睛掃了允臻一眼,說道:“我若是起了,你又該說,從小一起長大,我又病着,哪裡來着那麼些的規矩……”
允臻一笑,湊了過去,一敲錦瑟的額頭,說了句:“你倒是機靈,什麼話都讓你說完了……”說着,允臻忽然感覺有股熱力,他又輕輕的摸了摸錦瑟的額頭,說道,“這怎麼還發起熱來了?你可吃藥了?”
錦瑟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我若是好好的,會這麼沒規沒矩的麼?你且離我遠些,若是讓你也病了,我這罪過可是大了。”
允臻點點頭,坐的稍遠了些,然後看着錦瑟問道:“你這天天的都在想什麼了?”
“你上次說讓我做事兒,可是開完頭兒了,就完全沒了下文。我這些日子就在琢磨這些呢……晚上有時候睡不着,也想這個,出去的時候又忘記披衣服了……”
“別想了。咱們……等你好了,你陪我出去一趟。”
“出去?這次去哪兒?”
“一個小地方。這倒在其次,錦瑟,我且問你件事。”
“什麼事?”
這時候,嬌姨的茶也送了進來,錦瑟示意嬌姨扶着自己坐起來,倚在靠枕之上,然後錦瑟對嬌姨說道:“你和他們都出去吧。”
嬌姨明白,下面的話,只怕多隻耳朵聽到也是不好的,點了點頭,帶着小丫頭們走了出去,她自己也沒呆在門口,只命着小丫頭們離的遠些伺候,自己則回了屋子。
允臻啜了口茶,然後帶着笑看着錦瑟。
“笑什麼?什麼事,倒是說話啊。”
“我且問你……你覺得賀萱是男人麼?”
錦瑟聽了這話,一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想,以你的顏色姿容,只要他是個男子,哪怕是個出家人,也會不留意多看上兩眼,可是賀萱……”
“莫非王爺覺得,義兄到現在還沒用正眼看過我麼?”
允臻聽了這話,淡淡的一笑,搖了搖頭。
“賀萱自然是看過你的,而且,還很仔細。可是,你不覺得他看你的眼神,與別的男人不同麼?”
“不同?”
錦瑟重複了一句,細細的想起來,她邊想着,邊聽允臻接着說道:“我有些時候也會看到他在注視着你。可是那眼神之中,有憐惜,有愛護,有些時候還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覺……可是,他偏偏與別的男人看你少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什麼?”
允臻一動嘴角,吐出兩個字來:“慾望!”
錦瑟瞪了他一眼,一扭身,不去看他。
允臻微笑着接着說道:“也許你覺得我現在說的話不正經。可是你細細想想,不管是左良也好,廖庸也罷。他們初見你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他們也算得上是正人君子,可是初見你時,他們的眼神中都不含半絲的慾望麼?就算是現在,也應該是如此吧!”
錦瑟雖然沒有出聲,可是卻不得不氣餒的承認了允臻的這句話沒有說錯。
“男人看到漂亮的女子,心裡的慾望是不能抑制的。男人對女人,不管有多少的愛憐珍惜,說到最後,都是佔有。可是你從賀萱看你的目光之中,看到那最終的想法過麼?”
錦瑟嘆了口氣,微微的搖了搖頭。
“可是,你也不能因爲這樣就說他不是男人啊。也許……也許他只是看不上我呢……”
“一個看不上你的人,會冒着清譽掃地的險與你結拜麼?”
這時候,忽然聽到有敲門之聲,一個小丫頭端着藥推門走了進來。
“姑娘,該吃藥了。”
錦瑟點頭,接過藥來,然後一閉眼,一屏氣,一下子把藥倒進了口中,吞下之後,苦着臉,趕緊往嘴裡放了個糖醃梅子。然後,她揮揮手,讓小丫頭退了下去。
這一碗苦藥倒是讓錦瑟想到了些什麼。
“上次他受傷,不是請過大夫麼?你大可以……”
“去過了。可是那家藥房的人已經換了。據說,還換的很急……你說奇不奇?”說着,允臻看了看錦瑟,見她默不作聲的,應該是在思索自己說的話,“對了,你上次去探病,可看出些什麼來了?”
錦瑟搖了搖頭,說道:“那日他的裝束很是整齊,看不出什麼奇怪之處來。”
允臻嘆了口氣,輕聲說:“這件事兒,你先記在心裡,等過了十五……算了,過了十六吧。皇上已經下了旨,左良會在十六那日完婚。十七咱們就出去……”
錦瑟點了點頭。
在允臻離開之後,錦瑟的心卻一下沒能平靜下來。難道,賀萱真的是個女子麼?這點似乎現在也並不能排除出去,難道自己可以換了男裝,那賀萱就不能扮成男子麼?可是這樣一來,賀萱豈不是現在正揹着欺君的大罪?而且,他這樣與自己周旋,又對自己千般的呵護,引得自己爲他情動,這又爲了什麼呢?
若說賀萱有意戲開自己,錦瑟說什麼也是不信的,現在,她似乎明白爲什麼賀萱要與自己結拜的原因了……可是,眼下的一切都只是猜測……